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穿受辱知遺言
大唐僖宗乾符二年夏。
「李瞻...」一身麻衫白衣的中年胖男在輕輕踢著當街躺著的少年。
李瞻緩緩睜開眼睛,下意識用左手擋著發射金劍的太陽,右手摸著快要疼炸的腦袋。
眩暈的李瞻踉蹌的站了起來,定睛望去,六個彪形大漢抬著一口黑棺,後面跟著一行老幼,全身皆鎬素,都在痛哭流涕,回顧自己,也是一身麻衫白衣,而且是在所有人的前面。
李瞻蹙眉凝神,不由得心生疑慮,我是誰?我在哪兒?
「李瞻,叫你來是當孝子賢孫,摔盆兒的,你倒是走呀!再晚耽誤了埋葬時辰,算誰的?」中年胖男又在吆喝李瞻。
強忍頭痛的李瞻不知所以然,無心理會中年胖男的吆喝,慢慢定神,這是拍戲呢?但又轉念一想,怎麼沒有攝像機呢?可無論怎樣也得演下去呀!否則沒盒飯吃了。
李瞻前世是橫店演員,不過是臨時的,俗稱跑龍套,演個侍衛、死屍等..。由於面容還算俊朗偶爾還客串一下宮女等角色,雖然自感前途渺茫,但依舊做事認真,用心拿捏好每一個角色,只是恍惚記得在拍攝《龍門俠盜》,吊威亞打鬥時,不慎從房頂上跌落了下來,自此之後一無所知。
李瞻看著這麼嚴謹的場面,肯定是拍戲呢!
「李瞻,扛起搖錢樹,快走,還想不想吃飯了?」毫無人道的喊聲又傳來。
本著認真的李瞻沒多想,順手撿起地上粘滿紙「錢」的小樹枝,扛在肩膀上,煞有介事的往城門方向走了去。
「你倒是哭呀...獃頭獃腦的!」
懵圈的李瞻拍了拍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下,強忍住疼痛哭了起來,可總得有台詞吧,誰知道棺中挺屍的是男是女,老的還是少的?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先對付過去再說。
李瞻扛著搖「錢」樹一本正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怎、么、就、死了呢?」
狼嚎之聲劃破長空,聲震長街,過往行人,聞者凄凄。
李瞻嚎喪同時瞥了一眼四周人群,見沒有人上來糾正台詞,更放心大膽的嚎,總嚎著一句死梗:「怎麼就死了呢?」
抑揚頓挫,悲痛不已。
後面的孝子賢孫聽到李瞻這麼賣力,哭聲更是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直接帶動了整個哀痛的氣氛。街上看熱鬧的人們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
狼嚎的李瞻邊心無旁騖的哭著,走向城外。到了城外哭聲突然停止了,李瞻還在假模假式的狼嚎,
「別哭了!跟著前面的家屬回去吧!」中年胖男箭步上前,拍了李瞻一下。
李瞻還帶著悲痛萬分的情緒,被這突如其來一拍,立刻停止,擦了擦臉上的好不容易嚎出的淚水,湊上去悄聲問道:「我的戲還可以吧,收放自如,導演呢?我得見見導演,這拍的是啥戲?」
猙獰面容的中年胖男眉頭緊鎖,被搞的莫名其妙:「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啥導演,你瘋了吧,還不跟著回去!」一把搶過李瞻扛著的搖「錢」樹,領著抬棺的人一溜煙消失在李瞻的視線外。
李瞻此時獃獃站在原地,好久才回過神來「難..道這是穿越了?」可我怎麼絲毫沒有記憶,別人都是潮水般的記憶湧入腦中,我卻除了名字,其他一無所知,再定睛細看城門來往過人的穿著,古樸唐風;還有城門把守的威武士兵,端莊敬業,還有一個戴著襆頭,一身紫衫的城門稅官很認真的盤查著過往的商販,城門上赫然寫著隸書小楷「曹州」。當下攤到在地,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根「好疼。。」揉了半天,「這是真的呀!」
獃獃的李瞻良久才清醒,既來之則安之,忽然想起家屬都走遠了,再不跟上去,連飯都沒得吃,撒腿就跑進城去,跟著家屬通過寬闊的大街,來到了一座古樸的「唐」風大宅院。
李瞻一路都在想,如果穿越了,按照殯葬禮儀,通常在頭的應該是長孫,我肯定是這家的少爺,老天還是挺關照我的,想到此晃晃悠悠的跟在家屬後面。
孝子賢孫的家屬都進去了,李瞻緊跟其後,正要跨門檻,卻被門口兩個僕人攔了下來,李瞻橫橫道:「想不想幹了,敢攔著本少爺?立馬捲鋪蓋卷滾蛋!」李瞻惡狠狠地訓斥著兩個僕人,這時候不立威,啥時候立?
這時一位30多歲的徐娘半老的女人來到門前。此時的李瞻在想,這位徐娘應該是李瞻的娘。
李瞻開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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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娘...,你看這倆狗奴才不讓我進去!」
只見笑灼顏開的女人,瞬間臉陰了下來,狠狠瞪了李瞻一眼,雙手叉腰道:「你眼瞎呀,誰是你娘?會不會說話?我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小崽子什麼眼神兒!二子,三子把他打出去」
李瞻被兩條忠僕推了出去,摔了一個大馬趴,正好趴在大門前當中,隨後一串銅錢橫空飛在李瞻身上。
「咚...」宅門關了。
狼狽到極點的李瞻,膝蓋磕的生疼,一股腦坐了起來,一個勁的揉著,猙獰的臉上赫然寫著一個大「衰」!我上輩子沒做孽呀,還做了很多好事,扶老太太過馬路,坐公交還主動讓座,別人穿越都是少爺、豪門闊少,頂不濟的也是敗家子,肆意揮霍,左擁右抱,輪到我卻無家可歸,還給人當孝子賢孫,我這暴脾氣。都說宅門深似海,果然如斯!
沮喪的李瞻,踉蹌的站了起來,一把抓下頭上的白帽,狠狠甩在了宅門前,又撕扯開身上的麻布白衣,重重的砸在了宅門大門上,回身看到地上的一串銅錢,剛要俯下身去撿,但膝蓋還有點疼,強忍著咬著牙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乾符通寶」,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唐朝倒數第三個皇帝唐僖宗李儇的年號,朝中宦官把持,朝外藩鎮割據,各自為政,穿到亂世真是不幸。
李瞻悻悻的看著手中那串銅錢,感嘆道:「天大地大,可我也得知道我是誰吧?」於是把一串銅錢揣在胸脯兜里,孤零零的走出窄巷,來到曹州長街。置身於鬧市大街上,極目四望,酒肆林立、綢布莊、不一而足,行走著,身前身後或風雅、或世故的唐人擦肩而過,更有吆喝的商販刺透著人們的神經,行人如織,車水馬龍,好不熱鬧,李瞻不由一聲感慨:「一城繁華半城煙,多少世人醉里仙。」
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狼狽到極點的李瞻走著走著,仰頭看到位於繁華鬧市,一座攢尖頂,二層閣樓上,一位美女沖自己招手,李瞻突然駐足,下意識的指了指自己,閣樓上的美女點了點頭。李瞻頓時來了精神,朝著閣樓走了過去。
走到近處抬頭,只見「清雅居」三字顯眼,李瞻扶了一下凌亂的頭髮,美滋滋的直接進去了。
清雅居里人山人海,香氣襲人,更有峰巒起伏的美女上前來搭訕,人間天堂,好不愜意。面紅耳赤的李瞻掙脫萬花,還被人罵了一聲:「德行。。」甩帕而去,李瞻被眼前這陣式一攪合,正要離去,又轉念一想,我是來見美女的,萬一閣樓上那個美人認識我呢?我不就知道我是誰了?掙扎了半天,還是婉拒身邊萬花,徑直走上樓梯去。
上樓后,掃了閣樓一圈,放浪形骸的男女穿梭其間,卻始終不見招呼自己上來的美女,正猶豫間,突然聽到「李瞻哥...」銀鈴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瞻轉身眼前一亮,只見美人拎著裙擺跳到自己面前,輕輕拍了一下李瞻肩膀,李瞻仔細看著眼前的美人體態嬌嫩豐盈,眉黛如畫、丹鳳眼桃花眸,端莊中帶著靈動,讓人心醉。
「李瞻哥,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了?」
看著嬌俏的美女,李瞻一時間無從開口,傻獃獃了半天,開口道:「你認識我?」
嬌俏的美女此時笑的前仰後合:「李瞻哥,你傻了?連我都忘了?我是和你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戴研呀!看來是前段時間的病還沒好呢吧!」
李瞻正不知何言以對之時,突然五個混混推搡著身邊的人走上樓來,甚是跋扈,其中為首帶著襆頭,一襲白袍衫,樣子看上去還蠻清雅,可仔細一看臉,腮上一個黑猴子,更可氣的是上面居然還長著一根黑毛。四個僕人大搖大擺的緊跟其後。
徑直來到二人身邊后,猛推了一下李瞻,李瞻踉蹌的後退了幾步。嬌俏的戴研生氣道:「黃存,這是我哥,不要動手動腳的!」順手指著李瞻。
黃存撇了一眼李瞻穿著,手指還搓著猴子上的毛,囂張道:「兄弟,識相的滾遠點!打攪爺的興緻!」
戴研一看黃存對李瞻很是不客氣,生氣道:「黃存,你要再對我哥這樣,奴家就不給你彈琴了!」又溫柔的對李瞻說道:「哥,你先回家!」說完嬌俏的身體轉身向房間走去,怎一個「靈動」了得。
黃存也往房間走去,揮了揮手。四個僕人把李瞻架了起來,一路走下樓梯,扔到了大街上。四個僕人還指指點點,仰面大笑,一副惡奴本色。
此時趴在地上的李瞻,滿臉是土,胸中的銅錢咯的生疼,又被人扔出來了,一天被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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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此時的李瞻氣炸了,握著拳頭狠狠砸了一下地面,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這暴脾氣,簡直是衰到家了,又被幾個惡奴欺負了,好歹也是在劇組跑龍套的,多少還和動作導演學了很長時間的動作設計,暗暗發誓「我這暴脾氣,不把他們揍的誰都不認識,誓不為人!」
生氣的李瞻握緊拳頭,正要進清雅居暴揍那幾條惡犬,身後突然大叫道:「李瞻哥.....」
李瞻回頭看到一個戴著帶著襆頭,一襲青袍衫的少年氣喘吁吁的跑到李瞻跟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對李瞻說道:「哥,快跟我走,家裡出事了!」一把拉起李瞻的手,往家裡趕了去。
此時怒氣未消的李瞻邊跑邊不時的回頭,撇著清雅居門前得意的四條惡犬,等著。。。爺不讓你們來個狗啃泥,爺跟你們姓!
轉眼間,二人來到一處破敗不堪的院牆外,土院牆塌陷,連只雞都防不住,李瞻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拔涼拔涼的。
滿頭大汗的青年著急的催著李瞻:「哥,愣著幹嘛?娘壓著最後一口氣等你回來!趕緊進去,我在院內等候!」
李瞻急忙跑進屋裡,一位婦人躺在炕上,奄奄一息,臉色煞白,李瞻徑直走到炕頭,坐到了婦人身邊,環顧家裡陳設簡單,說寒酸至極不為過。這是李瞻從小長大的地方,苦孩子出身,良久聽到一聲「瞻兒,你回來了!」
穿越后飽受欺負的李瞻,突然感覺心裡一暖,眼淚奪眶而出,婦人慈祥的安慰道:「瞻兒,不哭...,母親自知照顧不了你多久了!」
聽到此處的李瞻下意識的緊握著婦人的手,安慰道:「母親,你會好起來的!」
婦人無力點點頭,緩緩道:「瞻兒不要傷心,母親守定余息,等你回來,就是要告訴你的身世,我怕現在不說,以後再也來不及了!」「咳、咳...」婦人咳嗽了幾聲:「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本是大行懿宗皇帝第三子,大奸宦田令孜和神策軍左軍中尉劉行深沆瀣一氣,發動政變誅殺了你大哥,立你五弟繼位,皆而掌控了整個朝政,可嘆好好一個大唐盛世,萬民安樂,被一幫腌臢之人蛀空...」
婦人越來越虛弱,李瞻著急的撫慰婦人道:「母親,我去請郎中。。」正要起身卻被婦人拉住了,氣若遊絲囑咐道:「瞻兒,不必了,你且聽我說完,你母親郭淑妃怕你慘遭殺害,讓我悄悄帶你出宮,希望你秉承高祖、太宗之念,廓清朝廷,還萬民以..安..泰,可...惜母親這些年沒有照..顧好你,不要埋怨母親,柜子裡面的紫檀盒子是留給...你的,照顧好你的弟弟李通。」
婦人面目猙獰,仰面朝天,聲嘶力竭道:「淑妃娘娘,我的..任務完成了!重..振..大..唐」說罷氣血上涌,痰喘交作,撒手離世。
人之將死其言也哀,李瞻雖對婦人說的遺言沒有共鳴,但李瞻此時也有說不出來的莫名感動,畢竟養育之恩大於天。
此時院中的李通跑了進來,趴到婦人身旁,握著婦人的手,放聲痛哭。
李瞻此時才明白這個少年是自己的弟弟李通。
此時門口傳來「李瞻哥。。」
戴研興沖沖跑進來,看到炕上的婦人,手中的點心跌落在地,不管不顧的趴到婦人身旁放聲大哭。
五味雜陳的李瞻此時無心他顧,走到柜子旁邊,打開柜子,首先是映入眼帘的是長方形的紫檀盒子,看做工很是考究,拋光、烤漆很是精緻,盒子中間銅魚形鎖鎖的結結實實,順手拿起盒子旁的鑰匙,打開盒子后,看到一把刀身和刀鞘通體是黃金鍛造,在刀鞘上鑲嵌著瑪瑙,奪目耀眼。拔出刀后,刀身熠熠生亮,定睛細看刀上刻字「定唐刀」,原來這是叱吒風雲的唐太宗李世民的定唐刀,李瞻舉著刀左看又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激動、興奮,暗暗感嘆了一句:「哥們我抄上了!」興奮過後,李瞻將刀送入鞘,又看到盒子里還有一本古書和一枚白玉佩,拿起玉佩仔細端詳,玉身通透,光滑細膩,色澤如脂,尤其是玉上雕著一條龍,活靈活現,「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龍佩,肯定是皇帝的信物吧!」,戀戀不捨的放在盒裡,又拿起一本書,上面赫然寫著「貞觀政要」,翻開第一頁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治世名言:「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荀子·王制》」
但此時的李瞻得知自己是皇室血脈后,搖了搖頭,又想起婦人的臨終遺言,苦笑不跌,我既然穿越過來是吃喝玩樂的,怎麼可能做蚍蜉撼樹的傻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