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
沈明姝睜開迷糊的雙眼,看了看身上披的被子,以及眼前的人,不一會元善也睜開了眼睛。
「你好些了嗎」沈明姝關切的詢問道。而元善假意清咳了幾下,沈明姝神色凝重。
「我要吃桃花糕,杏仁餅和麥芽糖」
聽到元善的話,沈明姝懸著的瞬間放了下來,隨後將身上的被子拿下,將面紗摘了下來。
「等你好了,我再給你買好嗎」沈明姝很無奈,這元善怎麼跟個小孩似的,她只不過隨口一說罷了,誰曾想竟然當真了。
元善看了看她,並沒有因為她摘下面紗露出的容貌而又任何驚訝,因為他早就猜出來了,和第一次見無任何差別,只是略微有點憔悴。
「你不是說清玲宴結束便去潯陽山嗎,你要走了,我上哪找你去」
「那你且在此處等我,我這就去給你買」
沈明姝轉身正打算離開,忽然元善拽住了她的手腕,沈明姝回頭,一臉不解的,只見對方可憐巴巴,又是這個表情,引人犯罪,好像是自己欺負了他似的。
「你別丟下我」
沈明姝都要化了,後退了兩步,坐在了塌上,和他對視,此時的元善衣衫勉強掛在身上,精緻的眉眼下裝滿了可憐,本就白皙,再加上受傷有種慘白。和那林黛玉有的一拼。
「元善,你是不是撞到腦袋了?」
說完沈明姝好像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對,看到對方眼神的變化,沈明姝覺得非常心虛,連忙補充。
「說錯了,說錯了,你切勿放在心上,今日的元善真是我見猶憐,放心以後有什麼事我替你擔著。」
元善只是靜靜的看著,什麼也不說,忽然,他將她向前拉了一下,額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沈明姝眼中劃過一絲震驚,脖頸間都是他的氣息,他沒說話,沈明姝也沒有,就這樣過了很久。
「沈明姝,我很累」只聽這一聲呢喃。
「我恐怕要走了,說不定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第一次見你便覺得你與旁人不同,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樣子,很像我以前養的一隻貓,只不過後來那隻貓被二皇子給溺死了」
「我再也找不到它了」
而後說完他便抬起頭,看了看她,輕輕的將她面前的碎發撫至耳後。
「那時我沒有任何能力,我只能眼看我心愛之物,讓他人隨手踐踏,你說我與傳聞的不一樣,其實我與你想的也不一樣」
「來齊朝這十幾年,我最喜悅的便是這幾天,高山流水覓音,若是有緣,我們日後定能夠再次相見,你要在這世道好好的活著,要像夾縫中堅韌的野草一樣,春風吹又生。」
沈明姝看了看眼前的人這一刻他覺得很陌生,他不再是一調戲就臉紅的元善,也不是那個遇見困難第一個擋在她面前的人,她好像從未認識過他,但是即便如此,他一次次的幫助,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好」
說完沈明姝便離開了,這一次元善並沒有挽留她,看著離開的身影,元善拿起他的發簪,仔細摩挲者,很久很久。很抱歉未能如願吃上桃花糕,杏仁餅,和麥芽糖。
沈明姝走在路上,內心感到一絲錐痛,為什麼呢,明明相識沒有幾日,為什麼那麼不舍呢。本身自己也要離開了,分別就分別罷了。
沈明姝走回客棧,阿狸沖了過來,很是興奮。
「小姐,剛剛有人送來許多東西」
沈明姝看了看眼前的箱子,隨後打開,查驗一番。
「阿狸,你現在叫上乳母收拾一下,我們今夜便出發去潯陽山,不可打草驚蛇,我今日沒見到趙端,但不代表他不會再來,明白否?」
阿狸小心翼翼的回答「明白了…可是小姐,齊母她現在還沒有回來」
沈明姝目光冷縮「乳母為何還沒回來?」
「昨日小姐走,齊母便拿著最近繡的絲絹到集市上變賣,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原先以為…以為…齊母去找小姐了便沒放在心上」
「糊塗!」
說完沈明姝緊忙向集市,連問來許多人,趕到了齊母常來的店鋪,只聽那小廝道。
「昨日趙公子將那老婦什麼也不說拉走了」
趙公子?沈明姝知道除了趙端沒有別人了,轉身就去趙府。剛來拍了拍門,侍從聽罷詢問幹什麼
「去告訴你們主子,沈明姝在府外等候」
不一會那小廝便又出來了。
「公子讓你進去」
沈明姝隨著小廝的腳步來到了宅院里,四處打量了一下,這趙府當真是富麗堂皇,隨後到了裡屋。便看見了趙端弔兒郎當的坐在旁邊,而高堂之上赫然是另外一個人。
「就是你傷了我兒?」
沈明姝沒有理他,反而道出此行的目的。
「我乳母在哪?」
而趙端卻詭異的笑了笑「原來那老婦人是你的乳母啊,怪不得這麼嘴硬。」
「你把乳母怎麼了!」
沈明姝有點失控了,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不過就是挨了幾鞭子罷了,誰曾想這就撐不住了,死活不說出你在哪,當真是一個忠誠的狗奴才」
只見這趙端面目猙獰,隨後肆意的笑了笑。
「瞧瞧你這模樣,怎麼?想殺我?這是我的地盤,你…」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沈明姝已經拔起頭上的發簪向他眼睛刺去。頃刻間,趙端鬼哭狼嚎般的嘶叫響起。
坐在高堂之上的趙簡看到眼前這一幕連忙大喊「來人!快來人!」
那趙端一邊捂住一眼一邊喊叫「給我殺了這個賤人!」
沈明姝被包圍了,隨後看了看眼睛不斷流血的趙端,又看了看那趙簡,耳邊嗡嗡的。
看了看周圍湧上來的人,沈明姝拿起腰間別著的銀針,頃刻間眼前倒下數人。她沒有聽反而以發簪為劍上前廝殺,鮮血濺到了她的身上,染紅了她的衣衫。
沈明姝沒有因為人少而處於劣勢,但是身上卻有幾處傷痕,忽然趙端趁其不備,拿起短劍便向沈明姝背後刺去。
肩膀上重傷,一口鮮血吐出,一個轉身便狠狠地向趙端刺去,趙端瞬間斃命,那趙簡看了之後,不經意要雙腿發軟,正要撤離時沈明姝的發簪已經向他而來去。
那趙簡最後愣是嚇到尿了褲子,低頭看了看胸腔上的發簪,隨後倒下,沈明姝拿出毒藥粉末,撒向湧上來的人,眾人聞罷,瞬間斃命。
到處都是屍體,而她自己身上到處都是血,好像從地獄走出的閻羅,殺紅了眼,髮絲有點散亂,而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踉踉蹌蹌的找遍了趙府每一處宅間。
知道隨後在一處偏僻的茅屋裡才找到齊母,當時的齊母已經奄奄一息,身上到處都是傷痕,而有的地方卻撒上了鹽。
沈明姝布滿鮮血的手發抖,輕輕的撇開齊母臉上的碎發,忽然看到一個被燒灼的印記。
「乳母,乳母,你醒醒」
沈明姝試圖想要喊醒她,只聽到齊母嘴邊呢喃著最後一句話「我不會告訴你們的…」後來齊母便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剎那間沈明姝淚如泉湧,跪在齊母身旁,低著頭,一滴滴淚水掉在了地上,記憶里齊母的一瞥一笑湧上心頭。
「小姐長大了」
「奴永遠跟隨小姐」
「小姐,這酒烈,可不要多喝」
「奴希望小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活著」
沈明姝放聲的哭了起來,哭了很久以至於暈在了原地,不知有過了多久,天快亮了。
沈明姝竭盡自己的全部力氣,將齊母埋在了小林邊,臨走時點了一把火,整個趙府的女眷看到裡屋著火,剛出去就看到屍體一片,無不都哭喊了起來。
沈明姝用一塊木頭一筆一劃的刻上墓碑銘,上面沾滿了鮮血,淚水滴在了上面,沈明姝擦了擦。
「乳母,你說過這世道紛爭讓我萬分小心」
「可是我什麼也沒做,為什麼他們都對我充滿了敵意,為什麼要殺我至親之人」
「不過你放心妧妧替沈明姝你報仇了,你在那邊一定要放心,妧妧一定會好好的活著」
天大明,沈明姝跪拜后,便站起身來,此時的她衣衫早已被血染紅,嘴角也不似往日紅潤,乾涸,且泛白。頭髮亂糟糟的,但也無心打理。剛站起頭有點眩暈。
失魂落魄的走了回去,一路上周圍的人避她如蛇蠍,耳邊仍然傳來人們的議論。
「這趙府怎麼一夜之間就屍橫遍野,那趙端和趙簡雙雙斃命,死相好不凄慘」
「是啊,也不知道這趙府惹了誰,竟然悄無聲息的慘遭毒手」
沈明姝回去,阿狸看到她的模樣,眼睛中蓄滿了淚水。
「小姐…,齊母呢」
「死了」
阿狸聽完,也是一番痛哭,一邊自我抱怨。
她道「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這麼沒有警惕的,我對不起小姐」
「阿狸,收拾一下,我們離開吧」
說完沈明姝便走進屋內,她癱坐在地下,沈明姝覺得她的世界好像陰暗了找不到方向,腦子疼的好像要撕裂,沈明姝蜷縮起來,她想起了元善說的話。
他說要好好活著,要像野草一般在夾縫中生存,春風吹又生。沈明姝他也是要走的,因為元善有他自己的天地。
這一天沈明姝不吃不喝,她走了,離開了江陽,離開了這個讓她喪失親人的地方。
另一邊。
李叔匆忙的趕到元善身邊。
「主公,那趙府一夜之間被滅門了」
元善手中的棋忽然頓了一下,隨後穩了穩心緒。
「雲榭花渡來報說沈家小姐的乳母,被那趙端殺了,然後沈家小姐獨自一人滅了滿門」
「她可受傷?」
元善丟了手中的棋子,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肩膀處被刺穿了,出來時渾身都是血」
「她現在在哪,我去找她」
隨後元善便要起身。
「主公,沈家小姐已經離開江陽了」
隨後是一陣寂靜。
「安排一些人,背後保護她順利送到潯陽山,還有再排一些人馬,今日也一道將李家滅了吧…是時候把東西拿來了」
元善重新拿起了棋子,看了看眼前的局勢,他有點看不清了。隨後看了看,滿盤皆輸。
「你若是不經歷這些,又怎麼能成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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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己給自己寄十箱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