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鋪掌柜

「喂，你們老闆回來了沒？」

「怎麼又是你，你這一天跑三趟的！我都跟你說了，我們老闆去外地出差去了，還沒回來！」

「那他啥時候回來啊，我急著當呢？」

「我又不是老闆娘，我咋知道他啥時候回來？收來的貨總得賣出去才有錢吃飯穿衣，才有錢給我發工資是吧？！」

「那。。那我明天再來？」

「快走吧，你明天再來看，我要關門下班了！」

在一個城中村狹窄的沿街小路旁，有這麼一家不起眼的門臉，門頭掛了塊一尺多高的破舊木板，木板邊緣被這北方小城的乾燥冬風刮出了道道裂縫，中間用朱漆寫了個褪了色的「當」字。這就是這小門面的招牌了。

一個個子不高，裹著件長款羽絨服，背影略顯豐腴的20來歲姑娘正在店門口一塊塊的上著老舊的門板，看來是準備下班了。

「這可惡的林易，都啥年代了，非得用幾百年前的老式木門，裝個卷閘門會死嗎！出去這麼多天了也不說往店裡打個電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兩天來的都是啥爛人啊，不是賭鬼就是酒鬼，要不就是大煙癮范了，一個個都沒個人樣急著來當錢。」一邊關著門一邊咒罵著。

「呵。。被我逮個正著。。

你這可是早退啊，看來我沒在家時你天天都是這麼糊弄的啊。。」

胖丫頭嚇一跳，回頭一看，不遠處，她的老闆林易正裝模作樣板著個臉往這過來。

這姓林的掌柜長得瘦瘦高高，臉色清秀白凈，戴著副度數不高的細黑框眼鏡，同樣看著20出頭，卻穿著一身改良過的老式長衫。

手提著一個傳統的木製藥箱，要不是胖丫清清楚楚知道，這老闆藥箱里放的就是手機充電寶飲料薯片什麼的，換個外人看這林易模樣，還以為是個中醫郎中呢。

胖丫似乎並不畏懼，撇著嘴翻著白眼道：「不好意思，我的工資昨天就應該發了，但是沒發。。所以今天我有理由可以早退甚至曠工。」

林易一臉尷尬。。「抱歉抱歉，這回出去耽誤了，跑了好幾處地方，忘記昨天就是月底了。明天，明天你一來我就給你發。。」

打發完胖丫，林易從門店旁邊的樓梯上了二樓，樓下是店面，樓上就是林易一個人住的地方。

「老闆，下來一下，有客戶來了」第二天一大早，林易就被樓下店裡胖丫的嗓門吼醒，趕緊應了一聲起來洗漱下樓。

「你好，就是你要典當？」

「就是他了，昨天他都來三趟了。。今早我剛開門，他就掐著點來了。。」胖丫擦著櫃檯插著話。

「那好，跟我進裡屋吧。。」隨即，林易帶著這滿臉菜色，眼神頹廢無力的男人進了小門裡面的房間。

每次都搞這麼神神秘秘的，還以為都是當金銀財寶呢，胖丫手上活不停，嘴裡閑話也不停嘟嘟著。

裡屋地方不大，三面都是類似葯櫃的書櫃，中間一張小號的八仙桌，兩把梨木交椅。

「你知道規矩吧，咱東山市今年剛公布的平均工資是3500一個月，一年就是4萬2，你自己想清楚要當多少，最高只能當10年。」林易按慣例，給每一個客戶都重申一下當鋪的規矩。

「嗯，知道，知道規矩，我早想清楚了，當10年的。」男人兩手哆嗦著，臉上有著病態的興奮。

「我沒記錯的話，你三年前來當過一次，那次是剛好當了3年是吧？」林易面無表情的敘述著。

「是的，是的，已經夠三年了，上次當虧了，那時平均工資才3200，這次多當點，最後一次了。」

林易看著眼前的男人，孫大軍，35歲，已婚，無業，每天的生活就是喝酒賭錢。。

當過一次還來當第二次的，基本屬於無藥可救類型，不值憐憫。

這種人，當出去后，基本也不可能會有人來幫他贖回了。

「十年總共42萬，確認當十年的話，請你把左手手掌攤開，手心向上放在這個桌子上吧。」

「嗯，確認當十年，規矩我都懂。。」孫大軍說著便熟練的挽起袖子，把手掌攤在林易身前，沒有一絲猶豫和痛苦。

林易早已見多了這種執迷不悟，便也不再言語，右手伸出兩指捏成劍訣，隨即按在了孫大軍掌心生命線處，三五秒后便鬆了開來，掌心的紋路肉眼可見的暗淡了許多。

孫大軍已是二進宮，知道大事已成，急忙縮手掏出手機一查，興許看到了他想看的東西，滿意的朝林易拱拱手，便興沖沖的走出了店門。

原本50歲就會死於酗酒過度的肝癌，如今前後典當掉了13年，只剩兩年活頭了，也希望這錢夠你兩年揮霍。

林易在一張黃符紙上提筆記下，起身放入背後中藥抽屜里，洗洗手走到了前廳。

「老闆，看他高興樣，又當了啥值錢玩意？」胖丫總是納悶，來典當的客人基本都是空手來的，走時卻大都心滿意足的。看來都是些金玉之類的值錢小東西。。

林易沒搭理她，躲到櫃檯後面刷起了手機。

一上午，店裡來了兩三波客戶，都是前些天來了撲空的。

閑下來時，林易偶爾會想，是不是應該在抽取生命時額外增加點痛苦進去，免得讓這些來典當的人沒有一點失去的感覺。就像手機網購時，刷刷刷花出去的不是錢一樣。

算了，損人不利己的事，操那心幹嘛。。

臨近中午，胖丫已經在手機上翻著吃啥了，看看團購里有啥物美價廉的新套餐。這摳搜的老闆，極少會大方的請唯一的員工吃頓好的。

「你好，有人在嗎？」

叫到第二遍時，胖丫和林易才從高高的櫃檯後面發現不知啥時候進來了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著附近學校的校服，頭髮有點凌亂。畏怯的看著櫃檯里的倆人。

「哦，小朋友，你有啥事？」胖丫接話道。

「你們，你們這是當東西的嗎？我媽媽病了，你們能治好她嗎？」小姑娘說的有點語無倫次。

「哦，生病了應該去醫院啊，我們這不是診所啊。」

「嗯，去醫院了，我們沒有錢了。。醫生說有錢也治不好了。。」小姑娘有點失落。

「我以前聽我爸爸說過，你們這什麼病都可以看好，還不用錢。你們幫我治好我媽媽好不好？」小姑娘還不知道怎麼求人，只是有點眼淚汪汪的看著。

胖丫剛想開口回絕，她可是知道老闆藥箱里連包感冒藥都沒有，哪會什麼治病救人啊。一天天的光會裝。

林易起身撣了撣身上的長衫，提起藥箱走出了店門。一副高人模樣的朝小姑娘點了點頭，示意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