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水
陌爾原本以為還要進行一輪體檢，看他有沒有什麼病史，還要檢查他是否完整什麼的……可是都沒有。
他直接就被帶到了一個貼著各種不可描述圖片的房間里，然後主教交代了幾聲，轉身就出去了。
「連審查都沒有？」陌爾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用審視的眼光觀摩著四周的風景，「也對，這又不是真正的捐精，只是提取基因而已，理論上一輪就可以結束了。」
「來這裡的都不會就是做著好玩，肯定還會前來詢問結果，然後光榮院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將優質基因帶走，其他就直說不過關，反正解釋權在他們手裡。」
「……嗯，這些圖……一般啊。」
蘇格拉底上輩子雖是處男，但在強大的互聯網幫助下，他對於這方面的造詣只缺乏實踐。
而陌爾在他記憶里那些污穢之物的熏陶下，對於眼前的東西完全不屑一顧。
他瞄了眼手裡的杯子，將其隨便放在桌上，然後就開始翻箱倒櫃。
這個房間肯定是有監控的，雖然陌爾沒找到，不過他也不在意監控那頭的人怎麼看待他。
於是他摸出了好幾本奇怪的書，就興緻勃勃地打開快速瀏覽了幾頁……
「就這？」陌爾的表情迅速凝固，反手把書甩在地上，「怎麼都是真人啊！來點機器人啊！」
情況非常嚴峻，陌爾不是靠腦補就能完事兒的人，況且他本來也對這方面的事兒興趣不大。
如果這個房間只有這點程度，那他的計劃很可能就到此為止。
這樣的挫折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他對自己有自信，但這種方面的自信就……
而且，如果他最終什麼都沒弄出來，外人看他的目光倒還在其次，更嚴重的是光榮院直接給他定一個「功能性障礙」的標籤，那這條路就相當於被堵死了。
無論如何還是這條路最為保險，成敗在此一舉！
可是，這玩意兒……急也急不來。
「機器人……機器人……」陌爾翻找著蘇格拉底的記憶，可惜這人似乎對機甲沒什麼興趣。
忽然，他眼睛一亮，希望又重新燃起。
取下背包，鄭重地打開壞掉的拉鏈，堂而皇之地將一臉懵逼的煲大人取出，擺在桌子上。
要說機器人，這不正好有現成的嗎？
雖然煲大人還是電飯煲形態，但其小熒屏上藍光一片，顯然沒反應過來。
「喂，你幹什麼？不是說洒家不能出來么？」它壓著聲音問道。
陌爾沒接這茬兒，只是把臉湊近煲大人，低聲說：「……快給我變。」
「啊？」
「就是虛擬投影，快變一個給我，不然咱們的計劃就要當場暴斃了！」
這是煲大人有記憶以來最震驚的一次。
「……不是，你要拿洒家當你那啥的對象？」它重複了一遍自己的理解，「你要對一隻電飯煲那啥？」
「你開投影就不是電飯煲了，自信一點，沒人會嫌棄你的。」陌爾面無表情地說，「放心，你不說我不說，這事兒就沒人知道……」
啪！
煲大人用力撞在陌爾的鼻樑上制止了他的危險發言：「不要！絕對不要！你有病啊！」
「有什麼關係，你不是沒有性別嗎……」陌爾捂著飛流直下的鼻血，聲音忍不住變大了一些，「聽話，讓我看看！」
「不要！」煲大人寧死不屈，「你小子再鬧洒家就不客氣了！」
這倆互不退讓地僵持了將近一分鐘，
最後他們達成了交易，陌爾得管煲大人叫半年爹。
「那我要變了，你先轉過去。」煲大人催著，熒屏還在變紅，「還有，我其實是男的……」
「到了這種地步，你到底是公是母已經無所謂了……」陌爾背身回答，語氣毫無起伏，「我只要是機器人就行，記得把零件露出來……」
「你個變態……」對於此等發言，煲大人也只能回一句這樣的話。
陌爾欣然接受，他已經決定即使得不到理解也一人堅持獨行……
等了十來秒，他估計差不多了，就喊了聲：「那個，你好了沒有？」
煲大人沒回答。
「什麼啊……」於是陌爾又耐著性子等了二十秒，終於忍不住開口，「開個投影也用不了這麼多時間吧？」
煲大人還是沒回答。
陌爾捏了捏下巴，張口道：「……抱歉，我等不了了！我現在就要轉過來了！」
話音未落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頭，看向了煲大人的位置，同時雙手抬起護住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鼻子。
他看到，那裡此刻已經空無一物。
「……來了，敵人。」陌爾心想，把背包重新背上，右手拔出了腰間的半磅炮，「一開始就把煲大人抓走，看來是明白那電飯煲有自主意識……」
「就我昨晚所遇到的所有敵人中，知道這一點的……」
陌爾挑了挑眉，這次大概是想要他心臟和眼球的內城人、也就是和納米哥與飛刀哥一隊的「獵豹」。
這波人找上門倒也不意外，真正讓他奇怪的是：他們是第一波找到他的人。
以昨晚的情況來看，這些傢伙的來頭是最普通的，可那些個妖魔鬼怪還沒出現，倒是最弱的傢伙率先尋了過來。
和神啊、能把神干碎的人啊比起來，這些獵豹確實上不了檯面……
還是說他低估了這幫人的背景？
「……還是要進入內城才能找到答案……」陌爾暫且壓下內心的好奇，眼下這條路基本算是玩完，還得找別的方法……
在那之前，要先把煲大人找回來，萬一它出了什麼差錯，可能連帶著他一起出事。
「不過，煲大人那傢伙……算是明白為什麼不對勁了。」陌爾想。
結合蘇格拉底的社會閱歷，他算是看懂了煲大人這貨為什麼前後表現有差別。
看起來那傢伙像是隱藏了什麼大事，城府深得不行，像是什麼隱藏大佬。
實際上呢……它估計就是……慫。
看它那樣，長期躲在機異裡面當核心，要麼被人追著砍要麼讓人避之不及。
前面還說自己見過大世面，可看見汐城又動不動就感嘆，這很矛盾，除非它在裝，其實它壓根沒見過什麼大城市，不然解釋不了。
從另一方面也能印證，像汐城這樣的大城市會每天清理城市周邊，它根本沒有機會靠近。
如果能直接對抗汐城的城防官，它也沒必要被陽子信追著跑。
所以，陌爾有理由懷疑，它就一慫煲。
不然為什麼它要那麼遷就自己？直接用電線把自己抽到聽話不就完了？
它就是在裝高手，顯示自己的強大，以此作為保護，假設陌爾有什麼隱藏實力，也不會輕易造次。
後面大概是看出來陌爾就一凡人，打不過它，遂逐漸暴露本性……
只是，為什麼它要冒著危險救他依然不知道原因……到時候直接問吧。
陌爾解開心頭的大結感覺身心舒暢，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
他握緊半磅炮走到房間門前，打開門鎖，然後退後幾步，把螺紋鋼棍取下，小心地用其將門推開。
這處理非常到位，非常謹慎，或者說非常慫。
但有時，到位、謹慎和慫都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
在門僅是打開了一條縫的那一刻，黑色的水便直接湧進了房間！
那流量和出口根本不成正比，更像是有人架著好幾把高壓水槍直接懟進門縫向著裡面噴射！
陌爾避之不及，被那水流直接沖得翻倒在地！
「這！……」他沒反應過來，因為他推門時根本沒有感覺到任何阻力。
這就說明黑水在他推門前並不存在，是他推門觸發了某種機關製造出了這種液體！
他剛好對能造成這種情況的方法有所了解。
「壓迫性空間法陣……」陌爾瞬間想到了這個知識，因為這招是擅長空間魔法的施法者常用的陰人手法，蘇格拉底也不例外。
施加的壓力超過某個閾值就會生效的法陣，看來目前的效果是把這種黑色的液體輸送進這個房間。
只是，這個液體有什麼特殊么……剛才他被濺了一臉，似乎並沒有什麼毒性或者腐蝕性，
他站起身，左右環視了一圈，表情忽然一僵。
視線里的所有器物，包括桌椅和書籍，都沒有因為黑水的湧入被沖的七零八落或者浮到水面上，它們全部位於原地，且一動不動。
陌爾試著捧起一灘水，但他失敗了，液體飛快地流下指間，他的手甚至沒有感受到抓住什麼東西應有的重量。
答案揭曉，這個液體的特殊，在於其「密度」。
在這種低密度的水裡，人體是無法浮起來的。
這是關於「窒息」的攻擊！
陌爾立刻抓起一旁的椅子，從另一個角度甩向房間大門！
哐啷！
那把金屬框架的椅子在其全力之下直接散架，那門也被撞得完全打開。
但黑水並沒有如他所想一般流出，一團漆黑直接將門框完全封死，水的湧入開始加速！
「果然完全堵住了……」陌爾竄到柜子上，這裡是整個房間最高的地方，現在水面已經到達了他的腰部，再留在地面有些不妙。
他眨了眨眼，心之距和知覺懷錶同時啟動。
但是，他沒在這個房間里發現任何的「線」。
這說明施法者是處於遠處控制著這個法陣持續輸出，很好。
蘇格拉底的這份知識，就是這些襲擊者絕對想不到的制勝盲點。
陌爾隱去猩紅十字，只留墨綠沙漏緩緩旋轉，倒映著房間的一切，還有已經淹沒下巴的黑色。
「如果你現在投降的話，我就撤去黑水。」
當這個聲音如同陌爾預料般出現在耳邊，陌爾露出了陰冷的邪笑。
「你們想要的是我的心臟和雙眼，肯定不能把屍體泡腫吧？」他沒有回答，問了個問題。
那個人立刻語塞，因為這的確是事實。
「哼……不能殺你，不代表不能折磨你……」聲音冷哼一聲，「你試過窒息的感覺嗎？你試過慢慢沉沒的感覺嗎？」
「沒有啊。」陌爾笑了笑，「不如我去找你，你教教我。」
他趁著水還沒淹過嘴飛快說完這句話，然後向著事先已經鎖定的方向，一步向那裡跳了過去！
亞空間是絕對封閉的，只能用暴力強行突破，不然光榮院也不會保證什麼「絕對隱私的安全環境」。
但煲大人的消失無疑是空間縫隙所為，而聲音的突然出現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那個施法者故意留下空間縫隙，就是為了帶走煲大人，以及跟他通話。
而這，就是破綻。
破綻在知覺懷錶面前，將無所遁形！
陌爾在半空擺出跳水式，呈箭形突入水中，幾乎沒有感受到什麼阻力的落進空間縫隙的所在之處——他拉開並從中找到不可描述書籍的抽屜里。
他感到自己瞬間失去了方向感和重力，下一秒又重新將其找回。
此刻，他的雙腳已經重新站到了地面上，眼前是一個大驚失色的女人。
陌爾右眼點亮猩紅十字，笑了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