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家
蘇陌月呼吸著微涼和新鮮的空氣,抬頭看著深藍的天空。月亮已經掛在天上,瑩瑩地發出柔和的光,路邊小蟲卧在草叢中,此起彼伏地唱著人們聽不懂的歌。
做上影的生活彷彿只出現在夢中,她側頭看了眼安靜走路的慕容七郎,從前綳得緊緊的神經都放鬆下來。雖然她知道七郎在懷疑她,只是不知懷疑到哪個程度了。她有些惆悵,七郎不可能不懷疑她,她和原來的蘇陌月幾乎沒有相像之處。幾天前,他說了一句話:「蘇陌月,既然你沒有選擇離開,那麼就別走了。」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蘇陌月臉上蓋著一本《天工開物》正睡的香,慕容七郎剛從書房出來,看著這一幕,眼底有些許笑意一閃而逝。他輕輕拿下書本放在一邊,在她身邊躺下,側著頭看她許久,低沉輕緩地道出了這麼一句話。蘇陌月剛好醒了,懵逼地繼續裝睡,他就不再說了。蘇陌月想了很多,最後抵不住困意,睡著了。
回憶不過一瞬的時間,蘇陌月已經快望見村口,她是未時初刻出發去縣城的,現在應該快戌時了。不經意地低了下頭,蘇陌月才發覺慕容七郎從發現有人跟蹤開始,就一直握著她的手腕,她想了想,沒有掙脫。遠處隱隱傳來了犬吠,站在院牆中嵌著的木門前,七郎掏出了鑰匙,「咔嗒」一聲,他推開門,把放在柴火旁的燭台用火柴擦亮,照亮前路。
……
沐浴過後,蘇陌月坐在床上,點著蠟燭看那本《天工開物》,可以聽到七郎洗浴時水花激起的聲音,然後聲音漸漸變小。
穿著兩年前慕母做的最後一套中衣中褲,七郎走了出來。他發梢微微潤濕,有幾綹貼在臉側,更顯光潤如玉,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水珠,氤氳如畫。由於最近常能吃到肉的緣故,慕容七郎較一個月前結實了不少。他原來清瘦的身量多了幾分頎長有力,所以他身上的中衣幾乎貼合身體,緊緻的肌理若隱若現。蘇陌月抬頭,目光停在他身上,嘆息:「看來中衣也得買了。」七郎看她一副譴責他長肉的樣子,無語:「你不也是。」他目光落在她因穿著有些小的中衣而顯得愈加姣好的身姿,只一眼就不再看——太要命。
躺下緩了好一會兒,慕容七郎開口:「江老說鄔縣縣試在下月下旬,你覺得我要不要報名?」被問了的蘇陌月隨意道:「你想去就去唄。」然而兩秒后她放下書,用一種關懷的語氣說:「失敗乃成功之母也,上一次沒考好沒關係,你有重考的勇氣就好……」她講了一大通,只得到七郎頗無語的眼神。
他們平時去買東西的縣城並不是鄔縣,是鄺縣。鄺縣離七郎所在的小宏村比較近,但小宏村屬於鄔縣。這裡的考試製度是所有十五歲以上男子都可參加縣試,一年舉行一次,只有前一百名的考生可以免學雜費用坐進書院的課室,一百名到五百名都要繳費。五百名之後的考生就只能等下一年了,這些有資格進入書院的五百個人,就算是秀才了。之後在書院至少學習一年就可以參加解試了,但這種事除了曾發生在都城元京就再也沒有了,大多數學子都需要讀三年才會參加。解試即各個州的考試,每個州取前三百名,這些學子要收拾行裝去往京城進行省試。這也是極為殘酷的一場考試,幾千甚至可能上萬的考生,只剩下幾百人,這些人將在貢院連考三天,迎接最後的殿試。除縣試外,其他考試都是三年一次。
慕容七郎抬起右手,虛虛遮在眼睛上,懶洋洋地打斷蘇陌月:「我又沒說不去。」
她「哦」了一聲,放心地點了點頭,又翻起《天工開物》。七郎並不很困,視線飄忽著,最終還是落回了她身上。
燭火柔和地微微搖動,時而小小的一個跳躍。暖光打在她線條流暢且精緻的側臉上,一側明一側暗。黑眸中映出燭火的光亮,簇成了星河。披散的青絲攏在耳後,卻仍有一綹不聽話地垂了下來,拿著書的一雙手很是修長,似是漫不經心讀著書的身形慵懶卻挺直,莫名有些英氣,像是注意到他的注視,蘇陌月向他看去。她的五官端正,甚至是精緻的,只是組合起來就成了清秀,看起來很普通,但此時在燭光之下竟瑰麗萬分。
蘇陌月略帶歉意:「你是不是睡不著?我去把蠟燭吹滅。」七郎眸中閃過一抹不自然,又想不出其他原因,只能點了下頭。蠟燭放在床邊的桌子上,蘇陌月坐在床上,伸長手把《天工開物》放好,才撐著桌沿朝蠟燭吹了口氣,房間黑了下來,更顯得安靜極了,七郎閉上眼,眼前卻浮現出剛才她吹蠟燭時的身姿。呼吸間儘是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清香,他只好再次睜開眼,喉結上下滑動著,他有些煩躁地舔了舔下唇。他自認不是柳下惠,甚至蘇陌月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他卻不敢表現出他的慾望。蘇陌月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他們還沒圓過房。而現在的她也不是原來的蘇陌月,他沒有理由和立場對她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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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考試製度並不是任何一個朝代的,畢竟這是一個歷史上不存在的時空。純屬虛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