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飛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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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上了薩拉的車,謝凌雲坐副駕駛,薩拉熟練地啟動普拉多,將被他們遺棄的警車甩到了後面。
這輛越野車有經過改造,裡面相當寬敞,車上除了導航儀外還配有無線電通訊設備。薩拉讓謝凌雲將自己準備的提包打開,把裡面的東西依次發給他們,說:「現在不是個適合考察的季節,正午時溫度可能高達五十度,在這裡,手機是不管用的,為了防止走失,大家人手一個通訊器。」
葉菲菲擺弄著手裡的黑色微型通訊器,覺得很好玩,按著開關說:「地瓜地瓜,我是番茄,聽到請回答。」
關琥給她的回應是將一條透明的圍巾扔給她,薩拉繼續解釋:「這是用來防沙的,風沙大的時候,連人都能被吹走。」
「聽說羅布泊有很多詭異的傳說,是真的嗎?你有沒有見過那些靈異事件?」
「沒有,我想所謂的靈異多半是人在極度衰弱之下引起的幻覺,不過死人骨頭倒是見過不少,幸運的話,你們還能撿到漢唐時代的陶片,當然,它們有沒有商業價值另當別論。」
薩拉對地形很熟悉,一路熟練地駕駛著車輛,又說:「後車箱里有發電機跟簡易帳篷,還有必需的飲食用水,我準備了兩天的量,希望兩天內可以有所收穫。」
「兩天的話,我們可以到達塔里木盆地了。」
「如果我們不迷路的話。」
配合薩拉的話,謝凌雲將指南針分發給大家。葉菲菲則將自己準備的名牌墨鏡、帽子、防晒霜一一拿出來,興緻勃勃地像是去旅遊,關琥擔心地看看張燕鐸,張燕鐸有嚴重的貧血症,怕他會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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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度,你能撐得住嗎?」
面對關琥的憂慮,張燕鐸莞爾一笑:「許多時候,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越野車向著他們未知的目的地飛快地行駛著,最初還有一些綠色植物群跟稀稀疏疏的遊人,但沒多久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已是傍晚,遠處彩霞渲染了半邊天空,謝凌雲坐在薩拉身旁翻看著收藏的地址,又不時抬頭看向前方,薩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也許不用深入沙漠,從路線跟地質來看,石窟如果建在庫木塔格沙漠某一處的話,很可能早被風沙腐蝕了。」
如果只是在庫木塔格沙漠,遺址應該早就被發現了,張燕鐸想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他問謝凌云:「這條路線你是怎麼找到的?」
「根據我父親留下的手稿拼拼湊湊,再將這些圖案安在相應的地方,這樣連接下去,路線就出來了。不過看似簡單,我卻研究了整整三年。」
「三年已經很快了,尚永清現在說不定還在研究這些祈福飛天代表了什麼意思,其實它們只是指引人進入石窟的鑰匙罷了。」
「不過我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謝凌雲手撫圖紙,看上去底氣不足。
張燕鐸扶了下眼鏡,沒有說正因為大家都對這個推測抱觀望態度,所以她的圖紙才沒被偷走,犯罪團伙需要一個引路人,而謝凌雲就是最好的棋子。
再往前開,道路的顛簸程度加劇,葉菲菲用安全帶將自己固定在座位上,頭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關琥還在研究謝凌雲的弩弓,張燕鐸則擺弄著手機,發現上面一格信號都沒有,別說上網,連打電話都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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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信號弱,這也太快了點吧,他伸手將關琥上衣口袋的手機掏出來看了一下,手機顯示跟他的相同,關琥貌似對他的過分行為已經習慣了,注意力依舊放在弩弓上。
「別擔心,這車上有通訊設備,萬一出問題,我們可以隨時求救,」薩拉說完,又笑道,「放鬆點,也許沒那麼糟糕,看路線,我們應該不會進入危險區。」
能看懂這種路線圖,關琥覺得那一定是神人,他翻來覆去地把地圖看了幾遍,最後看到的仍是彎彎曲曲的幾條長線而已。
又往前跑了十幾公里,謝凌雲看著地圖給薩拉提示方向,放眼望去,他們此時已置身於沙漠當中了,即使車裡開著空調,依然可以從周邊風景中感到外界的燥熱,眼前是一片片乾燥荒蕪的黃沙,偶爾可以看到蘆葦紅柳以及稀少的綠色植物,遠處是飛速奔跑的黃羊群,注意到了他們這些外來者,停下奔跑,好奇地打量他們。
直到現在關琥還有種不真實感,真不敢相信他們這些新手居然有勇氣進沙漠。這裡面會有價值等同莫高窟的遺址?他在心裡半信半疑地琢磨,迄今為止這片沙漠不知被多少探險家踏足過,甚至裡面還有原子彈試爆基地,如果真有遺址,早該被發現了,又怎麼會等到今天!
像是覺察到了關琥的疑惑,張燕鐸放大了手機里的地形圖遞給他,並在某處畫了個圈,關琥隨即向外望去,果然看到路邊有塊奇形怪狀的石塊,歷經千百年來的風蝕,石塊表面蒙著一層層葉脈似的紋絡,他再對照下手機里的圖形,居然有七八分相似。
看來謝凌雲指的路沒錯,古人正是用這種方式來做圖標的,畢竟這麼大的石塊就算再過百年千年,也不會從原地移開半分。前座傳來輕微的吐氣聲,看來謝凌雲也在為自己的推測正確而鬆了口氣,此外車輛在轉了幾道彎后就一條直線地向前跑去,省了大家不少麻煩。仟韆仦哾
最初關琥還看錶來計算距離跟時間,但是在夕陽墜下之前他發現自己的電波手錶停了,車子在一片孤寂中默默向前行駛著,葉菲菲在沉睡,張燕鐸也在閉目養神,謝凌雲心事重重,除了指路外一句話都不說,整個車上反而只有關琥最精神,一直看著車子跑過遠方紅霞,進入夜幕之中。
關外晝夜溫差很大,半路上薩拉將空調關了,大家居然也不覺得很熱;見天色漸暗,她把車停到一片空地前,跳下車從後車箱里拿出簡易帳篷,準備在這裡過夜。
別看薩拉個子瘦小,做起事來卻非常利索,她將長髮捲在腦後,很熟練地將帳篷撐開,彎腰時關琥看到她的后腰上別了一柄半尺多長的彎刀,刀鞘上刻著彎曲複雜的紋絡,刀柄上還掛了幾串綠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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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用來辟邪的。」見關琥注意自己的刀,薩拉解釋說,「在遭遇困難時,真主會現身保佑我們的。」
「那遇險也不用怕了。」關琥附和得毫無誠意,他沒有什麼信仰,對他來說信上帝真主還不如信自己。他跟張燕鐸一起幫忙將兩個帳篷搭好,謝凌雲和葉菲菲則在旁邊準備晚餐。
夜晚風沙更大,大家躲在帳篷里簡單吃了晚餐,便分開休息。薩拉在帳篷四周撒了防止蠍子毒蟲的藥粉,又提醒他們夜間聽到響動不要亂看亂跑,那都是風聲導致的幻覺。
關琥跟張燕鐸睡在一個帳篷里,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眯了一會兒,很快就被驚醒了,側耳聽去,外面狂風大作,中間夾雜著類似人語跟腳步聲,甚至還有繁華街市的喧鬧聲,他看向張燕鐸,均勻的呼吸聲證明張燕鐸睡得正香,完全沒被外界困擾。
關琥忍不住伸腳踹了他小腿一下:「外面好像有人,你有沒有聽到?」
「這裡出現鬼會比較合理。」
張燕鐸翻了個身,讓關琥無法再碰到他,嘟囔完后又沉進了夢鄉。關琥卻怎麼都睡不著,探身趴在帳篷口往外看,就見外面一片寂寥,蒼穹上只有幾顆星星點綴著夜色,天地間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他看得無聊,正要返身回去,看到遠方天空突然明亮起來,一道道白練自夜色中騰起,衣帶當風,或飄舞或凝滯,接著顏色逐漸鮮明,化成各種人形,其間寶冠頂戴、瓔珞繽紛,腰間肩頭環繞著五彩絲帶,在半空中若隱若現,有些手捧蓮花,作揚手撒花狀,四周曼舞輕歌,猶如天界仙樂。
淡光閃爍著,隱約透出各式手持琵琶、橫笛的女子身姿,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天地間彷彿築起了一座偌大的舞台,身著輕紗羽緞的女子們在台上盡情歌舞,演繹著千萬年來曾經令人心動的美景。
來到敦煌,這會看到如此美景要還不知道這就是飛天,那他一定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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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琥震驚極了,急忙轉頭去叫張燕鐸,張燕鐸直接用後背回復他。關琥這會兒也顧不上張燕鐸了,返回去摸到自己的手機,又跑出帳篷外對著天空一陣猛拍,但那奇景來得快去得也疾,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關琥一個人站在孤寂的蒼穹下,面對著荒漠。
黃沙翻飛,關琥沒防備,被風吹了一嘴沙,他在外面堅持了幾分鐘,直到確定飛天神跡不會再出現后,才怏怏不樂地回到帳篷里,打開手機看自己的拍攝成果,可令人懊惱的是別說飛天奇觀了,他連星星都沒拍到,畫面里只有黑黢黢的沙土跟停在旁邊的越野車。
他有些沮喪,聽著張燕鐸沉穩的呼吸聲,更覺得不忿,撲過去按住對方的肩膀叫道:「靠!」
張燕鐸被他吵醒了,睜開眼茫然地看過來,但隨即就明白了眼下的狀況,立刻慌張地去摸眼鏡,關琥鬆開手,回到原處,嘟囔道:「沒事,我就是睡不著,想拉個墊背的。」
張燕鐸的動作定住了,沉默三秒后,一罐防蟲蟻藥膏的鋁盒飛到了關琥的腦門上,他被砸得「嗷」的一聲捂著頭躺倒,就聽張燕鐸清亮亮的聲音傳來:「沒事,我就是手癢,想找個練手的。」
天不亮關琥就被葉菲菲踹醒了,他睜開眼,發現張燕鐸早已起來了,葉菲菲則插著腰站在自己身旁,他的小腿還在隱隱作痛。
「快起來吃飯,馬上要趕路了。」
「哦?」關琥揉著小腿坐起來,想起昨晚的經歷,他急忙拿起手機重新翻看,葉菲菲催了他幾句就出去了,關琥看到一半,外面又傳來叫聲,大家在催他去吃飯。
「馬上來。」關琥隨口應道,又將昨晚的照片看了一遍,毫無意外地發現畫面全都是空拍,他正鬱悶著,忽然注意到了照片里奇怪的地方,再迅速回放其他幾張,果然發現了相同的怪異之處。
又過了一會,張燕鐸拿著香腸和餅乾走了進來,他本來想塞給關琥,誰料關琥看手機看得出神,直接轉過頭,就著他的手,張嘴將剝好的香腸咬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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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燕鐸一愣,隨即無奈地笑了,問:「你在看什麼?」
「這個。」關琥將手機遞給他看,看到關琥指的地方,張燕鐸皺起眉頭,正想問怎麼回事,被關琥制止了,低聲說,「回頭車上說。」
由於正午氣溫太高,薩拉選擇在凌晨出發,大家簡單吃了早餐就整裝上路。車開動后,關琥開始講自己昨晚見到的奇景,聽他提到飛天,薩拉的臉色微變,張嘴想細問,卻被其他人的嘲笑聲蓋過去了,葉菲菲說:「你做夢睡迷糊了吧?一定是最近考慮飛天的事考慮得太多,所以夜有所夢。」
「是我親眼見的,我還拖張燕鐸……」看到張燕鐸瞟過來的目光,關琥臨時改口,「拖大哥一起看。」
「不過我睡得正香,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只看到關琥拍的照片,裡面只有一片荒漠。」
「而且晚上也不可能有海市蜃樓,」謝凌雲說,「所以菲菲說得對,你是想事情想多了。」
「是啊是啊,應該只是看花眼了,晝夜溫差太大,會導致不適從而出現幻視幻聽是很正常的。」薩拉解釋完,又問,「能給我看下你拍的照片嗎?」
像是沒聽到她的請求,關琥說:「但也可能是神明給我們的指引呢?」
數道鄙視的目光一同射來,葉菲菲說:「關王虎你的智商還可以再低點嗎?」
「哈,你們都說去尋找飛天,卻沒一人相信嗎?」
「我們要尋找的是古文化遺址,不是神話,OK?」
「是是是,大家說得有道理,我刪掉還不行!」
薩拉還想阻止,關琥已經搶先一步將照片刪掉了,她有點失望,目光在車窗外逡巡,不知在想些什麼。
關琥還要繼續玩手機,被張燕鐸制止了,將手機奪過去,說:「為了不再出現幻視,你要不要睡一覺?」
「不要,怎麼說我也是見過飛天的人,如果你們走迷了路,至少我可以幫你們找到出口。」
關琥沒想到,在數小時后他隨口說的玩笑話真的應驗了。
沙漠的天氣就跟大海一樣變幻無常,前一秒還晴空萬里,下一秒就飛沙走石,狂風捲起黃沙,在他們面前形成了一道土黃色的牆壁,別說辨別方向,就是前行都極度困難,受風力的影響,薩拉手中的方向盤脫離了控制,導致越野車開得搖搖晃晃,擋風玻璃外像是在下土雨,天昏地暗的,能見度極低。
緊接著傾斜的沙土在風中開始流動,緩慢如潮汐起伏,但若不趕緊逃離,沙粒會將物體整個覆蓋,所以薩拉勉強轉動方向盤,盡量隨著風向移動,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近半個小時,他們才從黃沙風暴的中心逃出去。
等地勢稍微平緩后,薩拉將車停下,大家回頭看去,只見幾道柱形物體在空中盤旋移動,地形在風勢的影響下變了模樣,天地間被龍捲風似的物體連接到一起,黃沙還在半空中飄蕩,遮住了上方的天空。
「幸好我們在車裡。」看到這一震撼人心的壯景,葉菲菲忍不住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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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起風很常見,但這麼大的就較少遇到了,不知你們是幸還是不幸。」薩拉看著遠處逐漸遠去的黃沙風暴,又將目光轉向車裡的人,「拜它所賜,我們迷路了。」
「有GPS吧?看怎麼走。」
「GPS好像也出問題了。」謝凌雲伸手拍打車上的儀器,屏幕上出現「ERROR」的字樣。導航儀出了問題,薩拉表現得比謝凌雲更急躁,直接重啟導航儀,結果還是不好使,她不死心,又重複了幾次,在發現毫無好轉后,忍不住爆粗口:「真該死。」
「糟糕的是指南針也失靈了,我們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葉菲菲擺弄著手裡的指南針,又看手機,一格信號都沒有,「我們的飲用水跟汽油還夠吧?」
「這個暫時不用擔心,我們現在只是在沙漠外沿。」薩拉戴上防風圍巾,跳下車,先用濕毛巾將擋風玻璃上厚厚的一層沙土抹掉,又仰頭看天空,可惜黃沙翻滾,將整個上空遮蓋住,根本看不清太陽的位置,她又轉動手錶,想靠指針分辨方向。
關琥探身趴到車窗上往外看,就見風沙過後,連僅有的少數綠色植物也消失了,四個方向看上去完全一樣,這種狀況下想要再返回地形圖指示的區域,簡直如同痴人說夢。
「你很重。」耳邊傳來不悅聲,張燕鐸坐在車門旁,原本正看地圖,被關琥壓住,他的圖紙也被壓得變了形,關琥訕訕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小聲嘟囔:「這不是後窗什麼都看不到嘛。」
謝凌雲跟隨薩拉下了車,兩人在車外交談了一會兒后,薩拉又在附近蹲下撥沙,找到了一小株植物,她繞著車輛轉了一圈返回,說:「現在有兩條路,我帶大家出去,或是繼續去尋遺址。」
「可以出去嗎?」葉菲菲問。
「照我的經驗,應該沒問題,但如果大家要尋找遺址的話,之後我們會在這裡徘徊多久就不知道了。」
謝凌雲的眼神有些飄忽,看錶情她是決意繼續前進的,但顧及其他人的安危,便沒把想法說出來。葉菲菲看出了她的顧慮,故作輕鬆地說:「都走到這裡了,就算想退縮也不一定退得出去,我贊成前進。」
關琥跟葉菲菲的想法一樣,是以直接看向張燕鐸,張燕鐸表情冷淡:「我不會持跟你相反的意見。」
話說得曖昧,被其他三個人用古怪的目光盯著,關琥呵呵乾笑:「這種話如果用在付錢上,那我就太感動了。」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走?」
「那裡。」關琥隨手指了個方位,「如果我的直覺沒錯,那邊是我昨晚看到飛天的方向,也許冥冥中神明在指引我們過去。」
謝凌雲跟葉菲菲都沒意見,反正現在毫無線索,往哪裡走都一樣,薩拉卻稍有猶豫,沒有馬上啟動車輛。張燕鐸沒有忽視她稍縱即逝的不安,拿起地圖拍在了關琥的腦門上:「神明?你改行當神棍得了。」
「我明明昨晚看到了……」打斷關琥的辯解,張燕鐸說:「往右走。」
「為什麼?」
「直覺。」
這次薩拉沒猶豫,照張燕鐸說的,往右打方向盤將車開了出去,看著車沖向相反的方向,關琥很無語——為什麼同樣是出於直覺的提議,他的卻被駁回呢?
車筆直地往前開了很久,沿途出現了類似雅丹地貌的山丘,這些山丘聳立在風沙當中,截面嶙峋縱橫,遺留著歲月刻刀在上面雕琢后的痕迹。越往前開,這類石頭越多起來,有的足有十幾米那麼高,薩拉放慢了車速,眼神驚疑不定地遊離著,喃喃地說:「我們到魔鬼城了嗎?可是從距離來算,不可能跑到這麼遠……」
張燕鐸無視了她的自語,閉著眼,腦海里浮現出整幅的地圖,謝凌雲的地圖其實畫得很籠統,許多地方還加了自己的想象,他將那些不必要的圖形去掉,把自己到目前為止看到的字元圖片一塊塊提出來,再將那些字元依次嵌入地圖當中,就像拼圖那樣,把空白部位一點點填滿,於是一張完整的路線圖就完全呈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尚永清跟謝凌雲說的都不對,那些圖形既不是什麼祈福咒語,也不是飛天圖,而是指引他們去往遺址的路線圖。只要他們有耐心將字塊嵌進相應的地方,全部拼湊出來,路線就明晰了,而那些字元構成的模樣跟雅丹土丘的形狀相對應,也就是說那些形狀各異的石塊其實就是路標!
張燕鐸睜開眼睛,聳立在右方的小山落入他的眼底,受風蝕的影響,那石塊像是回首的人像,山壁上布滿了沒有規則的橫紋壟脊,山形跟他腦海中已有的圖像成功地疊合到了一起,他冷靜地說:「往左拐。」
聲音冰冷淡漠,還帶著一絲隱忍的痛楚,大家都發現了張燕鐸的不對勁,關琥擔憂地看著他,就見他臉色蒼白,雖然極力剋制情緒,但蹙起的眉峰暴露了他的不適,這種情況跟之前他們去王教授家時很像,當時他說是貧血症犯了,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
葉菲菲張嘴想詢問張燕鐸的狀況,被關琥用眼神制止了,雖然他還不清楚張燕鐸的狀況,但看得出他的不適跟指點路線有關,眼眸掃過外面各種奇形怪狀的山丘,心底不由充滿疑問。
薩拉臉色古怪,她觀察著張燕鐸的反應,卻什麼都沒說,照他的指示將車一路開下去。關琥掐著時間,在午後時分,他們的車終於停下了——眼前聳立的高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黃沙隨風在半空飛旋,夕陽餘輝從眾人身後射來,照亮了他們眼前的山壁,山壁從上至下連綿著形態各異的圖形,隨著流光翩躚拂動,似是歲月洗禮后的風光,又似人工雕琢刻下的圖騰,謝凌雲看呆了,喃喃道:「這到底是哪裡?怎麼會這麼美……」
「這是哪裡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應該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關琥話音剛落,謝凌雲就跳下了車,隨即又返回來,抄起腳下的背包,掏出裡面的照相機朝山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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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緊跟在後面,接下來是葉菲菲,關琥不像她們那樣性急,而是轉頭看張燕鐸,此時張燕鐸的臉色更難看了,頭靠在椅背上雙目微閉,光線斜照過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額上因為不適滲出的汗珠。
「你不要去了,留在這裡休息。」
聽了關琥的話,張燕鐸沒睜眼,只是微微點點頭,這反應讓關琥更擔心了,到目前為止張燕鐸的態度一直是跟他共進退的,他會選擇留下,表示他現在一定相當不舒服。
關琥在背包里胡亂翻了一通,找到備餐的巧克力豆,可惜在高溫下巧克力豆化成一團,關琥把盒子遞給張燕鐸,說:「你可以喝點它。」
「這一定是我吃過的最難吃的巧克力。」張燕鐸皺起眉,一副厭惡的表情,不過還是接了過來,「記得多拍些照片。」
「放心,我會很快回來的。」關琥拍拍張燕鐸的肩膀,以示安慰。
關琥下車后看到葉菲菲沒像謝凌雲跟薩拉那樣靠近山壁,而是站在前方眺望,關琥走過去,小聲對她說:「你不要進去了,在車裡照顧張燕鐸。」
「走到門口不進門,你當我是大禹嗎?」葉菲菲沖他翻了個白眼。
見謝凌雲跟薩拉已經進了前面的山洞,關琥沒時間多解釋,繼續說:「這裡會有危險,你要是想進去,等事情解決了,隨你逛。」
葉菲菲雖然有點大小姐脾氣,但很機靈,聽了他的話,目光轉向洞窟,又瞄向車裡,給他做了個OK的手勢,關琥小聲交待:「把車開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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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葉菲菲回去后,關琥背著他的背包快步跟進山洞裡,謝凌雲跟薩拉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仰頭觀望,他也被帶動著抬起頭,就見山洞裡的高度遠遠高出洞口,石壁上朱紅、靛青、土黃等顏色相互勾勒,構成一幅幅神奇的畫卷,自山壁上傾瀉而下,畫中人物或起舞或彈奏,姿態曼妙生輝,神情莊嚴瑰麗,長袖衣袂當風,飄飄然如躍雲端。
關琥不懂壁畫的神奇,更不知道這樣的壁畫作於何種年代,但置身於其中,也不由得被這巧奪天工的傑作吸引住,只看得心旌神搖,頓覺昨晚見到的幻象固然絢麗,卻不如眼前美景來得震撼。
他一個外行尚且如此,何況是研究敦煌文化已久的謝凌雲跟薩拉,在兩人看來,這裡猶如尚未開發的寶藏,謝凌雲激動得雙手顫抖,拿著相機面對壁畫準備拍照,但猶豫再三又忍住,喃喃道:「這應該是西魏時的遺址,你看這飛天戴著道冠,這是道教羽化飛仙時最常見的形象……不能拍,不能損害這麼古老的文化……」
關琥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他對遺址的震撼沒有謝凌雲強烈,因此很快就調整好心情,把目光轉向洞窟的其他地方。
洞窟很深,隨著光線的遷移變化,原本延伸至內部的壁畫浮出影像,彷彿路標,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關琥往裡走去,隨著逐漸深入,洞窟裡面的光線逐漸減弱,他從背包里掏出手電筒照亮了前路。
謝凌雲回過神,也緊跟了上來,看到洞窟兩側山壁跟頭頂上方的飛天壁畫,又是一陣讚歎。不知從哪裡折射進來的光點在山壁間跳躍著,狂風穿過山洞罅隙,化作類似野獸的吼叫跟詭異的大笑聲,炎夏天氣,洞里卻透著冷意,關琥走著走著,突然打了個寒顫,本能地仰頭四下張望,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這些外來者。
謝凌雲似有同感,小聲問:「這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就算有,也是死人。」薩拉冷靜地將手電筒照到地上,除了沙土碎塊外還散落了一些打火機、水筆等現代社會的物品,甚至不乏人骨,「看來有很多人在我們之前來過這裡了。」
「但這座遺址的消息一直沒有流到外界,也就是說來的人沒一個能活著走出去。」謝凌雲說得很淡然,關琥卻聽得背後發涼,他想以謝凌雲對敦煌飛天的執著跟熱愛,她根本不介意留下,相反她很期待留下,跟這些神奇的歷史傳說一起歸於塵土。可是作為普通人,關琥來這裡只是想找到他需要的情報,歷史再神奇也只是歷史,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凌展鵬的失蹤是否也跟這個有關。
「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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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豁然開朗起來,微光從上方晃過,使得壁畫影像透出立體的層次感,在重獲光明后,大家首先被圓頂洞窟的存在吸引住了,再看到遍布在山石上的壁畫,三人同時倒吸了口冷氣,謝凌雲更是大叫出聲。
「十二身飛天!」
相比外間石窟上的壁畫,這裡的飛天神韻更為飽滿,四處祥雲籠罩,天花飄旋,圍繞在眾位飛天身邊,眾仙眉骨清秀端莊,容顏含笑,髮髻高綰,瓔珞環鐲點綴在項間腕上,穿梭於雲海之間,或持腰鼓,或握長笛,或豎箜篌,整個牆壁之上共有十二位神態各異的飛仙,這就是所謂的十二身飛天。
「說起十二飛天,當屬莫高第282窟最為著名,為什麼這裡也有?」謝凌雲喃喃說著向前走去,卻被薩拉及時拉住,指著面前落滿一地的書籍跟竹簡給她看,看到古書,謝凌雲很驚訝,從背包里翻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將書拿起來,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關琥放棄了翻書的念頭。
書籍紙張破碎泛黃,上面的字跡更是模糊不清,看不出是什麼年代的物品,但絕不可能是西魏,隨著翻閱,破碎的紙片整個脫落下來,謝凌雲不敢再亂動,輕輕放了回去,又轉去看附近的竹簡,上面刻滿了文字,她看了一會兒,激動得手發顫,叫道:「這是經文啊,跟王圓籙發現的經卷一樣!」
關琥不知道王圓籙就是當年發現了藏經洞讓敦煌文化聞名世界的人物,不過看謝凌雲的反應就知道這個洞窟的存在有多令人震撼了,光是堆放在地的經卷就多達幾百冊,旁邊還不乏佛幡銅像,以及不少斑駁腐蝕的木箱,他開玩笑說:「裡面不會有金條元寶吧?真有的話,那就發大財了。」
三人合力將其中一個木箱蓋子打開,裡面半空,既沒有所謂的金條元寶,也沒有古玩字畫,只放了些泛黃的古書絹本,上面壓著些刻刀跟墨塊,關琥伸手想取出來看,卻發現墨塊之間還有一截白骨,像是人類的手骨,骨頭泛黑,不知在這木箱里待了多少年。
「看來大家都很想來這裡尋寶,可惜寶沒尋到,卻把命丟下了。」關琥對翻動屍體沒興趣,是以將手縮了回來,又向前走,發現前面書籍堆砌得更為混亂,看上去很像是被推倒的狀態,他感到奇怪,用手電筒來回照了照,不由倒吸了口涼氣——透過書籍縫隙,他隱約看到了歪倒在裡面的屍骨。
謝凌雲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發出輕呼,薩拉聞聲趕來,這時也顧不得書籍了,三人一齊動手將古書拿開,露出了藏在書後的屍首。
或許稱它乾屍更為恰當,由於氣候極度炎熱乾燥,屍身已經萎縮成乾癟的狀態,骨骼被包裹在皺巴巴的皮下,呈現扭曲的形狀,頭顱略微上仰,隨著搬動,露出碎裂的顱骨,關琥看看屍骨身後尖銳的石塊,猜想這人有可能是跌倒導致後腦骨被撞傷,但也不排除被人用利器從後面攻擊而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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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父親的劍!」
謝凌雲發出尖叫,她無視面前的眾多文物,將那些竹簡古書胡亂推到一邊,撿起落在乾屍腳下的一柄兵器,激動地說,「這是我父親的好友贈給他的,不管去哪裡他都會帶著。」
那是柄只有十多公分長的短劍,劍身扁平,劍柄處纏著銀絲,包銀劍鞘上泛著暗黑,雕鏤縫隙里還有一絲絲紅線狀的波紋,像是某種刻花,看起來似乎很普通,關琥問:「你確定這是你父親的?基本上探險的人都喜歡配這類藏刀的。」
「這不是藏刀,是劍,我記得劍刃上還有條划痕。」
為了證明自己沒認錯,謝凌雲將劍拔了出來,下一秒她的表情僵住了,接著又對著光迅速反轉劍柄,急切地說,「不會啊,怎麼會消失的……」
「也許你認錯了。」
關琥看向乾屍,整天跟著法醫混,他多少懂一些屍檢的知識,從乾屍的體型大小跟盆骨狀態來看,只能看出是具男屍,但再深入的細節他就不確定了,不由後悔沒帶舒清灧來,有法醫在,屍檢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你再想想,你父親平時有沒有佩戴項鏈、手鏈的習慣?」他邊檢查乾屍邊問。
謝凌雲茫然搖頭:「他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飾物,我不清楚……」
他們父女沒有住在一起,只憑偶爾聚一次很難了解對方的習性跟喜好,這一點關琥很理解,見乾屍身上沒有佩戴裝飾物,這更增大了確認身份的難度,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將乾屍帶出去做精密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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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也走上前翻動乾屍旁的書籍,見乾屍的右手握著半本撕碎的古書,她伸手想拿過來,卻沒想乾屍抓得很緊,拽了兩下都紋絲不動,她有些急躁,掏出腰后的短刀準備撬開那手骨,被謝凌雲攔住,問:「你幹什麼?」
「你不是想確認這是不是你父親嗎?也許這本書可以幫到你。」
「你在意的不是屍首,而是它拿的書吧?」關琥在旁邊冷冷道。
薩拉臉色變了,一把推開謝凌雲,再次將刀抵在屍首的手上,謝凌雲被她推了個趔趄,薩拉趁機攥住了古書,但下一秒清脆的槍支上膛聲響起,不知何時關琥將手電筒插在上衣口袋裡,扳下手槍的保險栓,將槍口指向她。「退開!」他冷冷喝道。
薩拉起先沒動,但是在覺察到關琥的殺氣后,她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抓住古書的手,向後退開,謝凌雲被關琥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說:「你先把槍放下,薩拉姐只是要檢查屍體。」
「不,她想要這本書,」關琥用手槍示意薩拉退到離他們稍遠的地方,「如果我沒猜錯,乾屍手裡拿的書的另一半在尚永清那裡。」
他去拜訪尚永清的時候,曾看到尚永清桌上那些藏書,其中有本是撕破的,尚永清說那是好友的遺物,不能外借,雖然他還不能確定這兩冊撕成一半的書是否可以合為一本,但他相信所謂的遺物應該就是從這裡帶出去的。
「你跟尚永清是一夥的吧?」他質問薩拉。
薩拉冷眼看著槍口不說話,反而是謝凌雲大為驚訝,連連搖頭解釋:「不是的,薩拉姐是父親的好友,她幫了父親很多忙,也多虧她,我才能查到尚永清的許多事……」
「醒醒吧,她那樣做只是利用你們父女對敦煌的知識為自己牟利而已,為了取得你的信任,適當地將一些可有可無的情報丟給你,你想想,為什麼你的ID跟其他資料被盜,卻唯獨路線圖完好無損?那是因為他們找不到來路,需要你來當嚮導,但人算不如天算,最後你沒找到路,反而是張燕鐸幫上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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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關琥一席話,謝凌雲震驚地看向薩拉,很難相信這個事實,薩拉見狀,急忙對她說:「不要信他的話,他只是想獨佔這裡的財富,所以離間我們。」
謝凌雲猶豫著點頭,對她來說,薩拉跟她認識了三年,其間還給她提供了無數幫助,而關琥只不過才剛接觸,在她看來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小警察,所以感情上她比較傾向於信任薩拉。
看到她的反應,關琥嘲諷一笑,一手持槍,一手掏出手機打開,調出相片丟給謝凌雲,說:「看右下角。」
那是張很模糊的夜景,通過著越野車車窗玻璃的反光,可以看出背景是昨晚他們搭的帳篷,打眼一看沒什麼突兀的地方,但謝凌雲照他說的注意右下角,不由「啊」地叫出來,她看到映在車窗上模糊的身影輪廓,畫面令人毛骨悚然。
「那不是靈異照,是昨晚我在拍飛天時無意中拍到的,往後翻,你還能看清那人的臉,這張臉我有印象,我在機場曾見過,當時薩拉你就跟這個人在一起,所以說你們是同黨,沒冤枉你吧?」
謝凌雲飛快地往後翻看照片,果然如關琥所說,車窗上映出了模糊的人臉,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可以肯定當時他就站在關琥身後——深夜裡,陌生人悄無聲息地站在身後,那畫面光是想想就讓人心裡發毛,她抬頭看關琥,問:「你沒認錯人嗎?」
「絕對沒有!」敢這麼肯定,是因為能認出這個人還多虧了張燕鐸,張燕鐸的記憶力跟判斷力高出常人,關琥相信他不會出錯。而且就算不是跟薩拉一夥的,這個人在深夜如此巧合地出現在帳篷外,其動機就足以令人起疑了。想想當時,如果他不是專註於拍照沒有發現這個人,說不定對方早就偷襲他了,由此可見這些人的目的不是傷人,而是跟蹤他們到這裡,他居然無意中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后怕之餘也不由暗嘆僥倖。
知道並且決定整個行程的只有謝凌雲跟薩拉,所以一開始他懷疑兩人是一夥的,但通過剛才的試探,看謝凌雲的反應像是不知情——現在這裡只有他們三人,如果謝凌雲是同夥,根本不需要再繼續做戲。
「你給我們的對講機根本就沒用。」
他將對講機拿在手裡晃了晃,見薩拉臉上露出悻悻之色,他冷笑。
「哦不對,應該說它的作用是干擾信號,所以我們所有人的手機都用不了,你還擔心做得不夠徹底,讓你的同夥半夜來破壞車裡的通訊設備,而你不照我指的方向開,是因為我指的方向離你的同夥很近吧?」
關琥說得有證有據,再加上照片,謝凌雲不得不選擇相信,但還是不死心地問薩拉:「是這樣嗎?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薩拉姐,你告訴我你不是在利用我們,你這樣做是有苦衷的……」
「別搞笑了,你當是在看電視劇啊,要說苦衷,那只有一個——錢,他們想通過敦煌賺到更多的錢而已,那個空姐欒青也是,最後被她成功地滅口,順便嫁禍給你。」
「可是……」
「有誰能輕易拿到你的網路ID,在聊天室里散播謠言?又有誰能用你的名義買手機卡,跟那些死者聯絡?混淆警方的判斷?至於那個莫高,可能是她,也可能是尚永清,反正他們是一夥的,誰做都一樣,她的目的是走私賺錢,而尚永清是想要飛天,薩拉,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
一席話講完,洞窟里沉寂了下來,連謝凌雲也找不到辯解的借口,她只是難以相信,喃喃說:「如果一個朋友交往了三年都無法看清她的心思,那豈不是太可怕了?」
「就算是親人,也未必完全了解,更何況是朋友,」吐槽歸吐槽,關琥的注意力卻一刻都沒從薩拉身上移開,「現在,容我說句經典台詞——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說的……」
「你比我想的要聰明得多,而且還是個喜歡死纏爛打的奇葩,」打斷關琥的話,薩拉表情平靜,完全沒把指向自己的槍口當回事,「當初你開始接觸到飛天的秘密,我就說放任比較好,偏偏豹哥沉不住氣,當晚就派人襲擊你,結果適得其反;欒青是我殺的沒錯,不過不是為了滅口,而是她想勾引豹哥,死有餘辜。」
關琥面對這種稱讚,既無法否認也不想道謝,深吸一口氣,說:「我來得太匆忙,沒帶錄音筆,你能等到了警局再坦白嗎?」
「這不是坦白,是讓你們做個明白鬼,你不會認為進了這裡,還有機會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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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會,我小時候算過命,活到九十多沒問題,我想接下來的七十年應該不是在這裡陪伴飛天。」
「死到臨頭還有心情開玩笑,真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豁達。」
「因為有句話不是說——一槍在手,天下我有嗎?」關琥打著哈哈,心裡卻越來越緊張,常年從事刑偵工作的直覺告訴他,薩拉的反應很不正常,她的篤定透露出了有恃無恐,關琥暗暗擔心洞外那兩個人的安危,同時給謝凌雲使眼色,讓她站到自己身後來。
但暗示被謝凌雲忽略了,她還沒從真相的衝擊下反應過來,父親失蹤了三年,對於他的死亡,她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反而是薩拉的背叛給她的打擊更大,忍不住連聲喝問:「為什麼你要這樣做?你難道不知道為了錢背叛信仰的後果嗎?」
「我們信的是真主,不是這裡的佛教、道教,再說,就算信也不能不生活啊,」面對謝凌雲的憤慨,薩拉表現得很淡定,「我們要養活很多人,所以為此犧牲幾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並不想利用你,如果你可以再圓滑機靈點,我們還是朋友。」
「圓滑不等於為了錢不擇手段,你殺了我父親,還跟我說什麼朋友!」
「不擇手段又有什麼不好?這個蠢貨說這裡沒寶,卻不知道這裡處處都是寶藏,這裡隨便一本破書拿出去都價值連城!」薩拉轉頭看向周圍的壁畫,眼神閃爍出異樣的光彩,興奮地說,「因為我的發現,這些死物有了存在的價值,它們能重見天日都是拜我所賜!」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謝凌雲氣憤之下,反而說不出話來,衝過去想阻止薩拉碰觸經書,被關琥攔住。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他不想再跟薩拉廢話,正想將她制住,誰知腳剛抬起就有槍聲傳來,他慌忙拉著謝凌雲躲避,子彈射到了對面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蠢貨,這些東西都是要拿去賣錢的,不要亂開槍!」昏黃的光線閃過薩拉的臉龐,聽到她氣憤的吼叫,關琥先汗顏了一下,剛才他只顧著捉賊,完全沒想到周圍古物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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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光線閃得更快,幾個壯實的大漢從外面進來,其中一個是關琥在機場看到的男人,應該就是薩拉口中的豹哥,他的模樣很普通,但拿槍的胳膊上刺了很深的紋身,其他幾個則押著葉菲菲。
看到葉菲菲在他們手裡,關琥暗自懊惱自己的大意——如果他當時讓葉菲菲直接開車離開的話,也許就不會被卷進這些是非中來了。
「張燕鐸呢?」沒發現張燕鐸,他急忙問道。
「老闆說不舒服,要去周圍轉轉,把我一個人丟在車裡,我就被他們綁架了。」葉菲菲一邊說一邊用力掙扎,可惜她的力氣在那些大漢看來實在太微弱,她只好問,「關王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她,是好的,」關琥指指自己跟謝凌雲,又指向薩拉跟其他的男人,「這些是壞的。」
「那老闆呢?」
這個問題比較難答,關琥聳聳肩:「姑且算他是好的吧。」
打斷他們的對話,薩拉走向同夥,說:「把這些人都幹掉,利索點,別弄髒了經書。」
豹哥聽了命令,馬上將手槍指向葉菲菲,其他人則向關琥跟謝凌雲逼近,不等他們動手,關琥搶先挑起地上堆放的竹簡踢了出去。
竹簡拍在豹哥的手上,竹簡間的束繩在重擊下散開了,灰塵和碎屑迷漫開來,趁他們忙著揉眼,葉菲菲快速貓腰跑到了牆邊一尊銅像后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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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千年前的古物,你怎麼能這樣糟蹋!」謝凌雲在旁邊看得心疼,忍不住用力跺腳,關琥的回應是揮拳將湊過來的男人打飛,說:「要是你在這裡沒命的話,一千年後也是古董。」
「你!」
其他人欺負謝凌雲是女人,聯手對付她,她沒時間再跟關琥置辯,反手從背包里掏出弩弓,但彼此距離太近了,再加上對方的攻擊讓她根本沒時間搭箭,只好一手持弓一手握短劍跟他們搏鬥。
這邊關琥已將對手踹倒了,看到其中一人去追葉菲菲,他直接沖對方腿上開了一槍,就聽謝凌雲跟薩拉同時叫道:「不許開槍!」
靠,都拚命了還不讓開槍,古物是很重要,但重過人命嗎?對立的雙方居然在這上面保持統一戰線,氣得關琥想罵娘,但隨即飛來的一拳頭將他打到了一邊,掛在上衣口袋裡的手電筒飛上了半空,接著又是幾聲槍響,薩拉再次罵道:「蠢豬,我說了不要開槍!」
「這次不是我。」
揉著被打痛的臉,關琥覺得很委屈,看到手電筒落地后骨碌碌地往前滾著,他過去伸手想撿,冷不防灰塵迎面撲來,原來對方學他將周圍的竹簡當武器來用,竹簡打人倒是不痛,但架不住飛揚的塵土太多,他被嗆得連連咳嗽,還好葉菲菲及時將防風沙的面紗遞給他,他手忙腳亂地套到了頭上,匆忙中還不忘吐槽。
「她給的東西里總算還有一樣是真貨。」
混亂中他的手電筒不知被踢去了哪裡,對方帶的多數是熒光棒,對照明起不了什麼作用,豹哥那裡倒有個手電筒,但搏鬥中光線不時亂晃,還不如沒有。關琥護著葉菲菲準備向外跑,但耳邊又傳來槍響,緊接著是子彈擊中銅像的顫音跟慘叫聲,不知是誰被打傷了,痛得破口大罵。
「是誰開槍?」喊叫的是薩拉,關琥想如果謝凌雲不是被攻擊得無暇開口,一定也會如此。薩拉的叫聲換來又一記槍聲,一個男人惡狠狠地罵道:「臭娘們我忍你很久了,老子被打傷了,你還在乎一堵破牆,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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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是最早被關琥打傷的大漢,雖然只是擦傷,卻把他給惹火了,竟無視上頭的警告連續開槍,還好空間夠大,光線又陰暗,準頭很難把握,只苦了裡面珍貴的飛天壁畫跟銅像佛幡,在子彈的射擊下,不時綻開一塊塊裂痕。
黑暗中大家都不知道是誰在開槍,只好也舉槍射擊,薩拉跟豹哥想阻攔,但哪裡阻攔得住!頓時槍聲響成一片,謝凌雲聽得心疼,卻在這種情勢下無可奈何,隱約看到關琥跟葉菲菲的身影,她拉弓搭箭,朝槍響的方向射去,就聽慘叫傳來,有人的手腕被弩箭射中,無法再開槍。
謝凌雲趁機給關琥做了個離開的手勢,正要再搭箭,尖刀向她刺來,卻是薩拉平時佩戴的腰刀,謝凌雲想到以往種種,不由得慢了一步,等她想躲避時已經晚了,只能舉起弩弓架住短刀,薩拉見刀被擋,直接向她揮拳,謝凌雲被打得向後摔去,眼看著尖刀緊跟著刺下來,她趕忙就地翻滾,躲到一邊。
大家都怕誤傷自己人,一陣火併后又轉為近身搏鬥。關琥本想趁亂先把葉菲菲送出去,但兩人沒走幾步,就被豹哥及其同夥纏住了,那些人出拳狠辣,個個都像是打黑拳出身的,關琥的格鬥術勉強算好,但架不住以一敵十,還要顧及其他兩個女生的安危,很快就被打得沒有了還手之力。
一不小心額頭挨了一拳,對方手上戴了指套,鮮血從額頭飈了出來,人也栽倒在地。
看到關琥的手槍被打飛,葉菲菲急忙跑過去撿槍,但還沒拿穩,手槍就被踢開了,攻擊她的大漢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緊跟著又一拳向她打去。
見勢不妙,關琥抄起隨手摸到的竹簡甩向大漢,竹簡正砸在他的顴骨上,頓時灰塵迷漫,他用力搖頭,葉菲菲趁機拿起一旁木箱上的陶罐,直接拍在了大漢的臉上。
那東西有些重量,大漢被敲得鼻血直流,陶罐也碎成了數片,葉菲菲看著手裡的碎片愣了愣,隨即丟開,邊跑邊嘟囔:「這應該是古董吧,不知道砸掉了幾萬塊……」
關琥及時救了葉菲菲,自己卻陷入了險境,他被豹哥朝著胸腹連踹幾腳,只能就地翻滾,匆忙中想拔另一隻槍,手腕卻被踩住了,豹哥單膝下蹲,右手緊握成拳,將指套尖銳的部位對準關琥的臉狠狠砸下!
銀色光芒隨著指套的揮下逼近關琥,他剛才吃過一次虧,知道這一拳下來,外傷是小事,只怕眼睛不保,生死關頭顧不得掏槍,另一隻手在地上飛快摸索,希望找到可以抵擋的東西,卻失望地發現手掌觸摸到的只是冰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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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那拳頭已到了關琥眼前,緊急關頭一道黑影突然沖向他倆,一把按住豹哥的肩肘將他推開,同時將手中握的東西刺了過去,就聽豹哥發出慘叫,被推得撞到了牆壁上動彈不得。
與兇險擦肩而過,關琥輕噓了口氣,就地一滾,在拿到備用警槍的同時一躍而起,此時不知是誰的手電筒落在地上,剛好對著牆壁,關琥看到豹哥肩頭插了一支斷箭,原本應是謝凌雲射出的箭羽卻被黑影臨時撿來當武器用,他下手很狠,斷箭幾乎戳穿了豹哥的肩膀,豹哥哀嚎不止,卻怎麼都抬不起胳膊來。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他的筋腱被刺斷了。
關琥驚異地看向那個突然出現的人,一時間無法判斷他的攻擊是湊巧還是故意。
手電筒隨即就被踢開了,光亮在對面忽閃了幾下,關琥只看到那是人一身黑衣,頭上臉上都圍著嚴實的白布,他身形飄忽,甚至無法辨明性別,將豹哥按在牆上后,又抬腿以膝蓋猛撞,聽到豹哥的慘叫,關琥本能地彎了下腰,對豹哥的疼痛感同身受。
那邊,薩拉跟謝凌雲正打得激烈,看到豹哥受傷,她放開謝凌雲,大叫著握住短刀沖黑衣人刺過去,黑衣人向後躲閃,卻被其他歹徒圍住,他抬腳踹飛了近前的一個,又一甩手,將左手握的甩棍甩出,冷眼看向圍過來的眾人。
周圍光線模糊,靠著隱約晃動的光亮,關琥看到了黑衣人拿的甩棍,不由暗嘆高明,在這種近距離的攻擊中,甩棍威力是最大的,也不會對古文物造成傷害,看來這人不管是敵是友,都是有備而來。
他剛讚歎完,就見黑衣人將某個歹徒打了出去,那人抽搐著往後跌,經幡被他扯著刺啦一聲撕下了一大片,關琥眨眨眼,確定黑衣人的目的不是這裡的經文跟飛天壁畫了,他一點文物保護意識都沒有。
黑衣人將甩棍舞得飛快,歹徒們很快就被他打倒在地,有人又舉起了槍,這次薩拉沒有阻止,反而將槍搶過來對準黑衣人,關琥看不清狀況,只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叫道:「快趴下!」
不知道黑衣人是否有順利避開,關琥只聽到隨著槍響,有人在痛苦哀嚎,光線在大家身邊飛快閃爍,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他下意識地站在了黑衣人這邊,看到有人向黑衣人射擊,他搶先開槍打中了那人的手腕,又衝過去拽住妄圖在後面偷襲黑衣人的歹徒,一記槍托砸在歹徒臉上,把他砸昏后踢了出去。
薩拉仍像發了瘋似地連續向他們開槍,關琥將歹徒踢飛后,一轉頭就看到她的槍口對準了自己,但緊接著他被黑衣人推開了,子彈射在黑衣人的左肩上,黑衣人捂著肩膀向後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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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琥見了大怒,他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受人恩惠,看到有人為他受傷比他自己吃槍子更難受,衝動之下,他直接將手槍朝薩拉甩了過去,槍柄重重擊在她的鼻樑上,頓時鼻血急流,她還想再開槍,被謝凌雲從後面抱住一甩,在撞到牆上后又順著牆壁滑到了地上。
黑暗中傳來一連串嘰里呱啦的叫聲,聽聲音是豹哥,雖然不知道他在罵什麼,但想來不是好話,他不知什麼時候悄悄摸到了關琥背後,突然揮刀向關琥砍去。
關琥閃身勉強避開,黑衣人的反應更快,撐地躍起的同時,順手抄起了關琥扔出去的那支槍,便向豹哥所在的方位射去,這次沒有叫聲,只有重物的倒地聲,關琥大口喘著氣,直覺告訴他——豹哥被擊斃了。
在生死關頭,任何行為都是被允許的,但是看到黑衣人狠辣的手段,關琥還是很吃驚,剛好不知是誰在晃動熒光棒,綠色光芒閃過黑衣人被白布包住的臉龐,在他眼眸上投下詭異的色彩。
那是種難以言說的顏色,類似琉璃,但又比琉璃暗淡,關琥不知道那是不是光芒折射導致的錯覺,總覺得那不該是人類的眼睛,裡面沒有光彩沒有感情,甚至可以說那不該是生物應有的眼睛。
數名歹徒在他們的聯手攻擊下已傷得七七八八,周圍呻吟聲不止,卻沒人再敢往前一步——黑衣人是個很奇怪的存在,他整個人幾乎都隱匿在黑暗中,卻可以讓人輕易感到來自他身上的殺氣,這些人縱然都是亡命之徒,卻仍不敢去挑戰他的狠辣。
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隨即眾人眼前一亮,光芒自上方掠下,雖然微弱,卻足以讓他們看到附近的狀況,關琥發現窸窣聲是薩拉跟謝凌雲弄出來的,兩人在地上一陣滾打,很快薩拉將謝凌雲踢開,伸手去摸關琥最初掉落的手槍,卻隨即又被謝凌雲拽住腿拖去一邊,她仰起身給了謝凌雲一拳,同時也挨了謝凌雲一記劍鞘,謝凌雲的弩弓在廝打中掉落了,這會手上用的是剛撿到的那柄短劍。
劍鞘邊緣鋒利,將薩拉的臉割破了,她正要反擊,忽然感到一陣晃眼,就聽上空傳來樂器鳴奏之聲,原本微弱的光芒逐漸加強,隨著光線變化,他們前方的畫壁變得亮堂起來,壁上人影凸顯搖曳,像是活了一般。
空氣中傳來輕聲驚呼,突如其來的光亮影響了眾人的思維,大家忘了惡鬥,都不由自主地隨著光芒看向壁畫,就聽聲樂愈加恢弘響亮,在山洞罅隙間穿梭。
很快,壁上身姿百樣的人物也逐漸動了起來,搖曳腰肢,隨著仙樂擺出相應的舞姿,或彈唱或歌舞或在雲端飄搖,長裙肩紗斜垂,項飾瓔珞繽紛,彈奏出令人沉醉的異族樂曲,只見上方光芒更亮,更有仙人手捧花盤下飛,將百花投下,但聞歌舞不絕,花香飄灑,將整個天地都覆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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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琥看得怔住了,很想說這就是他昨晚在沙漠里看到的異景,就連仙人的衣著佩飾都一樣,但場景太美了,讓他說不出話來,只聽周圍不時有人發出驚嘆,又連連磕頭,叫道:「飛天,飛天顯靈了!」
「什麼飛天,這只是幻覺!」
薩拉的叫聲剛落,前方變得更亮了,光華在整個山壁上搖晃,然後向四周散去,形成彩虹般的七彩光圈,光芒中就見人影身姿搖曳,歌喉愈加婉轉,有人被美景迷惑了,直接向畫壁衝去,伸手去抓飛天,卻探了個空,飛天的影子消失在七彩之間,那個不死心,又去抓其他仙人,卻屢屢撲空,最後一腳絆倒摔在地上。
謝凌雲也看呆了,下意識地想拿相機拍照,卻被薩拉推了個趔趄,頭部撞到牆上,暈了過去——薩拉趁眾人出神時成功地拿到了槍,將槍口對準關琥,幾乎與此同時,黑衣人也抬槍指向薩拉,他是除了薩拉之外唯一沒被幻境蠱惑的人。
「開槍啊!」薩拉的長發在混戰中散亂了,臉上身上布滿灰塵跟血漬,看著黑衣人,她的表情既瘋狂又充滿惡毒,無視飛天美景,沖他大吼,「要不要一起開槍?」
被槍指著頭,關琥很配合地舉起雙手:「可以的話,請大家都不要開槍。」見沒人理他,關琥呵呵乾笑了兩聲,又建議道:「大家要麼求財要麼求名,不需要搞得你死我活吧……」
「你殺了我老公!」薩拉惡狠狠地瞪他,猶如在看仇敵,這讓關琥更覺得冤枉,豹哥不是他殺的,雖然黑衣人殺人的起因是為了救他。
「人死不能復生,我們不如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解決怎麼樣?你看飛天也找到了,靠著它們,你可能獲得源源不斷的財富,這不就是你來這裡的目的嗎?」
薩拉會將飛天古董用在什麼地方,關琥完全沒興趣,他現在只想說服對方放棄繼續廝殺的想法,誰知他剛說完,就被薩拉啐了一口,冷笑道:「醒醒吧,什麼飛天?這都是幻境,進了魔鬼城,這種幻影到處都是!」
關琥正想反駁,地面突然一陣搖晃,他急忙看向四壁,就見飛天舞姿身影隨著霞光搖動漸漸變淺,盤桓在周圍的樂聲變了腔調,轉為詭異的轟隆鳴叫,他急忙說:「這裡要塌了,還是快離開吧,有話出去慢慢說!」
薩拉不為所動,槍口依舊指向關琥,她在考慮如何全身而退,因為黑衣人的槍口對準她的頭,魯莽行動只會兩敗俱傷。
只須臾工夫,地面波動得更猛烈了,好像有東西落下,卻不是先前仙人拋下的花瓣,依稀是些細小沙礫,光線隨著彩虹轉移而變弱,也許不一會兒這裡就會回歸完全黑暗的狀態,到時想逃命都來不及了。
關鍵時刻關琥反而不說話了,他知道現在一旦自己輕舉妄動,就會被薩拉瞅准機會擊斃,但他不動就代表其他人都處於危險中,到時誰都別想走。
「要同歸於盡嗎?」身旁響起接近金屬質感的嘶啞嗓音,那個黑衣人終於說話了,關琥很想轉頭看他,卻奈何現在無法動彈,只能說:「別管我,你帶她們走。」
如果薩拉的目標只是他一個人,以黑衣人的身手帶兩個女生離開綽綽有餘,誰知聽了他的話,對方稍加沉默后,說:「那就同歸於盡吧。」
要不是被搶指著,關琥一定衝過去揪住對方的衣領大吼——既然沒打算接受他的建議,那何必特意問他,生死關頭還玩這種問答遊戲,很有趣嗎?
「那就一起死吧!」前面傳來薩拉的哈哈大笑聲,不知她做了什麼暗號,在旁邊伺機待發的同夥突然同時向黑衣人撲去,黑衣人的雙臂被他們一起按住,倉促之下,他及時抽回甩棍,將棍子擊在其中一人的頸部,同時手肘拐出,撞在另一人的肋骨上。
黑衣人下手狠毒,就聽骨頭咔嚓一聲響,那人的肋骨已被撞斷了數根,但對方甚為彪悍,硬是咬牙不鬆手,聽到身後傳來幾聲槍響,黑衣人心急如焚,用力揮舞甩棍,將那幾人甩開,等回過頭,就見薩拉跟關琥纏鬥在一起。
薩拉已經趨於瘋狂,為了殺人完全不躲避關琥的攻擊,關琥反而被她弄得手忙腳亂,手槍在搏鬥中落到了地上,黑衣人急忙沖薩拉開槍,但連扣幾下扳機,聽到的只是空響。
搏鬥中,關琥被薩拉用一記蒙古摔跤的招式絆倒。她壓在關琥的胸口上,順手抄起身邊的手槍指向他,周圍晃動得更厲害了,已有倖存的歹徒往外跑,她卻視若不見,沖關琥冷笑道:「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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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石窟里的光亮所存無幾,霞光餘暉剛好照在薩拉的臉上,映亮了她因為憎惡而扭曲的臉龐,感到她的殺意,黑衣人吼道:「不關他的事,來殺我!」
吼聲被無視了,薩拉的手指按住扳機扣下,槍響中關琥看到了在自己眼前炸開的血花,他正疑惑自己的腦部被擊中,居然還有意識,就見薩拉的身體猛地向後一晃,拿著槍仰頭倒下。
下一秒黑衣人衝到了他的面前,關琥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對方的掌心冰冷,卻將他抓得很緊,緊到讓他感覺痛的程度。關琥在黑衣人的幫助下站了起來,看到薩拉仰面倒地、滿臉是血的樣子后,他才終於明白剛才中槍的不是他。
轉頭看向黑衣人,他起初以為再次將自己從死亡邊緣救回來的是他,但很快發現黑衣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後方,透過隱約的光線,竟然看到葉菲菲站在某個歪倒的銅像旁,雙手保持平舉的姿勢握著槍。
不會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