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秋（上）

這一天是中秋節，葉翥羽發現這裡也有中秋節，而且寓意跟她之前所待的世界差不多，她簡直要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夢了，如果這只是一場夢，她也是甘願的。

早上，她一如既往地去找長澤，長澤溫溫柔柔地將她趕了出來。

「我的好弟子，我知道你修鍊心切，但今天是中秋節，你也放過放過師傅，去陪陪你爹娘吧。」然後長澤笑意吟吟地關上了門，門還沒完全關上地時候，葉翥羽看見，長澤的笑意收斂了，沒什麼表情，只是眼角眉梢好似藏著一些悲傷。她在門口停了一會兒，離開了。

渝州的中秋節很熱鬧，有很多活動，夜晚，各家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路上的行人好多都帶著面具，有的人去放花燈，有的人去猜燈謎。

又是一年中秋節，而這一年，她已經有了家人。只是沒有林叔叔和林清玄。想到這裡，她有些難過，她想那個一直溫柔的人了。她又想起前兩天在街上碰見的那個跟林清玄長得一樣的男人，雖然長相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卻很不一樣，一個溫柔如水，一個沉默的時候看起來冰冷如冰，笑起來卻很溫暖。

許是中秋節氣氛的緣故吧，也或許是因為夜晚光線迷離，路上的行人的反應比之前葉翥羽白日里上街時要小得多。

發現女兒掉隊的鐘離回頭，「羽兒，快來！」各色花燈映照著，溫暖的黃色的光，照在鍾離的臉上，映襯地鍾離的笑更溫暖了，清風拂過，吹起了鍾離鬢角的發。葉玄手牽著鍾離，偏頭看著妻女，為鍾離整理被吹亂的發。

葉翥羽聽見呼喚回神，看著眼前的一幕，甜笑著追上了他們。跟著葉翥羽身邊的許逸、易安、二人，還有在旁邊小攤上看面具的秋靈也跟上了葉翥羽。

葉府對於下人的管理並不嚴格，是很平和的方式，但該嚴厲的時候還是會嚴厲的管控下人，加上葉府並不像世人一般在意眼瞳顏色，所以很多人不待見的有著灰瞳的易安才可以進入葉府。

在一個面具的攤位前，葉翥羽拿著白色貓咪花紋的面具在鍾離臉上比劃，縮小的黑貓立在她的肩頭，滿臉剛睡醒的惺忪模樣，它慵懶地看了一眼面具，然後舔著自己的爪子。黑貓也的確是幾天前才睡醒，從葉翥羽的靈海中出來。

一個月前。葉翥羽抱著重傷的黑貓回去找了長澤，拜託長澤治好它。其實按照常理來說，那顆丹藥就已經足夠救治一隻普通小貓的命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黑貓體內的傷始終無法癒合，一路上，葉翥羽輸進去的靈氣，都被某個東西吸走了。

白色的靈氣圍繞在飄浮著的黑貓身上，暗黑色的氣被綠色的靈氣驅逐，外溢的暗黑色靈氣越來越多，接著，一團糾纏著白色靈氣的黑色氣旋被扯了出來。從身體里出來的那一刻，它將自己分成無數塊，朝各個方向飛去。

在黑色氣旋被趕出黑貓身體的那一刻，黑貓的生命力急劇流失，長澤用靈氣護住靈貓，維持它的生命。

長澤揮揮手，渾厚的白色靈氣瞬間覆蓋了整間屋子，而後靈氣收縮，向中間一個點擠壓著黑色靈氣。黑色靈氣頑抗著，衝撞著白色靈氣束縛的壁。

見逃不出去，它反其道而行，沖向了長澤，在快要靠近的時候，它猛地急轉了方向，沖向了葉翥羽。葉翥羽在還沒來得及祭出靈氣的時候，白色的靈氣就裹住了竄逃的黑色靈氣，它劇烈地反抗著，但還是被擠壓成了一顆黑色的小珠子，再沒有了反抗，它被抹去了靈智。

靈氣將黑色珠子送到葉翥羽身前，她伸手接住了這顆安靜的靈珠。

「這是導致這隻貓體內一直被破壞的東西，就是它吸走了你的靈氣。這是毀滅靈珠，但這顆尚在成長中，所以這麼容易被制服。它會不斷尋找有靈智的生物，然後吞掉它們的機緣為己所用。縱觀歷史長河，只有過兩顆毀滅靈珠的記錄的，它們無一不是靈界的佼佼者。這東西世間少有，你運氣不錯。」長澤說道。

「師傅，這靈珠可以收服以後給黑貓使用嗎？」毀滅靈珠世間少有，如果歸為己用，定然會增加自身靈氣的破壞力，讓自己實力更上一層樓，而且靈珠的實力還可以成長。聽過長澤的介紹之後，葉翥羽並沒有絲毫心動，而是問一隻小動物可不可以使用。

「沒人試過，但我認為是可以的，看黑貓的狀態，這毀滅靈珠在它體內存在不止一時了，如若不是這黑貓受了另外的傷，靈珠與它，誰吞掉誰還不一定。但是也因為這些傷打破了它們之間的平衡，黑貓輸了，如果你沒有將它撿回來，要不了多久它就會被吞噬。現在，就算將這靈珠取出來，收服以後再放置回去也沒用了，靈珠吸取了他的機緣和生命力，它快死了。」長澤讚賞的看著葉翥羽說道，對她不貪戀靈珠的表現十分滿意。

葉翥羽看著飄浮在空中奄奄一息，用靈氣吊著最後一口氣的黑貓。明明在抱回來的路上好像在好轉了，卻只是假象。黑貓虛弱地垂著眼眸，耷拉著頭。「師傅，我前幾天看書的時候看到了一種簽訂靈契的方式，可以將我的生命與它共享對嗎？」

「嗯，但這種方式只能簽訂一次，別人都是用於跟強大的靈獸或者精靈結合。你應該也知道，如果黑貓受傷，你也會受到損傷，如果它殞命，你雖不至於殞命，但也會靈氣大傷這些後果的吧?黑貓雖然有些機緣，誕出了一絲靈智，但精靈族的形成極為不易，這一切都是未知數，你可還願意？」

葉翥羽摸摸黑貓的頭，點點頭，溫潤而堅定。

「小貓，我知曉你是明白的，你的生命危在旦夕，只有這個方法可以救你了，你可願意？願意就叫一聲好不好？」

黑貓看著這個心疼的在摸自己的人，是幾乎沒有別人給過的溫暖，靈界很少有人會在意它們這些普通的小動物，他們就只會在意強大的靈獸，它們什麼也不是。但這個人，她的手輕輕的，好似怕過重就會弄傷了它。它感受著自己體內流逝的生命力，然後終於是輕輕地叫了一聲。「喵~」

長澤只是在一邊看著，沒有打擾他們，也沒有不贊成葉翥羽想要跟一隻將要死去的黑貓結靈契的想法。他知道，這是葉翥羽的善良之處，她表面上雖然永遠是一幅淡淡地，雖然掛著笑容，卻沒有太多感情的模樣，心裡卻是柔軟的。至於黑貓，它是有機緣的，沒有毀滅靈珠說不準也可以修鍊到一定境界，現在再加上毀滅靈珠，也許真能讓它修鍊成功，轉化為精靈族。

「師傅。」

長澤明白了她的意思，引導她召出靈契。

「現在，需要你的心頭血還有它的心頭血。會有點疼。」

「嗯，師傅來吧。」

長澤分出兩股靈氣，它們快速穿過葉翥羽和黑貓的身體。葉翥羽感覺自己的心臟一涼，然後一股劇痛的感覺湧上來，頓時冷汗直冒，唇色發白，但她一聲未吭，這種疼痛感雖強烈，但比不上第一次升階時的程度。她自身的靈氣迅速而自發地裹住她的心臟，長澤的靈氣也迅速護住她的心臟，湧出強大的治癒的力量，然後不再痛苦。她祭出一些靈氣，摻在長澤的靈氣中，一起安撫著黑貓。

長澤將毀滅靈珠重新置於黑貓體內，靈珠開始運轉，為黑貓所用，周圍的靈氣快速地被被它吸取著，強大的吸力是靈氣形成了漩渦，方圓千米的靈氣被一掃而空，黑貓的狀態隨著靈氣的吸收越來越好，毛髮變得有光澤，不再是那副衰敗的樣子，狂放地吸取完靈氣后黑貓陷入了沉睡。

「不愧是毀滅靈珠，對靈氣的吸收果然強悍，剛剛是為了彌補黑貓的體內靈氣的缺失，所以靈珠直接掃空了這裡的靈氣，以後有黑貓的控制，它不會隨意這樣吸取靈氣引起大家的注意。現在，你可以將它收入你的靈海中，讓黑貓適應靈珠的力量。」

儘管長澤用靈氣覆蓋了這片區域，但他還是低估了毀滅靈珠的力量，所以這裡狂暴的吸取靈氣的狀態被一些境界高的人感知到了。

「葉府最近，來了些高人啊。」渝州城裡，遠方一個院子里的男人低喃道，他有著花白的長發，人卻是和葉玄差不多年紀的模樣。

葉府內。

「玄弟，這動靜，翥羽最近不錯啊，短短一月，這都第幾次了。下次葉府大比，這第一應該非她莫屬了吧?」一個與葉玄面容上有些相似的男人說道，他是葉玄的哥哥，葉擎，兩人正在葉玄的書房中喝茶論事。

葉玄喝了一口茶緩緩道：「懷秋也快從荒原回來了吧？才十幾歲就把她丟過去，你也夠心狠的，嫂子沒少跟你鬧吧。」

「別，可不是我把她丟過去的，是她自己非要去的。」男人舉手投降，說起這個，他面上有些哭笑不得。

「這麼大動靜，府里的老鼠該坐不住了吧？」葉玄眼裡閃過一絲凌厲。

「之前翥羽跟他們有了些交鋒，這樣吧，玄弟，我們來比比如何？看懷秋和翥羽誰先將府里的老鼠揪出來。」

「好！」葉玄笑著應下。

葉翥羽和鍾離夫婦閑逛了一會兒以後，她就悄悄溜走了，給鍾離葉玄一些獨處的時間，這些年為了照顧痴傻的她，還有葉府的事務繁忙，他們肯定也是沒什麼自己獨處的時間。

葉玄看看正在悄悄遁走的葉翥羽，被發現後葉翥羽吐了吐舌頭，朝葉玄指了指戴著白色貓咪花紋面具的鐘離，揮了揮手就跑了。

葉玄笑笑。

鍾離側頭問道：「翥羽跑了吧。」

「是呀夫人，你的女兒長大了，在給我們留空間呢，那我們也別辜負了她的好意。逸兒跟著她呢。」葉玄摸了摸鐘離的頭。

「好~夫君，也的確是好些年沒這樣輕鬆過了，好好逛逛吧，再過幾年，是何光景就難以預料了。」鍾離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夫人別擔憂了，你看翥羽現在很好。翥羽出生當日攻擊我葉府的人，他們都會一一付出代價，還有些藏匿著的人，也會被揪出來的。至於未來，靈界自有造化，不必擔心。」葉玄摟著鍾離，輕輕捏了她的肩膀安慰。

葉翥羽看著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三人，嘆了口氣無奈道：「中秋了，是花街不夠吸引你們嗎？還跟著我幹嘛？」

三人無動於衷，「我命令你們統統去玩，不許跟著我。」

於是秋靈就拉著易安走了，花街的確吸引她，再加上她現在很崇拜葉翥羽，會幾乎無條件地聽她的命令，她也知道葉翥羽是真的想要她們玩得開心。

被拉著離開的易安雖然順從地走了，但卻是一步三回頭地看著葉翥羽。

笑著看著她們走進人群的葉翥羽，頭疼地看了看在自己面前屹然不動的許逸，無奈道：「走吧，許大管家。」她知道，另外兩個人會聽話，許逸卻不是那麼容易聽她話的人，他最聽的是她娘親鍾離的話。

這裡人流比較大，不喜人多的黑貓出來了一會兒就又回了葉翥羽的靈海，現在葉翥羽兩手空空。她看著草垛上又紅又大的糖葫蘆，有些心動。許逸看著瞥向糖葫蘆的葉翥羽，走到攤販面前，買了一串糖葫蘆。葉翥羽走了過去，也買了一串，許逸沒注意到葉翥羽也買了，他買完后看著她手裡的東西，收回欲遞給她的糖葫蘆。

葉翥羽在許逸收回手前，拿走了那串糖葫蘆，將手裡的給了他。「來，你也吃。」

許逸看著手裡紅艷艷的果子，冰糖晶瑩，果子飽滿。他叼下一顆，冰糖外衣在他嘴裡碎裂，果肉混著脆甜的糖衣進入他的口中，酸酸甜甜的，上一次吃糖葫蘆好像還是幾年前，倒不是葉玄夫婦虧欠他，只是他們將他從動物的習性中本就花了很大力氣，他做了幾年正常人後，葉翥羽便出生了，他看著葉玄夫婦操勞的模樣，於是自願擔下了在黑暗中保護葉翥羽一事。

葉翥羽看他順從地吃下后，滿意地也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糖葫蘆。不遠處一個小攤上一個花紋簡約但精緻的面具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挪了過去。

「小姐，隨便看看，我家的面具最是精緻！」攤位面前還有幾個人，但攤主眼尖地注意到了葉翥羽地靠近，熱情地招呼道。

葉翥羽先是取下了一隻黑色的貓頭鷹的面具，面具上羽毛的確是雕刻地很精緻，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她將面具遞給許逸:「節日誒，不試試嗎？」

手裡還拎著沒吃完的糖葫蘆的許逸，無奈地笑了下，點了點頭。自從葉翥羽清醒以後，她就對他很好，如同對待哥哥一般，但又不止如此，他知道，葉翥羽這是想補償他，覺得他之前隱入黑暗中都是因為她，怕她愧疚，他也盡量的順著她了。這些東西的確挺新奇，是他少有的體驗，所以他也挺開心的，而且，鍾離他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