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Chapter 152
擁有淺黃色精神力的二軍士兵剛穩住身形,便快速鎖定頌晨的背影,腳下推進器驟然爆出火焰,就要往那個方向追去。
結果才剛動身,卻突然被從側後方竄出的黑影撞個正著。
下一瞬,兩人中間驟然彈開一道透明盾面。
強大的衝擊力讓士兵偏離追擊軌道,不得不落地,戒備地望向黑影停下的地方。
黑影,也就是王開得顛了顛手中盾牌,毫不慌張道:「這麼著急走幹嘛,來都來了,就多玩會兒唄。」
二軍士兵哈哈笑了兩聲,回應:「想玩可以留個聯繫方式,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就算了。」
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迹看了一眼原本阻隔黑影的火牆,大腦快速轉動。
——那裡,士兵的另一名隊友正在和剩下的兩人纏鬥。
兩人其中一人的伸手極為快速敏捷,隊友一時之間也很難騰出手支援。
圍困他們的藍色火焰也並沒有熄滅。
而路法之所以會參與這次活動,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的特性對精神力擁有者具備很強的干擾與阻斷能力,並能以他人精神力為燃料,只要碰到一點,就很難再撲滅。
可現在,那裡的火牆並沒有失效,這個人是怎麼悄無聲息、毫髮無損地出來的?
士兵毫不猶豫啟動機械義眼的功能,嘗試窺視此人精神力的流動,找到答案。
然而義眼才剛啟動,士兵便因為眼中超出認知的畫面而呆愣在原地。
士兵只在他體內看到一片死寂的灰。
而本該屬於人類的,就算是融合受體也依舊擁有的精神力流動迴路……卻無法在他體內找到。
不、不只是他一個人。
除去剛才逃跑的那個,這裡剩下的五個人在士兵眼中,無一例外呈現出了同樣的狀態!
士兵只覺老早被替換成機械的背部莫名騰起一股涼氣,暫時不再考慮逃走的兩人,警戒心瞬間升到最高。
王開得掃了士兵微微發亮的眼睛一眼,心裡有了猜測。
他舔了舔唇角重疊交錯的疤痕,意味不明道:「我們幾個此行的任務主要是保護老闆,沒打算攪進這攤爛攤子。」
言下之意——只要不針對逃走的頌晨,他們也不會太過分。
二軍士兵沉默片刻,不為所動地道:「而我接到的任務,是阻止你們。」
王開得咧了咧嘴,將身體下壓:「那試試。」
話音未落,二軍士兵那被淺黃紋路浸染的機械之軀就已經近在眼前。
士兵的手臂高高舉過頭頂,而後猛地朝王開得砸下。
瞬間,王開得雙臂交叉,左右手護盾融合,左腳往前一步,將手臂用力頂出——
「嗡——」
雙方再次撞在一起,強勁的反震在兩人之間盪開。
二軍士兵神色一凝,正想借這股力道脫戰,繼續追擊頌晨。
誰曾想王開得卻如早有所料般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士兵滾燙的機械腳裸,吹了聲口哨,直接將人往核心戰區內旋轉著扔了出去。
方向正對被困的光明會士兵。
光明會士兵敏銳注意到後方的口哨和破空聲,用餘光掃了一眼后,心中有了主意。
祂硬是以承受一擊為代價,折身,騰出手對準空中的二軍士兵低聲喊:「禁錮!」
二軍士兵驟然感覺周身空氣宛若凝實、變重,而後將她直接壓到了地面。
最前端的橙眼人深深看了從始至終沒有用過其他能力的王開得一眼。
祂是不放心頌晨,但更不能讓二軍的人追上去。
於是,橙眼人在路法的攻勢中猛地俯身,手掌接觸地面。
下一秒,粘稠的精神力自地底越過重重火焰,在那名二軍士兵身下破土而出,化作半凝狀態的膠狀物,死死絞住了她的四肢。
「呲啦——」
這種膠狀物似乎帶有針對精神力的酸性,二軍士兵身上的淺黃紋路自被縛處開始燒毀。
與此同時,路法凝聚滾燙火焰的鐵拳如約而至,狠狠砸到橙眼人脊背上。
「咳……」橙眼人不禁咳嗽一聲,偏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液,而後直接雙手撐地回身,還給路法一記非人力道的鞭腿。
「咣——」
路法一擋,手臂出現了不明顯的凹陷,往後略退半步。
她看了一眼遠方逃竄兩人近乎消失的背影,不由砸了咂嘴:「嘖……」
追不上了。
頌晨像扛麻袋一樣扛著研究員,開著推進器,很快便躥出十數里距離。
由於她這個搬運工並不懂得「憐香惜玉」,於是昏過去的研究員早早被顛得醒了過來,在發現身旁飛速倒退的景物后,一個沒控制住,直接在防具內吐了出來。
「嘔——」
頌晨隱約聽到聲音,面色一沉,險些直接把肩膀上的大號污染源直接扔下去。
不過,現在拉開的距離還不夠遠,只能強忍不適又往前衝刺了幾公里。
確認後方沒人追來后,頌晨終於停下,肩膀一抖,將研究員直接扔到了地上。
「哎喲!」摔得七葷八素的研究員吃痛,下意識不滿叫囂,「你竟然敢……」
話沒說完,就見頌晨突然上前一步,將手緩緩搭在了他頭盔的正上方。
研究員一愣,有些顫抖道:「你、你想……呃、」
下一秒,研究員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樣,聲音戛然而止。而後,他的身體開始有些不受控制地痙攣抽出,雙手不自覺摳抓著脖頸上的護具,喉嚨里發出破風箱一般的喘息聲。
如果有人能看到研究員的精神體,那一定會發現它正在被一片黑金色無情侵蝕。
然而,罪魁禍首隻是垂著眼,居高臨下觀摩他的掙扎,可手上卻絲毫不留情,精神力依舊源源不斷通過她的掌心流入研究員的頭顱。
頌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她就是在殺人。
那邊的戰鬥不知何時停止,留給她操作的時間不多,每耽擱一秒鐘,頌晨都在承受巨大的風險。
與之同時,研究員的記憶也在不斷闖入頌晨的大腦。
頌晨在記憶中翻找自己想要信息的同時,也半被迫地觀摩了他普通而又有些不堪的一生。
五十年前,研究員出生在首都星一戶二等公民組成的研究員家庭。
所以他在長大后,也自然而然選擇了科研類學科,並進行了一定深造。
不過,由於自身天賦及方方面面的普通,在讀到研究生后再卷不過同窗,更深程度的深造機會被他人拿走。
而研究員自己,則只能找個規模不大不小的研究所,做一名最普通的研究員麻木度日。
等他耗費將近十年時光,好不容易晉陞,打工的研究所卻突然被光明會盯上。
毫無疑問,研究所大多數設備和實驗數據被摧毀,同事也死得七七/八八,而他自己,則因為跪得夠快,又將知道的事情毫無保留全盤托出,才被光明會饒恕,並就此成為光明會中一名研究員。
不過,還是由於科研方面天賦有限,他來到光明會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過得還是打雜的日子。
光明會的貢獻獎勵很好,可研究員卻拿不到。
於是他開始變得憤世嫉俗,一邊嫉妒不斷晉陞的同事,一邊心疼自己的懷才不遇——他一直認為自己只不過是缺一位大人物的青睞,才會混成現在這個樣子。
直到幾個月前,他才迎來人生中又一個向上的轉機。
研究員記得很清楚,那天是五月二十四號。
那天,帶領他所在研究團隊的領隊研究員突然身亡,x級異變體精靈的基因提取項目被迫停擺。
按照慣例,所長應該從比領隊更下一級里的組長中提拔一個補位,但不知怎麼的,這個餡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研究員欣喜若狂,覺得自己終於得到賞識,於是心安理得接受了這個職位。
而他成為領隊后,又由於基因提取項目已經進行到收尾階段,所以很是順利的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幾個月。
期間,他也有聽所長提過兩嘴選他的原因——
所長說:「我們這幫窺竊神秘的傢伙,很容易就會被看不見的命運操控。你的天賦一般,反而能在一定程度上阻隔這種操縱……不過,誰也說不准你最初的到來是不是一場另外的操縱……但我們目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當時的研究員沒聽懂所長的言下之意。
長期的研究所工作生涯沒能讓他察覺更多世界真相,反而讓他更加飄飄然。
在他眼裡,異變體就是強壯一些,但可以被獵殺的動物,是他每天接觸的研究材料,根本沒有聯盟宣揚得那麼恐怖。
於是,研究員很快將這段對話拋到腦後,投入於實驗收尾工作中去了。
而當最終實驗即將到來時,團隊內部曾有過一次小小的提前慶祝。
宴會內,研究員手下的一名隊員似是喝醉,不無羨慕地對他道:「領隊……等到這次實驗成功,只要能把這一管提取液提交上去,您又能升職了吧?應該會成為項目負責人了吧?我什麼時候才能取得您的成就呢?」
研究員被捧得很是得意,於是飄飄然給年輕的隊友灌了些繼續努力的雞湯,卻絲毫沒注意到這段話語就如同一顆種子,被深深埋入了他的心底,並在此次α-101的意外事故中,快速生根發芽起來……
頌晨將自己從記憶中抽離,眉心微凝。
五月二十四號,正好是她「回來」的日子。
如果頌晨沒有在落地前後碰到那麼多「巧合」,她就算對這個日期有所懷疑,也不會在短期內投射過多注意力。
另外,所長每一句話似乎都在暗指無法抵抗窺竊的代價,可本人又在想方設法減弱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影響,卻無法肯定自己的選擇真的有效規避了這種操縱。
兩者相加,已經能夠讓頌晨肯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一隻隱形的手在推動一切的發展。
至於宴會上那名隊友,大概率就是面試官埋下的隱患。
那麼,面試官是這場操控中的意外?又或者他本身就是***控的一員?
然而現在,無論哪種都是頌晨的猜測而已。
想要嘗試探索真相,她只能一路往前。
提升實力確實是迫在眉睫的待辦事項啊……
頌晨垂眼看向地面上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研究員,以及他懷中的黑色箱子。
——她不是想為自己殺人的罪行懺悔,只是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現在就打開那個箱子,直接將那管提取液據為己有,然後跑路。
但她很快就將這股不理智的衝動壓了回去。
α-101雖大,但面對兩方勢力的搜索,她也沒辦法攜帶贓物憑空消失。
總之,現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頌晨決定按原計劃行事。
而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毀屍滅跡,然後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