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北境嚴寒,千里荒涼,一陣颶風刮盡人煙,只余滿目黃沙,與那家寥幾頭雙峰駱駝。
大漠隱隱,無邊中忽見一抹異色,竟是一行隊伍三十餘人左右,風偷走他們的言語,想要傳遍大漠,叫這片土地知道來了訪客
「將軍,過了前頭莫伽河就靠近錦城了,接下來如何安排?」隊伍中一名藍衣人騎著駱駝靠近被包圍在中間的男子,問道。
「前面有一個坡,在哪裡先整一番好好養足精神,爭取在今晚前一鼓
作氣趕到錦城,省的夜長夢多。」
大傢伙統一抬頭看了看那大太陽,統一在心裡嘆了口氣,一同感嘆生活不易,還沒等這群五大三粗的漢子感慨完人生,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道聲音,「到了錦城,好酒好肉少不了你們。」眾人立即傷去喜來,一陣歡呼
北境荒涼之名舉國皆知,可見絕非空穴來風,以號稱「天險」的莫伽河為界往北是邊防駐地,一無商販往來,二無客棧酒家地勢險惡,黃沙漫天覆野。
但一過莫伽,就離京都不遠了,到處是繁華酒家當兵苦,在北境當兵更是如此,當地沒幾戶做酒人家,還被當地豪族買斷了.平日里想喝口酒水只能向過路商販買,那酒買的死貴死貴的,偏生你來遲了還搶不到「等到了地方,讓你們喝個夠。」
那個被叫作「將軍」的男子就地在沙地里坐下,一手接過水袋,一手打開羊皮地圖。
「算著時辰,今夜夜半就能到錦城,進城后修整一番后改走水路,不到三日可到京城,這應該就是最短的日程了。」
按正常來算,北境到京城至少要一個月的腳程,還是在風和日麗,暢通無阻的情況下。他們這回如此神速。無非取了險道。
一堆精力過剩的漢子壓根靜不下來,屁股一粘地就像群烏鴉一樣叫個不停「好多年沒見過京城了,我和我娘來這邊的時候還是個半大孩子,不知還是不是跟記憶中的一樣。」
「說什麼傻話呢,那可是京城,不知送走了多少代人的繁華地兒,又怎麼會變呢,不過話說你娘不遠千里把你帶到這鳥不拉屎的地界幹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朝廷募兵,我父親隨軍出征北境,想掙個軍功職位,好安身立命。」說話的人低著頭,用腳不住的碾著沙
「可沒想到這戰一打就是四年,我娘從年盼到年尾,突然有天聽說戰打贏了想著我爹也該回家了,就帶著我買布裁新衣,新衣還沒裁好,眨眼就聽說北境軍敗了,軍里出了叛徒,漠北十萬鐵騎被囿王谷,主帥方仲領全軍死戰,與狄族軍一同覆亡。」
「我娘一個市井婦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戰打完了,她的丈夫本該回來的」他抬頭看頭上的日光。
大漠炙風匆匆而過,四下一片死寂。
「她一輩子都沒出過幾次京門的人,牽著我的手說帶我找爹去。
一幫漢子聽著聽著,沒聲了。
當年那場禍事令天下為之悲慟,時過七年,仍歷歷在目,這是大成皇朝的入骨當年那場禍事令天下為之悲慟,時過七年,仍歷歷在目,這是大成皇朝的入骨傷,徹心痛。
京都南陽到北境,饒是五歲孩童都知道其中隔的遠不止遙遙千里,一路上是酷吏悍匪無處不在,窮山惡水可不只出刁民。
一陣沉默中,突然闖進一道聲音,「後來呢?」是那位將軍
「她到了北境,到了閻王谷——北境軍的葬身之處。牽著我穿谷而過,穿過那片凝紫大地,沒哭天搶地也
沒要死要活。帶著我就在這兒安了家。」
「我娘走了三年了,她走後不久,我經人介紹就參了軍。」那個小兵挺了挺身子,「我娘她做的一手好豆腐,老好吃了,就是她不常做,一年一回。」
他話里話外滿是懷念感傷,一見眾人都一臉看可憐孩子的樣子看他,男人那點自尊心當場發作。
「幹嘛都這樣看人,多久的事兒了,我現在也過的好好的,今兒個就是要進京。才想起來而已。」
但他那點話明顯沒起什麼效用,大家聚做一團安慰他。
「這事有什麼不好說的。別傷心了,小六,哥以後罩著你。」
「我沒傷心,還有我他媽的叫小四,聶!小!四!別抱那麼緊喂。」
「別不承認嘛,不就是豆腐嘛,以後你想吃了來我家,我叫我娘給你做,咱天天吃。」
「那怎麼能一樣嘛……」一群人鬧得不亦樂乎,在一旁看的亦是不亦樂乎,剛還在看地圖的男子扭頭就對身邊的青衣護衛笑道:「你帶的兵真是……」
他頂著那要殺人的眼刀子,把話臨時拐了個彎。
「心理素質挺好的。」
小氣,不說就不說。
「該啟程了。」青衣護衛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提醒道。
是該走了,他撇了一眼頭頂上的艷陽天。
七年遠走,之子于歸。
這時侯,南陽的第一場春雨應該已經下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