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迷
「不急,某家講個故事,你們三人慢慢聽來。」耶律虹仇說。
「『涼國公』藍玉,平川陝、戰雲貴、征遼東、橫掃大漠。為大明王朝立下赫赫戰功。
洪武二十一年,永昌侯藍玉率王師十五萬,在捕魚爾海斬殺太尉蠻子,大破元軍主力。只元主與太子天保奴逃脫。
俘獲元主次子地保奴、妃子、公主等百餘人;吳王朵兒只、代王達里麻及平章下官三千餘;男女七萬七千餘;攻佔哈刺章營又俘獲人畜六七萬。
大勝班師,抵達喜風關時逢深夜。守關將士疑為韃靼犯境,正欲核實。永昌侯大怒,下令炮轟喜風關,拆了關樓,大軍穿關而過。
另有人蔘奏,永昌侯在回師途中,侮辱元妃,致其羞憤自殺。兩奏疊加,洪武皇帝震怒。本已擬就詔書,加封藍玉『梁國公』。念其功高不予治罪,卻將『梁』改為『涼』,加封藍玉為『涼國公』。並在丹書鐵券背後書:『恃功自傲,目無法紀』以為警示。」
「『涼國公』戰功卓著,卻不知自律,如此驕縱豈能長久!」秦阮說。
耶律虹仇感嘆道:「姑娘一語中的,小小的年紀,就有先見之明。」
三位少年已忘記了吃喝,曈曈的目光盯著師叔。
「洪武二十四年,『涼國公』赴蘭州、庄浪平叛。大勝回師后,錦衣衛指揮使蔣瓛,開始炮製證據,構陷『涼國公』。
一年多以後,蔣瓛將『涼國公』不下十餘種罪名上呈洪武帝。其中有:炮轟喜峰關;豢養義子上千人;與帝飲酒口出妄語;抱怨爵位應在宋、穎二公之上;強佔東昌民田,毆打御史……」
「這麼多罪名,『涼國公』危矣!」芷依言道。
「最可怕的一項罪名,是蔣瓛炮製的『涼國公』欲勾結同黨謀反!」
「後來怎麼樣了?」秦阮追問。
耶律虹仇拉開屋門,看了看外面,此時天色已晚,客棧院內,撐起了氣死風燈籠。
關上屋門,點起蠟燭,屋內燭影搖曳。
「洪武帝以謀反罪,剝奪藍玉『涼國公』爵位。念其有功於社稷,保其全屍『剝皮實草』,抄家滅三族。並誅殺景川侯曹震、鶴壽侯張翼、定遠侯王弼、東川侯胡玉、安慶侯讎正等,十三侯、二伯及以下文武官員一萬五千餘人……」
小屋內空間不大,氣氛顯得很壓抑。三位年輕人表情凝重,靜靜地聽著。
「當年,『涼國公』的侍衛當中,龍景、李錦、苗霖、耶律虹仇四人頗受器重。事發前,皆被遣去辦差,事後方知,乃『涼國公』為保四人,有意為之。
幾年以後。
一日,龍景、耶律虹仇保護少主人一家,從杭州欲往江北。
行至鎮江城外,遭錦衣衛截殺。少主夫婦與龍景遇難。耶律虹仇懷抱兩個不滿周歲的孿生女娃兒突圍……
危急時候,『雪山靈狐』蒼雲裳出現,救耶律虹仇脫困。那時天色已暗,錦衣衛也不冒險追趕,退回城裡。
靈狐女劍許諾,娃兒可由她代為照料。耶律虹仇再去尋找龍景的娃兒。日後,若探尋兩個孿生女娃兒,可去長***的『雲裳山莊』。」
話到此處,耶律虹仇淚眼婆娑……
三位少年也早已淚流滿面。
少時,耶律虹仇拉過猿臂少年,二人在兩位姑娘面前,大禮參拜:「兩位小主人,是屬下無能,讓小主人受苦了。」
「我二人怎能受得起師叔如此大禮!」秦阮、芷依慌忙攙扶起二位。
耶律虹仇說:「某便是當年的耶律虹仇。這位少年是龍景的兒子龍吹笙,因臂長、擅打飛石,江湖人稱『千手猿』。二位小主,正是那兩個孿生女娃兒。」
兩位姑娘情緒崩潰,痛哭失聲。畢竟是在客棧,少時,止住悲聲擦了擦眼淚,小聲啜泣……
「所以,我並非兩位小主的師叔,這個稱呼只是為掩人耳目。」
良久,擦了擦眼淚,秦阮拉過芷依,二女在龍吹笙面前,深深一揖,說道:「龍少俠的父親侍從先祖,捨生忘死。為保我家人丟了性命,我姐妹不知何以為報。」
龍吹笙還禮道:「先父蒙厚恩,理應報效。雖肝腦塗地,卻折了少主夫婦。如蒙不棄,龍某願為兩位小主執鞭墜蹬,鞍前馬後,以竟先父未全之功。」
「龍少俠一片赤誠,我姐妹心領,怎奈我二人乃罪臣之後,豈可再牽連他人。」
「小主人若不答應,龍某將長跪不起。」
說話間,龍吹笙跪在地上,雙手抱拳舉過頭頂。
事發突然,龍吹笙非常懇切。秦阮、芷依伸出去的雙手無所適從,雙雙向耶律虹仇投去求救的目光。
耶律虹仇手捻如戟須髯,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非比當年,小龍可隨兩位小主左右,但不必主僕相稱。」
秦阮、芷依均微笑著點頭:「如此甚妙,只是委屈了小龍哥哥,請起來。」
姐妹倆伸雙手攙扶起龍吹笙。
「多謝抬愛。」小龍大喜過望。
秦阮、芷依轉向耶律虹仇:「從小到大,您幾乎每年都來雪山,並指導我二人練劍,早已是我們的師叔,秦阮、芷依見過師叔。」
言罷深施一禮。
「唉……也只好如此了。」
「多謝師叔!」
耶律虹仇感嘆道:「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塵封多年的往事終於揭開。你們三個不光武功高強,且知書達理,某家甚感欣慰,拿酒來!」
眾人半碗酒下肚,耶律虹仇好奇地問:「你們三個人,是如何走在一起的?」
「悍匪搶劫殺人,小龍追殺悍匪,助人奪回財物。不料,兩位姑娘誤以為小龍搶劫。無從解釋,又擺脫不得,迫得小龍幾無藏身之處……」
龍吹笙說著笑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眾人忍不住笑了。
耶律虹仇笑罷,說道:「好險哪,若不是被我發現跟進谷內,後果不堪設想!」
三個年輕人此時想起野狼谷,仍心有餘悸。
謝罷,秦阮姑娘眼泛淚花,握緊拳頭憤憤地說:「蔣瓛構陷先祖,致我家人,死走逃難,亡命天涯,此仇必報!」
耶律虹仇劍眉倒豎,雙目一瞪:「哼哼,即使賊子還在,他也活不到今日!」
「莫非……」
「蔣瓛在『藍案』的次年,便被洪武帝凌遲處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