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事象干預

天空不再有灰燼落下，露出了漆黑的帷幕，巨大的冰川破碎穹頂飛散開來。

地表開裂，聳起，火焰升騰。

夾雜著無窮的應力，

雷霆，擊碎了滿地灰白，帶來的，不是毀滅，而是....

名為生命的奇迹—-

空氣中瀰漫著臭氧和水汽，破敗之地卻突然變得五色斑斕。

......果然，不是偶然，彥漠一臉興奮地醒來，

雖然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麼，但好像失去的夢境切實的恢復了。

不愧是華夏眾和，清晨洗漱的彥漠感受著四面八方涌動的水流，彥漠感覺自己像一輛開進洗車行的車，正被360度無死角的沖刷著。

蒸騰的水汽中彥漠突然回想起面試那天看到的背影。

『果然還是有些在意』。

一邊擦頭髮，一邊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聯繫上了自己發小。

「野子，最近如何？工作有著落了嗎？」

「挺好的，前兩天去面了家國企，問的問題太難了，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打算考研深造了，科研之路，任重而道遠啊。不說了，小漠，你呢？」

「我，額...你懂的。不上不下的，最近工作也算有著落了，離家也近，還挺不錯的。」

「哈，有時候真挺羨慕你的，你有沒有發現你從小到達一直順順利利的，這麼一看，你可能才是咱哥兒幾個裡最牛逼那個，東哥都得往後稍稍。」

「害，拿我跟東哥比什麼，東哥資源這麼好，人長得又帥，話說東哥和那誰現在怎麼樣了？訂婚了嗎？」

「.......」

彥漠大概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也不在工作的事情上聊的深入，生怕觸碰了什麼奇怪的禁忌條約。

『野子的專業知識多紮實我太了解了，應該是在雙向選擇的時候出了問題才沒能順利入職的吧』彥漠心裡有了推測，『但從聊天上看，似乎是只經歷了一場普通面試的樣子，原來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嗎……』

「來了。」墨瞳從手上文件中抽出目光，瞥了彥漠一眼，又將目光放回紙上，整個會議室只剩下紙張翻動的嘩嘩聲。

孔屹依舊帶著那款輕薄的眼鏡，面無表情翻看著眼前的紙質文件。

老李呢，一台筆記本支在面前，左手撐在鼻前，不時點擊下滑鼠，左手杯子里漆黑的發泡液體，不出意外的話是肥宅快樂水。

彥漠輕聲走到老李旁邊坐下，『....自走棋？虧我以為老李你這濃眉大眼的在專心工作。』

坐在首座的女人一副高冷嚴肅模樣，散發著，與昨天晚上全然不同得氣場。

彥漠收到消息趕來這裡時就一直保持如此氛圍.....時間大概過了十分鐘，會議室的門再一次開啟，進來的是與彥漠有過一面之緣的鄭博，還是那天那副裝扮，也還是那般不苟言笑，與在場的各位點頭打過招呼，便在彥漠對面坐下，筆記本攤開在面前。

「咳，都到齊了。」首座的女人掃視一圈，老李不動聲色以極快的手速關掉了遊戲，切到了桌面。

「那就開始，我這次來這裡的目的大家也都知道，我就不廢話了。」

....墨瞳停頓了片刻，整個會議室安靜的可怕。

「報告我看了，NW.025這種神秘度的收容物在解析度不夠的前提下，造成麻煩幾乎是必然的。即便這裡有著，伊甸造成你們發生集體意識缺失也只能說明它的神秘度評級不夠準確，

調查結束后我會就提級一事向上面反應。」

墨瞳話鋒一轉，「但是，我想知道為什麼？」

「只是因為被提到了「蘋果」二字就能解除伊甸對你們的屏蔽機關，補全了你們失去的識？想必你們清楚1%變動度代表著什麼吧。」

「是的，但我認為報告中表述的足夠清楚了。」孔屹單手推了推眼鏡，眼神毫不避諱，直面墨瞳的目光。

墨瞳看向眼觀鼻鼻觀心的老李，「您覺得呢？」

「嗯，不排除其他可能性，但當前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回事，當然，根據上面的安排，今天會啟用「藍光」對伊甸實施事象干預。」

墨瞳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我需要和您一同前往，組織對您的能力一直都非常認可，但是畢竟剛剛出現過模因干擾引起的集體意識缺失，這也是上面派我過來的目的，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當然。」

「我希望能夠帶上彥漠，畢竟是這次事件的直接關聯者，又是能夠對產生模因抗體的天才調查員，說不定能夠發現什麼我們觀察不到的事。」

「可以，但是一切以安全為前提，進去之後一切聽我指揮。」老李沉吟片刻，深深看了眼坐在首座的墨瞳。

「你覺得呢？」墨瞳看向彥漠。

彥漠看了眼旁邊，發現老李又打開了最小化的遊戲，於是點了點頭，道：「我沒有問題。」

「散會！準備一下，一小時後進入意識界。」

『這種開會效率還不錯』彥漠看著收拾好文件站起來雷厲風行的女人氣場一收，正朝自己俏皮的眨著眼睛，不經意愣了愣。

『反差萌？』彥漠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心臟跳漏了半拍。

「對自己人使用收容物？這樣不合規吧，墨瞳？」孔屹不知何時來到彥漠身旁，一隻手搭在彥漠肩上，眉頭微皺看向墨瞳。

彥漠回過神來，發現摸魚的老李和進門之後便一言不發的鄭博已然離開了，會議室里只剩下彥漠三人。

「嘁！」墨瞳一臉不爽經過孔屹，頭也不回徑直走出門去。

孔屹拍了拍彥漠肩膀，留下了一臉懵逼的彥漠。

『呵，女人，』彥漠聳了聳肩，沒有在意，只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收容物，是時候研究研究了。

想起那本還沒來得及研讀的大部頭「工作手冊」，不可避免的，對收容物提起了興趣，

『開始有些期待今後的工作了。』

「起初神創造天地。

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

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有晚上，有早晨，這是頭一日。」

趁著準備時間，彥漠將手冊翻開來，打算先從伊甸開始了解，看著有些眼熟的內容，掏出手機開始百度。

......

這不就是舊約嘛，擱著水字數呢是吧！彥漠快速瀏覽，翻過關於伊甸您的第一頁介紹。

伊甸發現於99年的一場意外.......

果然只是收錄了部分舊約的內容，換句話理解，也許舊約在伊甸所在的異時空是部史書也說不定，想起了感受過的「大洪水」，彥漠搖了搖頭。

「給！」

就在彥漠沉浸在閱讀中的時候，端著水杯的老李走了過來，遞給了彥漠一本全新的大部頭。

「這是？」

「新的工作手冊，更新了插畫和關於伊甸的部分內容。」

彥漠翻開，對照著手中還沒合上的內容。

『本次更新

修復了由於插圖太丑導致閱讀困難的BUG....

增加了舊約中善惡果部分描寫....『

插圖看著果然順眼多了，彥漠腦子裡不禁閃過網游伺服器更新的畫面。

「一會...」彥漠欲言又止。

「這次將會啟用『藍光』對伊甸進行事象干預，意識界將會與伊甸所在的異時空結合更為緊密，同時我們的意識態會以低維的異常狀態侵入伊甸，如果遇到危險，我會讓藍光將我們強制脫出，等會不要單獨行動，跟緊我們就行。」

各樣的樹長在這裡，悅人的眼目，其上滿是樹果，夾帶芬芳的霧氣常年環繞，

還是熟悉的伊甸。

被傳送進來時整個人被濃郁的藍光掃過全身，深入靈魂，彷彿整個人被藍光包裹，

這應該就是老李口中的『藍光』了，似乎也沒什麼不一樣。。

像是看出了彥漠眼神中的費解，老李笑了笑，道：「你往前走兩步便知道了。」

彥漠便走了幾步，驚奇的發現自己好像原地踏步一般，已剛進來時景物為參照竟絲毫未動。

「開啟藍光模式。」老李沒有著急解釋。

突然，彥漠眼中的世界不再豐滿，剛剛伊甸的美景如同各種元素被抽離單獨成像一般，失去了立體感，只剩下無數五顏六色的點和線，構成了彷彿線條勾勒出的世界，其中一條明晃晃的藍色線條，在電線中穿梭，不停變換著方向，終點似星辰般明亮。

在老李的帶領下，一行三人沿著藍色的線向標註走了很久，來到了終點附近。

「這便是『缸中之惱』標註的擾動點。」

如老李曾觀測到的，藍光模式解除后，一株樹苗出現在眼前，在彥漠三人的注視下，肉眼可見拔高，舒枝展葉，轉眼便蔥蔥鬱郁。

伊甸無風，卻簌簌地不斷抽出新枝。

白色小花枝頭綻開，周圍安靜異常，彷彿能聽到花開的噼啪聲。

此時此刻，伊甸中其它植物宛若靜止，

這不符合常理的詭異場景就像是低幼的孩童在紙上肆意塗鴉。

終於，當花綻放到了極致，花瓣悠悠墜落，在空中散落成星轉而消失不見。

花蒂所在處逐漸膨脹，一顆顆樹果垂墜枝頭，逐漸染上了誘人的金黃色。

然而，就在此刻——

土地與天空倒懸，草木石塊浮空墜落，黃金果不斷萎縮膨脹，白色花瓣在空中時隱時現。

「嗡——！」

聲音彷彿從心底響起，彥漠感覺整個靈魂在顫抖，身體不由自主地向空中飄去，彷彿有人在耳邊竊竊私語，卻又聽不真切，仔細辨別，彷彿裡面夾雜了大量的含義，頭昏腦脹，在這一瞬間，彥漠意識開始渙散。

「糟了！」老李低喝出聲，「墨瞳，拉住彥漠，準備強制脫離！」

話音未落，一隻巨大的瞳遮蔽了整張天空，巨型的齒從眼瞳四周各處伸出，齒輪般無序旋轉著，每次張開閉合，瞳孔中流淌著的黑暗與鮮血都會滲出，而後再被咀嚼吞咽，包裹著眼瞳的，十二對破敗的羽翼，燃燒著黑紅的火焰。

空中的彥漠被巨瞳注視著，不斷有流光從雙眼中冒出，在空中編織著，

蝴蝶、白鯨、蜥蜴、豺狼....流光組成的萬物都向著巨瞳狂奔而去。

墨瞳在老李話音落下瞬間已經開始行動，細長的雙腿被一道道白色繃帶纏住，俯下身子，雙腿蜷曲，緊實地肌肉瞬間收縮到極致。

「噌！」

起跳，白色繃帶被鮮血浸染，散發著不詳的光芒，彷彿吞咽般不斷涌動著，是墨瞳這般爆發力的源泉。

墨瞳與彥漠距離極速縮短，伸出手臂，

「啪」

握緊了彥漠腳踝，牙關緊閉，血色繃帶順勢攀附向上，纏滿了墨瞳纖細的手臂，隨後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將彥漠向老李甩去。

巨瞳視線掃過下落的墨瞳和即將觸碰彥漠的老李，頓時二人身體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形，有些部位就像不穩定的電視訊號，開始在虛實間變換閃爍，時而皮膚松垮布滿皺紋，時而稚嫩青澀飽含水分。

來自高維生物的觀測和影響讓兩人苦不堪言。

彥漠也再次像空中飄去。

老李神色巨震，未能觸碰到彥漠，強撐著有些恍惚的精神，雙手飛速結印，每次雙手碰觸閉環，就會有一字在手臂顯現，字元不斷顯現，在手臂上盤旋蔓延，接連成線。

「去！」雙手側揮，兩條凝實的鎖鏈從雙臂甩出，向彥漠和一旁的墨瞳纏去。

黑色的鎖鏈纏住了彥漠的左手，將三人鏈接，

『成了！』

然而令老李沒想到的是，以往絲滑無比的強制脫出，如今變得像陷入沼澤般晦澀。

空中的彥漠像是被扯住兩端翅膀的蝴蝶，一邊身體從左臂開始如同被橡皮擦節節擦去，另一邊身體右手上端開始逐漸崩解聚合。

終於，

藍光就像進來時那樣掃過全身，彥漠知道，自己應該是成功脫出了。

「呼！」白色防護服內彥漠，鬆了口氣，塌在了椅子里。

「都沒事吧。」老李渾身濕透，語氣中疲憊不加掩飾。

一旁的墨瞳狀態看起來要好上不少，「看來伊甸的安全評級也需要重新評定了！」

『被坑慘了，』彥漠一邊在心中抱怨一邊想摘掉頭上的裝置，突然....瞳孔放大。

「老李！我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