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別樣的歡迎

送菜車緩慢地開進連隊營區，營院里亮起了燈，可能哨兵已經向值班室做了報告，也可能是連長指導員專門在等他，葉江心裡小小的意淫了一下，更願意相信第二種情況，可當他下了車才發現大家關心的是送菜車，戰士們正在七手八腳的卸菜，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葉江看看周圍的環境，心裡涼了半截。這時只見一名中尉快步朝這邊走了過來，邊走著已經伸出了手，面帶笑容地說道：「你一定是新來的排長葉江吧，歡迎！歡迎！我是連隊指導員，我叫冉鵬飛，我代表連長歡迎你加入我們這個有光榮歷史的連隊！」葉江邊聽他說話邊觀察這位未來的頂頭上司，個子不高，偏瘦，一副眼鏡下隱藏著一雙精明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聽他說的話明顯有些客套，但想歸想，手上可沒停，趕快握住指導員的手，說道：「感謝指導員的熱情接待，能和大家一起學習工作是我的榮幸！」

指導員象徵性地歡迎了他之後，就給他分配了宿舍，連長壓根就沒出現。這和他想象的連隊官兵列隊歡迎他的景象相差太遠，好歹團政治部主任當著他的面，專門給連隊打過電話，特彆強烈說給連隊分配了一個精英排長，要重點培養，將來是要有大用的。當時心裡極度受用，還以為會分到什麼好連隊呢，此時此景，心情極度失望，同時又比較失落，怎麼分配到這麼個既沒好環境，又沒人情味的地方。「他媽的，政治部主任把我給忽悠了，分配來這裡前專門找我聊天，還說這裡環境優美，而且連隊幹部人都非常好，是塊適合我成長的地方。原來就是這麼個優美，這麼個好啊？葉江原本想著畢業到部隊能有一番作為，沒想到分配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裡論體能，論學歷，哪一個能比得上自己，就這幫土包子，在這裡能有什麼出息？」葉江越想越憋屈，但想歸想，目前卻不能表現出來。

指導員把葉江帶到了一個宿舍，戰士們自動起立，喊到：「指導員好！」，指導員點頭示意，問道：「你們班長呢？」一名一期士官回答到：「肖班長正在大門口站哨！」「哦」指導員應了一聲，然後對大家說道：「這是今年新分配到我們連隊的排長，葉江，他暫時住在你們二班，李曉強」「到！」剛才那個一期士官高聲答道，「幫葉排長把行李搬進來，給排長找個床鋪！」「是！」「葉排長」指導員回頭對葉江說道，「到！」葉江也是高聲答道，指導員笑了笑：「不用這麼拘謹，那你今晚先住在二班，現在太晚了，戰士們洗漱準備睡覺了，明天早晨我再鄭重向大家介紹你，然後我們再召開連務會研究你的工作安排，你看可以嗎？」指導員一副商量的口吻讓葉江心裡暖和和的，心想總算連隊指導員還不錯，看起來比較隨和，口中答道：「謝謝指導員關心，我堅持服從安排！」指導員又笑了笑，左手推了推眼鏡，右手拍了拍葉江的肩膀，說道：「那你早點休息，有時間我們再細聊！」「是！」葉江激動得有點想哭了，總算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指導員再見！」在一片歡送聲中，指導員轉身走了出去。

副班長李曉強對大家說道：「還愣著幹什麼，幫排長拿行李呀，王金貴！」，「到！」只見一名剛端起盆準備去洗漱的上等兵轉身答道，李曉強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盆，有點來氣，不耐煩地說道：「你等會再洗漱，先把你的鋪搬到上面去，把下鋪讓給葉排長睡！」葉江本想推託一下，但又突然想起班排長睡下鋪是部隊的規矩，便於行動指揮，還記得自己在學校剛當副班長的第一天晚上就從上鋪搬到了下鋪，那個得勁呀，愣是半夜沒睡著！自己現在當排長了睡上鋪算什麼事啊！可還沒等他把話咽到肚子里，就聽王金貴嘟囔著：「幹嗎非讓我搬，你怎麼不搬？」李曉強顯然也聽到了他的嘟囔，火「噌」地就起來了，大聲斥責道：「他媽的，讓你搬你就搬，哪那麼多屁話！」「你嘴巴放乾淨點，不就是當個副班長嗎，有什麼了不起！」葉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蒙了，不禁讓他想起他剛當副班長時的場景，他同宿舍的蔣光榮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但那是在學校，大家都是學員，這可是在部隊，部隊不是一向等級森嚴嗎？怎麼還有這樣和上級對罵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李曉強已經一個箭步衝到王金貴身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狠狠說道：「你小子找抽是不是？」其他戰士看到這場景，趕緊上前勸架，一個虎背熊腰的上等兵拉住李曉強的手，粗聲說道：「算了，算了，副班長，金貴不願意搬，讓排長睡俺的鋪好了，俺搬到上面去住。」「誰說我不願意搬了，讓你在這裡充好人，難道還不讓人說話了？」說著瞪了上等兵一眼，又順勢一把打開李曉強抓著衣領的手，「放開你的手，小心我告你啊！」「你！」「我怎麼我？君子動口不動手！」說完頭一揚，側身從李曉強身邊擦過，徑直走到一張靠裡面的下鋪前，把盆子重重地放在地上，低頭收拾起被褥來。

李曉強憋得臉通紅，握緊雙拳想轉身再去找王金貴的麻煩，其他人紛紛拉住他，尤其那個壯漢上等兵死死拉住他，笑嘻嘻地說；「副班長，算了，算了，消消氣！」這戲劇性的變化讓葉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李曉強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來到葉江面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大聲說道：「排長好，我是二班副班長李曉強，歡迎排長來到我們連隊，入住我們班。」說著鼓起了掌，其他人也趕緊跟著鼓掌，這下鬧的葉江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回了個禮，說道：「能來到這個光榮的集體，我非常高興，也非常榮幸，大家以後就是同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不用這麼客氣。大家抓緊時間洗漱吧，我來了耽誤大家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馬上熄燈了，趕快去洗漱吧。」邊說邊連忙擺了擺手說：「快去，快去！」大家一看時間確實不多了，連忙跑向洗漱間去了。

目送戰士們去洗漱，葉江回頭看到叫王金貴的戰士已經將被褥扔到了上鋪，正在上面鋪床，葉江邊走邊說；「不好意思，我一來就搶了你的床位！」「您是幹部我是兵，我哪能和您比啊？」一句話差點把葉江給噎死，「不過您別介意，我不是和您置氣，只是看不慣班副的作派，感覺自己多大官似的！」「沒事，沒事！」葉江也不好再說什麼，隨口說道，然後拿過背囊開始鋪床，等他鋪好床戰士們陸續洗漱完回來，熄燈號響起，所有人關燈睡覺，葉江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摸索著拿著臉盆到衛生間洗漱。

衛生間狹小簡陋，只有一排4、5個水籠頭，也不知道這麼多人平時怎麼洗漱的，順手打開一個水籠頭，準備洗手，雙手剛碰到水連忙縮了回來，有沒有搞錯，現在是7月份，水怎麼這麼涼啊？但這一時半會也沒地找熱水去，算了，洗吧！葉江忍著冰冷洗臉刷牙，最後咬著牙洗了下腳，不洗不行啊，就他那個香港腳，這要不洗，等會滿屋子人都得讓他熏醒了，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心想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呢？算了，不去想了，既來之，則安之！今天奔波了一天，又提心弔膽地在山路上繞了半天，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話說肖班長下哨后心情很是鬱悶，就想找人去抽根煙，分析一下！踢了一下王金貴的床沿，平時立馬就會起來的王金貴卻沒有動，肖班長沒來由的惱火，他媽的，排長剛來，眼裡就沒有我這個班長了，心裡那個氣啊……用力一拍頭朝里的「王金貴」肩膀。葉江正在做夢，夢見自己真被打劫了，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但怎麼也得拼一下，不能就這麼束手就擒，感覺身後一人已搭上左肩，右手一扣來人之手，也不轉身，左手一記擺拳揮出，肖班長嚇得一機靈，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下意識的用手一擋，後退一步，擺開架勢就準備開打。話說葉江睡夢中揮出一拳被擋了回來，一下也驚醒了，猛地坐了起來，「我叉，這是鬧哪出？」迷茫地看著肖班長，肖班長看著他這個陌生的面孔也楞住了，其他人被他們一鬧，全都醒了。

副班長李曉強骨碌一下坐了起來，一看架勢不對，連忙過來對葉江說:「葉排長，這是我們班長肖連勝！」轉頭對肖連勝說：「班長，這是剛來我們連的葉排長！剛才您在站哨，我就讓金貴搬上鋪去了，讓葉排長先住這了！您看這樣安排可以嗎？」「排長在這，你問我幹嘛？」肖連勝抬頭對王金貴說：「下來！」轉身朝門外走去，王金貴答應一聲迅速穿衣服下床跟出門去。李曉強訕訕地說：「排長，您別生氣，肖班長他就這脾氣，其實他人挺好的！」「沒事，沒事！讓大家睡吧！明天還早起出操呢！」「是！排長！」回頭說道：「都睡覺吧！」回到自己床上躺下，葉江被這一攪和，本來很困的卻沒了睡意，翻來覆去地想著到連隊發生的事！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頭緒，算了，索性不去想，愛咋咋！迷迷糊糊的感覺肖班長和王金貴回來了，然後沉沉睡去，一覺睡到聽到起床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