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魚藏7
早餐吃完了,張燕鐸沒用他動手,自己將碗碟整理好后拿去洗碗機,看著他麻利的動作,關琥覺得這個人除了腹黑毒舌又行蹤詭異外,其實還是挺接近田螺姑娘的。
或許正因為這樣,昨晚在發現紅筆男跟黑衣人消失后,他反而鬆了口氣,某種意識在告訴他,沒有收穫反而更好,因為那將影響到張燕鐸的存在。
不管從哪種心態來講,他都不希望張燕鐸與犯罪有牽扯。
「咳咳,張……大哥,你……我是說黑衣人真的不認識那個耍紅筆的男人?」看著張燕鐸的背影,他問。
「認不認識另當別論,不過至少不是朋友。」張燕鐸把廚房收拾乾淨,又開始沖茶,他沒回頭,隨口說:「看來你還是在懷疑我啊。」
「換了你是我,你也會懷疑的,你……我是說黑衣人跟紅筆男用的是什麼功夫?看上去挺花俏的。」
張燕鐸把沖好的玫瑰花茶端過來,放到關琥面前的茶几上。
「假如你可以演示一下的話,也許我可以幫你解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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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的意思,即使不承認自己的身分,至少會解釋一些事實,這也算是新的溝通了。
關琥用手托著臉腮,開始考慮問題,張燕鐸拿起茶几上的一疊紙張,翻看著問:「這是什麼?」
「啊,糟糕!」
看到那是謝凌雲給他的資料,關琥想起他還沒跟謝凌雲聯繫,急忙摸出手機打過去,鈴聲響了很久才接通,充滿迷糊狀態的嗓音傳過來。
「我快死了,讓我睡會兒,有事以後再說。」
「你不是快死,你是死定了,」關琥無視她現在的狀態,問:「為什麼你要把魚藏劍的事發去論壇上?我跟你講過不要理這起案子,為什麼你不聽?」
「我沒有透露任何關於案子的事啊,在這方面我很有職業操守的。」
「我沒說你透露案子,我是說在這個兇案頻發的時候,你還主動提魚藏劍,這樣做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稍微沉默后,謝凌雲說:「關琥,謝謝你,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也很想知道有關父親的事。」
「你父親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為了這種事冒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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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上我同意你說的話,但感情上我做不到,關琥,如果你也有親人生死不明的話,哪怕有一點很小的線索,我相信你也會抓住不放的。」
關琥沉默了,他想自己沒資格指責謝凌雲,他會做警察,目的不也是出於尋人的私心嗎?
「還有,不光是我給你的那個論壇,其他討論古董劍的地方我也都留了相同的話,如果因此對你有幫助,那我也算是幫忙了。」
關琥發出呻吟,「姑奶奶我快被你氣死了,你知道那個兇手的身手有多好嗎?」
「我的功夫也不錯啊,」謝凌雲說:「如果他要來對付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們抓到他。」
關琥無語了,面對如此樂觀的女孩子,他不知道該如何吐槽,只好交代,「那你盡量不要去人少的地方,盡量避免單獨行動,有什麼事立刻給我電話,不要逞強。」
這樣反覆提醒了數遍后,他才掛斷電話,張燕鐸在對面品著茶,看著他的樣子,噗嗤一笑,「你不會是想去英雄護美吧?」
如果不是現在分身乏術,關琥想他一定會去的,拿起茶杯咕嘟嘟地喝了好幾口,張燕鐸又安慰道:「謝凌雲做事有她的想法,你不用太擔心。」
擔心也沒用,因為他身邊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德行。
「我們來說正事吧,」他有氣無力地說:「有一個地方我想不通,你來幫我分析一下。」
張燕鐸挑挑眉,正要說話,關琥搶先說:「別跟我提錢啊,我沒錢的。」
「您想多了,我只是奇怪以關警官的經驗跟頭腦,連我都能懷疑到,還有什麼是想不通的。」
充滿了惡意的言辭,不過眼下有求於人,關琥只能裝糊塗,說:「是有關蛇王被殺的事。」
他把兇手用魚藏劍撞暈蛇王的手法說了,又講了自己跟兇手搏鬥的事,最後說:「兇手為什麼要特意拿兩柄魚藏劍去殺人?要擊打對方的要害,隨便一個硬物都可以。」
「他跟你博斗時用的那柄劍不是備用劍,而是真正的武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前兩次他身上也帶了相同的劍。」
「隨身多帶把劍,不怕被發現嗎?尤其是在喜宴上,如果我們一個個搜查的話,他很容易暴露的。」
「那是因為他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被搜到,別忘了那是柄可以藏進魚肚子里的劍,」張燕鐸略帶嘲諷地問:「你們會每盤菜都去檢查嗎?」
看到關琥臉上露出懊惱,張燕鐸擺擺手,又說:「不過他應該沒有把劍藏進魚肚子那麼麻煩,我要說的是,對兇手來說,塞在三名死者肚子里的不是劍,而是警告跟一種宣召,而他用來擊暈蛇王的則是護身符,他堅信拿著它,會讓自己的刺殺成功,所以哪怕冒一定的風險,也不惜隨身攜帶。」
短暫沉默后,關琥雙手捂臉,呻吟:「變態的世界果然太強大,不懂。」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類似的心理,就比如有人在身上戴玉器,或是你在錢包里塞照片,平時也許不會注意,但如果沒有它,就會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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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琥的頭猛地抬起來,「你怎麼知道我的錢包里有照片?」
「之前你抵押給我的,我就隨便翻了一下……」
「張燕鐸我警告你,不要再做侵犯他人隱私的事,否則我第一時間抓你去警局!」
關琥站起來,準備去揪張燕鐸的衣領,但手剛伸過去,就被塞進了一個茶杯,張燕鐸說:「喝完了,再去幫我倒一杯。」
看看手裡的空茶杯,關琥很想知道當年那位農夫先生是否也被田螺姑娘這樣支使過。
他去廚房倒了茶回來,問:「那如果他下次殺人時,也會帶兩柄劍了?」
「應該是的,由此可見,他對魚藏劍有種偏執的喜愛跟崇敬,他會每次將利器塞進死者的肚子里,也是基於這種信仰,所以他的出身一定跟專諸或魚藏劍有著密切關聯。」
關琥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變態者的心理了。
「這是昨晚我查到的,你看一下,也許有幫助。」
關琥接過張燕鐸遞過來的紙張瞄了一眼,立刻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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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我在查鐵匠這條線的?你不會是在我身上偷安了追蹤器吧?」
「當然沒有,」張燕鐸慢悠悠地說:「你要查訂製短劍的資料,首先想的是鑄劍廠,那我就查了查鐵匠這邊,如果你那邊有線索,我就不會給你看這個了。」
「你怎麼知道我沒找到線索?」
「有線索你就不會先回家了。」
好吧,算他說對了,關琥的眼神在張燕鐸跟名單之間來迴轉了幾圈。見他一臉戒備,張燕鐸發出無奈的笑,「放心吧,沒有追蹤器,我還沒那麼變態。」
你已經夠變態了好吧,正常人會把別人家當自己家來住嗎?
關琥在心裡吐著槽,順便翻看那份名單,很快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打了紅圈的名字上。
「專惠?這是人名?」
「是鐵匠鋪的名字,已經關閉很久了,所以具體情況我也不了解。」
「也可能是直接用人名作為店名來用的,而且是專諸的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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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琥跑去拿外套,興奮地說:「也許這條線找對了,要是自家店鋪的話,他想打多少寶劍都有的,哪用什麼訂製?」
「你別激動,我剛才說了,這家已經倒閉很久了。」
「沒關係,有地址就行,謝謝,回頭我請你……」
「我覺得你最好的『請』就是直接把存摺給我。」
「……」
關琥轉回頭,穿好外衣離開,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他前腳離開,張燕鐸後腳跟了上去,兩人來到停車場的路口后,關琥停下來,問:「你的還是我的?」
「我覺得不管是誰開車,都有被對方丟掉的可能性,不如讓老天決勝負?」
張燕鐸揚起手,關琥跟他同時亮出,猜拳后,張燕鐸出的是拳頭,關琥的是剪刀,看著張燕鐸得意地晃晃拳頭,去了自己的車位,關琥很不忿地跟在他身後。
「變態的人通常不會出正常人才會出的拳頭的。」
「都說了我不是變態,你看就因為你這樣看我,所以遭報應了吧。」
「我只求到時別再被丟下。」車開出去時,關琥大聲祈禱。
那位叫專惠的鐵匠鋪已經多年不經營了,張燕鐸雖然在網上找到了地址,但不敢肯定是正確的,他能確定的是路程很遠,往返的話要花近兩個小時的時間。
所以張燕鐸加快了車速,關琥在旁邊翻著資料,張燕鐸問:「還在查進出俱樂部的人?」
「大家都說沒見過奇怪的人進來,究竟是什麼人進出不會被注意到?」
「女人。」
「啊?」
「大家注意的都是進出的男客人,如果是打扮花俏的陪酒小姐呢?那種地方陪酒女郎的流動性很大,再加上適當的打扮,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會在意。」
「那那個男人要多美,才能男扮女裝不被注意到?」
「難道不可以是女人嗎?」張燕鐸斜瞥他,「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蛇王會不提防她的原因,她殺人後,將外面的裙子撕掉隨便一扔就行了,舞台上經常用到這類的裙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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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張燕鐸的話,關琥開始回憶昨晚跟兇手的搏鬥場面,作為男人的話,兇手的個頭的確不高,但凌厲的身手跟煞氣要說是女人,又讓人難以想象。
見他糾結,張燕鐸又說:「不要小看女人,她們狠毒起來,絕對比男人更厲害。」
想起丟在雜物室里的那些裙裝,關琥坐不住了,拿出手機打給舒清灧,讓她重新檢查現場里的衣裙,那上面也許有兇手的指紋留下。
舒清灧答應了,就在關琥要掛電話時,她說:「剛才小柯在陳銘啟的電腦里破解了一部分鎖碼的文件,裡面有關於蘇綉媛的相片。」
聽她語氣嚴肅,關琥被帶動著也開始緊張,「什麼相片?」
「是裸體照跟一些很暴露的制服照,如果傳出去,她沒法再在警局做了,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幾個女孩子的,真看不出那個律師長得一本正經,居然喜歡收集這種東西。」
「你準備怎麼處理?」
「我先跟蕭白夜確認,彙報上去,如果資料與這件案子沒關聯,我會在第一時間銷毀——那些都是真正的警員制服,如果傳出去,對警察形象有嚴重的影響。」
「這件事要跟蘇綉媛說嗎?」
「我還不知道,因為蘇綉媛現在的身體狀況比較微妙,也許會刺激到她,不過……」頓了一下,舒清灧說:「內部處分是肯定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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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琥收了線,心境有點微妙。
蘇綉媛的未婚夫過世了,她自己又要面臨被處分的危機,雖說有些可憐,但是拍色情制服照片的行為是錯的,所以他不能為蘇綉媛求情。
「出了什麼事?」張燕鐸問。
關琥把剛才了解到的情報說了,最後加道:「你不能外傳啊,外傳的話,我一定幹掉你!」
「我覺得我的智商跟你一樣低嗎關王虎?」
「……」為了不再被詆毀智商,關琥選擇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張燕鐸問:「你怎麼看?」
「陳銘啟是個人渣。」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不覺得以陳銘啟的頭腦,不應該把這種東西特意留在電腦里嗎?萬一流出去,結果會非常糟糕。」
「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就像每個罪犯在犯罪時都認為自己不會被抓到,但最後都落網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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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覺得陳銘啟不該犯這種低智商的錯誤。」
「嗯,在你心中,唯一低智商的人只有我,哥哥。」
聽到關琥的吐槽,張燕鐸笑著看他,「我想到還有另一種可能,想知道嗎?」
「不用了,謝謝,我現在只想把兇手抓住。」
「抓兇手,嗯……」
關琥覺得張燕鐸拖的長音裡帶了種嘲笑的味道,他很想問張燕鐸想到了什麼,但考慮到會有貶低自己的智商之嫌,最後還是忍住了。
專惠鐵匠鋪的地址是在鄰市下屬的小村莊里,但是等張燕鐸照GPS將車開到目的地時,發現那是一片荒蕪地帶,齊腰高的雜草當中圍著一棟建築物,建築物只剩下了支架,長年的風雨下,支架也接近腐朽狀態,偶爾有風傳來,裡面發出吱呀吱呀的蕭索聲。
「你確定是這裡?」關琥下了車,跟張燕鐸並肩站在草叢前看過去,「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房子。」
「都說關閉了,可能人家搬家了。」
張燕鐸打量周圍,這個小村莊原本就很偏僻,鐵匠鋪的位置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遙遙看去,附近只有一條小徑向前延伸,四下里寂靜,一個人都看不到。
他又往雜草中走了走,但由於草叢很高,無法找到進去的路,關琥則繞去建築物的後方打探,後面有幾棵大榕樹,把光線都遮住了,看上去更冷清,他撥開荒草,總算找到了可以落腳的地方,但往前沒走兩步,就被橫在地上的石塊擋住了路,石塊的前方還有不少焦黑腐爛的木頭跟磚瓦鐵器。
關琥又抬頭去看,建築物支架的許多地方也泛著黑色,偶爾陽光透過枝杈閃過,可以隱約看到裡面的灰瓦爐灶,整體看去,這裡像是被燒掉后的殘骸,事後沒人過問,再加上風雨侵蝕,便變成了這種模樣,再看看地上,他皺起了眉頭。
「那裡太危險,不要過去。」
前面傳來叫聲,關琥掏出手絹,拈了些泥土包好,然後退出來,轉回建築物的前方,就見一個上了歲數的老太太站在路口跟張燕鐸搭話,她手裡還帶著個小孩子,小孩仰頭看他們,露出好奇的目光。
「婆婆好,我們是想打幾件鐵器,在網上查到專惠鐵匠鋪很有名氣,就過來問一下,我們是不是找錯了?」張燕鐸托托眼鏡,走上前,很有禮貌地詢問。
從關琥這個角度來看,張燕鐸慢聲細語的談吐跟微笑簡直就是最佳武器,大多數人都會被他的外表所騙到,假若不是見識到他的毒舌,自己恐怕也會把這傢伙當好人來看。
果然,聽了張燕鐸的解釋,老人家收起了訝異的表情,完全沒注意他的話有多離譜,說:「你們沒找錯,這裡以前是很有名氣的,不過十幾年前就荒廢了。」
「是搬家了嗎?婆婆你知道他們搬去哪裡了?」
「是都沒了,這家的男人犯了事被抓起來,他死了后,家裡又起了火,老婆孩子都燒死了,一家人啊……唉……」
關琥越聽越不對勁,跑上前問:「是犯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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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長得壯實彪悍的男人突然衝到自己面前,老人嚇了一跳,連連搖頭說不知道,拉著小孩子轉身就走,張燕鐸急忙追上去,道歉說:「不好意思,這是我弟弟,愣頭青一個,婆婆你別理他。」
「沒什麼沒什麼,不過你們還是快點走吧,這裡不太乾淨。」
「是不幹凈啊,」關琥故意說:「這裡好久都沒人打掃過了吧?」
「我說的不是那種不幹凈,而是有……」老人壓低聲音說:「有那種東西,有一次村裡的人晚上經過,還看到裡面有鬼火,後來病了好幾天,大家都說是他們死得冤,投不了胎,所以在找替身。」
「您在說聊齋嗎?」
關琥滿不在乎的反應讓老人有點不高興,「我是好心提醒你們,不信就算了。」
「沒不信沒不信,就是聽起來比較神奇,」張燕鐸微笑解釋說:「我們都挺喜歡聽鬼故事的。」
「這不是鬼故事,是真的!他們真是冤死的,雖然那家人是外來戶,但也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了,為人我們都清楚,他才不會去偷人家的東西,他是被害死的!」
不知道老人以前跟專鐵匠是不是很熟,提到這件事,她表現得相當氣憤,張燕鐸跟關琥趁機一唱一和地詢問,沒多久就把當年的事情都問了出來。
等老人講完離開,關琥拿出手機,對著廢墟拍了幾張照片,跟張燕鐸上了車,在回去的路上,車裡一直很寂靜,過了好久,關琥問:「你怎麼看?」
「老婆婆跟專惠同村,她的話里肯定帶了私人感情,所以免不了有誇張跟自我想象的成分,但事件的主軸不會變,如果這就是整件事情的真相,那一切都可以找到解釋了。」
照老婆婆的講述,專惠不是本地人,除了一家四口外,好像也沒有來往的親戚,不過他們家境不錯,平時除了打制普通的鐵器,還會接一些客人特別要求的商品,再加上他個性溫厚又好幫人,在村裡的人緣很好,但十六七年前,專惠因為偷竊客人的樣品被發現,他失手殺了客人,又攜帶兇器逃跑,後來被抓,判了死刑。
村裡人都不相信這樣的判決,原本還打算集體上訴的,可宣判沒多久,專惠的長子、才十幾歲的孩子就在去探望父親的途中出車禍死亡,後來專惠的家又起了火,等村裡人趕過去的時候,房子已經燒得看不到原樣了,他的老婆跟女兒據說也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過世了,這些都發生在專惠還沒被執行死刑之前。
大家都說他們一家是被詛咒了,沒人再敢多問,專惠死時也沒人去收屍,再之後的事老婆婆就不知道了,只說那片地的怨氣太重,千萬不要靠近。
「你信有鬼?」
「我信有些人心裡有鬼。」
張燕鐸回得很冷淡,關琥把手帕拿出來,給他看裡面的沙土,張燕鐸問:「這是什麼?」
「舒法醫跟我說那幾柄劍的劍鞘上都有沙土物質,我想讓她看看跟這個是不是一樣的。」
「假如一樣,那就證明我們找對線索了。」
關琥把手絹放好,又順手掏出一包香煙,但是看看張燕鐸,只好又放回去,張燕鐸看到后,把手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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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支。」
「你不是不喜歡抽煙?」
「習慣這種事是環境造成的,就算是錯的,周圍的人都這樣做,錯事也會變得理所當然,」借關琥的打火機把煙點著了,張燕鐸抽著煙說:「有時候朋友就是這樣來的。」
關琥想起了陳銘啟等三名被害人以及許善陵,他們所謂的朋友圈是否也是這樣形成的?所謂的朋友,只是因為有種共同的利益罷了。
「那你……黑衣人跟紅筆男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朋友?」
「如果我是黑衣人,不會跟變態做朋友。」
從來都是說自己不變態的人才最變態。
不過有人陪著一起抽煙的感覺很好,關琥又重重吸了一口,忍不住問:「那我們算是朋友吧?」
張燕鐸開著車,用眼角斜瞥他,然後淡淡地說:「您這是想拉低我的智商嗎?關先生?」
沉默是屬於智者的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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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關琥不斷在心裡這樣提醒自己。
回程比去時要快,這要歸功於張燕鐸的飆車技術,回到警局,關琥大踏步跑進去,先是找到舒清灧,把沙土交給她做調查,不等她細問又轉身跑去了資料室,張燕鐸跟在後面,看著他填了申請表,來到電腦前查找專惠的資料,沒多久,資料就找到了,是發生在十六年前的案例。
關琥調出專惠的戶籍檔案,發現一家四口都已死亡,死亡時間跟專惠被處決是同一年,長子那年十一歲,小女兒才五歲。
「看來老婆婆說的很接近真相。」張燕鐸站在他身後說。
關琥不答,又起身去了資料架前,兩人照著序號翻找,很快就找到了專惠的案件檔,他抽出來,跟張燕鐸一起把檔案打開,分別查看,裡面的資料不多,不到半小時就全部看完了。
專惠殺人案的案情很簡單,就是客人請專惠為他打制古董短劍的仿造品,但是製作途中,他起了貪念,將古董偷偷藏在身上想帶走,卻被客人的助理髮現,兩人在糾纏中,專惠失手殺了助理后倉皇逃命,後來被抓住,以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從案發到執行死刑,前後不過一年時間。
張燕鐸伸手在幾名證人之間划動,最後放在那位客人的名字上,正如他們所猜想的,客人名叫許善陵,死亡的人是他的助理,而他拜託專惠打造的仿造品的名稱正是魚藏劍。
兩人再往下看,當時法院給專惠指定的律師是陳銘啟,那時陳銘啟剛出道,還是個籍籍無名的新人,而他所面對的檢控官叫陸元盛,陸元盛出身於赫赫有名的司法世家,關琥有聽說過陸家,只要陸家的人出面,官司基本上就成定局了,更何況陳銘啟還是新人律師。
關琥瀏覽著證人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了馮三山,馮三山自稱是在幫許善陵鑒定古董時認識專惠的,專惠行兇時他也是目擊者之一,還有兩個證人的名字關琥不熟悉,張燕鐸在一邊看他遲疑,馬上跑去電腦前調出那兩名證人的檔案,然後轉頭說:「都死了。」
具體的死因要去另調檔案,不過關琥想即使不看也能猜到他們不是正常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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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謀殺的。」張燕鐸說:「只不過兇手沒像這次這樣大張旗鼓地殺人而已。」
「這個案子辦得也太草率了,」關琥看著檔案,越看越生氣,「最後連兇器都沒找到,怎麼就起訴了?這一點就算是新手律師,也能看出其中有問題吧?」
「我想陳銘啟早就被許善陵收買了,你看最後專惠承認自己殺人,應該是出於律師的誘導。」
「這種人渣,真是死有餘辜!」
關琥氣得伸手狠狠地擂在桌板上,看他情緒激動,張燕鐸皺起眉,卻什麼都不說,默默站在一旁。過了一會兒,關琥的火氣稍微消減,再次坐到電腦前,將當時負責案子的警察名字輸進去,果然不出所料,警察在兩年前因車禍過世了。
他轉著滑鼠,忍不住發出冷笑,「看來兇手也不是胡亂殺人的,他殺了這麼多人,卻沒有動檢控官。」
張燕鐸眉頭挑挑,依舊不說話,就見關琥寫下幾個名字,站起來將檔案規整好,飛快地跑了出去。
張燕鐸跟著他,兩人又轉回鑒證科,小柯正坐在電腦前找資料,看到關琥,馬上說:「你就算一天多來幾次,我也沒時間幫你查鐵匠鋪的事……」
「那個我已經查到了,不用你,你幫我看看這幾個人的資料。」
關琥二話不說,把寫有專惠家人的名單遞過去,小柯拗不過他,只好先輸入專惠長子的名字,一看是十幾年前的交通案,他瞪大眼睛,問:「你吃飽了閑著沒事做還是受刺激了?在大家這麼忙的時候你翻老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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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管,看能不能查到更多的內容,比如死者出車禍的地點,肇事司機的名字跟聯絡方式,還有死者真的死了嗎?」
「這種事你要查,直接去交通管理科比較快吧,我現在……」
「還有兩對母女,她們是否也已死亡,你也幫我查一下。」
「肯定是死了啊,否則沒有死亡證明書,殯儀館不會受理的。」
「這些情報都是有關我們正在查的案子的,所以內容越詳細越好。」
聽說跟血案有關,小柯不敢怠慢,他收起嬉皮笑臉,開始認真查尋起來,張燕鐸小聲問關琥,「你確定兇手是專惠的家人?」
「他沒有什麼親戚,除了或許倖存下來的家人外,還有誰會用這麼殘忍的手段進行報復?」
「他姓專,又對魚藏劍這麼執著,或許真是專諸的後人,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他行兇時都會多帶一柄劍。」
「讓先人保佑自己成功嗎?」關琥冷笑,「可是就算當年的案子是冤案,也不能成為他殘忍殺人的借口。」
小柯已經查好了,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瞟瞟他們,老實說他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覺得關琥今天火氣挺大,還是少惹為妙。
「這三人都有醫院出具的死亡證明,不過這個小孩子的車禍現場太慘烈,認屍比較困難,而且去領屍體的是鄰居,所以如果你要詳細追究,他比較微妙。」
小柯打開當年車禍現場的檔案照片,關琥看了一眼,就不由得把眼神轉開了。
最近連續看到幾起兇案,他覺得那已經超越了人性的殘忍,卻沒想到車禍的慘烈還在這之上,照片里已經看不到人體的原狀了,路上只有一片血跡跟殘肢碎骨,這狀況一看就知道是大型貨車造成的,但車禍備註欄卻稱肇事司機逃匿,由於當天大雨,路又偏僻,所以現場無法收集到太多線索,導致最後車禍成了懸案。
張燕鐸感覺到身旁傳來殺氣,他轉頭看關琥,就見關琥雙手緊握成拳,他在極力控制情緒,但憤怒的氣息還是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假如現在肇事司機站在這裡的話,張燕鐸相信他會毫不猶豫地一拳頭揮過去。
或許他也想到了,這不是單純的車禍,而是蓄意謀殺,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就因為那些人的私慾,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間,以關琥的個性,怎麼可能忍得下來?
小柯也感受到了關琥的怒氣,小心翼翼地往旁邊縮了縮,以免成炮灰。
為了調整關琥的情緒,張燕鐸特意轉了話題,「這種狀態很難確定死者的身分,認領的又不是家人,所以也許專惠的兒子還活著。」
關琥的注意力被張燕鐸引開了,想到眼下的狀況,他定定神,讓自己冷靜下來,說:「如果那個孩子還活著,現在差不多是三十上下的年紀。」
「所以要查一下幾名死者的關係網裡有多少這類的人嗎?」小柯很聰明地接下話題。
「拜託了,這個資料越快越好,再麻煩在鎖定后確認他們的出身,」關琥說完,又看向張燕鐸,「看來我們之前想錯了,兇手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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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話,他是怎麼避開俱樂部眾人的視線,混進去殺害蛇王的?
這一點張燕鐸想不通,不過他沒有反對關琥的觀點,關琥現在心情很糟糕,還是順著他一點吧。
鈴聲響了起來,關琥拿出手機,見是葉菲菲,他現在沒心情接,伸手想關掉,被張燕鐸拿了過去,說:「她突然來電話,也許是有急事。」
張燕鐸來到走廊上接通電話,就聽葉菲菲的叫聲響亮地傳過來。
「關王虎關王虎,出大事了,你現在能不能天外飛仙一下?我在線等。」
「是我,張燕鐸,我跟關琥在警局,出了什麼事?」
「哦老闆,你好。」
聽到張燕鐸的聲音,葉菲菲稍微冷靜下來,說:「不過我很不好,我現在在許善陵家的門口,剛才凌雲闖進去了,還跟許家的保安打起來,我怕她吃虧,你們馬上來好不好?」
張燕鐸把話轉達給了關琥,關琥點點頭,表示立刻去,整個事件跟許善陵有關,他本來就打算過去的。
他跟小柯交代了有新情況就馬上聯絡自己后,跟張燕鐸匆匆跑出了警局,這次換關琥開車,張燕鐸坐在副駕駛座上,問葉菲菲,「你們去許善陵家幹什麼?」
「我今天下了班,去找凌雲玩,本來聊得好好的,還一起買了食材準備做晚飯,但回家后凌雲收到一封信,信里什麼都沒寫,只有一張照片,她看到照片后臉色就變了,說去找許善陵,我看她情緒挺激動的,怕出事,就跟她一起過來了,可是許家的保安不讓我進,我手上又沒有槍,怎麼辦……」
難道你手上有槍,就要開槍闖入嗎?
聽了葉菲菲的話,兩個男人對望一眼,想到了同樣的問題,關琥嘆道:「我很慶幸她沒當警察。」
張燕鐸深有同感,再問:「是什麼照片?」
「畫面是兩個男人,一個是許善陵,另一個我不認識,他們好像還拿了劍,我還沒看清,照片就被凌雲奪回去了……哦,我現在繞到許家的後門了,這裡好像沒人,我可以試試怎麼進去。」
聽到這裡,關琥一把將手機奪過去,大叫:「姑奶奶你給我原地站著,哪裡都不許走,不許給我找麻煩,十分鐘內我一定到!」
「不是啊,我擔心許善陵是壞人,如果他要害凌雲的話……」
張燕鐸將手機取回來,冷靜地說:「別擔心,許家裡有警方的人,她不會有事的。」
「哦,這樣啊……」
「不過我現在有件事想要麻煩你,我懷疑連環兇殺案的兇手已經進許家了,所以你在那裡不要動,觀察是否有可疑的人從後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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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我會看牢的,可是沒有槍,我又沒有凌雲的身手耶。」
「假如有人出來,你能證明就行,不用阻攔他,因為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明白嗎?」
「嗯嗯!」
聽著兩人的對話,關琥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葉菲菲在對面握著拳頭做出備戰的姿勢。
「你什麼時候知道兇手進去了?」電話掛斷後,他不無懷疑地問。
「我隨便說的,」張燕鐸說:「不要強迫女人做事,而是讓她們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這樣她們才能順著你的想法去做。」
「聽起來你很了解女人。」
「我只是比較了解人性。」
「那你了不了解把警方追蹤許善陵的消息說出去,是怎樣的罪名?」
「如果不說的話,你猜葉菲菲接下來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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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琥不說話了,他相信張燕鐸沒有說錯,以葉菲菲的個性,給她一管機關槍,她會把整個許家宅院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