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廟算

第47章 廟算

陸挽再次搖頭道:「查肯定還是要查的。但如果案情不明了,朝廷為了自己臉面,多半不會大肆宣揚。

張御史本身是魯人,卻投靠了吳黨,除了吳黨之外估計沒什麼其他人支持他。朝內原本吳黨勢大,他才能以欽差身份穩坐杭州九年。近些年其吳黨過於猖狂,得罪了不少其他勢力的朝臣,所以去年漕督李道甫才會被彈劾引退回家。

張御史為什麼能違背規制兼管漕、鹽在駐守杭州九年?黨派活動歷來需要經費。這些年他想必為吳黨籌措了不少經費。

要想從漕、鹽這兩項里撈錢,必定會有很多不法勾當,也必定會牽扯很多人。無論他如何小心,都絕不可能把所有線索抹得一乾二淨。

所以,這次吳黨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拿下案件的偵破權。但是,吳黨派來兩浙的人,主要目標不是查案,而是先去替張與哲擦乾淨屁股。然後,才會有心思去查案。他想擦乾淨,我卻有辦法令他越擦越臟。這第一個威脅,我可以排除掉。

至於當今天子,平日被諸位臣子欺負的夠嗆。皇上派稅使和朝臣爭奪財權,已經幾十年了。所謂的御史並非他的心腹,而是他的敵人。皇上最大的可能是利用這個案子撈好處,至於能不能查明白,陛下恐怕並不關心。

朝臣與天子,對此案各懷異心,此案的徹查力度不會太大。只要不是明擺著的謀殺案,我們面臨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以前,不管是吳梅林還是衛余,基本都是只管下命令,極少會向屬下解釋原因。陸挽這次耐心細緻的解釋,印證了他的前言,他並沒把吳衛曾經的親衛們當做屬下。這讓旁邊的三人心內感覺暖暖的。

細節商量的差不多了,陸挽借了一匹良駒獨自離開。林掌柜跟出去送他一程。

陸挽走後,吳十二問吳三道:「三哥,你看先生替我們選的這個少主怎麼樣?」

吳三道:「待人接物殺伐果斷像大帥,深謀遠慮防微杜漸像衛先生。」

吳十二道:「我也看他滿順眼的。那我們兄弟的命就賣給他了?」

吳三道:「我不管他為人如何,只要他能替大帥完成為盡的事業,我就會追隨到底。」

不一會林掌柜回來了,問兩人道:「公子來的時候說了,後路難行,不願跟隨的現在就可以退出。兩位兄弟有什麼打算?」

吳十二抬腳做勢欲踢道:「你個老林,閑的沒事又來誆我們。」

林掌柜閃過一邊道:「誰誆你,我是說真的。回頭我還要挨家挨戶問呢。」

吳三道:「我兄弟二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無父母無妻兒,都是絕戶之人有啥好惜身的,你問個屁啊!倒是老林你。。。」

林掌柜慚愧道:「對不起兄弟們了。」

吳十二拍拍他肩膀道:「沒事,我們理解!你以後把大侄子教導好就夠了。」

該說的都說了,三人突然沉默無言。

這邊,陸挽遇刺之後,有條不紊的進行應對。那邊,何指揮使卻已惶惶不可終日。

對於何指揮使來說,張御史比他親爹更重要。本身巡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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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就是代天子巡狩,職責法典規定如下:所按沿河諸衛營兵、糧道兵道、府州縣官諸考察,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

杭州前衛和杭州右衛有漕運之責。從杭州到淮安,去的時候可以私下夾帶貨物,返程的時候朝廷准許販運貨物作為軍費補貼。但返程的運載量和貨物種類都需要張御史核准。

還有,兩淮產鹽至少有五成被私下販賣掉了,這些違法的收益裡面也有衛所一部分。沒有這些額外的收入,光靠朝廷糧餉根本無法養活兩衛幾千兵丁及其家屬。

當然,何指揮使是不會考慮朝廷下發的軍餉軍田之中,有些已經被他挪用去購私產、建莊園、納小妾了。

何指揮使身上的污點還遠遠不止這些,要是按大明律判罰,斬立決可能都不夠對應他的罪行。

何指揮使身上的污點很多,可能比一條魚身上的鱗片還多。張御史要動他,就跟殺雞屠狗一樣容易。所以但凡張御史的吩咐,何指揮使都只能當聖旨去執行。

前幾天,張御史來衛城請何指揮使找記個人去幹掉陸挽,何指揮使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據張御史介紹,陸挽不過是個沒有根基的鄉下小子,這種人死了就和掉落一片樹葉一樣,誰會認真去查?

後來,何指揮使派人跟蹤陸挽,他發現這小子每天早上乘車離開顧府,然後沿著大街去杭州府辦公。下午散班之後又乘車原路返回顧府。

讓何指揮使公然派兵在杭州府內的大街上劫殺陸挽,他還是沒這個膽子的。這麼一連三四天下來,他根本找不到刺殺陸挽的任何機會。

昨天下午,張御史又來了趟衛城,他說得到確切消息杭州府今天會派陸挽去臨安、於潛、昌化三縣巡視。

那機會就來了。何指揮使知道臨安縣那邊有處非常合適的劫殺地點,這下就好辦了。

何指揮使覺得自己已經夠小心了。他派了手下最精銳的一旗親軍,還吩咐他們假裝山賊。按道理,這樣的布置不應該出現差池。

陸挽今天辰時從杭州出發,午時左右應該就會到臨安附近預定的埋伏點。殺人不過眨眼事,算上回程一個來時辰,派出去的衛軍應該未時之前就能回來複命。

但是,何指揮使等到申時也沒看見派出去那隊親兵的影子。他實在等不及了,就派快馬沿途前去打探情況。結果,酉時探子回來報告說自己派出去的親兵被四名蒙面箭手全殲了。最麻煩的是這些人還留下兩個活口帶走了。

聽到這個噩耗,何指揮使感覺天旋地轉差點癱倒在地上。大明刑律:凡謀殺人造意者,斬!總共二十多條人命,近年來少有的大案,朝廷不可能不重視,也不可能讓自己來查這個案子。

根據經驗,這種案子很可能會驚動廠衛,那麻煩就大了。

連續兩屆東廠提督太監都是公正廉明之人,近些年廠衛一洗過往沆瀣風氣,查起案來雷厲風行,連閣臣尚書的面子都不給。

廠衛辦案手段極其恐怖,他們根本不會和你講什麼道理,嚴刑逼供那是家常便飯。大明朝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文武百官,對廠衛的畏懼是深入骨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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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對方還抓走了兩個活口。就算來的不是廠衛,那兩個活口要是日後被帶到審訊公堂上說出真相,自己和張御史還是難逃一死。你說何指揮使怎能不慌?

備馬!何指揮使連夜出了衛城直奔杭州城內的督察院。

張御史這兩天沒出去風流快活,正在家專心致志的寵幸小妾,他準備給張公子再添幾個兄弟。

不曾想正在興頭上的時候,被人打斷了,家僕在外面敲門說何指揮使遞進名帖等待召見。

張御史讓何指揮干過什麼事,他心裡清楚。儘管不情不願,他還是停下針線活,一邊吩咐僕人把何指揮使請到書房,一邊在小妾的伺候下起床更衣。

張御史和何指揮使在書房相見。

何指揮使下跪行拜禮道:「門下走狗何燦,拜見按院老爺。」

張御史抬了抬手道:「何兄弟,咱倆什麼關係,還來這套虛禮?」

何指揮使起身關上房門,低聲惶恐道:「按台,大事不好了,我派出去的兵丁全部被人射殺了。」

張御史本來還以為何指揮是來報喜訊請功的,哪想到會聽到這等壞消息。他壓了壓心神道:「你先別急,先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何指揮使把自己得知的消息詳細說了一遍。

「艹!被人陰了。」張御史也慌了:「難道是陳延光那個奸賊設計陷害我們?沒道理啊,我和他之間沒那麼大仇恨啊!何衛帥你和陳延光有什麼過節么?」

「卑職和陳恩堂從無過節啊!該行的禮數卑職一點沒漏,該分的好處卑職一兩也不敢少。」何指揮使想了想道:「不對!那四名箭手就算在邊軍中也算是萬里挑一的精銳。自從十幾年前倭亂平定之後,俞大帥、戚大帥等人把兩浙勁旅全都帶去安定邊疆,內地絕對練不出這種素質的神箭手。」

「那些箭手很厲害么?」張御史未經戰陣不懂軍伍。

「據現場回報,當時箭手與我手下騎兵相距只有二十步左右。我派出的那旗親兵日常訓練從未間斷過,這個距離,他們只需要兩個呼吸間就能衝到哪些箭手跟前。兩個呼吸間,四名箭手射了三輪,並且箭無虛發。除了故意留作活口的兩人,其他八人全是一箭致命。」何指揮使當年也是上過戰場殺過倭寇的,他腦中模擬現場情形后,都覺得不可思議:「這麼近的距離,面對兩倍以上的騎兵,弓手若非屢經沙場,心腸已經鍛煉得猶如鐵石,恐怕連弓都握不穩。那些弓兵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先別說這些。」張御史揮手阻止何指揮使繼續說下去:「你只要告訴我那些弓手是不是陳延光派出來的就行了。」

「應該不可能吧。」

「你確定么?」

「按台,咱們現在的浙江兵是什麼素質,你不比陳知府更清楚么?陳知府他一個文官,平日從未接觸過軍伍,他到哪去找這些精銳?」

「算了,我還是去拜訪一趟陳延光吧。要真是他陰老子,老子就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按台,那我怎麼辦?上面的人可能轉眼就到了,你可要救救我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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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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