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王,兒子真不想篡權
1643年臘月。
大明江山已風雨飄搖。
快遞哥李闖王勢如破竹,威脅京都,北方明軍再無力剿滅大順軍。
八大王在連破武昌,襄陽,又破湖南長沙。
兩鬢斑白,心力交瘁的崇禎帝,下令各省勤王。
崇禎又欲令太子朱慈烺去南京駐守,又遭東林黨集團反對,無奈作罷。
遼東吳三桂軍事集團首鼠兩端,陽奉陰違。
江南各鎮置若罔聞,一支廣西軍欲北上勤王,竟遭不明勢力偷襲,損失慘重,輜重丟失,不得不退回駐地。
明末就是這麼詭譎怪誕,令人不可思議。
中午,湖南衡州城。
大西軍重重圍困,已有三天三夜。
昨日,八大王猛烈攻城。
奈何衡州城牆高大堅固,大西軍初次攻城失利。
護城河裡骨肉如山,四下里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說是屍山血海,也不為過。
寒風凜冽中,有黑鷲,野犬,老鴉吞食血肉。
大西軍營寨內炊煙裊裊升起。
四周揮之不去的濃重血腥氣,如大山般壓在守城軍兵心上。
街上,大群傷兵痛苦哀嚎。
王府內。
身著錦袍的青年猛然坐起,在錦繡叢中望著雕樑畫棟的豪宅獃獃發愣。
卧槽!
老子穿越了。
現在居然是崇禎十六年,十二月。
再過幾個月,大明就只剩半壁江山了。
李徹默默消化大腦中的記憶,苦笑連連。
這種事雖然離譜,但也能接受。
可穿成倒霉蛋永明王朱由榔就讓人蛋疼了。
這個傀儡皇帝跑了一輩子,最後也沒跑出吳三桂的魔掌。
李徹知道朱由榔是被活活勒死的……
哎!讓老子穿成天啟大帝,再不濟,大明戰神朱祁鎮也行,也能微操一下。
「系統爸爸?」
「系統爸爸?」
「系統爸爸?」
「我去年買了個表!」
李徹憤怒了。
現在八大王張獻忠十五萬大軍圍城猛攻,打了一天一夜,才消停下來。
援兵?現在沒有。
城內人心惶惶。
形勢已岌岌可危!
妥妥的地獄開局居然沒系統……
張獻忠大軍連克岳州,長沙,氣勢如虹,銳氣正盛。
長沙吉王都帶著銀子跑到衡州避難了。
現在衡州城裡只有五萬人馬,還有的是各地潰兵,敗將,難民也有很多。
李徹思來想去,覺得破局太難了。
「隱姓埋名或者跑路?」
也是扯淡,以後落在滿韃手裡也活不成。
他前世只是個偵察連的大兵,因為救人去世,魂穿了。
「永明王,快隨老奴來,大王召見。」有個老太監急匆匆趕來。
打斷了李徹的沉思。
「艹。」
李徹知道這個狗東西就是大太監王坤,以後也是禍國殃民的主。
得找機會,弄死他。
但不是現在。
「王大伴,父王身體又出狀況了?」李徹漸漸開始融入這個世界。
王坤滿臉沮喪,嘴唇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李徹,不,是朱由榔已心知肚明。
老桂王朱常瀛和桂恭王朱由楥,身體不好,尤其今年都有了下世光景。
「快,前面帶路。」
候門深似海,王府更甚。
一路來到桂王寢宮,哭泣聲不絕於耳。
府內人心惶惶。
房中,老桂王坐在太師椅上,頭髮花白,形容枯槁。
朱由楥坐在下首,眼窩深陷也是有氣無力。
他倆要是現在死了都閉不上眼。
朱由榔放眼望去,有太妃王氏,生母馬氏…
王府千戶左夢熊,長史李元策,游擊將軍呂世中,垂首肅立,眉頭緊鎖。
「孩兒拜見……」
「行了,繁文縟節,不要也罷,老四你過來,我有話說。」
桂王朱常瀛打斷了兒子的客套話,微微頷首。
不知道為什麼,朱由榔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也許是想起了異世的父母,也許兩個靈魂相融。
「我已時日無多,和衡州軍民共存亡,也是藩王本分,趁張賊疲憊,今夜你帶兵五千,保護你母親往金陵去吧。」
桂王說完,開始大口喘氣。
左夢熊,呂世中,滿臉悲戚跪地道:「卑職皆願拚死決戰,護大王周全。」
朱由楥搖頭嘆息勉強說道:「三弟,賊兵勢大,我已油盡燈枯,願留下陪著父王,你護著母親,今夜突圍去吧,你嫂子跟兩個侄女全指望你了。」
女眷們聞言哭成一片。
朱由楥的妃子李氏,抱著兩個女兒彷徨無措。
她當然不想離開自己的男人。
艹。
好個父慈子孝,兄友弟不恭…
左夢熊,呂世中,神情羞愧,作為武將,食君之祿,卻不能為君分憂。
桂王見朱由榔獃頭獃腦,有些壓不住火。
「你這孽障東西,還猶豫什麼?張賊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在他眼裡,這個兒子溫良敦厚,過於仁慈。
說白了,就是優柔寡斷,廢物老好人。
朱由榔猛然抬頭道:「父王,張賊圍三缺一,不過是陰謀詭計,他早埋伏下人馬了,幾千人出城,未必殺得出去。」
「哼,我豈會不知道,但總比等死,沒希望的好。」桂王雖怒,但臉上卻有些驚奇,自己的傻兒子居然有這等見識。
朱由榔信心滿滿的道:「在兒子看來,堅守還有一線生機,逃跑生死難料。」
「衡州城池堅固,未必守不住,只需堅守,援軍到來,張賊流寇必定繞路而去。」
桂王聽完,沉默半晌,覺得似乎也有道理,現在跑與不跑,都是賭命,機會都是對等的。
誰知道張賊在路上有多少伏兵,搞不好剛出城就全軍覆沒。
「罷了,就由你著這孽障,準備火油,柴草,大不了舉火而焚,倒也乾乾淨淨。」桂王神情恍惚,說起了胡話。
「父王息怒,兒子今夜就上城巡邏,鼓勵士氣,府中大小事務,都由兒子處理,請父王恩准。」
在場眾人都驚呆了,永明王之心,路人皆知!
朱老三可還活著呢。
太妃王氏神色有些複雜,側妃馬氏直接驚呆了!
她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向來老實巴交的兒子竟然能這麼直接的忤逆,奪權。
「好,很好。」桂王冷笑著讓人取來金印丟給朱由楥。
「老三,你自己看著辦吧。」
朱由楥搖頭苦笑,攢足力氣遞過金印道:「四弟,你用的到儘管拿去。」
朱由榔拜了拜桂王,接過金印道:「兒子用完了,一定交還父兄。」
桂王扭頭冷曬,閉眼不語。
不想篡位的世子,不是好世子。
朱由榔受這句話影響,不能自拔。
現在可不是兒女情長,共享天倫的時候。
拼一把,也許還能活命。
張獻忠可是虐殺狂,尤其是對藩王,落到他手裡還不如自殺。
起碼死得痛快。
朱由榔打定主意,右手高舉藩王金印大喝道:「今日起,府中大小人等,一切事物皆由本王決斷。」
「散布流言者殺,不聽調遣者殺,動搖軍心者殺,暗通賊兵者全家誅滅。」
「李長史,左千戶,呂將軍,可願聽本王調遣?」
三人先是看向桂王,然後齊聲道:「卑職願聽調遣,萬死不辭!」
其餘僕人護衛紛紛跪地,表示服從。
老桂王都同意,還綬印了,他們更加不會反對。
況且王府現在急切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精神支柱,出來穩定人心。
明末藩王,更像一面旗幟,他們一跑,守軍就會潰散。
「很好,隨本王到承運殿,議事。」朱由榔大刺刺發號施令,在所有人的驚詫目光中大步離去。
桂王頹然沉思,不知兒子幾時變得如此果敢霸氣,鋒芒畢露。
這小子原來就特么是一塊廢鐵。
今天卻像一把出鞘利劍。
「哈崽兒,藏得挺深吶…不愧也是朱家老四…」桂王又忍不住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