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玉丘小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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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英和於中的家裡早已經沒有了什麼象樣的東西，連床鋪也就只有那麼一張，還是早年席英帶著於中回鄉奔喪后留在玉丘被看管的時候，於中的娘死後留下來的那一張。當時有人知道於中已是十五歲的人了，曾經給席英出主意說找隊長說一下，看是否能再給你們找一張床用用？席英說不用麻煩隊長了，反正中中跟自己睡慣了，還是帶著中中擠擠算了。這一擠就是多年，直到她跟了柏準的時候。
席英重新回到玉丘以後，仍舊沒有想辦法弄得一張床來，就跟於中住在學校里。平時於中的房間里一張床，床邊有兩張課桌拼在一塊，上面放了點看上去象是夜晚蓋身子用的薄布。但於中只有一床被子，晚上實際上是跟他姨娘擠在一張床上的，床邊那兩張拼在一塊當床鋪看的課桌，是放在那裡給別人看的，免得於中在人前出了丑。
看著於中的年紀一天天在增大，席英只是不斷地挨聲嘆氣。席英常常發現被子上有黃色的污跡，象畫著地圖，看著漸漸削瘦的於中，眼裡總是噙著淚水。
於中一路地瘦下去，席英的眼眶就很少干過。
後來席英晚上就常常睡不好覺，為了不影響於中，夜裡她總是強迫自己躺著盡量不動，基本上只是到後半夜才朦朧地睡那麼一會兒。
那天夜裡席英又感覺到睡在另一頭的於中翻了個身，兩跨靠在她的臀部。於中的一條腿一縮，剛好把她整個的臀部夾在他的跨下。這樣的情況平時常有，於中從小睡覺就不老實（玉丘話叫做「不會睡」），夜裡他的腿呀手呀是亂放的，常常將腿兒搭在別人身上，有時差不多整個的人趴在了你身上。席英屏住聲息，生怕會驚醒於中，只想讓他睡得舒服點，隨他如何伸展。但她分明感到於中的身體在抖動，突然翻到另一邊去了。席英還是靜靜地躺著，卻發現於中坐了起來，坐了好一會兒，就聽見於中在輕聲地抽泣。席英也就坐了起來，問中中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於中並不回答，卻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席英坐在那裡，發著呆。於中坐在另一頭，象一尊雕塑，也聽不見他的啜泣聲了。兩個人在床上無聲地挨著時間。
席英從她那一頭爬過來，坐到於中身邊，用顫抖的手摸著他的頭，手指插進他的頭髮里，指肚按摩著他的頭皮，斷斷續續地說：「姨娘懂你，中中！你……都三十幾的人了，是家裡……害了你……」
席英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把於中扳轉過來，讓他仰面躺著。席英看到他的臉上掛滿了淚珠，她自己的眼淚也就奪眶而出。
席英把他扳起，讓他坐起了，然後自己坐在他的腿邊。
他們兩個就這樣在床上坐了好久，終於，席英用一快帕子蒙上了自己的臉，扯住帕子的兩個角在腦後系了個結。
於中就聽到了帕子後面傳出來的聲音：「我現在不是你的姨娘了！你看不到我的臉，你當我是深夜裡從野外闖進來的陌生女人吧！或者是玉丘觀後山上下來的一隻狐狸精，變做了女人，到你的夢裡來了，就讓你做一回男人，看看女人是啥滋味……」
「夜裡從野外闖進來的陌生女人」、「狐狸精變做的女人」的一雙手放在了胸前，緩緩地解開了上衣，敞開了豐腴的胸脯！隨之那件上衣從雪白的肩膀上滑落，眼前是一尊冰清玉潔的女神！
「我是夜裡迷路的陌生女人……我是後山的一隻狐狸精……我是狐狸精變做的女人……狐狸精……」
房間里靜得要命，外面的山風從後山上的松林里刮過，傳來呼呼的聲音，那聲音大得嚇人。一會兒山風停了，整個的夜裡一片死寂。一會兒山風又起，世界在飄搖，彷彿看得見後山上那片黑松林里有星星點點的鬼火在閃爍、泯滅，那點點的鬼火興許就是狐狸精的眼睛，在黑幕里泛著藍光，藍光中飄渺著捉摸不定的雲煙，雲煙繚繞中狐狸精搖身一變成了美艷絕倫的女人……
房間里似乎也繚繞著一片雲煙，床前的一豆燈光在搖曳，把面前**的人體照得又紅又亮。
於中的眼前是一對被夜幕里一豆燈光勾勒出的峰巒巍峨、峽谷影深的**，**的微微顫動令他熱血沖頂！於中呼吸急促，幾乎感到眩暈！眼前這對懾人心魄的**，過去卻曾經是於中的「糧庫」啊！當年席英產下一個女嬰時才十六七歲，她撩起上衣給孩子餵奶的時候，已經十歲的於中因為一直吃著奶媽的奶，趴在席英腿上玩時竟然忍不住也啃住了席英的奶頭。席英那時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母性快感，這個曾經跟他一塊上學的大外甥，現在卻津津有味地吸著自己的乳汁。席英的丈夫因為很喜歡於中，就說讓他吃吧，不夠的話多吃點營養東西發發奶就是了。這樣於中就這麼跟自己的小表妹同吃著席英的奶，只是在於中到學校后才由他的小表妹獨佔。席英就常常一手一個地摟著，一大一小兩個傢伙，就象在比著賽。直到兩年後席英給自己的女兒斷了奶，於中也已經十二歲了，席英才從此對於中掩了懷。
於中在燈光里看著那一對仍舊是豐腴無比的**，心裡終於清醒過來。兒時的記憶在腦海里閃現。那時他看到這對**，想到的是裡面的甘甜。抓著這對**，是沒「扎奶」的孩子貪吃的一種本能。可剛才，他卻熱血沸騰，渾身顫抖，一種排山倒海的罪惡感啊！
於中一把將席英臉上的帕子扯了下來，抱住席英的脖子，伏在她的懷裡哭出聲來！於中的腦袋頂著席英的胸脯，突然意識到姨娘還沒穿衣服，他大叫一聲從席英的身上滾落下來，赤腳跳下床去，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席英顧不得穿上衣服，跟著衝出門外喊著中中！但是眼前一片黑暗，於中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
席英絕望地呼喊：「中中你回來！你回來啊！……姨娘好怕啊……」
席英的膽子很小，住在早年的玉丘觀里，她常常說好怕，於中經常安慰她說菩薩又不是活物，再說菩薩早就被砸了，怕什麼呢！
席英突然覺得門外的黑夜裡到處都是菩薩猙獰的面孔，正在朝自己呲牙咧嘴，正在向自己包圍過來。她渾身不住地顫抖，絕望地喊：「我怕啊……我怕……中中你可不能丟下姨娘一個人不管啊！」
席英兩手抱著雙肩，這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趕緊縮進門內，一手打上門葉子，一手扶著門框，將頭探出門外，怕住在東廂那邊的李老師會聽見，壓底了聲音幽幽地喊道：「中中啊，姨娘好怕，姨娘關門了嗷！你回來就敲門，姨娘給你開。記住了，嗷？」然後急忙關上了門，插了門閂，一頭扎進被窩裡，蒙了頭，在被窩裡抽泣著，顫抖著……
但是，於中一夜沒有回來。
第二天上午第一節課，於中又出現在講台上。於中在學生面前永遠是個威嚴的校長，是個令人敬重的老師。他不能因為昨天晚上的事缺課，他必須若無其事地照常上他的課，他從來沒有因私事缺過一節課。
那天是高年級的一節語文課，他要講《狼牙山五壯士》。按他的慣例，他要先給學生講故事，然後告訴學生開始學習新的課文。那天是他有史以來上得最糟的一課，他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但還是不斷地走神。他腦海里實在太亂，狼牙山，玉丘觀，日本鬼子，狐狸精，夜裡迷路的陌生女人，姨娘的**，糧食，饑渴……壯士們砸斷了手中的槍，姨娘解開了上衣……五壯士縱身跳下萬丈懸崖，他在小姨娘胸前的懸崖上幾乎縱身一跳……
那時我就在於中的課堂上，我等著開講《狼牙山五壯士》已經好幾天了，課文我早已經讀過，這是我一貫的做法。這篇課文我讀得津津有味，又是打仗，八路軍，日本鬼子，阻擊戰，烽火硝煙，糧盡彈絕，壯懷激烈！我最關心的是課文里沒有交代的東西：五壯士跳下去以後呢？我就想，我要知道的，於校長到時候會告訴我的。
但他沒有告訴我！我不甘心，下課後我怯生生地追上他，問了他這個問題。
「都死了！」於中很乾脆地只回答了三個字。我看見他的額頭上有一綹頭髮搭下來，就象洪長青，卻不見他用手指攏上去，這是不尋常的。
我大失所望，還想同他爭辯：「不對，有個姓葛的後來被獵人救了！我聽我爸說的！」
「知道了還問什麼！反正他姓葛又不姓虢，關你什麼事要問那麼多！」於中沒好氣地進了他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了門，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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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英和於中的家裡早已經沒有了什麼象樣的東西，連床鋪也就只有那麼一張，還是早年席英帶著於中回鄉奔喪后留在玉丘被看管的時候，於中的娘死後留下來的那一張。當時有人知道於中已是十五歲的人了，曾經給席英出主意說找隊長說一下，看是否能再給你們找一張床用用？席英說不用麻煩隊長了，反正中中跟自己睡慣了，還是帶著中中擠擠算了。這一擠就是多年，直到她跟了柏準的時候。
席英重新回到玉丘以後，仍舊沒有想辦法弄得一張床來，就跟於中住在學校里。平時於中的房間里一張床，床邊有兩張課桌拼在一塊，上面放了點看上去象是夜晚蓋身子用的薄布。但於中只有一床被子，晚上實際上是跟他姨娘擠在一張床上的，床邊那兩張拼在一塊當床鋪看的課桌，是放在那裡給別人看的，免得於中在人前出了丑。
看著於中的年紀一天天在增大，席英只是不斷地挨聲嘆氣。席英常常發現被子上有黃色的污跡，象畫著地圖，看著漸漸削瘦的於中，眼裡總是噙著淚水。
於中一路地瘦下去，席英的眼眶就很少干過。
後來席英晚上就常常睡不好覺，為了不影響於中，夜裡她總是強迫自己躺著盡量不動，基本上只是到後半夜才朦朧地睡那麼一會兒。
那天夜裡席英又感覺到睡在另一頭的於中翻了個身，兩跨靠在她的臀部。於中的一條腿一縮，剛好把她整個的臀部夾在他的跨下。這樣的情況平時常有，於中從小睡覺就不老實（玉丘話叫做「不會睡」），夜裡他的腿呀手呀是亂放的，常常將腿兒搭在別人身上，有時差不多整個的人趴在了你身上。席英屏住聲息，生怕會驚醒於中，只想讓他睡得舒服點，隨他如何伸展。但她分明感到於中的身體在抖動，突然翻到另一邊去了。席英還是靜靜地躺著，卻發現於中坐了起來，坐了好一會兒，就聽見於中在輕聲地抽泣。席英也就坐了起來，問中中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於中並不回答，卻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席英坐在那裡，發著呆。於中坐在另一頭，象一尊雕塑，也聽不見他的啜泣聲了。兩個人在床上無聲地挨著時間。
席英從她那一頭爬過來，坐到於中身邊，用顫抖的手摸著他的頭，手指插進他的頭髮里，指肚按摩著他的頭皮，斷斷續續地說：「姨娘懂你，中中！你……都三十幾的人了，是家裡……害了你……」
席英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把於中扳轉過來，讓他仰面躺著。席英看到他的臉上掛滿了淚珠，她自己的眼淚也就奪眶而出。
席英把他扳起，讓他坐起了，然後自己坐在他的腿邊。
他們兩個就這樣在床上坐了好久，終於，席英用一快帕子蒙上了自己的臉，扯住帕子的兩個角在腦後系了個結。
於中就聽到了帕子後面傳出來的聲音：「我現在不是你的姨娘了！你看不到我的臉，你當我是深夜裡從野外闖進來的陌生女人吧！或者是玉丘觀後山上下來的一隻狐狸精，變做了女人，到你的夢裡來了，就讓你做一回男人，看看女人是啥滋味……」
「夜裡從野外闖進來的陌生女人」、「狐狸精變做的女人」的一雙手放在了胸前，緩緩地解開了上衣，敞開了豐腴的胸脯！隨之那件上衣從雪白的肩膀上滑落，眼前是一尊冰清玉潔的女神！
「我是夜裡迷路的陌生女人……我是後山的一隻狐狸精……我是狐狸精變做的女人……狐狸精……」
房間里靜得要命，外面的山風從後山上的松林里刮過，傳來呼呼的聲音，那聲音大得嚇人。一會兒山風停了，整個的夜裡一片死寂。一會兒山風又起，世界在飄搖，彷彿看得見後山上那片黑松林里有星星點點的鬼火在閃爍、泯滅，那點點的鬼火興許就是狐狸精的眼睛，在黑幕里泛著藍光，藍光中飄渺著捉摸不定的雲煙，雲煙繚繞中狐狸精搖身一變成了美艷絕倫的女人……
房間里似乎也繚繞著一片雲煙，床前的一豆燈光在搖曳，把面前**的人體照得又紅又亮。
於中的眼前是一對被夜幕里一豆燈光勾勒出的峰巒巍峨、峽谷影深的**，**的微微顫動令他熱血沖頂！於中呼吸急促，幾乎感到眩暈！眼前這對懾人心魄的**，過去卻曾經是於中的「糧庫」啊！當年席英產下一個女嬰時才十六七歲，她撩起上衣給孩子餵奶的時候，已經十歲的於中因為一直吃著奶媽的奶，趴在席英腿上玩時竟然忍不住也啃住了席英的奶頭。席英那時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母性快感，這個曾經跟他一塊上學的大外甥，現在卻津津有味地吸著自己的乳汁。席英的丈夫因為很喜歡於中，就說讓他吃吧，不夠的話多吃點營養東西發發奶就是了。這樣於中就這麼跟自己的小表妹同吃著席英的奶，只是在於中到學校后才由他的小表妹獨佔。席英就常常一手一個地摟著，一大一小兩個傢伙，就象在比著賽。直到兩年後席英給自己的女兒斷了奶，於中也已經十二歲了，席英才從此對於中掩了懷。
於中在燈光里看著那一對仍舊是豐腴無比的**，心裡終於清醒過來。兒時的記憶在腦海里閃現。那時他看到這對**，想到的是裡面的甘甜。抓著這對**，是沒「扎奶」的孩子貪吃的一種本能。可剛才，他卻熱血沸騰，渾身顫抖，一種排山倒海的罪惡感啊！
於中一把將席英臉上的帕子扯了下來，抱住席英的脖子，伏在她的懷裡哭出聲來！於中的腦袋頂著席英的胸脯，突然意識到姨娘還沒穿衣服，他大叫一聲從席英的身上滾落下來，赤腳跳下床去，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席英顧不得穿上衣服，跟著衝出門外喊著中中！但是眼前一片黑暗，於中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
席英絕望地呼喊：「中中你回來！你回來啊！……姨娘好怕啊……」
席英的膽子很小，住在早年的玉丘觀里，她常常說好怕，於中經常安慰她說菩薩又不是活物，再說菩薩早就被砸了，怕什麼呢！
席英突然覺得門外的黑夜裡到處都是菩薩猙獰的面孔，正在朝自己呲牙咧嘴，正在向自己包圍過來。她渾身不住地顫抖，絕望地喊：「我怕啊……我怕……中中你可不能丟下姨娘一個人不管啊！」
席英兩手抱著雙肩，這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趕緊縮進門內，一手打上門葉子，一手扶著門框，將頭探出門外，怕住在東廂那邊的李老師會聽見，壓底了聲音幽幽地喊道：「中中啊，姨娘好怕，姨娘關門了嗷！你回來就敲門，姨娘給你開。記住了，嗷？」然後急忙關上了門，插了門閂，一頭扎進被窩裡，蒙了頭，在被窩裡抽泣著，顫抖著……
但是，於中一夜沒有回來。
第二天上午第一節課，於中又出現在講台上。於中在學生面前永遠是個威嚴的校長，是個令人敬重的老師。他不能因為昨天晚上的事缺課，他必須若無其事地照常上他的課，他從來沒有因私事缺過一節課。
那天是高年級的一節語文課，他要講《狼牙山五壯士》。按他的慣例，他要先給學生講故事，然後告訴學生開始學習新的課文。那天是他有史以來上得最糟的一課，他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但還是不斷地走神。他腦海里實在太亂，狼牙山，玉丘觀，日本鬼子，狐狸精，夜裡迷路的陌生女人，姨娘的**，糧食，饑渴……壯士們砸斷了手中的槍，姨娘解開了上衣……五壯士縱身跳下萬丈懸崖，他在小姨娘胸前的懸崖上幾乎縱身一跳……
那時我就在於中的課堂上，我等著開講《狼牙山五壯士》已經好幾天了，課文我早已經讀過，這是我一貫的做法。這篇課文我讀得津津有味，又是打仗，八路軍，日本鬼子，阻擊戰，烽火硝煙，糧盡彈絕，壯懷激烈！我最關心的是課文里沒有交代的東西：五壯士跳下去以後呢？我就想，我要知道的，於校長到時候會告訴我的。
但他沒有告訴我！我不甘心，下課後我怯生生地追上他，問了他這個問題。
「都死了！」於中很乾脆地只回答了三個字。我看見他的額頭上有一綹頭髮搭下來，就象洪長青，卻不見他用手指攏上去，這是不尋常的。
我大失所望，還想同他爭辯：「不對，有個姓葛的後來被獵人救了！我聽我爸說的！」
「知道了還問什麼！反正他姓葛又不姓虢，關你什麼事要問那麼多！」於中沒好氣地進了他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了門，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筆下文學Www.bxwx.net]
席英和於中的家裡早已經沒有了什麼象樣的東西，連床鋪也就只有那麼一張，還是早年席英帶著於中回鄉奔喪后留在玉丘被看管的時候，於中的娘死後留下來的那一張。當時有人知道於中已是十五歲的人了，曾經給席英出主意說找隊長說一下，看是否能再給你們找一張床用用？席英說不用麻煩隊長了，反正中中跟自己睡慣了，還是帶著中中擠擠算了。這一擠就是多年，直到她跟了柏準的時候。
席英重新回到玉丘以後，仍舊沒有想辦法弄得一張床來，就跟於中住在學校里。平時於中的房間里一張床，床邊有兩張課桌拼在一塊，上面放了點看上去象是夜晚蓋身子用的薄布。但於中只有一床被子，晚上實際上是跟他姨娘擠在一張床上的，床邊那兩張拼在一塊當床鋪看的課桌，是放在那裡給別人看的，免得於中在人前出了丑。
看著於中的年紀一天天在增大，席英只是不斷地挨聲嘆氣。席英常常發現被子上有黃色的污跡，象畫著地圖，看著漸漸削瘦的於中，眼裡總是噙著淚水。
於中一路地瘦下去，席英的眼眶就很少干過。
後來席英晚上就常常睡不好覺，為了不影響於中，夜裡她總是強迫自己躺著盡量不動，基本上只是到後半夜才朦朧地睡那麼一會兒。
那天夜裡席英又感覺到睡在另一頭的於中翻了個身，兩跨靠在她的臀部。於中的一條腿一縮，剛好把她整個的臀部夾在他的跨下。這樣的情況平時常有，於中從小睡覺就不老實（玉丘話叫做「不會睡」），夜裡他的腿呀手呀是亂放的，常常將腿兒搭在別人身上，有時差不多整個的人趴在了你身上。席英屏住聲息，生怕會驚醒於中，只想讓他睡得舒服點，隨他如何伸展。但她分明感到於中的身體在抖動，突然翻到另一邊去了。席英還是靜靜地躺著，卻發現於中坐了起來，坐了好一會兒，就聽見於中在輕聲地抽泣。席英也就坐了起來，問中中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於中並不回答，卻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席英坐在那裡，發著呆。於中坐在另一頭，象一尊雕塑，也聽不見他的啜泣聲了。兩個人在床上無聲地挨著時間。
席英從她那一頭爬過來，坐到於中身邊，用顫抖的手摸著他的頭，手指插進他的頭髮里，指肚按摩著他的頭皮，斷斷續續地說：「姨娘懂你，中中！你……都三十幾的人了，是家裡……害了你……」
席英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把於中扳轉過來，讓他仰面躺著。席英看到他的臉上掛滿了淚珠，她自己的眼淚也就奪眶而出。
席英把他扳起，讓他坐起了，然後自己坐在他的腿邊。
他們兩個就這樣在床上坐了好久，終於，席英用一快帕子蒙上了自己的臉，扯住帕子的兩個角在腦後系了個結。
於中就聽到了帕子後面傳出來的聲音：「我現在不是你的姨娘了！你看不到我的臉，你當我是深夜裡從野外闖進來的陌生女人吧！或者是玉丘觀後山上下來的一隻狐狸精，變做了女人，到你的夢裡來了，就讓你做一回男人，看看女人是啥滋味……」
「夜裡從野外闖進來的陌生女人」、「狐狸精變做的女人」的一雙手放在了胸前，緩緩地解開了上衣，敞開了豐腴的胸脯！隨之那件上衣從雪白的肩膀上滑落，眼前是一尊冰清玉潔的女神！
「我是夜裡迷路的陌生女人……我是後山的一隻狐狸精……我是狐狸精變做的女人……狐狸精……」
房間里靜得要命，外面的山風從後山上的松林里刮過，傳來呼呼的聲音，那聲音大得嚇人。一會兒山風停了，整個的夜裡一片死寂。一會兒山風又起，世界在飄搖，彷彿看得見後山上那片黑松林里有星星點點的鬼火在閃爍、泯滅，那點點的鬼火興許就是狐狸精的眼睛，在黑幕里泛著藍光，藍光中飄渺著捉摸不定的雲煙，雲煙繚繞中狐狸精搖身一變成了美艷絕倫的女人……
房間里似乎也繚繞著一片雲煙，床前的一豆燈光在搖曳，把面前**的人體照得又紅又亮。
於中的眼前是一對被夜幕里一豆燈光勾勒出的峰巒巍峨、峽谷影深的**，**的微微顫動令他熱血沖頂！於中呼吸急促，幾乎感到眩暈！眼前這對懾人心魄的**，過去卻曾經是於中的「糧庫」啊！當年席英產下一個女嬰時才十六七歲，她撩起上衣給孩子餵奶的時候，已經十歲的於中因為一直吃著奶媽的奶，趴在席英腿上玩時竟然忍不住也啃住了席英的奶頭。席英那時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母性快感，這個曾經跟他一塊上學的大外甥，現在卻津津有味地吸著自己的乳汁。席英的丈夫因為很喜歡於中，就說讓他吃吧，不夠的話多吃點營養東西發發奶就是了。這樣於中就這麼跟自己的小表妹同吃著席英的奶，只是在於中到學校后才由他的小表妹獨佔。席英就常常一手一個地摟著，一大一小兩個傢伙，就象在比著賽。直到兩年後席英給自己的女兒斷了奶，於中也已經十二歲了，席英才從此對於中掩了懷。
於中在燈光里看著那一對仍舊是豐腴無比的**，心裡終於清醒過來。兒時的記憶在腦海里閃現。那時他看到這對**，想到的是裡面的甘甜。抓著這對**，是沒「扎奶」的孩子貪吃的一種本能。可剛才，他卻熱血沸騰，渾身顫抖，一種排山倒海的罪惡感啊！
於中一把將席英臉上的帕子扯了下來，抱住席英的脖子，伏在她的懷裡哭出聲來！於中的腦袋頂著席英的胸脯，突然意識到姨娘還沒穿衣服，他大叫一聲從席英的身上滾落下來，赤腳跳下床去，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席英顧不得穿上衣服，跟著衝出門外喊著中中！但是眼前一片黑暗，於中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
席英絕望地呼喊：「中中你回來！你回來啊！……姨娘好怕啊……」
席英的膽子很小，住在早年的玉丘觀里，她常常說好怕，於中經常安慰她說菩薩又不是活物，再說菩薩早就被砸了，怕什麼呢！
席英突然覺得門外的黑夜裡到處都是菩薩猙獰的面孔，正在朝自己呲牙咧嘴，正在向自己包圍過來。她渾身不住地顫抖，絕望地喊：「我怕啊……我怕……中中你可不能丟下姨娘一個人不管啊！」
席英兩手抱著雙肩，這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趕緊縮進門內，一手打上門葉子，一手扶著門框，將頭探出門外，怕住在東廂那邊的李老師會聽見，壓底了聲音幽幽地喊道：「中中啊，姨娘好怕，姨娘關門了嗷！你回來就敲門，姨娘給你開。記住了，嗷？」然後急忙關上了門，插了門閂，一頭扎進被窩裡，蒙了頭，在被窩裡抽泣著，顫抖著……
但是，於中一夜沒有回來。
第二天上午第一節課，於中又出現在講台上。於中在學生面前永遠是個威嚴的校長，是個令人敬重的老師。他不能因為昨天晚上的事缺課，他必須若無其事地照常上他的課，他從來沒有因私事缺過一節課。
那天是高年級的一節語文課，他要講《狼牙山五壯士》。按他的慣例，他要先給學生講故事，然後告訴學生開始學習新的課文。那天是他有史以來上得最糟的一課，他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但還是不斷地走神。他腦海里實在太亂，狼牙山，玉丘觀，日本鬼子，狐狸精，夜裡迷路的陌生女人，姨娘的**，糧食，饑渴……壯士們砸斷了手中的槍，姨娘解開了上衣……五壯士縱身跳下萬丈懸崖，他在小姨娘胸前的懸崖上幾乎縱身一跳……
那時我就在於中的課堂上，我等著開講《狼牙山五壯士》已經好幾天了，課文我早已經讀過，這是我一貫的做法。這篇課文我讀得津津有味，又是打仗，八路軍，日本鬼子，阻擊戰，烽火硝煙，糧盡彈絕，壯懷激烈！我最關心的是課文里沒有交代的東西：五壯士跳下去以後呢？我就想，我要知道的，於校長到時候會告訴我的。
但他沒有告訴我！我不甘心，下課後我怯生生地追上他，問了他這個問題。
「都死了！」於中很乾脆地只回答了三個字。我看見他的額頭上有一綹頭髮搭下來，就象洪長青，卻不見他用手指攏上去，這是不尋常的。
我大失所望，還想同他爭辯：「不對，有個姓葛的後來被獵人救了！我聽我爸說的！」
「知道了還問什麼！反正他姓葛又不姓虢，關你什麼事要問那麼多！」於中沒好氣地進了他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了門，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