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羈絆
嘉啟年間，蕖京城
正值處暑，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似乎比往日更加刺眼。
這是林朝換代的第十五年，也是嘉啟皇帝在位的第十五年，今日的京城也比往日的更加熱鬧。
城門前排起了長隊。
「商九，皇宮這些天又要在京城招選宮女和宦官了，據說是宮中又有妃子懷孕了，哈哈，可是會有皇子出生了嗎？」錢二子和商九坐在草堆上看著城門前來來往往的人群。
「嘖。」商九打了打身上粘的稻草，「就你小道消息靈通，我們在乎的是有沒有皇子出生嗎？」她故作凜然的正色道，「我們在乎的，是將來的皇帝，是不是愛護百姓、關心民生的皇帝。」
錢二子鄙夷的看了一眼商九，問道，「你倒是心懷天下，那你覺得，現今的太子殿下怎麼樣，是能心懷天下的好皇帝嗎？」
太子？商九定了定神，細想了一下，發現京城中關於太子的風聲確實很少，市井小民唯一聽得多的消息就是，當今聖上並不喜愛太子殿下，甚至沒有讓他入朝堂參與政事，而太子也無心參政，坊間傳言太子可能要被廢了，但也有人傳言說，皇上把太子保護的很好，如今覬覦太子之位的人甚多，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太子。
商九咋舌，只憑京城中的小道消息，要想去評判太子殿下，確實有點唐突了。
他正想回答，卻被錢二子搶先一步，「太子殿下已經到了該迎娶太子妃的年紀了，可是皇上卻是一點也不著急啊。」
商九自然是聽出來了他的言外話，如今太子的幾個兄弟都基本成家立業，現今皇上日益看重梁王，梁王的勢力也日益強大，大家都覺得廢太子也是早晚的事，後面一種傳言到時自會不攻自破了。
「我相信啊，皇上選太子當太子，自有他的打算咯。」商九從草堆里站起來，「走吧，該出車了，不然賺不到錢喝西北風了。」
……
「殿下，我們快回去吧，每次這樣偷偷逃出宮，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屬下可是死罪。」裴沿拉住正在集市上閑逛的元禎太子。
「雖然裴統領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父皇如今也越來越來越看重三弟，自是留心不到我吧。」高渠鐥半開玩笑的回答。
話雖這麼說，但是裴沿拉著的手仍然沒有放開。
「裴沿，」高渠鐥甩開他的手，「不要以為你和我關係好，就分不清主次了。」
「是屬下越界了。」裴沿後退了一步，作了個揖。
「算了算了，說你一句你還當真了，我能不知道你的苦心嗎，那就聽你的，我們回去吧。」高渠鐥耐不過裴沿，最終妥協。
正穿過街市中心，就聽得耳邊一陣喧鬧。
原來是幾個街邊混混在酒館賒賬不還，偷了沿街幾個乞丐乞討的錢，和丐幫的叫上了板。
「你們憑什麼偷我的錢？你的錢是錢，我的錢就不是錢了嗎？」
「你的？我偷？你碗里的錢不是別人施捨給你的，我借一下怎麼了？怎麼就是偷了？」
「你們這些人有借就沒有還的！」
「怎麼？瞧不起人啊！？」
「就是瞧不起你，如何？要動手？」
眼看著就要打了起來，戰場就是街中心，旁邊還有個賣豆腐的小鋪，商九和錢二子路過街中心，本無心參與鬧事，但商九不知怎的，不怕死的往前一站，並喊了一句：「且慢！」
雙方的人都覺得莫名其妙，止住了腳。
「各位，要我說，你們呢，也不要在京城中打架嘛，大家都是來謀生的，莫要傷了和氣，而且附近都是官兵，鬧大了，搞不好要吃官司的，要不我們就散了吧，各位看官還有事要做呢，你說是吧？」邊說邊示意豆腐攤的王老伯將攤位換個位置。
「多管閑事，我看你小子是找打！」其中有位壯漢不看商九那張賠笑的臉，正要朝他出拳，卻聽得有人喊道，「住手。」
商九抬眼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看到眼前人是身穿錦衣玉袍，想必是位身份特殊的大人物，不由得趕緊抱大腿，關鍵時刻還是小命要緊，「公子救我！是他們街頭鬧事我好意相勸。」
可誰想高渠鐥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過他，命令裴沿拿出錢袋，又對挑事兒的人說：「這裡是二十兩，我想，你們不會和錢過不去吧？」
兩旁人看有錢拿，自然也不敢再惹事了，笑嘻嘻的接過沉甸甸的二十兩，散開了。
高渠鐥正要離開，卻被商九一把拉住袖口，正想要說話，不想被裴沿吼了一聲，「放肆！」
嚇得商九趕緊放了手，卻聽得高渠鐥說，「裴沿，無妨。」並用眼神細細打量了一番他，「請問……少俠，有何事？」
「無事，只是剛剛謝謝你救了我啊，不然我不知道要被那位壯漢打成什麼樣呢。」商九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
「可是，」高渠鐥又眼神指了指旁邊正在經營豆腐生意的父子兩個，「坊間就是這樣，不是嗎？」
他似乎話裡有話，彷彿在說，沒有能力就不要多管閑事，商九一下怔了神。
裴沿伏在高渠鐥耳邊悄聲說，「殿下，我們走吧。」
高渠鐥點頭示同。
等商九回過神來的時候，身旁早已沒了倆人，只等他略略揣摩那句話的深層含義，正想著，不料被人打了一下肩膀，他回頭一看，便翻了一個白眼：
「錢二子，你剛去哪了？你兄弟我關鍵時刻你不在，我剛剛差點沒命了你知道嗎？」
「誰讓你打抱不平的，」錢二子有意躲過他的問話，「再者說，不是有貴人相助嗎？」
「二子，王叔的店鋪在這，他平日對我們這麼好，你能見死不救嗎？真是沒心沒肺。」商九罵了一句就別過頭去。
但轉念一想，貴人？「誒，你見過方才那位少爺嗎，我覺得他有點面熟。」商九不由得笑出聲，「不過這位少爺生的可真好看。」
「你別說人家了，商九，你知道嗎？」錢二子對著商九眨了眨眼睛接著說道，「你真的有時候都清秀到讓我覺得你是個女人。」
商九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說什麼呢？小爺那是俊美，俊美懂嗎？」
錢二子搖了搖頭，好似想起什麼，對他說，「對了，剛剛馮青馮少爺找你，說有事需要你幫忙，讓你去馮府一趟。」
「馮少爺，他找我幹嘛？」商九摸不著腦袋。
「可能是看上你的『美色』了吧。」錢二字漫不經心的說道。
商九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徑直往馮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