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要做星星的人（上）

「聽說了嗎？」樓下傳來略有點尖細的女聲。

「聽說什麼？」有一個沙啞的漢子聲音響起。

「就是前線部隊……」女聲略顯得意的想要分享。

「哦，你說那個啊，昨天和老王他們打太極的時候聊過了。「漢子一邊用皮膚感受紫芒，一邊回答道。

「哦。「女子聲音有點失落。

「喂喂喂，你聽說了嗎？聽說前線部隊……」

……

類似的討論在各個地方上演著，但又有什麼用呢，早已失去希望的人把它當作雜談，還在期待著的人們只會更加絕望。

拜靈五年八月，天空下起修依之雪，世界為之哀——

「砰、砰、砰！」

「唉~」低沉而有節奏的敲門聲打斷了許痕的思路，他知道悠閑的早晨又將離他而去了。

「砰！砰！」

「來了，來了！你能不能別敲了，敲壞了你賠啊！」許痕有些惱怒，這傢伙真是粗俗，一點不懂得早晨的寧靜之美！

「砰！」

「黃！星！雲！」

「你敲——輕點。」許痕先是一躍而起打開房門大喊，然後看見來者那平靜的紫色眼睛，又瞬間沒了力氣了。

「該鍛煉了，你已經遲到兩個小時了。」敲門的少年如是說著，就甩甩手離開了。

許痕看了看門上的凹痕，轉身癱倒在床上，他已經徹底無語了。

中午十二點，天空中的紫芒愈發耀眼。

許痕來到離聚集地一公里的地方，開始又蹦又跳，企圖裝作自己運動了很久的樣子。

「斯哈~斯哈~」躺久了，現在劇烈運動，許痕有點低血糖了，冒出了一身冷汗。

晃晃悠悠來到以往的集合點，許痕摘掉了保護眼睛以適應紫芒的眼鏡，映入眼帘的是一處光禿禿的山丘，山丘上插著一顆修依枝幹，一團影子在枝幹頂端，一隻腳立在枝幹上面，另一隻腳盤著，赤著上身，光潔的頭頂反射著光，在紫色太陽的襯托下宛若羅漢。

「喂！星雲！你在那上面幹什麼？」許痕搖了搖有點暈乎乎的腦袋大喊。

「我在看遠處的修依之森，想知道為什麼它在紫芒的影響下，還是那般嫩綠。」星雲用一動不動地回答

「這豈是你能想明白的，你這個傻大個。」許痕投以鄙視。

其實黃星雲並不傻，相反還很聰明，只是習慣於很少用腦，且不怎麼表現，所以看起來有點木訥。

這些許痕是明白的，但又有什麼關係呢？聰明人只需要一個，自己扮演了聰明人，那星雲只能扮演那個傻子了。

黃星雲不語，他不想消耗能量回答這種無意義的話，他已經在這枝幹上十幾個小時了，腳和手已經在來回交換中都愈發疼痛起來。

真是個傻子。許痕揉了揉眼睛，把眼鏡戴上的同時還不忘在心理損著好友。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紫芒在眼鏡下好像消失了，天空蔚藍一片，只是沒了雲，沒了其他生物了，這一刻，他又感受到了孤獨。

「喂！星雲，下來吃飯了。「孤獨又怎麼樣呢，現在的人類只有活著了。

「哦。」黃星雲從高處跳了下來，落在了修依藤曼支撐的樹網上，再一個彈跳就穩穩的落地了。

儘管看過很多次，許痕還是不得不驚嘆他的靈活性。

「這傢伙真是個怪胎」許痕，如是想著。

說是吃午飯，其實也只是把修依枝蔓砍下來，吃嫩的部分罷了，畢竟以前地球上的生物已經早已消失很久了。所幸修依能夠滿足人體所需的各種元素，還有各種基礎味道。

「我們是不是在啃食先輩們成長呢？」許痕有點恍惚，這是許多人都曾考慮，但也不願深究的問題。

「喂，星雲，你的眼睛最近怎麼樣了？」許痕看著對面的狂啃的的少年問道。

「還行，現在可以看得清了，只是那個眼鏡對我沒用了。」黃星雲一邊撕咬著一邊回答著i，像是在和對手搏鬥。

黃星雲是許痕帶到這來的，許痕在森林裡遇到他時，他已經因為眼睛暴露在紫芒下失明很久了。

初遇到他時，許痕只見到一個渾身有點發紫的光頭人形生物在那啃食樹榦，他還以為是新生物，就在他極度開心之際，那個生物結結巴巴說話了：「喂，那、那、那邊那個傻、傻子，我知、知道，你在想、想、想什麼，我是人！「

這句話不僅打破了他人類功臣的幻想，還讓他極度惱火。在失望了一陣后，他只能將其帶回去，所幸他的眼睛不是永久性失明，似乎因為紫芒而發生了變化。但也無所謂了，這怪異的世界，引發什麼都不足為奇了。

許痕他更加感興趣的是他為何沒戴眼鏡的，他這樣明顯是常年累月的後果。然而黃星雲告訴他「我只是想要試試人類是否能夠在新紀元里擺脫過去自由生活，如果不能，我不相信人類還有什麼未來了。」

現在看來，他的實驗成功了，雖然眼睛已經不能看到『過去』，毛髮掉了，皮膚也變得微紫了，但能像他這樣全身暴露在紫芒下的，在這裡也只看到他一個了，而且他的身體似乎變得更加健康了？

「幸好我一開始用外套把他包裹著才帶回去的，不然他早就被抓去研究了。「許痕盯著黃星雲略顯發紫的眼睛看著。

「真是漂亮啊，像水晶一樣。」許痕不免感嘆到。

黃星雲被他盯著看了許就，倒了胃口，吃完嘴裡那點，一溜煙又回到藤曼上了。

「喂，看你白白凈凈的，挺清秀的，聚集地的人也稱你為小秀才，說明你文化水平應該還不錯，但都快三十了還沒相好，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黃星雲在上方喊了一句，作為許痕打擾他吃飯的懲罰。

「你放屁！」我、我、我只是……」許痕支支吾吾有點回不了話了，也吃不下飯了，拂袖而去。

黃星雲也不理他，心滿意足的繼續爬到他的鍛煉位去了，許痕當年那點小情史他早就從那些大爺大媽口中聽來了，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還在那不堪回首呢，殊不知早已經傳遍了。

夜晚。

「星雲，你的眼睛能看到那天上的星星了嗎？」許痕在一邊好奇的問道，全然當白天的事沒有發生。

黃星雲對他的臉皮厚早已經免疫了，只是保持著那沒有表情的臉看著天空。

「你看那裡、那裡，還有那裡，能看到什麼嗎？」許痕對他的沉默也不氣餒，只是一遍遍的指著。

「看不到」身邊傳來平靜的回答。

「啊？哦。」許痕有點失望。

「會看到的。」再次傳來聲音。

許痕不解的轉頭，只見黃星雲已經躺下了，看著天空，靜靜出神。

「好的。」

……

綠色的衣裙、綠色的頭髮，被白花遮住的面龐，環繞身側的通往天際的修依藤曼，還有那位於身後的——

黃星雲醒了，他又做那個夢了，這次他似乎又看得清晰了些，但每每在關鍵處就不得不醒來了，好似有什麼在干擾他。

這些年他為了擺脫這個夢，他已經很久沒有去冥想依靈了，但自從六月中旬后，這夢便愈發清晰起來，看來他不得不去解決了。

「喂，許痕，我要去青史留名了，你要不要去？」吃完早飯，黃星雲平靜地對許痕問道。

……

一陣沉默。

「你不去我就自己出發了。「黃星雲說完就起身了。

「好啊。」許痕做下了決定，「等我回去拿下東西。」說完許痕小跑著回家去了。

其實有什麼可拿的呢？只有那一張照片值得拿了吧。

不管過了多久照片上的人還是那麼活潑可愛呢，一如當年。

「喂！小秀才，你又在寫歪詩了？「少女拍著少年的肩膀探過頭來。

「才、才、才沒有！「少年慌忙遮住手中的樹皮，急紅了臉。

可惜似乎晚了，現在換成兩個大紅臉了。

許痕看著照片，有點出神。

「不是失去怕錯過，而是未得卻蹉跎，「許痕念著那個跟自己同姓的人的話，終究也要踏上同樣的路了。

「雨，我來找你了，這次，我不會逃了……「房間中空餘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