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捉蟲】

凌晨。

02：30.

順天堂醫院的急診室迎來了兩位新的病人。

其中一個，臉頰腫脹，唇似香腸，整個一塊發麵包子，渾身傷痕纍纍，凄凄慘慘。

「可憐的，這孩子是咋了？」一路人問。

聞言，跟著救護車而來的少女擰眉回道：「他腳踩好幾條船，還誘拐未成年少女，所以被人打了。」

什麼？

腳踩幾條船還誘拐未成年少女？

「畜生啊！」路人大怒：「打得好！」

一護士唾棄：「呸，死渣男！」

一大媽聽見，拍了拍身側小乖孫，語重心長教育道：「乖孫啊，看見那個叔叔了嘛？那就是做渣男的下場。」

「咱以後可千萬別做渣男啊！」

乖孫握拳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做渣男的！」

渣男禪院直哉：……

敲尼馬！敲尼馬啊！

要點臉行么？！

老子明明是被你打的！

禪院直哉怒火攻心，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當場去世。

醫生見此大驚：「快，氧氣瓶！快點！！」

「快點啊！病人咳血了！！」

「趕快搶救一下！」

「快快快！」

他們推著病床，噔噔跑遠了。

路人又將視線移到了另一位身上，好奇問：「那邊上這位老大爺又是怎麼回事啊？」

「哎喲這鼻血流的。」

「嚇人喲。」

老大爺樂岩寺：「……」

所以，他又是怎麼回事呢？

＊＊

時間倒回兩小時前。

京都校。

"月島言希，１３歲時父母雙亡，據調查，她的父母死於特級周胎孵化事件。"

「父母死後，她獨自一人生活在其父母留給她的，位於郊區的房產內。」

「我並未調查道她父母或是祖上有咒術師的血統，所以推測是普通人自行覺醒。」

「資料表明，她是和伏黑甚爾一樣的完全體天與咒縛，於不久前被五條悟發現，她拒絕了五條悟的入學邀請，但是同意做咒術師。」

「五條悟將其評定為，特級。」

樂岩寺嘉，京都校的校長，保守派的一員，玩搖滾的潮老頭看完資料，垂在兩邊的眉毛動了動：「竟然評定為特級……」

看來五條悟很看好她啊。

完全體的伏黑甚爾么……

樂岩寺想起了禪院家的那個男人，那個堪稱人類最強體魄的男人。

儘管他沒有咒力，被禪院家視為吊車尾，但是大家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實力十分強大。

畢竟是他曾經可是差點就殺了五條悟。

但是，沒有經過高層確認，就把人擅自帶出去做特級任務，五條家的小崽子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我記得，一級假想怨靈間隙女是她的式神吧。」他淡淡問。

「啊，是的。」

「你有和那個咒靈接觸過嗎？」

「我並未同咒靈有過直接的接觸，但是我遠遠看到過。」

「怎麼樣？」

「那個咒靈的確有智慧，而且……」輔助監督頓了頓，神色古怪又驚奇道：「它還穿著人類制服，言行舉止像人類一樣，還能用文字與人交談。」

樂岩寺左邊的眉毛抖了一下：「與人交談？」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間隙女的確十分乖順。」

樂岩寺眼睛睜開了。

「我聽說，禪院家的禪院直哉去找她了吧。」

「是的，他已經在那等了一段時間了。」

「這樣啊。」樂岩寺左手拄著拐杖起身，慢吞吞道：「我這把老骨頭，也該活動一下了。」

「那孩子下手沒有分寸，要是把人殺死了，五條那小子怕是又要鬧了。」

他推測的沒錯，兩人的確打起來了。

只不過……

是言希單方面打直哉。＝＝

只見少女手持白色夾腳人字拖，呼之又呼之。

打的直哉嗷嗷尖叫。

撕心裂肺的喊：「不可能！」

「你怎麼會和甚爾一樣！！！」

「女人怎麼配和甚爾相提並論！！！」

「你不是甚爾！！！！」

「甚爾！甚爾才是最強的！！！」

「你這個冒牌貨！！！」

「去死吧啊啊啊！」

樂岩寺：……

樂岩寺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老了老了，現在的年輕人啊……

他嘆息一聲。

可以了，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唉，他這把老骨頭喲。

都快入土了，還要為這群不懂事的傢伙們操心。

樂岩寺慢條斯理地脫下外套，露出身前背著的電吉他。

他輕輕波動琴弦。

藍色的咒力溢出。

他的咒力是聲音，他可以將咒力通過吉他的聲音擴散，對敵人造成攻擊。

而剛剛，就是簡單的操控，用聲音干擾對方的行動。

畢竟不是敵人，他就下手輕點好了。

然而……

一秒過去了……

少女在打直哉。

三秒過去了……

少女……

依舊在打直哉。

樂岩寺眼睛上抬0.08毫米，嘆息。

真是任性的孩子啊。

他再次抬手，彈了一小段搖滾。

這次，他們應該停下了吧。

抬眸看去……

言希還在打直哉。

一個聲撕力竭：「冒牌貨給我去死！你不是甚爾啊啊啊！去死去死！！！！」

一個罵罵咧咧：「你個死撲鈣！還讓我躬身？還仰視你？還做小妾？！老子Ｒ尼個仙人板板哦！！！」

樂岩寺：……

看來這的確是個完全體的天與咒縛。

啊，想起來了，天與咒縛對咒術有一定的抵抗力。

他應該再往前一點。

於是樂岩寺走進戰場，右手揚起，不料剛起個頭，人就被少女一肘子擊在臉上。

巨大的力道令他瞬息倒飛十幾米，砰的一下，砸進了牆壁里。

樂岩寺成功了。

他身先士卒，用自己的臉面中止了戰場，挽救了禪院直哉。

晃晃悠悠撐起身，樂岩寺只覺腦子一抽又一抽，好像有那麼點暈乎。

鼻子也有點癢。

抬手摸了摸，一行鼻血嘩嘩流，眨眼就糊了他一臉。

樂岩寺：……

樂岩寺立馬鯉魚打挺站起身。

此時形象太狼狽，京都校的校長面子不能丟！

不行！

先溜為凈！

只是，他快，少女更快。

只見少女一聲驚呼：「哎唷喂！」

緊接著，小手一把抓住他的肩，用力搖晃：「大爺你沒事吧大爺？」

「你說你好好的貓我身後幹嘛啊！」

「大爺！大爺你回答我啊大爺！」

「大爺你不要死啊大爺！！！」

樂岩寺：松，鬆手！

再然後……

少女撥通了五條悟的電話。

再再然後。

他被驚慌失措的少女送去了醫院。

時間回到現在。

他聽見少女一臉沉痛道：「他啊，他拉架時被波及了。」

路人瞬間肅然起敬：「大爺真了不起！」

「可不是。」少女贊同的點頭:「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還這麼勇。」

「可把我嚇壞了。」

「這不，麻溜的就把人送過來了。」

「小姑娘，你可真是個好人啊。」路人感嘆：「得虧他們遇見了你。」

「不然撩在那，這事兒可就大了。」

少女撓撓頭，靦腆一笑：「日行一善，好運加身嘛。」

末了，路人掏出手機，不好意思道：「那什麼，我是報社的，我覺得你的故事非常值得表揚，你介意我給你們照張相嗎？」

「照相？」少女輕咳：「我不喜歡上報欸，不然你照大爺好了，我看大爺的故事才值得宣揚。」

「而且大爺這形象也特別潮，還帶鼻環呢，絕對衝上熱搜。」

「你說的有理。」路人贊同：「現在像你這樣不貪名利的好孩子真是少了啊。」

給他照相？

小兔崽子你說什麼？！！

樂岩寺瞬間蹬大眼睛，手指哆嗦又哆嗦，唇瓣顫抖又顫抖。

醫生再次驚呼：「不好！這是急性羊癲瘋發作了！！」

「快，快，找東西讓他咬著！！」

「我這隻有抹布啊。」

「抹布也行，先湊活用！」

「喲，這大爺力氣還挺大，快點！按住他！小心他咬住舌頭！」

「我來幫忙讓我來幫忙。」

這聲音……

這幸災樂禍的語氣！

樂岩寺奮力看去。

是五條悟！

「哎呀，沒想到您竟然有羊癲瘋，真是太危險了。」卻見白髮青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流下兩滴鱷魚淚，聲情並茂的喊：「大爺，堅持住啊大爺！」

「京都校還等著你呢大爺！」

「乾巴爹啊大爺！！！」

「你，你……」他赫赫兩聲，喘著粗氣：「給我……」鬆手。

「什麼什麼？」

「大爺你說什麼？」

「你說你要死了？」

「還有這種好事？！」

「五，五——」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會接受京都校的。」

「你放心去吧大爺!」

「快去吧大爺！！！」

小兔崽子！！！

又是一個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啊！！！！

樂岩寺氣的雙眼一翻，暈了。

……

雞飛狗跳后，急診室再次安靜下來。

言希低下頭，赤著的左腳點了點地面。

她就說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原來是拖鞋忘了拿。

這拖鞋可是她花了重擊買的。

舒適又便攜，打人賊順手。

丟了可惜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回來。

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的抬眸瞥了眼不遠處的白髮青年。

有那麼點心虛。

真真衝動是魔鬼。

前世的她明明是個身嬌體柔的溫柔軟妹啊！

咋就一不小心就動手了呢。

一定是賽亞人基因的問題！

她絕對不是暴力狂！

「那個……」言希輕咳一聲：「五條老師？」

五條老師沒回話，只是身體微微顫動著。

言希驚了，難道那大爺是他親戚？

完了完了。

她闖禍了！

剛入職就要被開除了。

早知道那一千萬就不亂花了。

內心忐忑，神情不安，慌慌張張準備開口。

卻不想，前方五條悟陡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見那個老頭子的表情了嗎？」

「好好笑啊鵝鵝鵝…」

「笑死了啊哈哈哈哈！」

「我要發給大家看一下！」

「我要把它置朋友圈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鵝鵝鵝咳咳咳——」

他笑得攤在地上，抖得連手機都拿不穩。

四周目光如炬，看著青年的目光仿若再看個智障。

言希默默縮進了角落，收斂氣息，安靜如雞。

看來她工作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