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文樂

一架磁懸浮小型飛行器尖嘯著穿過了機械主領域的上空，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軌跡。

能在主領域以這種速度飛行的人，無一例外都歸屬於極其顯赫的大型勢力，非富即貴。

作為機械領域新巨頭平民派的超新星，文氏集團自然擁有這種彰顯身份的權力。

「這就是權力的味道。」

文樂望著那一架彗星般劃過的飛行器，微微勾起了嘴角：

「所謂權力，就是當你無可替代時，所有人都不得不向你妥協，給你優待，給你便利，它是如此甜美，當你嘗過權力的甜頭，你會再也離不開它。」

他似乎沒有去迎接那一架小型飛行器的意思，耐心地等了足足十五分鐘，才緩緩朝飛行器所在的方向走去。

沒過多久，他的身影便出現在一棟大樓的前廳。

一道遍體鱗傷的身影正躺在前廳正中央的空曠地帶，他的身上插滿了裝載有不明液體的針管，隨處可見點擊、火燒、淤青，他的手腳反折，顯然已經被打斷了四肢。

「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文樂朝少年的腦袋上踢了兩腳，他的笑容和煦，宛若溫柔的鄰家大哥哥。

「為、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善無法把頭抬起，他的脖子已經被一根粗大的鋼筋貫穿，牢牢地盯死在地上，若非他具備一部分三階戰鬥領域的恢復能力，此刻他早已經因失血而陷入昏迷。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按理說你這時候早就該死了，為什麼偏偏你沒死？」

文樂非常非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但，我又很慶幸，我很慶幸你還活著，不然隱患爆發那一天，我會很麻煩。」

李善迷茫而困惑地望著他。

「尤娜是一個執著的人，不論是她所熱愛的工作，亦或者是她所熱愛的人，都是如此，

「我以前一直以為她是一個單純的研究狂，性格偏向保守，所以我一直沒對她有什麼關注，然而事實是，她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對手，

「她擁有不符合行為表現，不符合那個年齡段的沉穩和冷靜，也具備著一定的洞察力，更麻煩的是，她對機械領域內部政治和軍事上的了解絲毫不遜色於我……

「尤娜這個看似單純的小孩子，遠比凱麗這種自高、自大、傲慢、有野心的女人要難對付得多。」

文樂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緩緩伸手在李善身上的刀鞘上將那柄黑色小刀取了下來：

「我不能讓她知道在這場洛克菲勒的內戰是我一手謀划的結果，但我沒有信心把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掩埋起來，因為尤娜不像凱麗那麼好騙，

「憑我和凱麗的關係，或許凱麗會怒火中燒，或許凱麗會給我一些永生難忘的『教訓』，但不會給我帶來什麼實質的傷害，

「但尤娜不一樣，她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角色，如果她知道她的父親、她的姐姐間接因我而死，她一定會殺了我。」

「你、謀划、的？」

李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身前這個代表著平民派理念的核心人物。

「是的，不然你真以為我搞平民派理念，是因為我有無私奉獻精神？」

文樂聳了聳肩，笑道：

「你也別把我想成什麼大奸大惡的人，我自認為我沒犯什麼錯，我只是順應時代……

「這是一個絕望的時代，如果我有選擇，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我沒有選擇。

「我不需要你的理解，人和人是永遠也無法互相理解的，我姑且說，你姑且聽罷，

「不過在聽故事的時候，我要順便把你的四肢割下來，因為我這個人很謹慎，其實我很害怕你，剛剛我甚至不敢往這邊靠近，

「你這個人啊，實在太神秘了，不僅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手段，還疑似和審判庭那個強到變態的傢伙有來往……

「如果不是有必要，我是不會跟你作對的，真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李善的那柄純黑納米刀插到了李善的肩膀關節處，無視李善的慘嚎，緩緩地切開了李善的左臂：

「怎麼說呢，其實我也算運氣特別好的那一類人了，我從小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算不上有錢，但衣食無憂，也有一定的地位，相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已經是他們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高度了。

「擁有這麼好的條件，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

「於是，我踟躇滿志，我靠著家裡為我提供的資源全力以赴地經營家族的產業，我到處結交朋友，費盡心力研究經營企業的方法，我相信未來是站在我這邊的……

「直到後來，有人告訴我，我是一個『中等人』，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幫助那些『上等人』打理他們的城市，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不需要努力的，我未來的一切都早已經被打點好了，

「我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成為平民派的一員，暗中解決一批反抗的傢伙，拉攏一些可靠的同伴，保障那些『上等人』們生存在一個平穩和平的環境中，我的人生就可以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生活水準，直到我死去……

「我真的很不甘心，那種命運被掌控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但我沒有辦法，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弱小。」

文樂輕輕地將李善的左臂切下，無視李善的劇烈掙扎，又緩緩地將納米匕首插在李善的右臂上：

「但是，運氣是眷顧我的，在一次貴族酒會上，我遇到了凱麗小姐，她高貴而傲慢，彷彿一座萬年難化的冰山，時時刻刻都在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勢，

「當然，她有高傲的資本，她是洛克菲勒未來的繼承人，哪怕審判庭那位審判長，見到她也要恭恭敬敬地親吻她的手背，

「而我呢？恐怕我連親吻她的鞋子的資格都沒有。」

文樂自嘲地一笑：

「但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不論她是什麼身份，只要找到她的弱點，就可以針對性地攻克她的心理防線，

「看穿她的偽裝並不難，像她這樣的人，表面的傲慢只不過是用來掩飾她心中的軟弱罷了，

「這樣的心理特徵一般是在什麼情況下產生的呢？很好猜，在嚴重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在身處於一個令她感到不安的環境的時候，在受人輕視的時候，她就會下意識地擺高姿態，作為自我保護的行為表現；

「可是以她的身份，她為什麼會感覺到不安？為什麼會缺乏安全感？為什麼會受人輕視呢？

「這一點也很好猜，儘管洛克菲勒的傳奇英雄洛根-洛克菲勒已經去世，但他遺留下來的影響仍舊深深地困擾著繼承了洛克菲勒的諾亞一脈的人，

「那些洛根的舊部並不喜歡諾亞，連帶著對諾亞指定的繼承人也心存偏見，尤其是凱麗的性別本身就適合用來大做文章，所以可以想見，凱麗接手洛克菲勒的轉型過渡期一定遭遇了不小的阻力，

「這種根深蒂固的輕視和莫名的敵意深深地刺痛了凱麗的心靈，所以她需要的是狂熱的崇拜，她需要衷心的認可，她需要一條能為她分憂的狗。

「我很輕易地就讓她敞開了心扉，她的心理防線比我預想中的還要脆弱，沒過多久，我就和她上了床，成了她的地下情人……之一。」

文樂笑著說道：

「我獲得了凱麗的支持，但這還遠遠不夠，凱麗可以給我財富，但給不了我地位。

「在機械領域，決定一個人的地位絕不是財富的多寡，而是所掌控的高階領域城市的數量，這些高階領域城市都被那些大人物牢牢掌控在手中，世世代代地傳承下去，想拿到那些城市的掌控權談何容易？

「好在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我一邊竭盡全力地討好凱麗，一邊默默等待時機，

「我關注機械領域內部所有勢力結構的變動，關注所有大人物的喜好、經歷、能力、性格，關注經濟的變化趨勢，關注最新的科技；

「我頻繁地出外勤，每當我去到其他文明領域時，我也會關注其他文明領域內部出現的所有的最新訊息，

「終於在兩年前，一支從元素領域過來的商隊讓我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那是一支元素協會的商隊，元素協會是一個能在元素領域內和皇室平起平坐的超級大勢力，領隊的魔法師是葉家的高層之一，一個強大得令人畏懼的傢伙，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是一個酒鬼，

「人只要有弱點，就可以攻克心防，而人是不可能沒有弱點的……我可以和任何人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所以我下了血本，用機械領域最昂貴的好酒和那位大魔法師聊成了朋友，

「酒鬼最大的毛病就是聽不得吹捧，我甚至為此做了不少的準備工作，力求每一句吹捧都能言之有物，果不其然，我很順利就從他嘴裡套到了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關於元素領域內部高層勢力的內幕——

「昔日的天才元素師，年輕一輩第一學者葉舟的身體出現了一些難以描述的異變，儘管他仍舊擁有著令人驚嘆的元素知識儲備量以及天馬行空的元素利用技巧，但他卻失去了利用元素知識影響現實的能力，

「作為葉家的獨苗，葉舟的身體出現了這樣的問題無疑會對葉家產生嚴重的影響，甚至威脅到葉家對元素協會的領袖地位，對葉家來說，這絕對是是難以承受的後果。」

文樂將李善被削下來的雙臂放去一邊，又伸手將黑匕插到了李善的大腿上：

「在那一刻，我意識到了這就是我的機會，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只要我能好好利用這次的機會，或許我就能擺脫『中等人』的身份……

「我將這位尊貴的大魔法師引薦給了凱麗，他們一拍即合，很快就做出了聯姻的決定，當然，凱麗不可能真的跑到元素領域去和葉舟完婚，葉舟也不可能冒著被暗殺的風險來機械領域迎娶凱麗，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中間人，一個幫他們安排好一切，能讓他們省心的中間人，出於保密的考慮，他們選擇了我。」

文樂嘴角微微勾起，得意地笑道：

「讓我幫忙做事……我不可能不收利息的，對不對？

「當然凱麗不可能給我的，我要的利息太貴了，她給不起；那位大魔法師也不會幫我……我只能自己想辦法拿我應得的報酬。

「今年年初的時候，我抵押整個文家所有的固定資產，找約書亞名下的銀行貸了一大筆錢用來作為啟動資金，招兵買馬；

「然後我又跑了一趟血肉領域，當時的血肉領域所負責的海域防線已經被變異體攻破，我不知道這事是不是血肉領域乾的，但沒關係，血肉領域內部局勢不穩，不論是不是他們乾的，他們都需要一個用來發泄，用來轉移仇恨的目標，

「弱小的機械領域正好符合他們的需求，我找到了我結識的一位醫生，和他們做了一筆交易，我需要給他們送一批『納米意識』，這些東西已經足夠作為罪證栽贓機械領域，而他們要付的報酬，就是配合我在合適的時機發動戰爭，

「你還記得你的第一個聯合任務給血肉領域送的那批醫療器械吧？沒錯，那批醫療器械就是『納米意識』，也是戰爭開啟的暗號，這就是我和血肉領域之間的交易。

「和血肉領域的人達成交易后，我遇到了一個小小的麻煩，

「洛根-洛克菲勒的舊部，一支小小的戰部由於不滿諾亞繼任了家主的位置，也不滿約書亞那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做派，於是他們就脫離了洛克菲勒，以銀月為名，以捕奴為生，

「他們聽說我向約書亞貸款了一大筆錢，大概是猜到了我不懷好意吧，就襲擊了我的商隊，想看看我到底在搞什麼鬼，

「呵，那之後，就遇到了你。

「你是一個特殊的傢伙，很少有人能和變異人相處融洽，你卻可以，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獲得那些變異人的信任的，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擇和他們做朋友，但無所謂，你和變異人部落的友好關係讓我省了很多麻煩……

「其實我在荒原上留了好幾個變異人部落沒有清理，他們都和我所掌控的城市相鄰，我隨時都可以滅了它們，但我總感覺，把它們留下對我或許更有用，所以我這些年一直把這些變異人的蹤跡隱藏了起來，沒有上報給聯合戰部，

「果然，之後的計劃他們果然派上了用場。」

文樂利落地切下了李善的雙腿，隨後從身上取出一支藥劑，扎在李善的身上。

注射過藥劑后，李善四肢的傷口竟肉眼可見地癒合起來。

「我盯上了約書亞的產業，所以約書亞必須死，而且必須是『正常而合理』的死亡，這樣我才有機會瓜分約書亞的產業，但我要怎樣才能讓這個身份遠高於我的貴族『正常而合理』的死亡？

「用『納米意識』栽贓是一種『外因』，是一種由外而內的手段，但這還遠遠不夠，

「在洛克菲勒這個龐大的財團勢力中，因洛根的個人魅力而忠於洛根的人數量多得嚇人，即便洛根已經死去，但這種極端的崇拜仍舊遺留了下來，如果諾亞和凱麗坐視約書亞被追責而死，整個洛克菲勒財團將會有離心離德、分崩離析的風險，所以諾亞和凱麗是不會坐視約書亞被追責而死的，

「所以我必須要想辦法讓約書亞和整個洛克菲勒財團的利益相對立，讓他眾叛親離，讓忠於洛根的人徹底失望、徹底死心，這樣才能順利地讓他去死。

「那麼，要怎樣才能讓約書亞和整個洛克菲勒財團的利益相對立，眾叛親離呢？

「洛克菲勒和元素協會的聯姻，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是洛克菲勒重新在機械領域奪回話語權的希望，不論是忠於諾亞的洛克菲勒人，還是忠於洛根的洛克菲勒人，都衷心希望聯姻能順利進行，

「如果約書亞和那位元素領域的大少爺成了死對頭，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種，那些死忠於洛根的洛克菲勒人，還會對這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有所期待嗎？」

文樂拿著黑刀，輕輕挑起了李善的眼皮，李善的眼睛已經變得獃滯無神，但他並沒有陷入昏迷，文樂注射的那一管微型納米機器人除了可以修復人體受傷的部位外，還會讓人始終保持一種異常清醒的狀態。

「約書亞的弱點，是從小和他相依為命的妹妹，

「洛根死的時候，約書亞的年紀還小，那時諾亞視他為隱患，凱麗那因敏感的自尊心而展現出來的傲慢姿態也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始終保持著疏遠，尤娜……大概也不會和約書亞兄妹有什麼接觸，

「所以自小相依為命的約書亞和康妮的感情非常非常深，康妮幾乎就是約書亞在現實中的精神支柱，如果康妮出了意外，約書亞會瞬間喪失所有理智，會像一條出欄的瘋狗一樣見人就咬，他可不會管什麼元素領域的少爺，

「只要我殺了康妮，然後栽贓給元素領域的那位大少爺身上，約書亞自然就會站在整個洛克菲勒財團利益的對立面，

「但我不能親自動手，也不能用我養的人，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被人知道康妮是死在我手上，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時候，我一直留著的變異人部落就變成了我手裡最好的刀，我可以利用它們殺死康妮，就算最後事情敗露，我也可以很輕鬆地撇清關係。」

說到這裡，文樂眉頭微皺：

「我原本打算在你被康妮關起來后，找機會把你救出來，然後再把你引到變異人部落那邊去，讓那些變異人去救你，

「但我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逃了出來，不僅如此，在康妮追殺你的時候，那些變異人居然還主動衝出來救你的命，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我甚至開始擔心你會不會破壞我的計劃……

「但那時已經不是箭在弦上，是箭已經飛出去了，康妮已經死了，我已經沒辦法去調整我的計劃，我只能硬著頭皮按部就班地繼續往下走，

「那時我本打算先讓你代替葉舟和凱麗訂婚，等戰爭開啟之後，再一點一點地讓約書亞『發現』你才是殺死康妮的真兇，讓約書亞和凱麗徹底決裂，再利用約書亞的『罪證』給約書亞致命一擊，

「被逼陷入絕境的約書亞必然會孤注一擲地選擇和凱麗開戰，

「屆時，由於血肉領域與機械領域之間的戰爭影響，凱麗手下可用者寥寥無幾，而我用之前向約書亞貸款拿到的錢武裝起來的大量戰部將會成為壓倒性的關鍵力量，

「凱麗將不得不割捨一部分領域城市的掌控權，作為和我交易的籌碼。

「不過這個計劃出現了不少的波折，在那個關鍵的節骨眼上，聯合戰部居然給你們分派了一個團隊任務，導致你和凱麗的婚事不得不順延；

「好不容易等到你平安回來了，約書亞那個瘋子居然提前把康妮的死懷疑到了你頭上……

「被成群變異體圍攻，全身而退，被約書亞親自追殺，全身而退，你好像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能轉危為安，有時候我真的有點怕你，你這種難以預測的失控因素簡直是所有謀略家的剋星。」

文樂深深地朝李善望了一眼：

「為了讓計劃順利運轉，我幾乎已經竭盡全力，但在你和凱麗結婚後，事情仍舊還是掙脫出了我的控制，那時我為了徹底將約書亞激怒，我以復仇的名義帶你去摧毀約書亞名下的產業，轉頭就聽到了主領域傳來的噩耗，

「堂堂洛克菲勒家族繼承人，居然就這麼死了，被一支小小的、低賤的手弩爆了頭，何其可笑！

「當時我聽到這種事，整個人都快要瘋掉了，我精心謀划的一切都圍繞著凱麗展開，結果凱麗死了，那我還謀划個什麼東西？

「說到底，我還是低估了洛根的影響力，他明明已經死了十年，接任了洛克菲勒家主的諾亞卻分毫沒有動搖洛根對洛克菲勒的影響，所以約書亞殺諾亞、殺凱麗的時候，才會這麼順利……

「這實在太可怕了，我甚至都想放棄了，與約書亞為敵，就是與整個洛克菲勒為敵，我有什麼資格和洛克菲勒為敵？

「但見了鬼的是，約書亞動手的時候，我恰好帶著你們清剿了他的據點，這意味著我已經擺明了車馬把注押到了諾亞這邊，我和約書亞之間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你說這世界上怎麼就他嗎的有這麼巧的事？」

文樂似乎憤怒至極，手上微微用力，黑刀彷彿扎破了什麼東西，綻起了一聲清脆的裂響。

「當時的我，已經沒有了退路，我只能選擇一條路走到黑，我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到了那張底牌上，

「可我甚至沒辦法掀開底牌，因為如果由我主動掀開底牌，我就無法撇清我和這件事的關係，我只能等，等血肉領域那邊把『罪證』拿出來，徹底把約書亞按死，

「我只能賭尤娜能扛住約書亞的壓力，只要能支撐到底牌掀開的時候我就能贏，但我還是擔心，儘管尤娜展現出了驚人的指揮能力，但她的底蘊畢竟還是太差了，可能會在和約書亞之間的戰爭中落敗，等不到底牌揭開；

「沒想到啊，你小子又給了我一個驚喜，約書亞這個瘋子居然拚死也要拉著你一塊下地獄，更沒想到的是，你他嗎的居然活下來了，而且你居然一個人幹掉了七艘航空巨艦！」

文樂微移匕首，手腕一沉，一聲清脆的裂響再次出現。

「這他嗎的簡直太棒了，你活著簡直太好了，如果你死了，我就完蛋了，你知道嗎，老天都在眷顧我！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不用擔心隱患爆發了，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我的謀划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環，我達成了我的理想，一切都他嗎的太完美了！」

文樂越說越興奮，手中的匕首也在亂划，李善身上不斷地出現新的傷口隨後又癒合，留下了一道道顯眼的疤：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以尤娜敏銳的洞察力，遲早會發現我做的手腳！

「她一定不會放過我，以她的能力，想殺我根本廢不了什麼功夫！

「而且除了對機械知識近乎病態的熱愛外，她也幾乎沒有什麼弱點，

「她就像一枚光潔滑溜的雞蛋，根本找不到任何供人落腳的地方……

「但，現在我不擔心了，因為我找到了她的弱點，一個上位者絕不該有的弱點！

「她太重感情了！從她和赭石小隊的成員之間的關係可以看得出來，大概是從小生活在孤獨的環境的緣故，她對友情充滿了渴望，她的性格專情而熱烈，只要認定的朋友，哪怕還有一線希望就絕不會放棄，

「當然，光是朋友的身份份量還不夠，她的父親、姐姐都因我而死，拿她的朋友來威脅她，她就會被鉗制？這位未免也太異想天開，

「好在她對你的感情也不止於朋友，我能感覺得到，她對你的態度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尤其是在你用機甲幹掉了七艘航空巨艦之後……

「呵呵，一個神秘、強大、手段繁多的人，往往最是能勾起花季少女的好奇，這就是她對你好感的基礎，

「在一個被孤立的環境獲得了你的善意，也就不可避免地對你產生了依賴！

「揉雜著懵懂的傾慕卻又沒達到愛戀的地步，這樣的感情是熱烈，也最為致命！」

文樂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滿意地望著面前已經面目全非的李善笑道：

「所以，你，就是她的弱點！如今的你，已經足夠作為我保命的籌碼，只要你還活著，只要你還在我手裡，她就不會太過份！

「不過我這人很謹慎，僅僅只是把你關起來，天知道你有沒有什麼古怪的能力從我手裡逃出去？

「別怪我，兄弟，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你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全是因為你手段太多了，多得讓我害怕，我是真的怕你，我真的不想在陰溝里翻了船，

「所以你安心在這裡躺著，我會好吃好喝地把你供起來的，說不定哪天我真正在主領域站穩了腳跟，我會把你放出來，我向你保證，我會親自去血肉領域找最好的醫生，務必讓他們把你變回原來的樣子，在此之前，你就安心地在這裡躺著吧。」

他溫柔地拍了拍李善的腦袋，緩緩地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打理了一下他的領帶，

隨後他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樓門口，望著遠處林立的高樓，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凈的牙，臉上綻放出了一個微風和煦般的笑容：

「從今往後，我就是『上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