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星空之夢
一點劍光亮起。
銀白流星照亮夜空。
看似緩慢,實際上卻快到了極致。
就如同在天際真正遨遊的星星,一點點的移動就是億萬里之遙。
周圍突然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無垠星空。
黑暗籠罩寰宇八方,只剩密密麻麻的星光和一抹銀白不停旋轉。
空曠、深邃、神聖、崇高。
一切都美的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目眩神迷,彷彿置身於宇宙虛空,不知前後上下左右,對距離的把握也模糊不清。
「這一劍,是我從天外流星得來的靈感,就叫它星空之夢。」
宇宙的演化驟然加快,無數星辰相互纏繞運行,卻沒有發生任何碰撞,一切都無聲無息,彷彿真處在宇宙真空。
星辰依循著冥冥中的規律運轉,均勻擴散滿布整個宇宙,彷彿天道。
可對於直面這一劍的四大惡人來說,這哪是夢幻般的星星,明明就是鋪天蓋地的犀利劍氣,無數種不同屬性千奇百怪的劍氣。
這些劍氣單個算起來微不足道,可聯合在一起后卻如宇宙運轉般不可抗拒,不可阻擋。
漫天星光過處,一切都化為齏粉,然後被更多的星光裹挾著向著四大惡人涌去。
百鍊精鋼的兵器粉碎,凝若實質的勁氣消弭,行兇作惡的凶心崩潰,千錘百鍊的身軀瓦解。
四大惡人佇立不動,全身血液從毛孔毛孔噴射而出。
「好劍法!」
杜殺艱難吐出幾個字,「死在……這劍下,不虧!」
下一秒高大的身軀爆成血霧,從人間消失。
他承受了這一劍六成的威力,連屍體都留不下來。
屠嬌嬌也到了彌留狀態,她強提最後一口氣,爬到了已經沒有呼吸的哈哈兒身邊,「還好黃泉路上不寂寞。」
說完遺言,頭一歪沒了氣息。
李大嘴在錢恆身後,承受的劍氣最少,沒有當場死亡。
他全身被劍氣侵襲內功盡廢,血肉骨骼也無量劍氣縱橫切割,幾乎等同承受凌遲之刑。
他的聲帶舌頭被劍氣切斷,咿咿呀呀想要說些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用未瞎的左眼死死盯著剛剛從屋子裡出來的江小魚。
「李大嘴!」
江小魚之前本想要出來,可卻被憐星抓住,不讓他出門,直到戰鬥結束,才得到了自由。
他走到還剩一口氣的李大嘴面前,想要聽聽他究竟想要說什麼,可始終聽不懂李大嘴想要表達的意思。
萬春流出現在兩人面前,李大嘴眼神一亮,嘶吼聲更大了一點。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女兒,不過你放心,我會關照她。」
萬春流的話並沒有讓李大嘴平息下來,他看了看萬春流,又看著江小魚,眼中露出一絲哀求。
江小魚冰雪聰明,立刻就明白了李大嘴的祈求,「你放心,我會找到你女兒,以後她就是我罩著了。」
得到了保證的李大嘴終於露出了微笑,心氣一散,氣絕而亡。
雷霆般震響的聲音在谷中回蕩,「陰九幽你要是敢跑,我立刻就送你上路!」
一個難聽如同夜梟的聲音響起,「不敢,不敢!」
一個瘦高如竹竿,身穿黑袍披風,臉上帶著鬼面具的男人出現在錢恆面前單膝下跪。
「陰九幽見過前輩,聽憑前輩發落。」
錢恆點點頭道,「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暫時沒空料理你,
半個月內,你去江南七星塘找慕容秋荻領罰,逾期不至,下場和杜殺等人一樣。」
陰九幽大喜過望,連連磕頭謝過,然後施展輕功開溜。
憐星奇道:「你什麼約束都不給,就不怕他逃跑?」
她雖然心地至善,卻對人性了解極深,知道陰九幽九成不會去七星塘。
錢恆溫柔道:「他去領罰最好,若是不去也無妨,正好下次一併加罰。」
萬春流搖頭道:「錢先生恐怕是想要一網打盡十大惡人,陰九幽走了之後肯定會去投靠其他惡人。」
「也不盡然,我的確有心放他一馬,陰九幽當年打傷李大元,被少林方丈心湖囚禁在陰冥谷底九年,基本也算得到了懲罰。」
錢恆神色古怪,繼續道:「至於他其他的罪狀,要擱我老家,還真不算什麼,等多是社死的級別。」
憐星星眸微閃,「什麼叫社死?」
錢恆猶豫了一下,指著江小魚道:「比如這小子喜歡男人,然後全天下都知道了。」
平時被這麼調侃江小魚肯定直接跳起來了,可現在他心情複雜,對此話置若罔聞。
憐星憐憫的看著沉默的江小魚,輕輕嘆了口氣,「他的確是個好孩子。」
能夠在眾多惡人環繞之下,卻仍然保持赤子之心,的確算得上出淤泥而不染。
不管獃獃入神的江小魚,錢恆兩人又回到了屋裡。
憐星清澈眼神注視錢恆,「你那一劍為什麼起那個名字?」
「因為……」錢恆也絲毫沒有躲避她的目光,「它的確很美不是嗎,就像你一樣。」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用對她說這種話,她的臉頰突然多了一絲血色。
五千里的陪伴,即使沒有開口,她也明白錢恆的想法。
「我可不是一個好人,移花宮在江湖上如同魔窟,死在我手下的人不比杜殺少,你莫非只是為了我這一張臉嗎?」
她揭開面紗,目若星辰眉若遠山,五官精緻如畫,每一個線條都彷彿道盡了天地的柔美。
「如果你只是看中了我的容貌,等到你見到了比我美一千一萬倍的姐姐,你是不是就會幫助她完成這場十七年的計劃?」
錢恆的目光從未動搖閃爍,他只是微微一笑。
「你是憐星,而憐星永遠都不可能是壞人,邀月比憐星就如同地上的塵土和天上的浮雲,這世上只有也只有你能夠讓我目不轉睛。」
錢恆的言語太過直接,如此直白大膽的話,憐星霞飛雙顎,異彩連閃。
在她心中,邀月各方面都比她強得多,小時候與邀月搶摘桃子被邀月從樹上推下來導致左手與左足終生畸形,更是讓她連比較的心都升不起來。
驟然聽到錢恆的把她置於邀月之上,一時間慌亂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錢恆見好就收,也沒有繼續逼迫,一路上他都謹守禮節,從來沒有做過逾越的事,陪伴已經是最長情的告白。
「你還是不肯讓我治療你的病嗎?」
在京城的時候,錢恆就提出要幫憐星治療殘疾,可她卻直接拒絕了。
她並非不想恢復正常,也不是擔心錢恆耍弄手段,單純只是不想欠他人的人情。
言語之中,錢恆對邀月的不以為然已經展露無疑,他雖然猜出了邀月的陰謀,可是這不代表他能夠獲得憐星的信任。
一方是相依為命的至親,另一方只是萍水相逢,兩方若是衝突,就算邀月欺騙了她,憐星也不可能站在錢恆的一邊。
她唯一所求的只是能夠阻止花無缺兄弟相殘的悲劇,就算悲劇無法避免,最差也要救下和她情同母子的花無缺。
「我……」憐星猶豫了半餉,「等到事情結束再說。」
她的目光彷彿能夠穿越牆壁,注視到外邊的江小魚。
「希望一切都能完美。」
……
江小魚忙活了一夜,把四大惡人入土為安。
四個簡陋的木板充當墓碑,一字未書。
完工之後,他枯坐在地,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全是十多年的過往。
某種程度上來說,杜殺等人的確算是他的師父,教會了他不少本事,就算並非真情實意,也摻雜了不少功利之心,可也從來沒有短缺過他一份嚼頭。
不過無論曾經有過多少恩怨情仇,到了現在也全歸於塵土,只剩下凌亂的回憶。
呼嘯的陰風似乎也變得溫柔起來,草木波濤起伏,如同海浪一樣搖曳。
「你在想什麼?」
憐星悄悄出現在他的身後。
江小魚嘴上叼著一顆狗尾巴草,仰望天空眼神迷離,「我在想,我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你覺得呢?」
「萬大夫告訴我,我父親是燕伯伯一樣頂天立地的大俠,懲惡揚善行走江湖,他還長得和我一樣英俊瀟洒,號稱江湖第一美男子,聽說他的笑沒有任何女人能夠擋得住。」
憐星試圖回憶當年讓她心動的男人,卻發現江楓的面目模糊不清,她試圖看清,卻猛地發現腦海中出現了錢恆淡淡的笑。
「我的母親呢,一定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大美人,不然也不可能生出我,只是可惜我連她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
花月奴的確是個大美人,當年的她是邀月最喜歡的侍女,所以當得知花月奴的作為後,邀月的怒火可想而知。
憐星又想起了當年花月奴決絕的眼神,當初她要是肯服軟,加上自己旁敲側擊,活下來的可能性並不小。
「你母親脾氣很倔,可是一點都不溫柔。」
江小魚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子,驚喜道:「姐姐你知道我母親的事?」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江小魚誠懇道:「我有的是時間,姐姐你就告訴我吧!」
憐星看著和花無缺八九分相似的容顏,輕輕嘆氣,娓娓道來,「故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來,當年江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