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敬香不入爐【本書已改名】
光怪陸離的煙霧瀰漫在空氣中,像沙暴的煙塵,狂亂刺眼的煙霧閃起亮光侵入許安川眼睛里,美麗夢幻的背後是陰森徹骨的詭異!
季桃煙那陰森滲人的笑聲響徹黑夜,許安川安靜的平躺在插地豎立的藍色水晶棺中。在這群異常生物的手下,還算普通人的他無計可施,除了被隨意揉捏外,還得做出一副積極配合的乖寶寶模樣。
目睹「她們」破土而出,無聲無息的落在棺前。
形形色色的精緻面具戴在她們臉上,只露出那些或狡黠,或冰冷,或如水溫柔的明亮眼睛。她們墨色柔順的頭髮披散在身上,月光映照下如黑色的小瀑布一般,波浪起伏。
許安川打量著她們,她們也在上下審視著許安川。
除去剛剛那並不算優雅正常的出場方式,許安川面前這些穿著整潔乾淨白裙的所謂師姐就像是一群參加蒙面舞會的青春洋溢的美少女。
當然,許安川知道她們的不正常。那些近在眼前搭在棺蓋上的大號「風乾雞爪」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他努力剋制住心中的不安,帶著自然的喜悅興奮開口問候。
「師姐?」
她們不發一言,只是離的更近了些。詭異又冰冷的目光仔仔細細掃過棺中許安川的每一處,如同荒野群狼進食前的圍獵恐嚇。面色蒼白的許安川維持著溫和友善的微笑,身下冷汗默默流淌,濕透的衣衫緊貼肌膚透著寒意。
「好了。」
「丫頭們,這就是你們心心念念的小屍弟了。初次見面,不要嚇到他了。」
季桃煙輕揮如藍色流雲般寬大飄逸的裙袖,開口制止了伸出干皮骨手欲要叩動棺蓋的「她們」,語氣中帶著長輩關愛頑皮晚輩的絲絲無奈與寵溺。
聞言收回恐怖的干手,回歸了優雅的少女形象,她們對著季桃煙微微躬身,默默退回到了她的身後,三三兩兩的分散站著。
慘白月光下,繚繚綠煙自香爐中升起、逸散。大大小小的荒涼土墳散落許安川身旁。面對一群半詭半人的存在,神色自若的許安川心中無比後悔這午夜離家的草率決定。
祁圖那張陰險壞笑、故作高深的可惡笑臉還在他的腦海里飄蕩,暗嘆一口氣,許安川難以言明此刻心裡是何等複雜的感覺。
「看來丫頭們還是有點羞澀啊。」
「不過往後的日子還長,屍姐弟們總有友好相處、好好親近的機會。」
「對嗎,可愛的小徒弟。」
季桃煙輕笑一聲,玉手輕輕叩動棺蓋。
「當然,這種事情哪有讓女孩子主動的嗨嗨。」
身上一個寒顫,許安川尬笑著。
「決定好了嗎,要不要入我走陰脈?」
「入了我門可就不能有異心了哦。」
手指輕輕叩動棺蓋,一下接著一下,如午夜深山古寺的鐘聲,悠遠又有力,與心靈共震。季桃煙笑意盈盈,問詢的溫聲細語間滿是親切溫柔。
「哦對了,小弟弟,現在方便告訴姐姐你的名字了嗎?」
「許安川,我叫許安川。」
「我願意入門,不過在此之前姐姐能讓小子知悉一下咱們走陰脈是什麼性質的宗門嗎?」許安川一副求學好問好寶寶的疑惑微笑臉。
「呵呵。」
「小傢伙很好奇嘛,師傅很樂意解答你的問題。」
「不過,走陰辛秘不露外人。師傅作為正統嫡傳走陰師自然不能壞了祖上的規矩。等你正式入門了,再談也是不急。
對嗎,小徒弟?」
「當然當然,師傅說的對。」
「乖,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孩子。」
季桃煙滿意輕笑道,一截藕白的光滑玉臂探出裙袖,輕輕晃動藍色的手鏈,禁錮許安川的水晶棺緩緩軟化,化成了靜靜波動的藍色液體,逆流而上注入了如吞噬一切的無底深洞般的手鏈之中。
「既然如此,也無需多餘的繁文縟節,只需敬了祖師一炷香,虔誠九叩首,簽了這入門契約你便是我走陰弟子了。」
寬大的淡藍絲帶如靈動的游龍扶起剛剛擺脫禁錮的許安川,一根散發著難言草木清香的淡綠細香遞至他的面前。季桃煙溫和的笑著,牽引著許安川一步一步走向那綠煙縈繞的古樸香爐。
許安川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那細長的淡綠香,腳步移動間手卻絲毫不敢有些許顛動,生怕斷了手中的那根脆弱纖長。
香爐之上燃起升騰的綠煙如驚動的小獸,不安又激動的撲向許安川,煙塵刺痛眼睛,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淌。
強忍著不適,許安川恭恭敬敬的緩緩插香入了那爐,反應過來的他還在疑惑沒給點火工具怎麼點燃香柱,那入爐的香柱頂端突然起了青煙,香火自燃。
許安川暗舒一口氣,心道這詭異的地方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本是萬事如意,一帆風順。可那爐中厚厚的爐灰如同叛逆頑皮的小朋友,將許安川插入的綠香一點點頂起傾斜。
稍稍寬慰的心再度提起,許安川緊張又小心的將香再度扶正插深。可天不遂人願,插正的香再度被頂起傾斜,許安川第三次繼續插香,可這一次,那本可輕鬆插深的爐灰卻如同凝固的堅硬水泥板,插入的香如插在頑石之上,不得寸進!
許安川額頭冷汗淋漓,夜風吹過,冰冷透心。他不敢用力,怕脆弱的香柱受力折斷,但那久插不入的香卻又在折磨著他那顆越發跳動不安的心臟。
無奈之下,許安川只得閉上眼用手握著香柱,但那爐上升騰的綠煙如無孔不入的尖針刺眼灼目!
季桃煙美眉微蹙,同樣不知是何情況。畢竟這麼多年來,敬香不入爐的情況她也是第一次見。她知道這不是許安川故意的表演,似乎是有其他外在未知的力量阻攔著他的入門。
不過,呵呵。這樣更有意思了。
祁圖看上的人總歸是要不普通的。
季桃煙笑了,頭紗之下的臉上綻著不為人知的絕世笑顏。
緩緩燃燒的香火突然熄滅,許安川如被針刺,突然的刺痛讓他下意識的丟下了手中緊握的香柱。等他反應過來睜眼的時候,煙熏火燎、淚水模糊的視線死死的盯著那摔地斷九段的香柱。
完了,許安川心中一冷。僵硬著身體拾起地上的斷香,努力的想要拼湊完整。緊張的心怦怦亂跳,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身後女人的反應。
忙活半天的許安川咬咬牙,認命的將九截斷香再度插入香爐之中。
這一次,沒有折磨的爐灰阻力,很輕鬆的插入插正。但九根斷香如同凡物,沒有詭異的自燃。不安的吞咽著口水,許安川心中暗暗祈禱各路神仙點了這九柱香火,受了這份斷裂但依然可用的香火。
似乎祈禱有了效果,那九柱斷香突然冒起青煙,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祈禱的效果好過了頭,那九柱香突然猛烈燃燒如柴火。九團綠油油的詭異火苗升騰爐中,突然的火光碟機散了爐中的綠煙繚繚!
醒目的綠光照亮了許安川那穩如泰山的冷靜臉。注視著迅速燃燒殆盡成灰的九柱斷香,偷偷打量季桃煙的許安川悄悄舒了一口氣。
嗯,這瘋女人沒特別的反應。
許安川對著香爐恭恭敬敬的九叩首,沒出意料之外的特殊情況。
待他叩首完畢,一張黃色符籙悄然飄落眼前,許安川小心接過。
「簽了它,從此便是走陰人。」
背後季桃煙的聲音幽幽傳來,許安川望著那張空無一字的空白符紙,不知為何有點猶豫。
「以血為契,十指印文!」
帶著徹骨寒風,季桃煙行至許安川身側。幽幽話語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急迫與冰冷。
「怎麼,後悔了?」
語落風如刀,喉嚨似被一雙冰冷的大手自背後死死掐住,如刀鋒利的冷風拂過許安川脖頸,絲絲血痕浮現,細密血珠滲出。
「當然沒有,師傅。」
「我只是疑惑怎麼沒有筆,現在徒兒知道了。」
許安川艱難開口,嗓中似有帶著碎冰的大口涼水灌入,每次吐字都壓迫著呼吸,劇烈的窒息感如同死神勾魂的鐮刀。
「乖~不愧是師傅鐘意的小弟弟。」
春風化雨,季桃煙如若無事發生的好姐姐,輕輕摸了摸許安川那髮絲濕透耷拉的頭,許安川大口呼吸著廉價又要命的空氣。
儘管此刻心中無比的憤怒,但現實的無力還是讓他繼續理智。
改變一個人的除了絕對的突然打擊,還有那一點點的心理磨蝕。無可避免的細微改變還是發生了,許安川依然嚮往自由安穩的過生活,但是他漸漸明白獲得美好的方式除了口頭道理,最根本的還是資本。而如今資本的最根源是——拳頭。
人總是老得太快,而又聰明得太晚。但這短短數日卻抵得上半生的離奇兇險,終究會讓一個內心逃避的人不得不接受那份成長的智慧。
「鐺~」
一把小巧的骨刀丟落許安川身前,那白玉般溫潤的光滑下映著月光,閃著嗜血的寒光。
在現實和詭異的夾縫裡,生命和幻想一樣,脆弱如風乾的紙。
拿起了那把刀,許安川瞪大雙眼劃破了手指,任由鮮血淋漓,毅然將十指按向了符紙。
以血為契,十指為印。
既入走陰,永世難離!
季桃煙笑了,那張血色清晰、十指分明的黃符無風自起,落在她的手中。
一襲克萊因藍的長裙如海波涌浪,黃符升騰起血色火焰,火光明晃中帶著無數文字衝天而起,化成一縷青煙消散。
「歡迎入我走陰脈,第四十九代走陰人許安川!」
「哈哈哈。祁圖,你的弟子終究被我截胡。」
「你這該死的偽君子,無情的負心漢!」
「哦,負心漢?」
「季姑娘,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可不理智啊。」
「不知我祁圖的名譽損失費你準備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