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狂妄的名號
畫的兩邊沒有名人格言為序的匾額。
也難怪,野蠻粗魯的土匪,哪會欣賞這些文縐縐的詩句。
板壁前放著一張紅漆長條案,長條案上有香爐,香爐前竟是空空如也。
平時燒幾柱香就不算錯了,還想拿吃的供俸?我才是真正的猛虎。
從這一點能看出,高揚虎對自己的本事那是非常自信。
長條案前擺放著一張紅漆四仙桌,桌上有茶壺,有茶杯。
四仙桌兩邊各有一張紅漆太師椅,以右為主,以左為賓,但卻沒人坐在椅子上。
牆兩側,沒掛有名人字畫,倒是掛著刀、槍、劍之類的兵器。
那五十斤重的狼牙棒特別醒目,但只是將它倚靠在右邊的牆壁下。
結義廳的兩邊,各擺五張紅漆太師椅,也是沒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結義廳中央,一張八仙桌,桌上有大碗的紅燒肉、大碟的狀元鴨、小碟的油炸花生米、清香的白斬雞、金黃色的糖醋魚。
高揚虎和五個得力小頭領圍坐一起正喝得盡興時,從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嘍啰。
「報――!」
真是掃興!
五個得力小頭領一臉不悅的扭頭看過去,正好看見嘍邏手上拿著一支槍旗和一封信箋。
「嘶……」
五個得力小頭領都不禁倒吸口涼氣,都暗自懷疑這支旗槍,有可能是晚上送給三塘縣衙門的那一支。
高揚虎坐正中,一抬眼就看到了來人,眼睛一瞪,不怒自威,大聲的問:「什麼事啊?」
小嘍邏被嚇得一哆嗦,暗暗責怪自己沒腦子,挑這個時間跑進來。
然而,這可是大事,如果是彙報晚了,萬一出什麼大問題,輕則挨頓痛揍,重則就得掉腦袋。
沒有辦法,地位低,本事小,左右都是受氣的份,嘍邏只好硬著頭皮彙報:「有人用咱們的旗槍送了一封信來。」
「嘶……」
這次五個得力小頭領倒吸涼氣的原因:一是對自己的判斷作出肯定;二是吃驚衙門裡竟然有如此膽量的人;三是感覺此信來得不懷好意。
高揚虎倒沒有那麼一驚一乍,微皺眉,從鼻子里發出「嗯――」的長音,憨憨的樣子,也沒嗯出個所以然來。
「他奶奶的!」
罵了一句,高揚虎放棄了自己那悲催的智商,一挑眉,聲色俱厲的問:「是什麼人送的信啊?」
什麼人送的?寨主大人啊!你上嘴唇和下嘴唇巴巴的動幾下就問,別光吃肉,不吃魚骨頭啊!我要是見著人,還用受這鳥氣?
小嘍啰暗戳戳的埋怨,人則是怯生生的回答:「沒見著人,就聽見「哚」的一聲響,然後就看見旗槍釘在寨門上了。」
小嘍啰也是腦子有病,該聰明時不聰明,該糊塗時又不會裝糊塗。
直接說「沒見著人」不就可以了嗎?何必描述得聲色並茂呢?只要不是吟詩作對,面前這六個人是能想得到的。
「嘶……呀……」
五個得力的小頭領確實是吃驚不小,他們已經大概猜得到送信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龍羽誠。
「啪!」
高揚虎聽了小嘍啰說的話本就來氣,加上這五個得力小頭領一驚一嘆的,更是惱火,大手猛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這一掌的力道非同小可,桌上立刻凹出五個手指印來。
別說嘍邏的心都被嚇得快跳到嗓子眼了,就連桌上的碟碟碗碗,都蹦起一尺來高,乒鈴乓啷酒菜灑了一桌面。
「喂!把信拿過來!」
高揚虎這一大嗓門,驚得五個得力小頭領都不敢吱聲,都瞄眼看一下自己的老大,心裡都不由得暗自嘀咕:「大哥,你這是準備要發飆嗎?」
五個得力小頭領有椅子坐,小嘍邏可是站著的,高揚虎獅子吼般的聲音,直嚇得小嘍邏手一哆嗦沒拿穩,旗槍就掉到地上。
小嘍邏看看地上的旗槍,又看看高揚虎。
是撿起來?還是不撿起來呢?犯傻的小嘍啰拿不定主意了。
高揚虎這個氣啊!鼻子開始發出牛犯混的聲音,牙齒磨得吱吱響。
要糟!頭兒估計準備七竅生煙!
小嘍邏立刻利索起來,兩步並作一步,蹬蹬幾下到桌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將信塞給最近得力小頭領的手上,轉身抹頭就跑。
拿著信的是勒狼,他是天生的小黑捲毛。
自從長頭髮開始,二十幾年都沒見頭髮有蓬勃生長的跡象。
因此,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剪過頭髮,估計一輩子都可以省掉剪頭髮的錢。
桌子這麼大,不站起來根本就遞不到高揚虎的手上。
勒狼不願站起來,因為即使他站起來,高揚虎也要撅下屁股伸長手臂,才能拿得到這封信。
勒狼不是小嘍啰,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找不痛快。
還好,旁邊坐的是岳小勇。
岳小勇長年四季都是個鍋蓋頭,為了保證鍋蓋頭的完整和圓潤,他花在剪頭髮上的錢就多了。
為了顯示獨具一格的特色,岳小勇的頭頂是綁有一根衝天辮的,辮子的長度不允許超過五寸,這樣就更像鍋蓋有鍋耳的模樣。
勒狼把信遞給岳小勇。
舉手之勞嗎!都是好兄弟,岳小勇二話不說,就接過了信。
其實,現在岳小勇站起來把信遞給高揚虎是可以了的。
然而,岳小勇沒有這樣做,只因他也不想站起來,更關鍵的是,他旁邊還有一個翁子林。
翁子林,油光錚亮的頭,長著兩隻又小又圓的耳朵,不認真看,還以為他的耳朵被人割了。
翁子林斜著眼,抿著嘴,接過了岳小勇遞來的信,一轉身,把信遞給了高揚虎。
高揚虎拿著信,眼睛掃了一眼三人,眼神透露出的意思是:什麼玩意,遞封信轉半圈。
沒開罵就是好事,這面子也算是給足了,這三人咧嘴傻笑。
高揚虎打開信,信上寫著:
爾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寇,竟敢目無王法,奉勸速速來衙門自首,如若不然,明天午時大兵一到,定當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落款: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全職高手,高高手,人送外號「一束梨花壓海棠」的玉面小白龍――龍羽誠。
「嘶……好大的口氣!」
高揚虎看完了信,就發不起威來了。
但高揚虎怕的不是龍羽誠毛遂自薦一大串的稱號,他怕的是「明天午時大兵一到」那八個字。
高揚虎把信遞給邊上的全天野。
全天野接過信就看,看著看著嘴就抿起來,八字鬍子也翹起來,眉毛都快擰成一個倒立的「人」字。
「嘶……不妙啊!」
有樣學樣,老大都不發表意見,手下自然是能拖一會是一會。
全天野把信遞給了旁邊的雷希遠。
雷希遠是丹鳳眼,眼睛眯著看信時,就像睡著了似的。
可雷希遠猛一睜大眼睛時,樣子就顯得比雙眼皮的人更凶。
「嘶……這龍羽誠也太狂了!」
雷希遠一萬個不服的樣子,也就為了迎合高揚虎那一句而已,手中的信卻已很快的遞給了勒狼。
勒狼拿著信納悶:「怎麼又轉回來了?」
勒狼瞄眼細看信里的內容,看前一段時,心裡有點發冷,看落款處時,又哼哼唧唧的,極為不屑的樣子。
「哼……這王八蛋是得好好修理修理!」
勒狼也是察言觀色啊!前面三個人說的側重點在哪,他隨之緊跟著,話一說完,就把信遞給了岳小勇。
看看就看看啰!反正都得看一遍,跟著兄弟走准沒錯。
岳小勇雙手接過信,腰桿挺直,聚精會神的仔細看信的內容,其間還咳嗽了兩下,算是清了清喉嚨。
「嗯……這個啊!……氣焰囂張的人是應該教訓教訓。」
岳小勇只是多說了幾個字,所表達的意思其實沒什麼兩樣,說完,一轉手就遞給了翁子林。
翁子林一手接過信看,另一隻手就開始搓起了大光頭。
這種思考方式是因人而異的,總是光頭的人,都喜歡時不時摸自己的頭頂。
至於,這種習慣對於思考起不起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嘶……此人需得殺殺他的銳氣。」
翁子林摸著光頭,就把信遞向高揚虎。
高揚虎斜著瞧了一眼那封信,不悅的說:「給我有鳥用!你留著擦屁股吧!」
翁子林討了沒趣,就恨這封信轉的方向不對,老大不接信,他乾脆就將信擱在了桌上。
「大哥,有何打算?」
翁子林長了個心眼,自己先說話,按轉圈的節奏來看,自己就不是最後一個了。
誰知道,高揚虎鼻子一哼哼,大聲的說:「別總是問我呀!大家都拿拿主意。」
老大發話,那就不能不說了。
誰先說呢?
五個得力小頭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意第一個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