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溫桃（2）

我和溫桃在一起后，我才知道她是本地人，家裡很有錢，就連她的車也是豪華的保時捷，與她相比，我簡直就是個窮光蛋。

很多人都不看好我和溫桃，這樣男低女高的愛情，在經過了激情的高溫之後，情感便會跳變衰退，我沒想過做上門女婿，但在很多人的眼裡我註定要吃軟飯。

這個時候我想起曾經有個叫夏晨寧的女孩對我說過的話，愛情不是童話，只有門當戶對，勢均力敵的愛情才是最好的愛情。

我記得剛開始和這個女孩接觸的時候，她因為沒有工作而天天在朋友圈哭窮，我天真的以為她真的吃不起飯，於是給了轉了幾次錢，我說就當是朋友借給她的，等她找到了工作再還。後來她很不好意思，硬說要請我吃飯，當她開著她的寶馬車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感覺自己像個傻逼一樣，自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聯繫過她，而她也沒有聯繫過我，或許我們都覺得，我們連做朋友的可能都沒有。

如果之前我知道溫桃家裡這麼有錢，或許我也沒有和她在一起的勇氣，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偏執，當知道女人比自己優秀后，那可憐的自尊心便無時無刻不在作祟，很多無心的話會反覆在心裡琢磨，最後變得有意。

和溫桃聊得越多，我就越發現自己像個白痴，她說的每一款酒我都沒喝過，甚至沒有見過，她說的每一款巧克力我都沒聽過，當看到她下單的購物車可以抵上我一個月的工資，我心裡很慌也很虛，我會想，如果以後我們結婚了，我有沒有能力讓她繼續這樣揮霍。

有時候溫桃躺在我的懷裡，我看著身邊這個桃花一樣妖艷的女人，我忽然會覺得很不真實，我總感覺她並不屬於我，遲早有一天她會離開我。

所以每一次，我都會變她睡得晚，我想多看她幾眼，看她紅著臉在我身邊睡著，我會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的額頭，就像離別時那樣珍重。

喜歡一個人和愛一個人不一樣，喜歡可以跟她沒有關係，但愛不行。愛代表責任，愛代表你需要讓她滿足和幸福。我時常在想，我究竟能給她什麼？我連一套房子都買不起，我連手機和車都是二手的，我沒有才華，沒有實力，也不會有美好的前途，我甚至沒有什麼大的夢想，如果不是因為生活所迫，我甚至不願意生活在這樣忙碌而壓抑的城市裡，這樣的我，她真的喜歡嗎？

所以，自從我和溫桃在一起后，我從來沒有跟她承諾過我會娶她，她也從來沒有跟我提過想要和我結婚，我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一起，享受著能在一起一刻是一刻的溫存。

春節過年回家前，我媽問我今年能不能帶女朋友回家，家裡的親戚都等著我帶女朋友回家，因為家裡我一輩的孩子，除了我幾乎都已經成家立業了。我本想帶溫桃回去，當我幾次想開口對她說，跟我回家吧，她卻幾次都打斷了我，她似乎並不想見我父母，也許是她覺得沒有必要吧。

於是我一個人開車回去，回到家裡，我媽看見下車的只有我一個人，她的臉上露出難掩的失望，她覺得我又騙了她，她覺得我在外面一定沒有女朋友。

吃年夜飯的時候，我媽看著我擔憂地說，這麼大的人，如果再不結婚，以後就只能打光棍了，今年說什麼都必須聽從她的安排去相親。我爸聽了，一邊吃飯，一邊暗自點頭，我爸曾經是支持我自由戀愛的那個人，現在或許連他心裡也沒了底，用我媽的話來說，如果在外面真能找到女朋友，

還用單身到現在？

看著比我小四歲的弟弟的兒子都已經快六歲了，我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同意去相親。

在我點頭的那一刻，我心裡甚至沒有覺得對不起溫桃，因為她的未來，或許從來都沒有我，我們之間的愛情，終是露水情緣。

大年初三的時候，我被我媽安排與一個同鄉的女人見了面，她叫劉玲，是個鄉鎮小學的老師，她長得很不錯，細臉黛眉，楊柳腰身，唯一的缺點是年紀偏大，比我還大一歲。估計年輕時也是挑得厲害，所以才會變成大齡剩女，被家裡逼著出來相親。

我和劉玲簡單地聊了幾句，從她的表情和話里可以看出，她似乎對我沒什麼意思，我們加了彼此的微信，這樣也就算給家裡交差了。春節那幾天，我和劉玲沒有再聯繫，我估計她和我一樣，原本就是為了應付家裡人走個過場。

過完年回到上海，我沒有跟溫桃提在老家相親的事情，有一天我洗完澡回到床上，溫桃突然問我劉玲是誰。我有點懵了，她怎麼會知道劉玲呢？原來我在洗澡的時候，劉玲突然給我發了幾條微信，她對我說，如果我也想找一個人結婚，她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尷尬地笑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跟溫桃解釋，溫桃很生氣，一直盯著我等我回答，我只好解釋說是我媽逼我相親的一個女人，我和這個女人只見過一面，本以為她對我沒有什麼意思，沒想到她會突然給我發這樣的信息。

溫桃冷笑了一陣，接著問我，「如果當時你知道劉玲對你有意思，你是不是就和她結婚了？那你現在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和她結婚了，跑到這裡幹嗎？我在你心裡到底算個什麼？」

沒等我繼續解釋，溫桃穿上衣服，甩門而去，我沒有追上去解釋，因為再多的解釋都是蒼白的，其實我一直想對溫桃說，你覺得我們真的會有未來嗎？她不知道我把她當成什麼，那她又把我當成什麼呢？

我一個人躺在酒店裡，我想了很多，沒有結果的愛情都不是愛情，只能算是一場情殤，或許我們永遠也忘記不了彼此，但我們終究不會再相遇。

分手了也好，早分手早解脫，我笑著對自己這樣說，我故作瀟洒，但心裡依舊思緒起伏，那一夜我沒有睡，一直想，一直安慰自己，也一直認為溫桃不會再找我。

一分過去了，一小時過去了，一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年也會過去，一生也就過去了。一個月，我忍住沒有給溫桃發信息，沒有給她打電話，她也一樣，我們在公司為了刻意不見到彼此，她習慣去的地方我都繞開，我甚至上班都忍住不去抽煙。

這樣置氣的日子很難熬，但比這更難熬的是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小兩口的吵吵鬧鬧，等氣消了就會過去，而我們也會和好。或許，我們都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這樣繼續下去，為了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情，把自己困在愁苦與痛苦裡。

兩個月後，我跟B哥提出了離職，大家都知道我和溫桃分手了，離職的原因他們自然也清楚，相愛的人分手后不可能成為朋友，甚至不可能成為同事，只有做再也不見的陌路人，才能真正地放下。

晚上回到租的房子里，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想著離開後去哪裡，是回家還是去深圳？

這個房子里已經沒有了溫桃的東西，分手后我把她所有東西都一起打包寄給了她，包括她給我買的內褲，她送我的爽膚水，她送我的情侶茶杯、為了不再想她，我幾乎扔掉了所有跟她有關係，所有有可能會聯想到她的東西。這或許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吧，我不知道是只有我這樣瘋狂偏執還是所有分手后的人都這樣有著變態的強逼症。

這時，突然有人在敲門，我打開門的時候看到溫桃站在門外，兩個月沒見她明顯消瘦了許多，原本飽滿的雙眼變得有些深邃，她直愣愣地站在門外，直愣愣地看著我，沒等我開口，她的眼淚嘩地流了出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我伸手無言地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她突然抱著我狠狠地哭了起來。

聽著溫桃哭得那麼傷心，我不由得有些動容，她還願意讓我摸她的頭，她還願意讓我親她的臉，她甚至有些瘋狂，有些意亂情迷。

激情過後，我們平靜地躺在床上，我習慣性地點了一根煙地給她，又自己點了一根，我們安靜地看著根本看不到的遠方。

溫桃突然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很賤？」

我吸了一口煙，沒有回答。

溫桃繼續自言自語地說，「我也覺得自己很賤，可我根本控住不住我自己，你不知道這兩個月我是怎麼過的，我沒吃好過一頓飯，沒睡好過一晚覺，有那麼一刻，我真的差一點就瘋了！」

我靜靜地聽著，自始至終沒有說話，我沒想到她會如此痛苦，我以為她會雲淡風輕，當聽到她說她來找我已經放下了她所有的高傲和尊嚴，我心裡不由得流過一陣暖流。

一年後，我和溫桃結婚了，婚後，當我們因為生活中一些小事吵架，每當我要發脾氣，我都會想到她那天她來找我站在門外的樣子，那一刻，我會感念她對我的好，我能感受到她對我愛，我會覺得自己不夠包容她。所以即便她無理取鬧，不依不饒，我也會覺得可愛，我會把她拉到懷裡，溫柔地說一句，「溫桃，我愛你！」

每當我說完這句話，溫桃總會收起兇巴巴的態度，變得跟小女生一樣嬌羞，輕輕地在我背上打一下，然後把頭埋在我的肩膀里，幸福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