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眾士子聯對聯,賈少年斷小案
眾人隨賈瓊來到窗前,眺望遠方。
看遠處,人聲鼎沸,稍顯嘈雜。
觀布局,亭台樓閣,略隱古剎。
看著遠處人景,古剎風光。眾人心思不一,眉頭緊皺。
良久,無人言語,只是默看靜思。
看著賈珠、水溶、楊嗣昌、顧鑫、高世學幾人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禁笑了笑。
知曉他們已有朦朧感受,剛欲上前,說出下聯。就聽見後方有人說道:
「說個下聯還打啞謎,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估計也就是虛張聲勢,故作姿態。」
而剛剛有所得的幾人面上表情各不相同,精彩紛紜。
賈珠與水溶相視一眼,嘴角都露出一絲揶揄。
而顧鑫和高世學面上卻分外難看,心中也只是暗嘆。遇人不淑,儘是些腹中空空之人,又自比學富五車,真真是豬一樣的隊友啊。
而楊嗣昌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回眸一瞥,嘴角譏諷之色不加掩飾。
像他這樣的天才,也只會與天才相結交,至少此地配與他結交之人,也只有面前這幾個面有所得之人。
其餘的皆是些空談儒生而已,只會裝模作樣的說兩句之乎者也,與那些勛貴又有幾分差別。
想到此處,隨即對著賈瓊抱拳行禮道:「賈兄,吾已有所得,可否由我說來,再請賈兄指教。」
看著楊嗣昌的樣子,畢竟仍是少年。心機是有的,但確是傲氣,這就幫忙擋槍了。
思緒不過三息,賈瓊遂對楊嗣昌說道:「楊兄,既是如此,不如我兩各書寫與紙上。也學學那諸葛孔明與周公瑾,如何?」
聞言,楊嗣昌滿面笑容,這是神童間的互相認可,自無不同意之理。
讓店家拿來兩套文房四寶,賈珠與顧鑫分別給兩人研墨,雖然兩人亦有所得,然還在斟酌之中。
既兩位神童已作出,那又何惜親身研墨,也能近觀佳作,日後若是流傳,也是佳話中的一角。
墨成之時,兩人向後略讓一步,給出足夠的空間。賈瓊楊嗣昌相視一笑
隨即兩人都在紙上書寫了起來。
只見賈瓊一手台閣體書法頗為漂亮,字跡方正,等大,又與白紙相比端是黑白分明,光沼流螢。(後來清朝改為館閣體)
而楊嗣昌書寫的確是宋徽宗趙佶所創的瘦金體。瘦金體運筆靈動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尤可見風姿綽約處。
因其筆畫相對瘦硬,故筆法外露,可明顯見到運轉提頓等運筆痕迹,是一種風格相當獨特的字體。
寫出的字跡飄逸靈動,頗為洒脫,有一種逍遙自在的感覺,與草書又不同,瘦金體又有些鐵畫銀鉤。
見兩人盡皆書寫完畢,又置於一桌之上,眾人皆圍而觀之。
只見兩人都寫著:「上聯: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下聯: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
賈瓊看了看楊嗣昌,正好楊嗣昌也放眼望來。兩人不禁又是一笑,相互微微頷首。
又向周圍看去,只見賈珠與顧鑫還有高世學三人,面色如常,且還掛著淡淡笑意。
想起方才其若有所思的樣子,也知曉三人也想到這一下聯,只是當時沒有完全斟酌清楚,現在也只是做了一個印證。
又看向了水溶,只見其面上,恍然大悟,心中也是一嘆。
雖有所得,然還是差了這些文人子弟一籌啊。
而水溶明悟清醒之後,又看到眾人先是面色一滯,隨即又複雜的望向賈瓊。
遂對著幾人說道:「珠世弟,瓊世弟,還有顧兄,高兄以及這位楊兄弟。不如我們六人一桌,於窗邊交談些詩詞歌賦,再給其他人也安排些吃食,如何?」
幾人回頭四顧,略作沉思,隨後默默點頭,同去臨窗的桌子坐下。
這或許是幾人的惺惺相惜,然落在別人眼裡,卻讓眾人皆是心思各異。
略聊半刻,眾士子看到勛貴時不時那望來的眼神,不知為何,總覺得充滿了譏笑。遂也不想停留,就欲起身告辭。
「放開我,放開我,這女人偷我家菜,為何你們打我,卻不打她。」
「哼,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人。你也不害臊。你這五大三粗的樣子,這女人敢偷你家的東西嗎?」
「就是,就是,看他那一臉長相,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再看看他手上還有刀疤呢,肯定是年輕時與人鬥毆留下的。這瘸腿估計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你們別瞎說,他以前也是京營的士卒,只是受了傷,才解甲歸田。
在這城內討生活,現在也只是住在裡間的巷子,守著母親和兒子過著辛苦的日子。
受傷了又不能幹重活,日子過的清苦,但是為人不錯。你們別打錯人了。」
也有認得此人的鄰居為其辯解。不過眾人確是不信,又七嘴八舌的說道:
「我看你和他就是一夥的,這女的怕不是被你們盯上的。我看最好把這兩人送官。」
「對,送官。我也是裡間巷子的,我見過他,他曾經把自己的媳婦生生打跑了,平常脾氣也極為暴躁。
我覺得這次是他暴脾氣上來了,想找個女人發泄吧。」
此起彼伏的聲音,嘈雜混亂,街上亂鬨哄的一片。
聞聽此聲,賈瓊等人不由探頭外視。
只見五城兵馬司的巡街兵卒,見此地混亂,吵鬧喊罵聲不絕於耳,遂從遠處趕來。
見巡街兵卒趕來,幾人也不再觀望,皆是些雞鳴狗盜之事,一一坐下又開始品茶交談。
顧鑫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盞,抬頭卻看賈瓊仍在觀看。遂說道:
「賈兄弟,難道對這些雞鳴狗盜,刑名問捕之事也有興趣。」
聞言,賈瓊回眸看了幾人一眼,說道:「學以致用,暫且觀看一下,看看五城兵馬司是如何處理的,說不定日後就會用到。」
聽聞賈瓊所說,場中眾人皆是笑道,楊嗣昌也笑著說道:「場中有人認識他,也說其有打女人的前科,還將自己髮妻生生打跑。這還有何疑問之處嗎?」
「那些話語,皆是他人所說。至於這男的如何,我們又不能憑著長相以往來判斷現在。若是如此,豈不容易錯怪好人,若如此,則是瀆職,且必會改變一人的一生。」
賈瓊聽著眾人的說法,頭也不回的說道。他也是深有感觸,前世各類新聞看的太多了。
「既如此,我們不妨陪賈兄弟下樓觀個真切,也學以致用一回。」顧鑫看了看幾人隨即對著眾人笑著說道。
一聲聲附和聲中,賈瓊也就伴著眾人一起來到了樓下。
此時巡城兵卒剛好趕到,準備詢問事情原由。
見眾勛貴士子的到來,也是認了出來。
他們這類在神京城,為兵為卒的必須要了解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哪些人有什麼背景。
其他人或不認識,但是這水溶與賈璉,這兩人倒是見過多次,兩人皆是喜歡在外面高樂的。
且他們上官裘良,也是勛貴一員,經常與這水溶見面。他們自也是見過的。
其他人俱是綾羅綢緞的大襖,或者作士子打扮的青衫棉襖,有些還披著大氅與披風。有些外面還鑲著金絲銀線,有些腰上還別著寶劍,掛著摺扇香囊。
這大冬天還帶摺扇的,想想也是不能得罪的。
於是領頭之人,特地小跑幾步,來到眾人前。向水溶與賈璉問好。
賈璉點了個頭,遂又對著賈瓊道:「瓊弟,我們是直接看他們辦案,還是也上去問問。」
這幾個巡城兵卒見狀,不由抬頭看了一眼賈瓊,這麼多文人士子武勛貴族,這賈家公子居然先問這個小孩一樣的人。
難道有什麼背景,日後得了解了解,以防得罪不該得罪之人。
不過看著身上衣著樸素,毫無奢華之感,與眾人形成明顯不是同一等級之人。
又看向水溶以及場中眾人,卻未想到眾人俱是看向這少年,彷彿著少年是領頭的。
這幾個巡城兵卒心中不禁思忖,難道是扮豬吃虎的爺。
日後看人得注意點了,不能光看衣服,還得看看他有沒有那些讀書人說的,那個,那個什麼氣質了。
賈瓊見幾個兵卒一愣一愣的看著自己,心中也是一陣愕然,隨即看向周圍眾人。也知曉這幾人時誤會了,不過也無須解釋。
遂也說道:「璉二哥,這乃這幾位巡城兵卒的事務,我們不好多嘴,旁觀即可,不知珠大哥,水世兄,顧兄,高兄,楊兄意下如何。」
說著又與賈珠默然對視了一眼,兩人微微點頭。
聽見此言,眾人不由皆是看向了幾位巡城兵卒。
巡城兵卒心中無言,按以往哪裡有那麼多的事,現在只能向這婦人與男子走去。
「丁老二,是你,你還活著,怎麼回到神京了。你不是被。。被調到邊軍了嗎?」
這巡城兵丁算是第一次看清這男子,不由詫異的問道。
這個叫丁老二的男子聞言,掙開壓在他身上的手。看向這巡城兵卒,愣了良久,方一臉詫異的看著巡城兵卒,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隨即說道:
「賀老三,四年了,你怎麼做起巡城兵卒啊。」
這名叫賀老三的巡城兵卒,就是幾個兵卒的領頭人。聽著丁老二所言,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還不是拜你所賜,當初如果不是你那一刀,傷了我的左手經脈,說不定我的日子要好過很多,陞官也不是不可能。
倒是你,不是到邊軍去了嗎?為何會在神京,若你是逃兵,那今日可不是什麼小事啊。我倒不介意拿你來立功。」
說著,手已經摸上刀柄。周圍幾位兵卒看著賀老三的動作,也不由手摸刀柄,將丁老二圍了起來。
看著眾兵丁的動作,丁老二,面露苦澀的笑道:
「賀老三,你也不用嚇我,我回神京半年了,當初在邊軍立了不少功勞。右手和左腳皆廢了,肋骨當初也斷了幾根。
功勞也算比較大,上面赦免了我的罪責,還將我的兵戶變為民戶了,兵部是有檔案的。老兄弟們也就湊錢讓我回了神京,讓我有機會替他們照看下家人而已。」
聽得此言,賀老三也不禁放開刀柄,說道:「你回神京半年了,為何我不曾見過你?這條街也是我在管轄。」
說著又看了看丁老二的右手與左腳,見其確實無力的樣子,也就更信了幾分。又聽丁老二說道:
「我出來幹什麼,半廢的人了,平常照顧老母親與孩子就夠了。最多在老兄弟們的家旁邊遠遠看兩眼就好了。
知道他們能過的下去就行,畢竟我現在也是個廢人,幫不了什麼忙。」
看著這丁老二的滿臉苦澀,賀老三心中的怨氣也散了不少,畢竟當初各為其主。尤其現在還是個半廢之人,心中不由也是湧現出一陣兔死狐悲的感受。當初拚命的是他們,現在又有幾個還活著,又有幾個陞官的。
心中幾分雜思之後,不禁問出了心中的問題:「那你回來后,既然過的這麼困苦,為何不去見他們?」
說著還向賈璉方向隱晦的看了一眼。
丁老二見賀老三這幅表情,眼神也是隱晦的向這個方向掃了一下。
隨後又不在意的說道:「沒必要,不是嗎?道理你也懂的,自從我們離開神京的那一刻。
我們都是一群臭丘八而已,結果已經註定了。
只是我也未想到,到了還能回來照顧家人,也還能看看兄弟們的家小。」
兩人一陣閑聊,眾人也知曉以前兩人認識,並且還有仇,只是沒想到兩人見面如此平淡。
賀老三剛剛眼神掃視時,也看到諸位貴公子眼中的不耐。隨即對著丁老二說道:
「丁老二,你說吧。這是這麼回事,我們雖然有仇,但我還不屑在你這個時候報復你。」
聽到賀老三這麼說,丁老二也就向眾人說起了經過。
「我手腳有傷,肋骨也曾斷過,幹不了重活。只能靠著家裡的薄田度日,最近地里的茄子,總是被偷。
今日這婦人被我捉了個現行,我就上前理論,哪知這婦人一見我就跑,方一路追到這街上。之後的事大家也都知曉了。」
賀老三聽完之後,點了點頭,也不多說。隨即又問起這婦人:「你這婦人,丁老二說的可是事實。」
這婦人聽得此言,連忙跪了下來。說道:
「大人,你可以要為小民做主啊。這些菜是小人,從家裡的院子里摘的,這丁老二是我後巷子的,背對背。
我們兩家的茄子地靠在一起,他看我手上拿著茄子,就誣賴我偷盜他家的茄子。請大人明察啊。」
賀老三聞言一陣頭疼,自己一個大老粗如何會斷案。更何況兩家地靠在一起,丁老二家的茄子被偷了,即使本人看著最多打一頓。
但是你鬧大之後,那就得講證據的。如是你沒證據,人家還說你誣告,自己看錯了,即使順天府尹來了也沒用啊。
想到這裡,就直接說道:
「丁老二,你有證據嗎?有的話,無需多說,偷盜茄子,我罰這婦人錢財與你。
若是無證據,你前面涉嫌毆打婦人,可能會被關進監獄幾天。」
眾人聞言,也不由點頭。包括之前壓著丁老二的幾個男子,還有周圍的士子與勛貴皆是同時點點頭。
丁老二見眾人模樣,面色悲苦的說道:「我親眼所見,也當不得證據嗎?」
聽著丁老二說的話,又見其面上悲苦的表情,賀老三也相信了幾分,知曉當初丁老二所在的那個營,算是京營中治軍最嚴的,然而現在代表不了什麼。
賀老三不由砸了砸嘴,說道:
「丁老二,事情你明白的,當初攸營正是最看重這些的,府衙也最重視這些的。我信你沒用,且說了不算,要證據才行。」
聽聞此言,丁老二不由曬然一笑,雙目緩緩閉上,說道:「我只是親眼看到,沒有證據,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
聽到丁老二這麼說,賀老三嘆了口氣說道:「兄弟,那就對不住了。」
說完就要將這丁老二鎖拿帶走。
賈瓊見這一狀況,也不由心中一嘆,方才聽得那些言語,知道這兩男子都參與四年前的事情。尤其是這一位丁老二,可能與自己父親有關。
他方才看的清楚,這丁老二看了一眼賈璉,又看了一眼自己。而且賀老三說的攸營正,可能是自己的父親。
當初父親曾經吹噓說,『自己營是整個京營治軍最嚴的,憑此說很快就能升任營正。』
看來後來確實陞官了,只是沒來得及和家裡說。看來得先想想辦法,保住這丁老二,這丁老二看樣子說的是真的,只是沒證據。
想到此處,遂說道:「賀領隊,不知可否由我來問幾句?」
這賀老三,一聽賈瓊所言,想著是個不能得罪之人,至少現在不知其底細。遂說道:「這位公子,請便。」
賈瓊想了想,說道:「既然這丁老二說這婦人偷盜茄子,而這婦人又說茄子是自己家的,那茄子在哪裡。」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丁老二與這婦人。
在眾人的目光下,婦人從身旁取出一個布袋,將茄子一一取出。
說道:「這位公子,這就是我自家的茄子。」
賈瓊看了一眼,這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各不相同的茄子,心中有了點數。
又說道:「既然你說是你家的茄子,那麻煩你把成熟的放一塊,未成熟的放一塊。」
看著這婦人照自己說的,將成熟與未成熟的分別放好后。
數了一下,成熟的十二個,未成熟的十個。才對賀老三說道:
「賀領隊,這婦人是竊賊,麻煩將她鎖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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