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宋州城攻防大戰
攻城之戰,如期而至,霎時間,天上流雲飛快劃過,黑雲壓城城欲摧。
潮水般的唐軍牙兵扛著雲梯正在搶登城牆,李瞻則配合朱溫指揮若定,滾木雷石、弓箭一起往下招呼,一時間天地間慘叫連連,在攻城車上士兵並未起到壓製作用,牙兵反而頻頻從攻城車上跌落到地面。
唐軍雖佔據絕對優勢兵力,然一味強攻,勢必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此時在戰場另一邊,宣武軍節度使王鐸眼見戰事膠著,傷亡遞增,急的在中軍的轅車上打轉轉,一旁的師爺不停搖著「鴨」毛扇同樣焦灼的觀察著戰場局勢。
宣武軍節度使王鐸大怒,不禁自言道:「李瞻,端王殿下,你行,有點意思,以區區三千阻擋我三萬大軍,真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
師爺靈機一動,見狀應答道:「恩相,我攻城車上的弓箭手無處著力,如此,白白浪費兵力,須用火箭破之!」
王鐸在聽到「火箭」二字,立刻讓傳令兵傳遞,又同時焦急詢問道:「軍師,向城內的地道挖的如何了?快去監督。。」
「諾!恩相!」師爺拿個「鴨」毛扇子匆匆而去。
宋州城上,李瞻防著攻城車上的箭簇,又不停拚命宰殺著攻上城的牙兵,鮮血四濺,連喘口氣都難,朱溫則是左擋右砍,似乎還很興奮,真是混世魔王。
李瞻在砍殺的同時,不時觀察戰場的形式變化,不禁暗忖:萬一這次唐軍用了投石車,火油,再堅固的城池也守不住。還好宋州城的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四面環水,素有小江南之稱,外城郭、護城河、內城牆構成了三道防線,護城河寬且深,且中間只要有一座橋可通往,天然的屏障,唐軍腐敗之極,臨時湊足的三萬唐軍,並不是大唐中樞的神策軍主力軍,上天可真是垂憐。
說時遲,那是快,偶然瞥見攻城車下的士兵在箭頭綁上布,正在點火,李瞻一看,壞了,這老賊看來還真不是吃素的,趕忙殺到朱溫跟前,喊道:「朱大哥,唐軍欲用火箭,趕緊吩咐兄弟去打水,澆在布幔之上!」
朱溫宰殺了一個登上城樓的士兵,立刻吩咐了下去,少頃,農民兄弟提著水桶澆在了布幔之上,但還是被燒掉了兩塊,留出了間隙。
攻守雙方都在盡全力廝殺,唐軍的優勢兵力立刻凸顯了出來,人都是有極限的,李瞻此時的體力達到了極限,快要支撐不下去了,正當此時,有兄弟上到城來稟報道:「報朱將軍、李兄弟,守大門的兄弟快支撐不住了,且好似城下有地震,眾兄弟都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搬著石頭往城下扔的朱溫在聽到彙報后,趕忙對李瞻說道:「兄弟,城上有我在,你去下面!」
李瞻觀戰場之局勢,應道:「好!朱大哥頂住,可以射火箭燒了唐軍的攻城車!這樣可有效減少我軍傷亡!老賊看樣子是下死力氣要攻下城,我軍等不到黃巢大軍來了!朱大哥要早做決斷!進退有據才可!」
朱溫邊砸著城下唐軍,邊應對道:「好!兄弟!你的話某聽進去了!你且去探查戰況!」
李瞻聽到后,瞅了一眼朱溫,未做遲疑,匆匆下到城樓,通過狹長的城門洞,看到城門雖被持續的撞擊,但安史之亂后,大唐江河日下,戰亂頻仍,各地軍備,城牆不斷加固,就連城門也有加固過的跡象,尚能支撐。
渾身帶血的李瞻未帶頭盔,頭髮散亂,滿臉獃滯,有氣無力的拎著劍出了城門洞,甚是疲憊,來到城樓下瞧見有的兄弟趴在地上聽,其中一兄弟對李瞻道:「李兄弟,好似有地震!」
李瞻環視四周,不經意間遠遠瞥見城牆邊散落的蚯蚓,心中頓時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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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氣無力道:「唐軍在採用春秋時墨子總結出的12種攻城法中的「穴攻」,就是通過挖地道以避開堅固的城牆把兵力投送到城內。」
另一個兄弟問道:「那有沒有阻擋的辦法?」
「想要破解敵方的進攻,首先要在城牆處要挖長塹,以利防禦;其次要聽力及佳的兵士,聽地下傳來的聲音以判斷地道的大致方向,要有足夠的兵力深入地下作業,而後守在洞口或者找准方向挖地道,在地道內進行對攻。」
眾兄弟不由得連連驚嘆李瞻的絕世才能,更有甚者直接誇獎道:「李兄弟果然高人!」
可是憔悴的李瞻看了看周圍環境,除了那個快被撞得搖搖欲墜的城門,三千人的主力幾乎全在城上,城下的人都不夠唐軍塞牙縫兒的,戰前就知道這是一場根本毫無意義的守城之戰,戰前毫無準備,更無充足兵力,完全是找死的節奏。
李瞻正在苦思之際,只聽得一聲喊叫「唐軍進城了!」狼嚎之神響徹九霄,直接刺痛了人們的神經,李瞻定睛望去,唐軍從遠處城牆的地道口「噴涌」而出,城內的農民兄弟瞬間炸鍋,幾乎是奔走相告,士氣頓時瓦解。
李瞻不由得大喊道:「兄弟們,我等既已反叛朝廷,城破之後不僅家眷被累,一次是叛賊終身是叛賊!」喊罷,李瞻下意識的眼睛黑了一下,只能用刀插地上以作強力支撐,稍頃,才得以恢復,可唐軍已經殺到了眼前。
千鈞一髮之際,身後一個兄弟吩咐眾人道:「眾兄弟,留下兩個保護好李兄弟,剩下的人跟我沖!誓死不投降!」說罷,正要衝上去。
李瞻正要和眾兄弟並肩作戰,但被身後的兩個兄弟死死抱住,李瞻掙脫不開,只見帶頭的那個兄弟對李瞻義憤填膺道:「李兄弟,你與我們相處了些時日,或許你不知道我是誰,但你亦真豪傑,但願你與朱將軍推翻這個昏聵的朝廷,讓天下黎庶有飯吃!」
此時的李瞻掙脫不開,但此時產生了油然而生的戰友情,是那麼的慷慨,那麼的歇斯底里。此時想說話,卻更咽的半天說不出來,除了激動落淚,只剩心底吶喊。
帶頭的兄弟沖著李瞻笑了笑,慷慨道:「李兄弟,我等兄弟在地下期待你們大捷,別忘了明年此時記得給我等眾兄弟上柱香!」而後拱手道:「李兄弟,不送!」說完后沖了上去,為尊嚴的最後一戰。
李瞻望著眾兄弟倒在血泊中,才清醒過來,本來這就是一場死戰,事先就知道,可惜朱溫魔頭不納諫言,枉死這麼多好兄弟。頃刻間,唐軍像泉水一樣從地下噴涌而出,一些在清剿殘敵,另一些人殺向城門企圖放大軍進城,戰局已然失控。
此時李瞻迅速掙脫了兩兄弟,拍了一下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擦拭了熱淚,眼下又到了生死境地,只能按照自己事先的計策來了,於是乎帶著兩兄弟,衝上城樓。
城樓上的農民兄弟未剩幾個,黑壓壓的全都是明亮的兜鏊盔和明光甲在晃動,朱溫拼盡全力在和唐軍廝殺,李瞻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殺到朱溫面前,而後並肩殺敵。
李瞻在劈了一個牙兵后,對朱溫道:「朱大哥,大勢已去!我們走吧!」
朱溫瘋了一樣的不斷砍殺,並聲嘶力竭道:「我要和王鐸老賊拼了,我的好兄弟們!」李瞻見一向狡猾的朱溫犯起了牛脾氣,只好示意兩個兄弟架著朱溫,起初還不情不願的被架走,但在下城樓時遇上衝上來的唐軍,朱溫求生一慾望瞬間被激活,殊死搏鬥,李瞻在拼殺的過程中不覺自己甚是可笑,被架之前的朱溫是個好演員,現在的朱溫才是那個狡黠的朱溫,只是那一瞬間錯誤的估計了朱溫的就義,不覺已經殺下城樓,架朱溫的兩個兄弟戰死,朱溫卻活著,想死的人卻沒死,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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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卻死了,老天總是愛開這種國際玩笑。
殺下城后,李瞻力竭,朱溫卻還是力氣大的很,隨後被朱溫攙扶著往城中玩命的跑去。
宋州城的街巷是按照八卦的設計的,七拐八拐,但依舊沒能甩掉唐軍的牙兵,只能進行巷戰,砍殺一會跑一會,如此反覆才甩掉了唐軍,棲身在一個荒僻小院。
二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喘氣,李瞻此時命快休已,口乾舌燥,半分力氣也沒有。
朱溫大喘氣,捶胸頓足道:「兄弟呀!我真後悔沒聽你的話,才有目下一敗塗地!」說罷,起身用刀狂砍荒草,想想荒草找誰惹誰了。
李瞻此時只是獃獃望著朱溫的狀態,暗忖道:這老小子居然還有力氣,你說氣人不,強撐著力氣扶著柱子,寬慰道:「朱。。大。。哥,勝敗。。乃兵家常事,關二爺也有敗走麥城之時,漢光武起兵反莽,也有不堪之時,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完后,吧唧了吧唧嘴巴,只覺得嗓子冒煙。
朱溫怔怔不語,還在懊惱和自責中。
李瞻歇了一會,稍微恢復了下體力,繼續道:「朱大哥不必懊悔,在你昨夜拒絕我的提議后,我早已想好了脫身之計。。」
朱溫迅速回身湊到李瞻身邊,笑嘻嘻道:「兄弟真是不世出的大才,真是進退得當!」
李瞻則會心一笑道:「如果逃出生天,敢問朱大哥今後有何打算?」
朱溫躺在地上,望著天空,久久道;"我等已經叛逆,納了投名狀,一日反賊,終身反賊,還有回頭路么?願投黃巢,直搗黃龍!"於是迅速起身湊到李瞻身邊憨憨的笑道:「不管如何,兄弟一定要和某在一起,你我兄弟生死與共,將來若有榮華,你我兄弟共享天下!」
李瞻微笑不語,但朱溫一再追問,只要應對:「好!」其實早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定,不可與虎謀皮。
話說,朱溫在聽到李瞻出的餿主意以後,起先覺得不妥,可無奈自己又沒有辦法,只好按照李瞻的計策行事,商量后趁著月色回到張惠宅院。誰知張惠已經盡散家奴,二人大吃大喝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如約穿上了乞丐袍,混跡在乞丐中間,行走在長街上。
李瞻雖扮做乞丐,但依舊不像,朱溫則行色慌張,活脫脫一個乞丐,三人特地把臉上塗黑以作易容,在過城門關卡的時候,李瞻遠遠望到,一個乞丐在宣武節度使王鐸交頭接耳,點頭哈腰一副孫子樣,搖鴨毛扇的師爺密切注視著來往人群。一眼就盯上了李瞻,迅速命令牙兵圍了上來。
宣武節度使王鐸遠遠看到李瞻,迎面走了過來,緩緩道:「端王殿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臣在這有禮了!」故作拱手行禮狀。乞丐見到李瞻,哈著腰,一副孫子相,驚叫道:「就是他!」
李瞻定睛一瞧,這不是賣給我乞丐袍的那人嗎?原來是這孫子出賣我。
李瞻怒目而視,剛想攥緊拳頭,狂揍那廝,可環視四周,唐軍人多,雙拳難敵四手,只能恨恨咬咬牙,咽下這口氣。
後面朱溫則神色異常緊張,右手拳頭緊握,大拇指死死掐著中指,生怕李瞻供出自己,兩眼刻意迴避躲閃。
李瞻突然揚天長笑道:「天意乎?人為乎?」放棄了任何的抵抗。
隨著宣武節度使王鐸一聲令下,牙兵則押著李瞻往城裡走去,在經過朱溫和張惠時,李瞻只對二人笑笑,張惠表現的很激憤,想要衝上去救李瞻,朱溫則是死拽著張惠,生怕張惠會衝過去。朱溫盯著李瞻,三人對向而過。
夕陽餘暉,被押著的李瞻苦笑不迭,不禁暗自嘆息,我還真命途多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