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章 至強震懾
禍征唇角弧度完美,眸光從劍上移到墨清淮臉上,道:「你放心,本帝只享受殺進殺出的快感,最後武極宮仍是你的,這點契約精神,本帝還是會守的。」
「帝君今夜不是來談合作的,只可惜本殿不是你的對手,請回吧,恕不遠送。」墨清淮白衣如雪,持劍而立,氣若山嶽,蟠天際地。
「請神容易送神難,北骨皇子,沒聽過這句話么?」禍征不僅不走,還往前上了幾步。
「你想做什麼?」
「約見本帝談合作的是你們,談不攏送客的也是你們,真當本帝非同你們合作不可嗎?瞧瞧人類武道墮落成什麼樣子了?盪北公之後,再無良才,一群酒囊飯袋爾!本帝可以想見,如入無人之境馳騁北骨的日子,乏味的緊呢。」
「再進一步,莫怪本殿不客氣!」
「有膽識!只不過事到如今,要不要合作,怎麼合作,主動權全在本帝這裡,你不識好歹的話,就去死吧。」禍征緩步上前,對著墨清淮,拍出一掌。
他掌中之力灰暗如鴉,幾成實質,帝位無疑。
墨清淮只覺手中竹劍無比沉重,差點就提不起來,勉強橫起,也只有格擋的份兒。
可這又擋得了多少呢?
區區將位,直面帝位,死一百次都是輕的。
但他依然不退,咬緊牙關,做好了當場赴死的準備。
然而,這個時候,一道勁氣從他身後破空而來,割裂了他肋間衣衫,直對禍征掌力。
「砰!」
平地生旱雷,氣浪過處,摧枯拉朽。
附近密集的樹榦全部齊腰折斷,地上的枯葉和爛泥被捲起來老高,以至於迷的人眼都要睜不開了。
禍征連退兩步,不可思議地抖著出掌的那隻手。
墨清淮死裡逃生,也是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
「好一個北骨皇子,居然藏有此等助力!」禍征揮袖掃落眼前障礙,頗有些忌憚地盯著墨清淮。
「人類武者高手如雲,帝君遠來,最好本分,否則莫怪我們欺負你。」墨清淮定定心神,悠然收劍。
「很好,很好……」禍征往墨清淮身後瞄了兩眼,「既如此,我們就好好聊聊合作的事吧。」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條件,該是任由本殿開了吧?」墨清淮笑道。
「你……」
「本殿沒資格嗎?」
「……不要得寸進尺。」
「本殿並非貪得無厭之輩。」
聽得這似曾耳熟之言,禍征直氣的火冒三丈。
墨清淮垂下眸子,內心忍著回身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出手相助的衝動,畢竟面對這麼一位妖帝,他不敢分神。
實打實吃了禍征一掌,白無絕險些被震昏過去,身體撞斷了五六棵大樹才掉落下來。
而她手上之前杯子碎片割破的舊傷全部復裂,纏的白棉布條盡數碎掉,尤其受傷比較嚴重的右手,像是從血里浸泡過一般,已看不到一片好肉。
心口也悶痛的厲害,她急忙就地調息,逼出一口淤血,方能起身。
聽得林中平靜下來,沒有再起爭端,她知道墨清淮已控住局面,而自己身受重傷,不宜在此久留,縮起傷手,急忙退了出去。
一直忍到天字型大小,又吐了一口血。
這可把何田田三人嚇壞了。
「絕爺,發生什麼了?你的手!全是血!」何田田扶住她,登時發急。
「我去給你報仇。」林沐扭頭。
「哎我也去,我也去。」當巽不喜歡打架,非打不可的時候,他也不懼。
白無絕道:「回來。」
「究竟什麼人,居然傷得了你?」何田田心疼萬分。
「不是人。」白無絕按著心口,不得不承認,同樣階位,確實妖族更勝一籌。
當巽想起那聲低嘯,再以他對白無絕實力的了解,不禁臉色大變:「難道……是妖帝?禍征?」接著,他一把拽住林沐,「二小姐都這樣了,你還去送人頭?」
「真是妖帝嗎?」林沐問。
白無絕點點頭。
林沐猛地看向何田田,眼神頗為深邃。
三殿的護衛攔路,西邊之事定與三殿有關,卻又妖帝現身……這其中貓膩,估計傻子也能猜得到幾分,而何田田與墨清淮親情深厚,她……
「不可遷怒無辜。」白無絕懂得她的意思。
「打斷骨頭連著筋,無辜?未必。」林沐冷哼。
「我信她。」白無絕道。
「輕信他人的代價還不夠大嗎?」林沐話有玄機。
白無絕一時無言以對,但眸光卻很堅定。
林沐沒辦法,只得自個生悶氣。
何田田看看兩人,眨著漆黑大眼問:「你們在打啞謎嗎?誰無辜?誰骨頭斷了?信誰?什麼代價?」
「哼。」林沐沒有好氣地別過臉去。
白無絕道:「田田,你去照顧何將軍吧,我這裡沒事,有林沐給我護法,我要調息療傷。」
「爹爹睡下了,我也給你護法。」何田田道。
「小元位,就不必添亂了吧?」林沐不客氣地道。
無論何時,白無絕對何田田的耐性都是念著救命之恩的,好言哄道:「聽話,你今日才到平獄城,好好歇息,以備獵宮之行。」
一說去獵宮見左少邦,何田田便不倔了,一步三回頭地出了白無絕房間。
「要不要我盯著點……」當巽指指門外。
白無絕道:「不用。」
「那要不要喊孫曜來?」當巽又問。
「自然要,二小姐的傷得包紮一下。」林沐道。
「我現在只想靜靜。」白無絕道。
當巽:「可是……」
「別可是了,去叫孫曜門口候著,隨時待命。」林沐示意當巽出去通知孫曜,她則立在門外一側。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夜裡的空氣已經沒有了刺骨之感,但天字型大小內,因著十丈寒天陣的關係,仍舊有時霜花不斷。
白無絕說要調息療傷,可心不平氣不靜,怎安然入定?
嘴裡血腥味太重,她想漱漱口,靠窗桌案上有個水壺,本是招招手就能勾過來,她卻心神不屬地晃晃悠悠走過去拿。
墨清淮……墨清淮……
不管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白無絕都無法將他往人神共憤的位置上推,可今夜撞見他與禍征會面,口口聲聲什麼合作之類,著實令她難受非常。
歷代皇子奪儲,屍山血海不稀罕,機關算盡不擇手段,亦非鮮見,白無絕先前無法理解墨清淮所為,卻也能勉強給他找個無毒不丈夫的借口,然此刻,哪裡還敢自欺欺人。
那一掌,唬住了禍征,劃破了墨清淮衣衫,如果可以,她倒希望那一掌也落在墨清淮身上,狠狠打醒他。
可終歸她又救了他。
白無絕有些站不太穩,杯子里剛倒出來的水灑出去大半,她忙把剩下的灌進嘴裡,霎時,血腥味從上膛直鑽鼻端。
混了血的水在口腔待了片刻,她想找個痰盂吐了,手上猛地生疼,喉間一松,血水咕咚滑進肚裡。
水很冰涼,一入腹就擴散,使得她四肢百骸都被冷水灌注了一般,手指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抖出黑袍,披在身上。
這時她才看向陡然生疼的手掌,原來,杯子不知怎麼又被她捏碎了,碎片扎進肉里。
一如那日。
她怔愣許久,抖動手指,卸去力道,碎片從割開的皮肉里慢慢抽出來,她一甩手,碎片砸中對面牆壁,又碎成無數。
一蓬鮮血也灑了出去,濺在牆上,猶如謝敗之花,星星點點,片片朵朵。
林沐聽到屋內動靜,想要推門而入,卻終究沒有付諸行動,手指只在門上停留了一下,就作罷了。
黑袍滑落,白無絕跌坐地上。
她手上滿是血,身上亦血腥味濃,被這味道熏的眉頭直皺,她低頭看見,再深暗顏色的衣裳,若沾了血,哪怕不仔細,也看得出不同。
前身幾片血漬,漿成一團,反著詭異的光點,明晃晃提醒著她,這次,傷的不輕。
傷在內,痛徹心扉。
唇角不出意料地濕黏起來,她只是淡淡噙著苦笑。
「姐姐!」
突然輕喚,猶如甘霖。
一回頭,門口站著一道頎長身形。
眸子還沒來得及移向渴望見到的那張臉,眩暈襲來,重傷憂思,身體本能地閉鎖了一些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