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要悄悄努力，然後卷死所有人
一滴露水從極高的樹冠上滾落，它原先停駐的葉片晃晃悠悠，無意間劃出斑駁的陰影。
晨霧瀰漫，淺淡的白茫中，一個少年側躺在鋪蓋墊子地板之上。
白皙的被子間只露個頭，一片寬大的葉子遮住眼睛。
「噠！」
少年的身子因而顫了下，他伸出手，將葉片拿下。
「啊——嗚——哦」伸了個懶腰，少年起身，將被子折起，取下竹筒的塞子，簡易洗了把臉刷了牙。
「咕——」蕭桓摸了摸肚皮，看看旁邊。
陳道生一臉痴漢笑，不知夢到了什麼，一條毛腿露在被子外，擱在床沿上。
好餓啊，昨天和這個又菜又愛玩的兄弟玩了整整兩百局，看著他變成百分之一的勝率的臉與漸漸消散的暮靄，感覺著昏沉的大腦，就直接睡下了，一直到現在才醒。
晚飯還沒有吃……難受。
往下望去，粗壯的樹榦旁，一架斷裂的藤梯隨風晃動。
不能下去……蕭桓翻了翻包，除了道幣還有就是被道幣壓著的衣服。
手在陳道生額頭前的一寸處懸停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縮了回來。
我要悄悄努力，然後卷死所有人。
……可還是好餓啊。
蕭桓我看不起你，連肉體上一時的飢餓都忍受不了，還能做成大事，成為汪洋間的燈塔。
餓……
不行……矛盾的心思於蕭桓的大腦中生根，餘光瞄到那本五十道幣。
對食物的渴望暫時被壓下，翻開書——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然論天下之物，去形觀源，實為同……
所謂有靈之物，堅實韌勁頗強之體是因本源靈氣充裕。
世界原非以實體存世，萬生之初不過一團不均的混沌之氣。
聚合又分，分散又匯，混沌之氣相互碰撞，相互吞食。
如此反覆千載年余，億億次的聚合后，偶然成為必然。
一粒實體顯現，因而一股龐大的吸力誕生，此地當即形成一道龐大的漩渦。
漩渦迅疾向外擴張，實體也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
不多時，已然凝結出一片無可記體積大小之地，漩渦退去，深蘊實體的混沌之氣僥倖留存……
蕭桓合上書……他有一個習慣，在看完一段文字后他會將自己從作者的邏輯中脫離出來，憑記憶將所看的事物以自己的習慣理順，以自己的理解邏輯為骨架，用稀碎的知識點填充。
這樣可以很好避免思維一直被作者帶著走，受作者的情緒感染，不能完全理性的客觀看待事物。
還有就是一般方法看書就像小和尚念經一樣，不過腦子，只是以當前的視覺片段形成定義。往往在看完一本書後意識到哦我看完了一本書，沒有真正理解所學之物到底為何，會有一種空虛感。
蕭桓看來，剛才書中啰哩巴嗦一大堆其實是有許多贅余的，其實它講的就是一片混沌之氣凝結出一片小天地，千百年來天地有了靈性，包含人類的一系列物種隨之誕生。
萬千物種不斷繁衍自身，然而天地有局限，資源就那麼點。
慢慢的物種間開始爭奪，相互廝殺，以祈求自己一方能長久存活。
人類憑藉自己的智慧走上了萬物之王的寶座，並於統治之中發現了天地間的靈氣。
靈氣可以幫助絕大多數物種脫離原本的極限。
迫於自己萬物之主動搖的臆想，也是出於對永生的渴望。
人類因此逐漸摸索出一條靈氣修鍊法，並真的有天驕靠自己的努力走上了神位。
蕭桓一激靈，永生、神位。
可以永遠活下去，體驗萬千種的生活……
蕭桓當即將出人頭地的理想拋諸腦後。
跟擁有無限，從此生活中只有必然比起來，名譽它算個什麼東西。
蕭桓決定了，他要永生，於世界末桀桀大笑，無憾。
登時困意完全消散，翻到正文部分——
一張盤腿而坐的人，兩手分別搭在膝蓋上，板直背。
蕭桓按照圖上人的動作坐好，閉上了眼睛。
半個小時后——
「什麼東西！」蕭桓爬了起來，看著書，有一種往上踩的衝動。
他分陰已經按照書上所寫的做了，將腦海中徹底清空，不留一物……
然後接下來按書上說的蕭桓便會感到世界暗了下來。
沒錯，是閉眼后感觸到暗。
可是他就這樣足足坐了半個小時了，還是沒有改變。
他承認，腦海中途曾蹦出過陳道生勝率為百分之二時氣急敗壞的臉；爺爺悠哉悠哉慢步時不小心踩到**，然後偷摸摸溜到河邊，認為他沒看到時刷鞋；街上一個人大搖大擺，背後帶字的紙條一晃一晃；還有那個離森石有一拳頭距離縮手的大神……
但這都不是重點，他等到黃花菜都涼了還是沒變。
這本書是不是忽悠那些頭腦簡單的人的？
蕭桓看了看陳道生，後者呈一扭曲的大字趴在床上睡的正香。
我……我怎麼帶意識為玩不過就開始懷疑制度本身的菜雞了？
我難道連陳道生還不如？
或許我就沒有那個能力吧……
或許，我只能看著別人進步然後自己原地踏步……
不要強求本沒那個天賦的……
不，我是天才，萬世獨有的天才。
怎麼會在面前這個小小的挫折面前頹喪？
我是可以的，只不過沒靜下來心。
蕭桓想著，重新盤腿坐下……
徐徐的涼風掀起蕭桓的衣角，帶來花香與草意。
蕭桓眉頭緊皺。
靜
靜
靜
心無雜念，不要在意他物，不要留戀凡俗，要把自己當成一縷清風。
飄揚向遠方，歷經風雨與陽光，穿過花露和**。
走至世界的盡頭……
黑暗突生一變。
陰陰已經是黑，但這黑卻愈發濃稠繁厚。
就像有一層極易上色的畫布，畫家瘋狂地揮灑著筆墨，一層又一層。
紙……被捅破了。
「咔嚓！」
輕微的一聲回蕩在蕭桓的腦海中，他那緊皺的眉頭剎那間舒緩開來。
閉著眼，卻又在眼前，蕭桓看到了……本。
黑暗被打的支離破碎，重新組合。
突兀的，一道柔和的白探進了迷糊混亂的灰色——
漸漸擴大，世界展現出一全新面貌。
所有事物褪去原來的模樣，呈現純凈的單色。
蕭桓無法分辨眼前這團不休遊動的綠到底是陳道生還是腳底的樹木或是木屋。
還有紅橙黃青藍紫，這些色團或迅捷或緩慢，但都是堅定的趨向蕭桓的腳下。
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轟！」
白與藍取代了一切！！
站起四望，腳底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平原，身周是淡藍色的空氣。
他向前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