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
「媽,我回來啦。」依火布都撂下沉重的行囊,一屁股跌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整個人陷了進去,這時候,一位身穿黑衣,雙眼緊閉的夫人從白玉雕成的桌子後轉出,她的手裡捧著托盤,盤子上盛著充滿貴族氣息的茶具,馥郁的茶水蒸騰著熱氣,滲進了依火布都的五臟六腑,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她高興地坐起,拿起放到面前的茶杯,大口地喝起了熱騰騰的茶水,隨後甩著手撥去從嘴裡吐出的白氣。
她的動作像極了一個粗野的男人,黑衣夫人抿嘴笑笑,說道:「你這野丫頭,從前翻山越嶺都不嫌累,怎麼這次去了兩天便如此疲憊不堪,莫不是腿傷複發?」她說著,優雅地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沙發一點兒都沒有凹陷,彷彿她跟羽毛一樣輕。雖然雙目緊閉,她的動作卻絲毫不受影響,無論是坐下,還是拿起另一隻茶杯,都仿如常人一般。
「腿傷……已然好了大半,無需擔心。」依火布都說道,她的語調任誰聽了,都不會覺得是傷患已經痊癒了。
「此行不外是與朋友們散心,你又向來不耽於情愛之事,如此疲乏,莫不是……散心不成,又遇上了兇案?」黑衣夫人關切地問。
「母親大人果然聰慧。」依火布都慵懶地摟住黑衣夫人的脖頸,「不過已經解決了。」
依火布都雖然性格粗野,外表卻是個魅人的女性。她的身材高挑修長,足以讓她屁股不動,直接從沙發的一端伸過頭去貼住坐在另一端的依火依蘭的肩膀;她的父母各是數個少數民族的混血兒,到了她這一代,有多少種民族的血液流淌在那白皙肌膚之中,已經無可考究,然而旁人依然能從她那張充滿異域風情的臉上窺見各民族的美態,那雙風情萬種的盈盈醉眼更是參雜了號稱「高原雄鷹」的塔吉克族的蔚藍,而偏愛鮮紅色襯衫及深色休閑褲的打扮則實實在在地反映出她豪邁的性格。她的名字是隨母親的彝族姓,依火代表柳樹,布都是東方、日出之地的意思,所以她的漢語名叫做「柳日升」。雖然為了社會上的方便取了漢語名,可是她並不喜歡這個名字,因為每個不認識她的人見了這個名字,都總以為她是個男的。
而比她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母親依火依蘭。
依火依蘭的年齡從來都是個迷,連她的女兒都不甚了了,只知道起碼比女兒年長二十歲,而依火布都今年已滿二十三歲,可是依火依蘭坐在她身旁,卻像她的姐姐——這還是因為她恬靜閑適的性格。她的外表年齡與女兒不分伯仲,美貌則更猶有過之。那張不施粉黛便足以傾國傾城的臉,加上一頭及腰的烏黑長發,能讓任何人——不論男女——都一見傾心;一顰一笑自然地流露出優雅的古典氣息,舉手投足皆美如詩畫,可那微攏的眉峰卻又孤傷凜凜,使人肝腸寸斷,不忍採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雙不能視物的眼睛。如今已無人知曉,那雙眼皮底下,究竟藏著何等絢爛、勾魂的眼瞳。
依火依蘭輕輕推開撒嬌的女兒,把她的臉捧起放到自己的膝蓋上,讓她整個人舒適地躺在自己的懷裡:「既已解決,為何內心仍是不安?」
依火布都嘆一口氣:「案子雖然順利解決,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依舊使人難以心安。」
依火依蘭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小腦袋:「若是願意,媽媽永遠會聆聽你的苦惱。」
依火布都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之前在雪山上那座巍峨孤立的大教堂內發生的駭異絕倫的連環殘殺案,告訴了母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