龍克6
與連文昌等人分開后,我用最快速度去往主控室,調查監控記錄。
正巧此時建築圖也送來了,我仔細看去,三樓案發房間所在走廊是單向的,只有一條樓梯通往二樓,我的運氣不錯,二樓到三樓中間平台有一間酒具室,那扇門未關,室內的監控正對著外面樓梯,如果有人路過樓梯,監控一定能拍攝到。
「時間呢?」監控值班員問我。
「最早從宴會結束時開始,就是午夜0點,最晚……」我略一思忖,說,「最晚就查到此刻吧。」
值班員很快調取了監控記錄,看過記錄后,我覺得天旋地轉,我不得不糾正之前的感想,我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差。
……
我回到宴廳,問連文昌:「連總,警方還有多久能抵達?」
「莊園在遠郊,外面雪大,還是夜路,雖然他們答應了會儘快,但看這個狀況,恐怕……」連文昌沒說下去。
我說:「為了不放走兇手,謹慎起見,我建議大家在確定真兇后,再離開莊園,在此之前,請恕我直言,各位都是嫌疑人。」
「也就是說,你沒找到兇手是誰唄?」雷金宇的質問劈頭蓋臉。
連文昌和眾人都在看我,我猜我的面色一定很不好看。我咳了一聲,說出結論:「兇手身份目前還確定不了,現在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希望大家能配合我,確定兇手身份。」
「聽你的意思,你懷疑兇手在我們中間?」張鑫斯斯文文地問。
「我沒有證據,只是出於直覺。」我解釋道。
「你這算什麼?說話要負責任的,你給我小心一點!」雷金宇高聲呵斥。
羅天明問:「現在你能確定到什麼程度?」
「我能確定的,是兇手應該還沒有出庄。」我回答。
「那就沒問題了,我配合。」羅天明表態,「如果兇手在我們中間,那就不是無用功,如果不在,那就縮小了範圍,怎麼說都是合理的。」
「羅老闆,你不能這樣啊。」雷金宇蹭地站起來,指著我說,「我們又沒有殺人,憑什麼像一群犯人似的被他審?」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把兇手抓出來嗎?」羅天明抬抬眼皮。
「這……我……」雷金宇支吾了幾聲,一屁股坐回了原位。
「我並不是要審問誰。」我解釋道,「我只是希望大家配合我,請相信我,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更希望儘快抓到兇手。」
看眾人都不再表示異議,我開始說出案情。
「首先,這是一起兇殺案。死者許航,是在三樓走廊盡頭房間中遇刺的。基本可以確定,那個房間就是第一現場。」
眾人沒人說話。我繼續道:「許航屍體上只有一處致命傷,傷口部位為整齊圓形,深度細長,從後頸向上延伸,直入腦幹,屍體的血液圍繞屍體頭部自然擴散,地板上其它位置都沒有血,推測是血液湧出傷口后,在地板上自然形成的。此外,屍體沒有中毒特徵,初步判斷,許航是被兇手手持某種細長利器,由下向上斜插入腦後,破壞神經中樞當場致死。」
眾人望著我,目光中都有驚訝。
「現場屋中窗子是關閉的,屋內空無一物,酒庄為了舉辦宴會被打掃過,那所房間也不例外,所以沒能收集到兇手的遺留痕迹,也就不能確認其身份。此外,許航屍體位於屋子正中間地板上,屋內沒發現打鬥痕迹,屍體也沒有扭打掙扎和倒地的痕迹。」
「說簡單點不行嗎?」雷金宇嚷。
「只有死者在兇手面前一直保持趴伏,直到被殺,才能辦到。」我說。
眾人面面相覷。羅天明試著問道:「趁著睡覺偷襲嗎?」
「有這種可能。」我試著說出結論,「更可能的是,許航始終趴伏在地,沒有反抗。」
羅天明插嘴:「最先發現屍體的是誰?」
「我。」趙財舉了舉手,開口道,他的臉色有點發白,還沒從驚嚇中恢復,「還有……一個女傭。」
正在這時,宴會廳的門被人敲響,一個女僕進到屋內。
連文昌對大家說:「這位就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證人,我請她來了。」
「謝謝。」我道謝道,用柔和的語氣和女僕說:「這位女士,你不需要擔心,只需要把經過客觀講述清楚,就可以了。」
「謝謝你,偵探先生。」女僕在強行維持禮節,開口道:「我……我……」
「別慌,還不快講。」連文昌催促道,臉色很不好看。
「還是我來說吧。」趙財站起來,抹了把汗,他雖然害怕,但比女僕要鎮定些,「宴會結束以後,我想去參觀酒庄,但酒庄很大,我怕迷路,出門時候,正好碰到了這位女傭,就拜託她,帶我四處走走。」
趙財繼續道:「女傭帶我到二樓欣賞大廳的舞會,二樓的窗口看不到一樓全景,女僕建議,還有三樓可以去,我們就去往三樓,可打開三樓那扇門……裡面竟然……」
「你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人就已經死在地上了是嗎?」我問。
女僕點點頭,恢復了些鎮定,接著往下說:「是的……我……剛打開門就發現了有個人躺在地上,好像是剛被殺的,血一直在淌,一動不動,太可怕了,我和趙先生都被嚇到了,等緩過神來,我拚命往樓梯方向跑,想告訴大家出人命了。趙先生叫住我,問我連老闆在哪。我說連總不是在舞廳就是在宴廳,趙先生和我跑下樓梯,他去舞廳找人,我來宴廳找人,就在宴廳,我遇到了連總……我……」
「後面的事我來講吧。」連文昌開口,他的聲音比女僕沉靜得多:「女僕來的時候我正和羅老闆在宴廳聊生意,我讓女僕把事情講清楚,她講不明白,所以我要她領我們去現場,在門口遇到了趙老闆來找我,趙老闆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和我一同前去,在走廊遇到了張老闆,伊小姐,然後是龍先生,後面的事龍先生你就知道了。」
「也就是說,除了羅老闆和趙老闆有人證外,其他人都……」我自言自語。
「等等。」雷金宇有點不滿,插嘴,「憑什麼這麼就縮小了範圍?有人證了不起啊?憑什麼他們不是一夥的?他們不會串供嗎?這能證明個啥?」
「雷總。」連文昌的聲音像要將人碾碎,「你是說,我和我的僕人,會卑劣到和別人串供,做別人幫凶嗎?雷總,你是客人,但這不代表,你可以口無遮攔!」
「指責我們,不能幫你自己洗脫嫌疑。」羅天明似乎對雷金宇的話也十分不滿,陰陽怪氣道,「髒水要倒在馬桶里,不能四處亂潑,如果我說是你乾的,你有證據能自證嗎?」
「憑什麼說是我乾的?」雷金宇大聲說,「監控呢?不是有監控嗎,要是我乾的,不是能拍到我嗎?監控在哪呢?拿出來看看!」
雷金宇提到監控時,大家不約而同看向我。我嘆了口氣,說:「在樓梯平台中間的酒具屋恰好有一處監控,我已經查過了,拍到了上下樓的人。」
大家都在等我說話。
「趙老闆和這位女僕,在0點14分時,一同走上樓,然後在0點17分時,一同跑下來。屍體發現時間,就在這段之間。」
「監控有拍到他嗎?」羅天明指了指雷金宇。
我點頭。
大家立刻就驚悚了,雷金宇更甚,他噌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且慢。」我阻止大家,「雷總出現在監控中,是0點18分左右,在趙老闆與女僕跑下樓后,雷總從樓梯走上三樓,腳步很匆忙。」
「我那是去看看三樓有什麼問題,我擔心許航出了事!」雷金宇連忙解釋。
「那之前呢?」羅天明不解,指著雷金宇問我,「屍體被發現前,監控拍到他了沒有?」
我搖搖頭。
「那拍到的是誰?」羅天明又問。
我搖頭,說:「監控沒拍到任何人。」
「什?」大家面面相覷。連文昌問我:「監控壞了?」
我搖頭:「沒有,我反覆確認過,不是監控的問題,的確是沒有拍到任何人。」
「奇怪了。」連文昌吩咐旁邊的僕從,「把建築結構圖拿來。」
建築結構圖被鋪到桌上,大家紛紛察看。
「會不會,是從窗子爬進去的?」連文昌問,手指著三樓房間的窗口。那窗子與一樓二樓一樣,都正對著一樓整個大廳。
「大家仔細看一看,想要從那扇窗子進出,必須攀牆出入,如果莊園里空無一人,這種可能不是沒有……」我分析,「但舞會開始后一樓舞廳人滿為患,當時我也在舞廳里,人多眼雜,如果有一個大活人,攀牆爬到三樓翻進窗內,犯案后再從三樓攀爬出來,那樣……」
「大廳里百分之百會有人目擊。」連文昌斷言,吩咐旁邊僕從:「立刻去給我找人證!」
「不用了。」我說,「剛才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拜託舞廳僕從幫我問過了,整場舞會沒人看到過有任何人攀牆。」
「奇怪了,那個房間只有一門一窗,既沒有人從窗戶入室,又沒有人從樓梯上樓,這豈不……」
「沒錯。」我說,「緩兵之計,密室殺人。」
屋內的氣氛詭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