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楊縣三日

在回程路上，隆迪更是悲哀的發現，那厲兵不知為何，竟似很對三當家的胃口，兩人已經開始豪爽大笑，稱兄道弟起來。

李黑臉原名李大力，飢荒前只是普通莊稼漢，只是長得人高馬大，有一膀子力氣，後來災荒發生時，因為和收稅的官兵發生衝突，失手重傷了官兵，被羈押刺墨流放。

但是還沒執行流放就鬧起兵變，那時候縣城大牢都沒人管，所以逃過一劫。

再後來，就投靠了流匪劉飛魚，也就是槐陽府劉家軍，由於長相嚇人，力大無窮，結果混成了三當家。

這人心思簡單，沒太多心眼兒，誰對他胃口，就對誰好。

原林很快就摸准了李黑臉的脈，隨意幾句誇讚，就讓李黑臉輕飄飄起來，相見恨晚。

隆迪之所以在馬市這麼囂張，也是沾了劉家軍的光。

楊縣裡的幾大勢力，大多和官家及流匪有關。

剛才被難民圍著時，原林還聽到有人試圖大叫，說什麼李黑臉慫了，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估計就是其餘流匪混入縣城的人，只是在人群中聲音不顯，又被其餘人遮掩了過去，沒起到作用。

等回到馬棚，將藥水倒入飲馬槽，原林說馬匹吃了之後，休息一晚，明天就恢復了。

「好兄弟，哥哥信你！哎呀，你說，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啊，今天一定要陪哥哥好生吃一頓，走走走。」

「三哥，不是拂你面子，話我厲兵必須先說清楚。酒，今天弟弟捨命陪你喝高興，但是我必須回去。兄弟我是真的想做這草餅生意，而且我那兄弟還在外面等我呢，就這麼說定了，三哥不會為難弟弟吧。」

李黑臉銅鈴大眼一瞪：「兄弟，不是哥哥瞧不起你，你陪哥哥喝酒，喝高興，真還走得動道，哥哥絕不攔你！」

「那就這麼說好了。走。」

「走走，把酒給我抬出來，今天要和厲兄弟喝個痛快！」

酒在楊縣絕對算奢侈品，糧食造，在這個世道，珍貴程度不亞於黃金，也不知道這李黑臉是從哪兒搞來的。

但李黑臉和原林拼酒選錯了對象，原林體內雖然經脈破損，但少許運轉並無大礙。

再烈的酒，嘴裡進，袖中出，而且原林還有各種手彩，再多酒也是往無底洞里傾倒。

配合的佯裝醉了六七分，含糊說著胡亂編造的故事，套得李黑臉將祖宗八代都賣了個底掉兒。

但原林很謹慎的沒有問任何關於流匪的事情，但凡李黑臉想說，他都會往旁邊引，只說了李黑臉當年務農和飢荒剛鬧那段時間的事情。

而後告辭，偏偏倒倒回走。

原林一直走到城外棚戶區，陸子獐一直留在這裡，幫助難民處理那些被開水浸泡過的藥草。

這些草，同樣是可食用的，只是單純食用的話，味道苦澀，就和毒草吃起來差不多，所以沒人敢嘗試。

但滾水浸泡之後，再用其餘野草按比例混合，用草餅的碾壓晾曬烘烤工藝，味道會變。

這是陸子獐提到過楚州的野草製法，原林順便讓隆迪欠下大堆欠條，算是小小懲戒。

原林也只是聽說過，並未親見，陸子獐倒是製備過，所以留下來全程質控，原林解決掉病馬的事情也過來參觀。

「兵大哥，那馬怎麼會生病的？」

「嗜睡草粉而已。在交付馬匹的時候，抹在馬尾上。」原林淡淡揭穿謎底。

吸入草粉的馬匹會變得昏昏欲睡，沒精打采，和疫疾很像，但只要多喝水睡一覺就沒問題了，所以原林才敢讓難民學著采草煮水，都是假象，其實是為了做草餅，還讓隆迪出錢。

陸子獐一點就通，然後原林詢問陸子獐新草餅的工藝和以前的有什麼不同，效果有什麼不同，然後對小池他們製作的草餅入口成渣，硬如頑石的工藝進行調試改進。

另一邊，隆迪灰頭土臉的找圭意回報。

「馬治好了嗎？」

「說是應該沒問題，餵了藥水，明天就會好。」

「只要馬沒問題就行……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出了什麼岔子？」

「倒，倒也沒有，只是那草藥，是花錢買的。」

「只要馬能治好，花點錢有什麼關係。難道藥房還敢敲詐你？」

「意公子，他不是藥房，是一群難民去山裡採的草藥。」

「一群難民還敢問你們要錢，李老三呢？他在幹什麼？」

「三，三當家的，被那個厲兵給放翻了……」

「什麼！」圭意驚得站起：「那厲兵這麼厲害？你不是說你勒索他馬的時候，他屁都不敢放一個嗎？」

「不是打架，是拼酒，那厲兵喝酒把三當家放翻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隆迪只能將帶人去找厲兵麻煩，結果被幾百難民圍住，三當家怎麼莫名就和厲兵套起近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圭意壓抑著怒意聽他說完，罵道：「蠢貨，你們不知道等他們和那些難民分開之後再去找他麻煩嗎？」

隆迪心想，誰能想到他居然發錢給難民啊，三當家也不會因為人多就不去啊，我能怎麼辦，嘴上卻只能唯唯諾諾。

「所以他治好了馬匹，還和李老三打成了一片？」圭意沒想到事情和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馬是治好了，但那個厲兵顯然沒得到教訓啊，於是又對隆迪道：「你這樣，放出消息，說那個厲兵撿到吳六魁的馬，他可能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隆迪不知道意公子為什麼對那個厲兵看不順眼，但還是點頭去做了。

另一邊，原林並不知道又一波針對自己的威脅悄然來襲，不過就算知道了，怕也是一笑了之。

這是原林這次醒來后最大的收穫，沉穩。

當你見慣了巫山雲雨，闌闊滄海，再面對那些小打小鬧，小陰謀詭計時，自有一種氣度，從容平淡，心如止水。

接下來兩天，原林白天就和陸子獐一直在跑草餅市場，選址定店，一副長期發展的模樣。

這讓圭賽兎一方也感到放心。

當初原林和他們約定的是一周時間給答覆，他們需要在這座城帶一段時間，看看適不適合自己發展，再決定要不要留下，若是兵荒馬亂之地，留下不少等死嗎。

要求也合理，圭賽兎答應了。

到了晚上，原林就找到李黑臉痛飲，他喝酒，划拳，擲色子，極對李黑臉胃口，兩人聊楊縣過往，個人經歷，勢力分佈等等，無所不談。

每收集到新的情報，原林就通過鏢局做出調整，不斷有新的安排。

三天後，遠在聖城的第一批情報終於傳回來了。

與之一起的，還有隨情報而來的一名聯絡官燕磊。

也是原林在鶴縣時最早帶的新兵之一，因為頭特別大，那會兒都叫他燕大頭，一直在後勤分組幹得很出色，後來大家改稱燕大，原林一直叫他燕子，和耗子，鬍子他們一樣，與原林較為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