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歸自我

樂小琴一夜沒睡，但還是早早起床了，她趁室友們還在熟睡之際悄悄洗漱完，帶著最喜歡的oppo小粉mp4和耳機出門后直奔大操場。6點的操場，安靜如落雪，空曠如山野，樂小琴一閃而過的急促身影像是一片樹葉悠悠落地，隨風飄零。走向通往大操場的台階有些濕滑，樂小琴走得太急，因為沉浸在音樂的節奏中也沒看路，差點摔倒。抵達操場后，樂小琴就開始快速地走圈，一邊走一邊將mp4開到最大音量，循環播放著她最喜歡的《手放開》，以前她是喜歡李聖傑充滿男人味的聲音，而現在她覺得這首歌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不能給你未來我還你現在，安靜結束也是另一種對待。」在煽情的節奏中樂小琴被扔進了回憶的碎片箱，她努力地找尋著碎片之間內在的關聯，想要拼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樂小琴在越來越高速的走圈中忽然發現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在這個空間里時間走的很慢，幸福的故事被寫的很長。教官帶著溫暖而堅定的笑容告訴她：我不當兵了，我聽你的，去創業。於是教官帶著畢業后的樂小琴到老家泰州縣做起了服裝生意，一開始他們還只是小作坊，辛苦地做著倒買倒賣的體力活，生活雖然艱難，但是兩個人在一起奮鬥的時光卻讓彼此懂得了互相珍惜，連忙裡偷閒吃著一碗面都不忘給對方多勻半個雞蛋。3年後，經過她們的共同努力，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換成了有頭有臉的公司門面，服裝生意的利潤也從原來的幾萬塊猛增到了百萬以上，他們買了房子、買了車，擁有了別人羨慕的體面生活，更重要的是，教官終於向她求婚了，這麼多年，一向不喜奢華的教官竟然斥巨資買了999雙漂亮的鞋子送給她，她起先對此很是好奇，後來越來越疑惑，心裡犯嘀咕，別人求婚戒指和玫瑰是標配，為啥到他了變成送鞋？還送了999雙？教官雙手緊握著她因辛勞奔波生意而生繭的手，一臉嚴肅地說，老婆，不是我不想買玫瑰和戒指，而是我覺得那些東西配你太俗氣，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與你氣質相配的物品，想來想去，還是給你送了最實用的鞋子，你經常要往外跑，我看你的腳底都已經磨出厚厚的老繭，但是又擔心你自己貪便宜，不給自己買好鞋，所以我就一次性給你買了999雙各種舒適度的鞋子，你愛穿哪個穿哪個。聽到教官的話，我頓時喉嚨更咽，意外的驚喜和突如其來的幸福總能讓人有著神魂顛倒的情緒，創業時的艱難似乎在這一瞬間被幸福的暖風吹得毫不起眼。

婚後的生活他們依然忙碌，但是分工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教官繼續經營著服裝廠，樂小琴退居二線，著手準備著自己的進修之路。他們倆在婚前就約定好了，以後不管對方多忙，都要留一些時間和空間彼此交流，哪怕是閑聊也好、吐槽也好，就是為了雙方不至於疏遠。一開始他們都積極遵守著，但隨著教官應酬的增加，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候凌晨才到家，那時候樂小琴都已經睡著了。而樂小琴一門心思在考研學習上，多年的生意打拚，磨滅了她對知識的敏銳度，但她還有學習能力和基礎，所以她需要加倍努力沉下心來好好學習。樂小琴在家裡騰挪出一小塊空間作為自己的學習場所，平時教官不在家的時候她的作息非常規律，早上7點起床，跟教官一起吃完早飯後就開始學習，教官中午不在家吃，她就自己簡單做些飯菜快速吃完後繼續投入學習，晚上如果教官回來就一起吃飯，不回來樂小琴也就隨便吃點零食或粥饅頭之類打發。樂小琴給自己規定晚上10點半前必須睡覺，不然無法保證第二天的學習效率。但是教官最近經常晚歸，樂小琴的休息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終於在一天晚上，樂小琴被教官回家后突發的響動聲所驚醒，連帶著壓抑了幾天的憤怒情緒噴薄而出，「你能回來早點嗎？每次都深更半夜回家，你考慮一下我的作息好嗎？」

「公司那麼忙，你也不來幫我，就天天閑在家裡看書，我都這麼累了，你還吵我，這樣不好吧？」教官也把這幾日的疲憊化為炮火，肆無忌憚地向樂小琴發射。

「當初說要讀碩士我是徵求過你的意見的，你也是支持的，怎麼反過頭說我在家很閑呢？你公司忙就多招點人啊，一定要忙到連家都不顧了嗎？」樂小琴也不肯相讓，明明是她被冷落了，教官反而還要歸責於她。

「那你選擇這個時候讀書有考慮過我們家的生意嗎，公司正處於爬坡期，你就不能找個生意不忙的時候讀嗎？」教官越說越有理，與求婚時候那個溫暖體貼的小夥子判若兩人。

「生意有你在就行了啊，我讀書還不是為了以後能多學點管理知識，以後用到我們公司上？你說我不為公司考慮，只顧自己在家舒服，有點過了啊」樂小琴越來越覺得委屈，讀書也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12個小時在各學科之間的相互切換所耗費的腦力，絲毫不比經營公司要少。

「當初是你要我創業的，你說你要陪我，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放棄當兵的嗎？現在呢，說撒手不管就撒手不管了？」這麼多年的打拚，原來教官心裡始終認為，他是為了我在創業，而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努力奮鬥。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我算是明白了，現在都成我的不對了是吧。」樂小琴很詫異教官會提及以前的事情，還將矛頭指向自己。

「不然呢，我辛辛苦苦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不然我現在當兵也很舒服啊。」教官一再強調放棄當兵的事情，好似這個決定已經成為他心中不可撫平的遺憾了。

「行行行，都是我，是我強求了你，連日子都是我強求著你過的，既然你這麼不情願，那就離婚吧！」樂小琴在傷心和衝動交織之下提出了離婚，這已經不是生活中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了，而是婚姻的本質發生了動搖。兩個人的開心變成了一個人的強求，這種生活還有什麼意思。

「離就離，我也受夠這種奔波的生活了。」教官的情緒在那一刻迸發到極致，樂小琴從沒意識到教官與她5年的相處，竟全是無聲的忍耐，而到此刻，他已經不想忍了，兩人的感情之線終於在愛情流逝和現實衝擊的臨界點斷了弦。

現實在左，愛情在右，不同的兩個人為了愛情，勉強一起走在了右邊，可是走著走著，一個人獲得了持續穩定的幸福感，而另一個人卻在為自己的付出不斷添加壓力的砝碼，到最後壓斷的到底是愛情？還是愛人對美好生活的想象？

學校廣播音樂的響起，恰到好處地打破了樂小琴正在經歷的一場春秋大夢，不知是否與夢裡同頻共振的緣故，樂小琴粉嫩的臉上掛起了晶瑩的淚珠，隨著她快走的幅度，淚珠迅速躲進了操場的草坪里。晨起鍛煉的同學時不時從樂小琴的身邊跑過，樂小琴迎面感受到空氣中的清新與汗水交織的獨特味道。她忽然間放慢了速度，擦去臉頰半乾的淚水，向天長吐一口氣，轉身向寢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