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夢似幻
滄瀾帝國,一座偏僻、祥和的小村旁邊,綠草茵茵的小山坡上,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他身穿老舊的黑色襯衫,看起來有些肥大,而下面則是一條淺灰色的七分褲,露出了微白的腳腕,以及一雙白底兒布鞋,也許是因為剛下完雨,腳腕和鞋面上濺了一些半乾的泥點。
他雙手向後用力拄著地面,仰著上半身,一張乾淨的小臉怔怔的看著遠方天空,目光空洞無神,即便微風吹動了他的碎發不小心遮住了視線,他也不是很在意,甚至連動都懶得動。
在他身後是一片祥和的小村莊,房屋錯落有致,全木的結構看起來並不是很結實,而且幾乎家家都有自己的院子,用石頭累得牆給圍了起來,而在兩者之間是村民辛辛苦苦開墾出的菜地,別看都擠在一起,但實際上都有各自的歸屬,來用於日常餐桌上的蔬菜供給,如果有人膽敢敢偷拿,可千萬別小瞧這些人的嘴有多毒。
此時正值夏秋交接之際,令人感到萬幸的是,酷熱的暑季終於熬了過去,太陽的溫度也漸漸平息了下來,不再那麼炙熱,像是生活在鐵板上的烤肉似的。
現在即便天空中萬里無雲,陽光灑在身上也變得溫柔了許多,伴隨著山間傳來的縷縷清風掃過臉龐,以及不遠處傳來潺潺的溪流聲,令人感到無比的愜意,田園之樂就此而來。
下午的暖陽使得小男孩的臉龐微微泛著光,五官端正沒什麼特點,但卻不知道為什麼很是耐看。
六七歲本應是天真浪漫、無憂無慮的年紀,可在他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來其中任何一點,反而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與木訥,好似一潭久無波瀾的深井,神情也帶有著這個歲數不該有的沉重,彷彿是一個上了歲數古老靈魂寄居在這個年輕的軀殼裡一樣。
男孩名叫「魏宸」,乳名叫做「阿魅」,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女孩子的乳名其實是一個窮酸的老道士給起的,老道士本來是想直接給男孩起名叫「魏魅」,但是古板的父親聽到后,耷拉個老臉死活不肯答應,一來是讀起來不好聽,二來叫起來陰氣森森的,脖子後面嗖嗖直冒冷風。
而站在一旁的母親也不是很滿意,可這位老道士在周圍地界的名氣確實不小,看在對方辛辛苦苦趕路,而且還冒著大雨前來,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定下的字,不好當面駁了他的面子,只好答應他在乳名裡帶個「魅」字,至於以後嗎......可以不叫乳名,平日里就叫大名好了。
起名本是父母的權利,但有些人礙於文化不高,有想給孩子取個吉利、有內涵的名字,便會選擇託人來取名,按道理來說如果取得名字父母不同意,要麼換一個,要麼擺擺手拍拍屁股走人,講究個你情我願,可這老道士取完名字后死活不肯換,竟然還想要不斷說服對方父母,大有一副你不用我就不走的無賴模樣。
母親的話,讓老道士仔細端詳著二位夫婦陰沉的面容,心想心裡的盤算恐怕註定是要落空了,只好長嘆一聲,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臨走前他還站在門口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在乳名里加個「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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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不可以忘記,幽深的目光死死盯著父親的雙眼,腳下的粗布鞋就是不肯邁出院門,直到父親用溫怒語氣下立下誓言后,這才訕訕的拱手告罪一聲離開,聽著身後大門轟的一聲關閉,老道士默默的搖搖頭撐著破舊的雨傘緩緩離開。
隨著魏宸的逐漸長大,遇到的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后,父母早就對那個乳名沒有了抵觸,甚至有些慶幸,到現在反而一直都在叫著他的乳名,大名只有在二老生氣的時候才會脫口而出。
魏宸在小山坡上怔怔的看著天空,腦袋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他感覺到什麼柔軟的東西重重的倒在他的手臂上,心裡頓時一驚,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回過神來,目光緩緩轉向了他右側的手臂,瞳孔中倒映出那個柔軟的東西。
「糟了!!」魏宸心中不由的喝到。
此時一條病懨懨的黑色狗正壓在他的手背上,骨架寬大站起來怕有一米多高了,晦暗乾澀的毛髮說明它歲數很大,但現在它卻已經沒有了呼吸,可以感受到手背上的溫度漸漸涼了下來,胸膛也不再浮動,但不知為何從少年從它蒼老的面容中看到一絲滿足的安詳。
這條狗他認得,是村裡面一名叫做「鐵頭」的孩子家裡養的,已經很多年了,歲數比起他還要大許多,村裡一共不到五十戶人家,因為無聊,不管是啥信息傳的都挺快,東家長西家短,各種八卦,而這些消息便成為了村民們消磨時光的主要方式。
前兩天魏宸就聽有人說鐵頭家裡護院的狗快要不行了,眾人聽到后也是一陣唏噓,那可真是一條好狗,年輕時威猛異常,看家護院可是一把好手,很多人家因此還特地找鐵頭家借過種呢。
愛狗即將離世,為此鐵頭心情一直不太好,那可是陪他一起長大最親密的夥伴,所以他最近也不出來和小夥伴們玩了,而是一直在家裡細心照顧它。
魏宸自然地將手緩緩抽出來,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抵觸,他似乎對這種「特殊」狀況已經習以為然,見怪不怪了。
也就在這時,他「看見」一縷縷灰霧從黑狗的身體里慢慢浮現出來,並在半空中盤旋成一小團,最後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飛速撞向了魏宸的胸口。
他表情沉重的看著這小團灰霧撞向他,全身的肌肉因為緊張而開始戰慄,但他卻沒有絲毫要躲閃的一絲,心裡也早已做好了準備,如臨大敵,因為從無數次的經驗告訴了他,這根本是躲不掉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只能去默默的承受!
「來了!」
就在灰霧接觸到胸膛的一瞬間,他不禁緊張的低吼一聲,稚嫩的嗓音因為久不說話變得有些沙啞。
先是一股刺骨的嚴寒席捲全身,此刻的他彷彿全身赤裸的站在赫羅馬斯的山巔,漫天的暴雪以及呼嘯的狂風,猶如無數冰刀在寸寸凌遲,將他從上到下連同指尖都彷彿在這一瞬間凍成了寒冰。
這都不算完,他幾近凍結的思維清楚的知道,這才剛剛開始!
接著劇烈的疼痛隨之而來,全身的骨髓彷彿收到了強烈的刺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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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不斷發熱,就好似一瓢冰水潑進了沸騰翻滾的油鍋,冰與火的瘋狂衝突在這具小小身體里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那感覺就好像全身的每一塊骨骼都開始「造反」,彷彿在骨骼表面向外源源不斷的生長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尖刺,刺痛肌肉開始劇烈戰慄,臉上的汗水迅速浮現,細密的汗水沿著臉頰快速落下,但又在半途凍成了一粒粒冰珠。
幸運的是,這些痛苦魏宸早已經習慣,而且他絕大部分注意力早已被沖入腦海的陌生記憶帶走,這讓他無形中減少了很多身體上帶來的痛苦。
從這些記憶中魏宸看到了鐵頭那憨憨的笑臉,以及他家人一幕幕生活中的身影,這些都是黑狗一生中最重要的回憶,他最念念不忘的記憶,以及臨終前最大的遺憾。
魏宸此刻就好像是在看電影一般,皺著眉頭一邊忍受著鑽心的疼痛,一邊又要「被迫」帶入到他人的回憶。
他「看的」其實並不輕鬆,甚至對他說這才是最大、最要命的危機,身體上的傷害能夠咬牙承受,但是這種精神上的入侵才最為致命!
魏宸必須無時不刻的保持自己頭腦清醒,用來抵觸這些記憶,保證不被這些記憶所同化。如果他最終抵擋不住,那他就會變成一個精神錯亂,狗魂人身的詭異怪物。
但身體上的疼痛一直在牽扯他所剩不多的精力,但好在他還有方法應對,只見他嘴裡一直在嘟囔著讓人聽不懂的話,晦澀難懂,好像是一種特殊咒語。
「清心咒。」
這是那個窮酸的老道士交給他的,也是在他第一次面對灰霧入體時,老道士給他的救命之法,之後便被他當做「稻草」迅速的的刻在了心裡。
隨著清心咒一遍又一遍默誦,劇烈起伏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雖然還會有波動但至少在可控的範圍內,腦海里也猶如清風拂過,魂魄清明,讓他更好的抵禦外來記憶的同化。
回憶逐漸接近尾聲,身體上的刺痛也逐漸消失,除了肌肉時不時的抽搐其他的都已恢復正常。
魏宸艱難的睜開雙眼,緩緩回過神來,開始大口喘著粗氣,全身上下早已經被汗水打濕浸透,他不顧自己身體上的虛弱,用手臂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慢慢的往回家的方向走,而那條已經死去的黑狗靜靜的倒在陽光正好的綠蔭草地上。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不過按照他的經驗來說時間應該會很短,畢竟只是一隻平常的動物而已,灰霧只有那麼不到手心一小團。
這次的遭遇其實實屬無妄之災,也是他自己大意了,神遊天外時被瀕死的黑狗趁機接近,不然魏宸注意到后絕對會有多遠躲多遠。
現在的他後悔也不能趁現在,現在這個村子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那麼安全了,經過前幾天的那件事情,他不敢肯定這幅樣子再被村們撞到,會不會做出什麼極度不理智的事情來。
他雖然身心俱疲,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議,但他絕對不能停下來休息,現在的魏宸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趕緊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