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虛無中的塔
那是一座石塔。
就這樣一直在那。它是古樸的,不為所動的,感覺它就應該在那,而且永恆存在下去。
矗立於宇宙間,橫亘在虛無之中,像一個巨人俯視著。
整個世界寂靜無聲,就只有一種似乎永恆的灰色。
自己一直飄向那塔不知道多久,似乎近了些,又似乎什麼都沒變,所能看到的就只有這一座塔。
自己有吶喊過,但沒有絲毫的聲音發出。自己有充足的時間去思考,卻沒有絲毫的意義。
孤獨、無助、仇恨、無聊、蔑視、咒罵……各種情緒交織著,可似乎時間已經凝固了,什麼都沒有改變,自己就這樣永恆而堅定的向著塔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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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溪旁一頭狼眼中被箭支命中應聲倒地,掙扎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箭支飛出,草叢中一聲悶哼傳了出來,余易的頭也撕裂般疼了起來。
又過了許久,遠處一百米開外的一處藤蔓下的草叢忽然動了。慢慢的一個全身穿著獸皮的人影走了出來,蒼白的臉上謹慎的四周觀察了一遍,快速的跑到獵物面前拔下了插在狼眼上的箭矢。麻利的把還綿軟的狼屍扛了起來,以並沒有慢多少的速度向來路跑去。
繞過了幾處陷阱,七拐八拐後來到一山崖下隱秘處,搬開了一個樹枝編成的院門,扛著狼閃了進去。
那略顯單薄的身影熟練的處理著獵物,不一會,炊煙升起,誘人的香味傳了出來。
……
「吃飯了。」
隨著話音,身後山洞口那一道遮風的簡易門被打開,一個白衣女子走了出來。
「今天你好像回來的早了些。」白衣女子那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
「運氣好。」揚了下剛切下來的一塊烤肉,順手遞了過去。
余易努力恢復著語言的功能。
余易已經在這荒野流浪了多久自己也記不清了。
自醒來,自己就是一個年輕的獵人,憑藉那憑空多出來的記憶,自己打獵時走失過,還掉落過山崖,也發現了這裡並非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
還好憑藉記憶還有本能,在這無邊際般的荒野中生存了下來。
這個庇護所是余易藏身過的第二十一個,也是待的最久的一個,裡面到處都是生活的痕迹。之前余易也不知道自己還打算在這裡呆多久,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交易,甚至都還沒去想過這個問題。
美美的吃上了一頓狼肉,其實這個只能說是類似狼的生物,至少自己所知的狼脊背上並沒有那猙獰的骨刺。
吃好后余易習慣的讓自己有事可做,打磨的是一個石箭頭弄好剛好湊滿十個,就算一個人余易也喜歡讓事情感覺上更完美些,狩獵用的箭矢都是自己打磨出來的,只要射的准,石頭也能變的很致命。
原來的鐵質箭頭只剩最後一個了,加上幾個獵殺的白森森狼牙現在成了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的一個裝飾。
害怕孤獨,恐懼孤獨,習慣孤獨,愛上孤獨,孤獨中沒有利益的傾軋,也不用去討好誰所以余易也喜歡上了這樣的簡單。
但現在余易不準備繼續孤獨下去,他現在和白衣女子有一個交易。
她叫顧青絲,十日前自己外出狩獵時遠遠的看到她和另一個人打鬥,另一個人重傷之下被打跑了,之後她也倒下了就是穿著這身白衣服躺在那裡,最終余易把她帶回了庇護所中。
帶回來的第二天她就醒了過來,剛開始她很怕他,隨著後來幾塊烤肉、野菜湯,憑著記憶中那似乎熟悉的發音,開始了『友好』的交流。
他對她那似乎永遠不會髒的白色衣服很有興趣,也對她似乎打坐就能睡覺感到新奇。她也對他那麼年輕就一個人在這荒野中生活那麼久感覺到好奇。
她說自己是一個叫九星宗門派的人,據她說,那裡人很多以修鍊為主,很厲害,飛天遁地、日行千里無所不能,但現在她受傷了,前天才能勉強開始走動起來,要不是丹藥由於打鬥消耗一空,自己說不定現在都恢復好了。
然後他和她達成了一個交易,她在這裡養傷,她帶他出去。
…………
「你好些了沒。」手指刮過箭頭,感受石頭打磨出來的鋒利。
「好多了,明天說不定就能走。」經過這幾天的恢復,顧青絲已經勉強恢復了一絲真力,剛才還憑藉著那絲真力發送了一道千里傳音符,等門派中接收到明天人就應該能到了。
楞了一下,余易點了點頭,從身邊抽出一根打磨好的樹枝和手上箭頭組裝了起來。
「是不是有點捨不得?」看到那冷峻但稚嫩的臉有些異樣,顧青絲微笑道。
「沒,有點習慣。」頭也沒抬,手中嫻熟用搓細的麻繩把箭頭和箭桿固定起來。
幾年的獨居,語言功能都有些退化,但明顯的在迅速恢復中。
「你還小,以後說不定還能找到家在哪裡呢,說不定你家人還在等著你回去。」
家人……對余易來說,現在似乎是一個遙遠的辭彙。
見余易沉默著想著心事,便起身走回了進洞中繼續恢復了起來。
……
夜幕已經降臨,附近的這塊巨石,高大視野開闊,余易很喜歡躺在這裡,看那天空中的三個月亮,微微的紫色,散發著一絲妖異。
想到了明天即將的離開,想到了這裡幾年的生活,想到了自己那頭疼的毛病。
想到了自己昨晚又夢到的那座塔。
也想到了顧青絲和那人的打鬥,那是第一次在這裡見到和自己一樣的人類。
那個人是余易殺的,但他沒有告訴顧青絲。
那天遠遠的聽到他們對話似乎是為了什麼爭鬥,那人想獨吞而殺顧青絲滅口,結果卻是兩敗俱傷。
想起了那驚人的打鬥過程,雖然太快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在樹頂,在山谷間的騰挪,那打鬥中激發的火焰、冰峰,各種光影,也深深的刺激著余易,也讓余易陷入了迷惑。
原本自己也並沒打算殺他,他向自己的方向逃來,雖然自己已經隱藏的夠好,但他跌跌撞撞下直奔自己而來。
余易不會輕易的去定義一個好人和壞人,但此刻他就是壞人。
那人重傷之下根本躲不開自己射出去的箭,他也求過余易不要殺他,但已經射出了第一支箭后的余易並沒有採納對方的建議。
他全身就一個古樸的小皮袋,但裡面並沒有錢,原本爭鬥時手中的劍也不知所蹤。
而那精緻古樸的小皮袋此時正自己手中,上面古樸符號印記,似乎透著一絲不凡於是余易留了下來。
把玩了會,便又塞回到了箭囊里,剛好可以墊在箭囊底部,保護箭頭和弓稍,也算物盡其用。
而他發現那白衣女子顧青絲腰間也似乎掛著這麼一個精緻的皮袋。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這是一直困擾著余易的一個問題,能確定的肯定不是自己曾經熟悉的那個世界。
交替輝映著妖異光芒的三個月亮,背上長著骨刺的狼,會咬人的野兔,牛犢子一樣大的野豬……
幾年下來余易已經數不清多少次死裡逃生了,生活已然習慣,但疑惑卻始終都在。
晨曦破曉天色已經開始放亮,余易從巨石上跳了下來,新的一天開始。
今天余易並不打算再出去狩獵,昨天的狼已經夠自己和那顧青絲消耗很多天了,她吃的很少,好像不會餓一樣。
沉默中到了快到中午時被天空中降落的一道青芒所打斷。
余易正在翻弄熏制中的狼肉,忽然一陣破空的聲音從密林上空出來,抬頭看去正好一道青芒沖自己疾馳而來,在驚訝中那青芒在自己身前現出一青色宮裝絕色女子,和那顧青絲年紀若仿20不到的模樣。
「別動,你會後悔的。」
余易此刻手正抓向身邊的箭囊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師姐」
此時,一個驚喜的聲音從庇護所中傳了出來。
「師姐,別動手,是他救了我的。」顧青絲此時也來到了那青衣女子前。
那青衣女子就站立在那裡,冷冷的打量了一番顧青絲。
「哼,還偷偷摸摸和別人合作,現在如何?。」
顧青絲一聽,一臉的尷尬。
「師姐,是我考慮不周。這次差點就見不到師姐了。」說著說著眼淚都快出來了。
「哼,以後別老煩我就行了。」那青衣女子依舊冷漠的道。
「就知道師姐對我最好。」聽到青衣女子話後顧青絲倒開心了起來。
「沒死就行了,走吧。師父還在等你。」青衣女子不耐煩的說道。
「好的師姐,帶他一起走吧,我答應他的。」說完顧青絲指了指余易。
「帶他幹嘛,給他些錢財就好了。」青衣女子不耐煩的道。
「你就順手帶上他嘛,是他救了我,我答應了帶他出去。」顧青絲拉著青衣女子哀求了起來。
余易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此時隨著青衣女子一道凌厲的目光射向自己,全身一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傳了過來。
「哼!」青衣女子收回了目光,無奈的應了下來。
「就知道師姐對我最好。」
「你最好老實點,別要有什麼企圖。」青衣女子冷冷對余易說,然後扭頭又對顧青絲道:「好了,走吧。」。
「余易,你收拾下,我們走了。」顧青絲傍著青衣女子轉頭向余易開心的說。
余易始終一言不發默默的看了她們一眼,轉身準備把正熏制中的狼肉包起來。
「這些都別拿了,速度快點。」青衣女子不耐煩的道。
余易楞了一下,自己東西並不多,就一個箭囊。想了想但還是包起兩塊狼肉帶在了身上,似乎食物才能給自己足夠的安全感。
此時只見青衣女子手一揮,一個精緻舟船模型一般的物品拋到了空中,迎風便長到了丈許長的小舟。
「余易,上來吧。這裡坐好,馬上出發。」顧青絲和那青衣女子踏了上去。
余易看著這顛覆自己世界觀的一幕,驚奇的無以復加,在催促中爬上了小舟。
待三人都到了小舟上,只見那青衣女子手一揚,一顆晶瑩剔透的石頭剛好丟在小舟船頭上的一個凹槽中。頓時一個透明光罩升起,罩住了整個小舟向天空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