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金風玉露1相逢
李家家主李陀李高德,官至戶部郎中,據說其祖上為李牧,對將軍武夫並無明顯的敵意。
李家姑娘名叫李子衿,取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於李家排行老二。李家老大名叫李青青,兩年前已嫁人,夫家為徐州劉家。徐州劉家亦是詩書禮儀之家,其祖劉茂劉德圭於先帝時期任禮部尚書,今劉家家主劉瑜劉筧文任吏部郎中。李家二姑娘便是李子衿,而今算是待字閨中,與林幽定親一事,尚未有明確的書面約定。李家三姑娘名叫李悠悠,李家四子,名李元,據說待到李元成年,便為其取字『我心』。據此可以判斷,這位李家家主可謂是深得魏武遺風。
……
林幽坳不過林母,穿上了林某為其製作的書生裝,手上拿著一把不知在哪裡搞來的紙扇,一面山水環繞,瀑布橫流,邊上有題字:豁開青冥顛,瀉出萬丈泉。如裁一條素,白日懸九天。另一面上書上山若水四個大字。嗯,很符合氣質。
約定的地方在蘇城,攬風亭,未時相見,也就是下午兩點。
林幽一身灰白色長衫,紙扇綸巾,腰懸長劍,手提酒壺,坐下白馬,一副逍遙恣肆,書生仗劍的裝扮。
這副裝扮是是蜀山的詩劍仙離開廟堂時的裝扮,據說這位爺在躍馬出帝都之時,長吟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路過渭水,又吟。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陳皇大怒,砸了琉璃盞,斬了金絲桌,大罵這位劍仙狗屁不懂,胡亂操作。
林幽自沒有劍仙豪邁,只能唱著:好風光,不如夢一場,夢裡青草香……
眼見行人越來越多,林幽收起來嗓子。他臉皮比較薄,耐不得行人看他的眼神,當然主要原因是五音不全。林幽心裡發狠,以後一定要搞一套音功之術,有沒有用先不說,主要是帥呀,說不定以後也是一個扛著音響走的男人。
攬風亭已然在望,亭子中無有一人。
如今春寒料峭,但在揚州,河水悠悠揚揚,可見游魚。
林幽拴住馬。
走進攬風亭。
亭子地勢甚高。
寒風呼嘯。
林幽這位一品高手也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舉目望去。
馬路上行人寥寥,大地上青草處處,天空一片純澈,遠山煙霧朦朧。
林幽不禁吟道:「昂首攀南斗,翻身依北辰。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
「好詩好詩,我只知道林世兄武藝高強,沒想到林世兄文采飛揚,竟是如此的汪洋恣肆。」
李子衿步履行走間,似百花盛開,繁花錦繡。
「小妹李子衿,見過世兄,讓世兄等待良久,實乃小妹之過錯,還望世兄擔待。」
「哪裡哪裡,我也剛來。」
林幽轉過身來,只見這女子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她的臉稍顯稚氣,那一雙眼睛像兩股泉水,清澈見底,所謂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便是如此罷。
「世兄,子衿身上可有不妥?。」
林幽回了回神,道:「一時間為姑娘天人之貌所驚,不覺露出了痴態,還望姑娘見諒。」
「小妹蒲柳之姿,哪得世兄如此誇待。」
「我曾聽師傅說過百花宮的花神四式,花開見我我見花,花落誰堪知其華。不與清風訴風月,錦繡天中攬月華。花神為里,四花為表,今日見姑娘之英姿,想是那百花宮中的高徒,幽一直對那百花宮絕學心嚮往之,
今日恰逢,可否與姑娘切磋一番。」
「林世兄叫我子衿便可,子衿也曾聽師傅所言,羽涅道長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在天地復甦前有望天意藏身,今日前來,也想著與林世兄討教一二,還望林世兄不嗇賜教。請。」
林幽滿腹疑惑壓在心間。道:「請。」
……
李子衿也不客氣,清喝一聲得罪了,便抽出腰間短劍,似那蝴蝶翩然起舞於百花叢中,劍刃上也無殺氣,只籠罩這迷濛粉氣,隱約間似有桃花盛開於其上,花開春風裡,夭夭灼其華。
林幽不敢大意,拔劍相迎。劍刃輕靈,其上有微風縈繞,是那輕重之輕,八卦之巽,其中變化,便是那鳳化青鸞,飄逸的身姿昂揚於青冥之上。
兩劍相接,清風吹亂滿樹桃花。桃花花瓣飄零於天地,期間有青鸞和鳴,劍擊聲清脆。
兩劍相接,兩人便同時面色一變。
李子衿神色認真,這抵來的長劍是那風中飄飛的羽毛,不著於力,卻又在翻飛間深埋殺機。林幽這邊的感覺與之相反,這漫天桃花甚是醉人,朵朵桃花飄零之際,便塞滿乾坤,讓人進無可進,又不覺想要接近,甚是矛盾,卻巍然一體。
林幽抽劍揮斬,鳳鳴聲逐漸激昂,那漫天的寒風,微風,清風,烈風,春風等,盡皆匍匐於劍下,隨著揮劍的軌跡,咆哮著沖入那桃花陣中,一時間風聲大作,劍鳴錚錚,一片由風化成的天地,直壓而下。
李子衿並不慌張,手中短劍翻飛間,無邊的青色荷葉湧出。正所謂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激昂的風竟被無窮的蓮葉當下,而那碧綠中的一剪紅光,破開了呼嘯的風,刺開了風之枷鎖,直衝凌霄。
林幽大喝一聲:「來的好,感受雷霆的憤怒吧。」一抹電光驟然間閃耀,然後劍刃似雷鳴般呼嘯,那電閃雷鳴中,青龍睜開了雙眼,基本劍法之掛劍,擋住了那一剪紅光。隨後長劍或劈或刺或點或撩,或點或抹,或截或掃。雷光炸裂,龍嘯蒼涼。
那雷光正是克制這鐵制兵器,李子衿不敢與林幽長劍相交,只得以內氣化為漫天的花瓣。那漫天花瓣組成一段綉錦,那錦繡之上似有黎明百姓文明演化,畫面一變,又有那書生意氣激揚文字。自是那花神功法演化的錦繡天下,據說大成之日,可化成一片錦繡天,念起花開念動花滅,極盡不可思議之能。
雷光擊打在那片錦繡上,是那雨打芭蕉,掀起陣陣漣漪。卻無從存進,被抵擋在一尺之內。林幽劍式變化,掌中天下,宇內力之極境唯有麒麟,配合以輕重之重,一劍之下,蒼茫霧起,天柱折斷。那片錦繡被著蒙蒙黃色劍光一衝,便寸斷開來。
李子衿面色一變,一手劍光瀲灧,另一手虛空指點,碧落天清一池水,映日波瀾點點紅。正是蓮花式的變招,那催折天柱的重重一劍,落在了水池之中,掀起了重重波瀾。這一劍招實乃借力打力之法,那重重波瀾,讓蓮池中的紅光更加妖艷,威力倍增。
林幽舍了劍,右掌山之勢,左掌澤之勢,虛實相間,艮兌卦式演化,山為上澤為下,澤侵山以重澤之勢,湖光瀲灧,山川傾退,那點點紅光被湖光吞噬,不起波瀾。林幽變招,兌上艮下,山澤通氣,往來無阻。那山愈發青翠,那水愈發清冽。掌出間,青山翠鳴,湖澤暴動。
是時間。
淡淡紅生細細香,清凈無垢壓眾芳。
青山垂落,不解其彩,湖光瀲灧,更滿其芳。那一池蓮花悠然盛開,清新脫俗,超凡無雙。是那九天謫仙人,紅塵淤泥難掩其貌。兩招碰撞間,確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林幽變招,左手雷霆,右手青冥。正式乾震卦,有名無妄。天下雷行,物與無妄。兩者結合至大至剛,林幽身後,青冥之下,晴空霹靂,雷光閃耀,萬物為之寂靜。一掌揮出,天崩,雷嘯。無盡的光,無盡的雷。光明正大,浩浩蕩蕩。人莫之能視,物莫之能阻。林幽曾經試招時調侃,閃瞎你的眼,打碎你的頭。這是以勢破陣,以剛之極境破天下之柔,一句話,雷行天下,莫之能擋。
香動黃昏月,孤枝窗前寒,相思一夜發,幽姿醉寒陽。
夕陽西下,寒月東升。梅花盛開,伊人獨醉。
無盡的光,躍動著雷霆。竟然逐漸消彌。
林幽咬牙,這百花宮的祖上莫不是與無極宮的老祖有著說不清的聯繫,這一招一式被破得乾乾淨淨。前人把妹,後人遭罪。
林幽惱怒,乾坤相交。
上坤下乾為泰。天地相合,陰陽相融,天下通泰。此為順,一拳遞出,萬物景從。這一拳,無有浩大的光明,更無極盡的力量。這一拳,握住天地於掌心,於是我為天地主,而敵人,天地都在排斥,將會氣機紊亂,猶如待宰羔羊。
李子衿見握掌為拳,心下微笑。長劍一揮,似開天闢地。卻是那不與清風訴風月,錦繡天中種月華。哎,天地排斥我,那我就再開一個天地,我待在我的天地,你能拿我怎麼樣?
極具威懾的一拳,在李子衿面前,猶若那拂面的微風微不足道。
林幽心下暗惱,老祖宗把後世子孫完完全全的賣了個遍。隨即心下一恨,無盡的死氣湧出,是那諸神黃昏,萬物凋敝,天下毀壞,天地都有一死,何況呼於人。
天地死盡,萬物絕滅。
是死神的鐮刀是冥神的呼喚。那激蕩的黑色真氣中。在訴說著,你該死了。
李子衿收了劍式。道:「子衿甘拜下風,林世兄武道通靈,氣概不凡,還請林世兄收了神通。」說完便笑盈盈的看著林幽。
林幽心下一嘆,覺得自己有些失了智,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用出了死氣。只是這交手實在憋屈,被拿捏的死死的,彷彿遭受到了家暴。
「子衿謬讚,為兄的招式被子衿破了個遍,哪有什麼神通。唉!」
林幽感嘆。
「卻是子衿在招式上討了一些巧。若是真動起手來,哪裡是林世兄的對手?」
「罷了罷了。不過子衿,幽心中疑惑,還望子衿賜教。」
「世兄有何困惑?但且說來,子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子衿坐到。亭子里的石凳上。
「世兄請坐,時間還早,你我之間慢慢相談。」
「好。」
林幽落座。
「子衿之前曾言天地復甦,天意藏身,不知是何意思,還望子衿詳解。」
「羽涅道長沒有給林世兄說過嗎?我曾聽聞,天地之間亦有輪迴,輪迴生處,天地靈機明晰,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格位,便是那仙庭的傳說。林師兄可曾聽聞春秋先秦?」
「先秦我知,但也不多,我只知道先秦是皇帝,橫掃六合,一統天下,但可惜的是二世而亡,個中明細了解不多。」
「林世兄所聞,只是俗世所傳,其中秘傳我與世兄說說。先秦,正是輪迴生處末期,在那一個輪迴,有老子西出函谷,有莊周迷夢蝴蝶,有夫子布德天下,有劍客縱橫捭闔,有言客白馬非馬,有鄒子五行輪轉,有墨客兼愛天下,極盡繁華又極盡離亂,有王出,橫掃天下,一統文武,佔據天下那最高位格,其間合天下之文,收天下之金,鑄十二金人以破天塹,帥十二萬九千六百位格之主踏空而去,其間有人留言,似有仙人存其中,颯颯雲兮烈烈風。始皇帝御龍歸天,天下大亂。有人想效仿始皇帝之功,再開天門。然天地輪轉,萬物凋敝,天地靈機不在,期間不知多少英豪慟哭,恨上天無門。有漢一朝,大儒董仲舒學究天人,縱觀歷史,發現天地三千年一輪迴,到今天,還有兩年,三千年之期將到,天地間靈機已有復甦之象,又是一個亂世。」
林幽沉默,如今這個天下紛紛擾擾,還有如此之故。
「那什麼是天意藏身?」
「所謂天意藏身,又指星辰入體。納天地360顆星辰入體,洗鍊凡身,以至超脫,可憑虛御風,朝游蒼梧而暮北海,天地之大,皆可去得。」
林幽瞠目,好好的一個武俠世界,突然玄幻起來。隨即意氣勃發,這偌大的天地,大丈夫生當得五鼎食,這四海儘是英雄豪傑,豈能鬱郁久居人之下?回去之後便先升先天,再掌四象,一雙鐵拳定要試盡天下英雄。
「多謝子衿,今日方知天高地闊。世兄我今日還有要事,然而在與子衿秉燭夜談,咳,不是,那個促漆長談,額,意思就是這那個意思,相信子衿深明我意,今日不便打攪,就此告辭。」
林幽起身,準備離去。
「林世兄稍待,今日之事還未結束,世兄怎可棄我離去?」
林幽一愣,道:「不知何事,還請子衿告知。」
「世兄今日所為何來?」
林幽回過神來,頓覺尷尬。今日跑來跟人家相親,說了兩句便大打出手,將來意忘的一乾二淨,如今被人問起,口中吶吶,不知所言。
「子衿恕罪,我這,我這……。」
李子衿突然變得扭捏,臉頰上浮現出一朵誘人的羞紅花瓣,那燦若星辰的眸子眨啊眨。
「子衿與世兄這樁婚事。一乃父母之言,二則羽涅道長和師父也是同意過的。子衿心下惶恐,不知世兄意下如何,我好與父母和師傅有個交代。」
之前李子衿一副颯爽英姿,見面后更是直言直語,雖然淺淡怡人,卻有一副遺世獨立之風采,而今便如那落下九天的玄女,多了一份嬌羞,少了一份疏離。
「這個,挺好的。」
林幽暗惱,大罵自己不爭氣,下賤,饞人家身子,她還是個孩子啊。
哈,此間樂,不思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