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人生還(一)
「滴滴滴~」
一個突兀的響聲打破了早已沉寂許久的氣氛。
這是計時器「時間到了」的提醒聲。
我看了看位於左手的野外作戰的戰術手錶,此時已經是23時50分了,距離行動開始還有最後的十分鐘時間了。
「大家準備一下!還有十分鐘就開始行動!別行動開始再出一些屁事兒!」耳中的通訊器傳來隊長宋國成的略顯焦躁的聲音。
我們隊長宋國成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也是我們這對年齡最大的一位,他的個性十分正經,對上級的命令會毫不猶豫的執行,這些是我在出這次任務前事先了解到的,但在我跟隨他打交道之後,才發現他其實私下沒有架子,還十分和藹可親的。
「收到。」我們其餘四個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此時我們正趴在某處荒野的半山坡上,我們每個人都在做著最後的準備檢查工作。
四周還存在著零零星星的槍聲,這相比起之前我們剛到時,可算少了許多。
而在我面前正前方,半山坡的下方,在茫茫的夜色中,則赫然矗立著一座規模宏大的研究所。此時的研究所早已沒有昔日的燈火通明,只有零零散散的些許燈光,但也都如殘燭一般,昏昏沉沉,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不好的感覺,而只有四周零零星星的槍聲能為這座透出死氣的研究所增添少許不那麼死寂的氛圍。可明明槍聲的響起是代表死亡的,現在卻反而添加了生氣,這樣看起來,這所研究所的現狀還頗具諷刺的意味。
或許是被下方的死氣沉沉的研究所所影響,我們這邊除了些許檢查器具、裝備的聲音之外,就只剩五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了,四周的環境安靜的出奇,焦躁、不安的氣氛在眾人之前蔓延,這讓我們更加為接下來的行動能否順利而擔心了。
「大家別那麼緊張嘛!」一個活潑開朗的聲音從我的通訊器中傳來,通過聲色的辨識,我判斷出他是我們的爆破兵王思晨,「我給大家說一個發生在我朋友身上的趣事吧。」
說著,也不管我們是否願意聽,就繼續講了下去。
他總是這樣,平時性格也大大咧咧,不過我們也不反感,關鍵現在他是想讓我們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我們也就不置可否。
「一天我的朋友買了一張1月2日0時的機票,然後他在1月2日的晚上到了機場,眼睜睜看著日期從1月2日的23點59分變成1月3日的0時……哈哈哈!哈哈……」
「……」
冷笑話嗎?這孩子還是那麼會講笑話。
此時,講笑話的和聽笑話的都沉默了,氣氛似乎更沉重了……
「哈!哈哈……」我見此時本應無聲勝有聲的,但我看著這氛圍著實尷尬,把我尬笑了。
其他人聽到我笑了之後,似乎也因為這空氣中奇妙的氣氛,都綳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包袱沒抖響,但還得我們緊張的氣氛最後還是緩解了不少,這也算得上是曲線救國了吧?
「現在23點59分!全體對錶!」突然,隊長宋國成突然發話。
知道小打小鬧是時間結束了,該正經執行任務了。
我們於是統一對了一下表,確認時間無誤之後,就靜靜等待著隊長宋國成的命令。
此時,我的手中已經出了很多汗了,我默默的看著前方毫無生氣的研究所,握住槍的手更緊了一些。
「零點了,滅絕行動,開始!」
隨著隊長命令的下達,
我們這隻五人小隊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隊形從半山坡開始向著山下的研究所走去。
我們這支五人小隊由宋國成當隊長;我為工程兵;王思晨為爆破兵;趙依婷,為醫療兵,同時兼後勤保障,她也是我們這個小隊中唯一的女生;最後一個是蘇梓恆,他是偵察兵。
我們這支小隊的五人之前都不互相識,都是臨時接到一個秘密任務,然後就被統一集中在了離這所研究所最近的一個研究所裡面。然後我們就互動認識一下,熟悉一下彼此,再然後就告知任務內容。
研究所,只是一個統稱而已。其實研究所有很多的分支,每個分支有特定的研究方向,配製等細節也會有所不同。但每個研究所的位置都設在荒郊野外,地廣人稀,幾百米不見一個的偏遠地區。
這次,我們即將前往的研究所,是一個主要研究地質剖面的研究所,我們奉命於危難之間,任務內容是要去幫忙研究所的同志們解決研究所周邊的可能存在兇猛野獸。
但這只是表面上的,都是漂亮話,其實在到達離那地質剖面研究所最近的研究所的一瞬間,我就感到特別反常。因為這裡分明是研究高科技武器的研究所啊!難道對付野獸還得用高科技武器不成?這其中肯定有古怪!
而且在我來之前,我所在的是研究工程技術的研究所。我接到秘密任務的時候,是由我們研究所的所長親自跟我說的,而且當時交接的沒有任何人。
我這一個才只是實習生的下下層勞動人民,能跟軍區大首長單獨說話,試問這是什麼情況?興欣的同時,不禁也滿心狐疑。
不過,我們所長跟我說要我去,去了什麼都知道了,我也沒太擔心,就糊裡糊塗的去了。
去的路上,那可真是左右兩邊都是士兵,專車接送,這哪裡是實習生啊,這分明是大領導啊!
但這哪裡是防止敵人襲擊啊,分明是防止我逃跑啊!
等到了地,看見還有三個和我一待遇的人,他們都和我一起去到了一間會議室,他們分別就是蘇梓恆,趙依婷和王思晨了,而會議室裡面坐著的,就是我們隊長宋國成了。
到這時,我們才真正知道我們即將面臨的秘密行動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們這次的行動是最高級的機密,是不能為任何外人所知道,包括我們的親人,所以,也就是說,我們是不能留在任何案底或者痕迹的,出於此考慮,才選擇了我們這些實習期間表現優異,對研究所很忠心的實習生。
原來如此,這些人都是和我一樣的實習生啊!
然後我們的隊長宋國成,之前是警衛部派出的卧底,現在任務早已完成,剛好之前出於於對卧底的保護,他的資料已經被銷毀了,身經百戰,戰功顯赫,經驗老到,這才剛好以隊長的身份加入這次的秘密任務。
正想著入神,卻突然被後方的王雨晨拍了拍,我這才緩過神來,發現我們已經借著黑夜的掩護,悄無聲息的到達了這次秘密任務的地點——地質剖面研究所。
此時,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秘密任務的內容:殺光研究所內的所有人。
當時我和我們另外三個人在聽到真實的任務內容時,都大為震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畢竟我們好歹也是研究所的人,現在同類相殘,著實讓人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接受。
但隨即,隊長宋國成又解釋道,說他們那裡的人有一部分謀反,想霸佔研究成果,現在裡面我們這邊的人都死絕了,現在裡面全部都是謀反者了。這些都是一個我們安插在謀反者中的卧底偷著冒險告密出來給我們的。再具體的就不能透露了,反正殺光裡面的人就行了。
聽到這些解釋,我們才當時好受一點,想走的話,既然都已經聽到了,又是最高級的絕密任務,肯定走是要被滅口的,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好好執行吧。
或許其他人都心裡有數,知道已經上了賊船就沒法下了,也都沒說什麼,權當是默認了。
此時,我們到達了位於地質剖面研究所的大門處。但我們是肯定不能進去的,因為我們人數劣勢,如果真是被叛軍佔領了這個地方,一旦從大門進入就等於直接毫無遮擋的暴露在敵人的面前,現在的他們如驚弓之鳥,發現有別的研究所的人想要進入,不被直接槍殺就算幸運了,何況還有殺光他們呢。
但眼前的大門上只有幾盞微微泛著光的燈,門上的崗亭中卻不見任何人。
雖然我們都滿心疑惑,卻也只當做沒看見。
於是,我們絲毫沒有過度停留,就沿著研究所的圍牆,向旁邊走去。
我一路上不住的觀察著這個陌生的地方,一邊走,心中的疑惑與不解也逐漸增生。
按住隊長宋國成的說法,這個地方是一個地質剖面研究所,也就是並非是特別重要的地方,可為什麼周圍這麼多暗哨呢?
就包括我們剛才趴著的半山坡,從上面沒看出來,從下方看,其實在那半山坡下方有著幾處很隱蔽的窗口,窗口四周都有著很多用作遮蓋的樹枝等,透過窗口可以從中看到試圖進入這研究所的外人。仔細一想,也確實是這樣的,既然我們當時能在那個半山坡上看到研究所的地方,之前建造研究所的人肯定也發現了,這種居高臨下,俯瞰整個研究所全貌的位置,就是是個不那麼重要的研究所,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這好歹是個實驗室啊,不可能就沒有任何防護設施的。
而且這只是暗哨之一,四周其實還有很多的暗哨,如果是實驗室內部的人員反叛,那他們肯定知道要固守這些暗哨,這樣就能取得先機。按理來說,既然看到了不明人員,就算怕是友軍,好歹也得攔一下啊。
但我們一路走來,沒有見到任何不正常的事情,連個阻攔都沒有,就算一個暗哨沒看到我們,這一大堆暗哨,怎麼可能一個沒看到我們呢?
莫非叛軍已經死光了?還是說根本就沒有叛軍?
正想得入神,我們已經到達了地質剖面研究所的垃圾處理站的入口處,這裡有一扇緊閉著的大約兩米左右的鐵門。
前方偵查的蘇梓恆正準備打開,卻發現此處已經斷電了。
明明之前看到研究所裡面還有燈的啊?為什麼這裡斷電了?只有是斷了一個區域的電,這是想封住什麼東西嗎?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隊長宋國成就叫了我的名字,我立即會意,直接小跑上前。
隊長宋國成用下巴朝著鐵門點了點,我立刻就知道是要我來物理破門了,現在我們算是潛入,搞暗殺,也就不能讓爆破兵王思晨來,只能作為工程兵的我來用等離子切割機來切門了。
我便立刻從背包中拿出等離子切割機來切門。
過了幾分鐘,門還沒開,我逐漸意識到這門不對勁。按住常理來說,這種鐵門最多兩分鐘就能切出一個可以允許一個成年男人通過的入口,可我現在切了幾分鐘才切了一半多一點。也就是證明,這門的材質並不是向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是鐵,而是更堅硬的物質。
我身後我眾人看我這速度,知道我這種情況不可能故意放慢速度好玩,也逐漸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勁,我趁機看了一眼眾人,他們的神情都更急凝重了。
「砰!」
此時這扇看起來普普通通,實則堅硬無比的門終於被切割開了一個大口子。我立刻讓開位置,蘇梓恆將狼牙手電筒向裡面照了照,裡面漆黑一片、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但見好像並無危險,就第一個鑽了進去。
蘇梓恆進去之後,給我們一個「安全」的信號,我們也就一一進入了這座鬼氣森森的垃圾處理站。
由於我們執行的擊殺敵人的任務,為了防止有所遺漏,我們都在槍上配備了一種名為心跳感應儀的儀器。心跳感應儀正如其名可以感應到除了友軍之外的人的心跳,從而判斷出是否還有人活著。
我們都不約而同的舉起槍,目不轉睛的盯著心跳感應儀,根據隊長的指示,分頭探索這個地方,也是搜索是否有活人。
我們進入鐵門后,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大廳之中,位於正左邊的是一些巨大的垃圾堆,每一個垃圾堆上方都有標識,如:「廚餘垃圾」、「濕垃圾」等,我不禁感嘆這研究所響應國家號召很積極啊!而在垃圾堆的再左邊一點,是一扇開著的大門,不知通向何處;而在我們右邊則是有兩扇開著的門,裡面漆黑一片,也不知通向何處;位於我們正前方的是一扇開著的大門,估計是通向外面。
我負責和趙依婷一起探索左邊的地區;王思晨負責查看前方的區域;宋國成和蘇梓恆則一人負責右邊的一扇門。
我和趙依婷一前一後,我在前面舉著槍,看著心跳感應儀,卻發現前方沒有任何有生命的跡象。
看到這,卻也放心了不少,不再那麼緊張了,於是放低槍,緩緩走進了垃圾處理站左邊的大門。
就在靠近了大門的瞬間,我和趙依婷都同時的聽到了前方的黑暗中傳來「咚咚咚」的聲響。
我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感覺頭皮發麻,連忙舉起了放低的槍,和趙依婷對望一眼,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大門。
我走進大門,便和趙依婷一左一右的舉著槍上的手電筒四處張望,我沒發現什麼異常。
卻聽見趙依婷突然緩緩的用顫抖的聲音說:「沐澤哥,我們當時心跳感應儀上都顯示這裡沒有生命跡象對吧?」
我也聽出了聲音的來源在趙依婷負責的右方,便立刻調轉槍頭,身子也同時轉向了右邊。
剛看了一眼右邊的情況,我就感動全身冰涼,彷彿墜入無底深淵,心跳「砰砰砰」的開始加速。
只見右方赫然背對著我們站著一個人,他正不斷的用頭撞著牆壁。
「咚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每一聲都讓我的心變得愈發緊張,我感到彷彿要窒息了。
而再看牆上,卻早已被大量的暗紅的鮮血浸濕了,而血漬竟然看上去是陳舊的感覺。
而且暗紅色的鮮血?
我看著我槍上還是毫無反應的心跳感應儀,心中不禁越來越感到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