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時空重合

青敗提著大包小包回家，路上看到那個老人家還在鍛煉，暗嘆一聲老人家好有精氣神啊！

將身上的東西一件又一件地取了下來，青敗疲倦地躺在沙發上，本來就沒有睡覺，一頓操勞之後更加難受。

身體是飄飄欲仙的那種，腦子卻像是一個巨大鐵球，重重地壓著身子。

青依聞聲走了出來。

「都買了些什麼啊？」

當她看到地上大包小包的東西之後，驚呆了。

「你這是去進貨了嗎？」

青依一手提起一袋，沒發現青敗已經沉沉睡去。

再出廚房之時，看著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青敗，青依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青敗睡不著，她工作了那麼久，躺床上就能睡著。

睡夢中，青敗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父母還在世，自己還住在那個溫馨的小院子。

那時候，青敗除了上學，最開心的就是去把鴨子趕回家。

每次趕鴨子，自己就像是一位將軍，帶領著各位鴨子士兵去消滅河裡的福壽螺，神氣極了。

不過，這次青敗做的是噩夢，這一次，他遇上了一場暴風雨。

他和鴨群走散了，濤濤洪水中，鴨子都被沖走了。

「啊——」

青敗驚坐而起，嚇了青依一跳。

「怎麼了？」

聞言，青敗轉過頭，卻是看見母親大包小包的，正在放東西，手裡的鴨子受了驚，不斷嘎嘎亂叫。

「媽！」

青敗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孩子，一下子就撲進了母親懷裡。

「爸呢？你們過得還好嗎？」

青母慈祥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東西，來到青敗身旁，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和你爸好得很呢，倒是你，這幾年一直在外打拚，受苦了。」

「沒有，我好的很。」

雖然很想掩藏內心的傷悲，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青依見狀，著手做早餐。

「傻瓜，媽媽都來了，還不肯和我說說心裡話嗎？」

青母輕撫青敗的臉龐，心中滿是酸澀，自己那麼優秀的兒子，在這縣城裡卻過得如此不盡人意，自己平時也沒做什麼壞事吧？上天為何要如此捉弄人？

青敗當初因為家裡的經濟情況不允許，小小年紀就來到了縣城打工，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有了女朋友。

現在卻是丟了工作又被女朋友拋棄，實在是慘不忍睹。

「確實好，依依對我好得很呢！」

青母沒想到兒子會如此回答，心想自己兒子還是如此脾性，想好的不想壞的，心大得很，這才幾日，就已經不去對過往追究了。

「好，這次被依依叫來，我也有些事情要和你交待。」

「哦！我就說嘛，您怎麼找到的這裡，原來是依依叫你過來的，對了，她不是不知道你們的電話號碼嗎？」

青母笑了笑。

「那你猜猜看，她是怎麼通知我們的？」

「不知道。」

青敗絞盡腦汁也實在想不出，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剛開始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也很驚訝，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騙子，可是，她跟我聊了很久，說了許多關於你的事，哪怕是你小時候很無關緊要的事，她都能一一道來。」

青敗被青母說得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醜事，有些不好意思，這些事自己確實和依依提過，

沒想到她居然沒醉，他明明記得那時候她臉都紅了，和自己一樣醉醺醺的。

「誒！您這就扯遠了，您還沒告訴我，她是怎麼知道的呢！」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青敗連忙轉移話題，將重心轉移到青依如何知道自己電話號碼上面。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頑皮，爬牆的時候從牆上摔下來，不省人事的那次嗎？」

青敗微微皺眉，心想母親提這事幹嘛？

「還才不出嗎？自己問你女朋友去，連這個都猜不到，一點細節都沒有，要是你爸像你這樣，我怎麼都不會嫁給他。」

青敗本來還有點難受，畢竟自己被母親說得如此一無是處，可是，聽到後面那句「我怎麼都不會嫁給他」，他卻是笑了，果然，母親還是老樣子，刀子嘴豆腐心。

當初父親身無分文，別人還能家徒四壁，可母親嫁過來的時候，家裡連房子都沒有，最初的房子都是父親和母親一磚一瓦蓋起來的。

母親跟著父親吃了一輩子的苦，這也是青敗在被前女友趕出家門后沒有第一時間找父母的原因。

如果遇到什麼事就找他們，回想父母養育自己那麼多年，也苦了那麼多年，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而且，當時也並沒有到什麼性命攸關的地步，完全沒有必要。

「依依，你是怎麼知道的呀？」

嘎嘎——

安靜的客廳只剩鴨子慌亂的叫聲，青敗有些擔心，起身走向廚房。

「依依？」

沒有人回答。

「依依！你別嚇唬我。」

青敗加快了腳步，前腳剛走進廚房，只瞥見灶台上的火還在燒，鍋里的煎蛋滋滋作響，不見了青依的身影。

「嘿！」

青依一把從後面抱住了青敗。

「你幹嘛去了？嚇死我了。」

「剛剛去洗手間拿洗潔精了啊！」

青依俏皮地眨了眨眼，輕輕舉起手中的洗潔精在青敗眼前晃蕩。

青母則是在廚房外看著，一臉笑意。

「哦，怪不得你沒有聽到我叫你。」

「嘿嘿！」

青依笑吟吟地看著青敗，在他眼中，彷彿有著什麼東西，深深吸引著青依。

突然，一股異味湧上心頭。

青依轉頭一看。

「遭了，雞蛋糊了！」

青依趕忙放下洗潔精，把灶台的火關上。

青敗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眼見泛起笑意。

青依把焦糊的雞蛋倒掉，正好看到青敗在一旁笑。

「笑什麼呢？看我笑話啊？都怪你，要不是你打攪我，怎麼會煎個雞蛋都能糊？」

「看著我愛的人，不笑，難道還哭啊？」

說著，青敗便作勢哭了起來。

青依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怎麼了嘛？還在生我的氣啊？」

青敗接過青依手中的鍋。

「我來吧！你去和媽媽聊聊天。」

「行。」

青依也不謙讓，轉身帶著笑意盈盈的青母回到了客廳。

「你們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像我和他爸當初也是這樣，兩人吵吵鬧鬧，也就風風雨雨過來了。」

「阿姨，吃水果。」

青依雙手托著桌上的水果，青母隨手拿了一個蘋果。

「那時候，我們連水果都吃不起，啃地瓜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嗯？」

青依在想，青母是不是用錯了詞，地瓜不就是吃嗎？怎麼還有啃的呢？

看著青依糾結的模樣，青母還以為她是不理解這種窘迫的狀況，於是繼續說道。

「那時候工作繁忙，根本沒有時間把地瓜烤熟，時常就是削了皮就自己啃。」

聞言，青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青母見此，也以為青依是懂了，心想城裡的孩子就是聰明，滿意得暗自點頭。

「依依，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啊？」

「我爸給別人送水的，我媽是給別人做飯的。」

「哦！」

青母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其實，青依卻是沒有說全，她父親是全國聞名的水利工程專家，母親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的主廚。

不過，也正是她沒有說全，青母才更能接受他們兩個在一起，畢竟，如果門不當戶不對，父母是很難同意的。

父母都是過來人，自是清楚這些人情世故，門當戶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基礎，不然，事事都因眼界、觀點不同而有分歧，是很難走到最後的。

或許，年輕人會願意為愛一試，可老人卻並不想自己的後輩走上這在他們眼中可有可無的歪路。

談話間，青敗已經做好了早餐，簡簡單單的清湯麵，在加上一個金黃的煎蛋，紅潤的蛋心顯得格外誘人。

「嗯！真香。」

青依咬了一口煎蛋，焦黃的蛋白汁水豐富，香味四溢，柔軟的蛋黃有著醇厚順滑的口感，簡直妙不可言。

「確實啊，兒子，你這手藝有長進啊！」

青母也連連稱讚，青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害羞地摸了摸後腦勺。

眼見著這一幕，青母想起了以前，當初自己才嫁進青家沒幾天，母親來探望自己，帶來許多農產品，都是自家種、養的。

那時候，青父也是如青敗這般，青春洋溢的青春少年，自己也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不知不覺，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媽，你怎麼了？」

眼淚模糊了視線，青母只模模糊糊看到青敗放下碗筷，坐到自己身旁，拿紙巾給自己擦拭淚水。

「沒事，你的麵條太好吃了，我喜極而泣。」

青敗一頭黑線，母親這借口也太牽強了吧？

青依則是掩面一笑，緊跟著放下碗筷，坐到青母另一側。

「阿姨——」

「誒！」

雖然心有些亂，但是感受卻又格外清晰，兩人的體溫在青母心頭縈繞，有了家的雛形。

「您看，什麼時候可以找個時間，我想和青敗去一趟民政局。」

青敗一下子愣住了，那麼快的嗎？

青依對青敗使了使眼色，青敗心領神會。

「對對對，媽，什麼時候給我借戶口本用用？」

聽到青敗的話，青母和青依兩人皆是一愣，隨即相視而笑。

青母想起來了，當初自己也是很不容易說服母親，偷偷和青父領了結婚證。

時空重合，未必就是你我相遇，也可能是新的角色，舊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