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日的落葉隨風飄零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上已經是烏雲密布，窗外那棵樹上僅剩的那幾片枯葉在狂風下也是搖搖欲墜。

想必待會可能會下暴雨吧，不，是一定會下吧，蟲子都已經飛得很低了。

黃淼將身子倚靠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面「烏雲欲來城欲催」的景象，忽然他彷彿聽到有人在叫他，站直身體回身看去，正看見王靜雯帶著一個奇怪的面具邊招手邊向他走過來。

「黃淼，這是你待會需要用的道具，劇情什麼的你是文案策劃應該是很了解的吧？」

「大致上都是清楚的，至少台詞沒什麼問題。大致上就是講一個在老人偶師操控一個有意識的木偶，兩人相互依靠，相互依賴的故事，但有一天，木偶忽然夢想自由的生活，而老人偶師卻拒絕了木偶的請求，而木偶則氣憤這一點與老人展開了激烈的爭吵，甚至在表演的時候不再願意去配合老人的動作，老人對此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同往常一樣的對木偶定時進行保養，直至一天老人突然死去，木偶被轉賣給了另外一個木偶師，那個木偶師並沒有和原主人一樣保養木偶，在把木偶用壞掉之後就棄之不用了，直到這時候木偶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自由在老人死後便已走向了終結。故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對，沒錯，真不愧是你，記得這麼清楚！」

「嘛，也沒有，畢竟是我起稿的，台詞什麼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不過動作上，雖然平時有觀賞過你們的排演，但是可能並沒有那麼準確···」

「動作沒有問題的，你只要把動作做的稍微僵硬一點，有一個木偶的模樣就行了，這個劇本主要就是主角木偶的獨白戲，語言的力量是首要的，王旭澤動作倒是練的還可以，但語言缺乏情感，這就本末倒置了，幸好還有你在。」

「哈哈，過譽了，盡我所能罷了，畢竟是最後一次元旦晚會誰也不想讓它潦草收場，對吧？」

黃淼一邊翻看著手中的劇本，一邊笑著回應道。

···

王靜雯看著眼前這個翻看著劇本的少年，看著他有稜有角的側臉，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因為他們的位置處在角落，並沒有什麼人經過，所以顯得格外安靜，安靜到只能聽到風聲和王靜雯自己的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的，就好像馬上要從胸口蹦出來一樣。要不就在這開始做那件事吧···猶豫著，她向前緩慢踏出了一步，伸出手想觸碰眼前的少年···

「我喜···」

「王班長，老班叫你！」

突然這個氛圍被一位同學的闖入直接給打破了，王靜雯快速的把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來，放到自己的身後，迅速地轉身，像軍訓時一樣迅速走到那位同學旁邊，不由分說地推著那個同學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沒有半分留念和停留，甚至都沒有給那個同學向黃淼打招呼的時間···

待黃淼完全回過神來並把身體轉過來的時候，身前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至於走這麼急嗎?話說剛才王靜雯好像想和我說些什麼來著····算了，不需要特別在意。

黃淼重新回頭看向窗外，盯著窗外那片正醞釀著暴雨的烏雲，思緒逐漸飄向遠方，不斷延伸，直至觸碰到他的過去···

在他剛出生的時候，他就是被他母親拋棄的存在，對的，他是個棄嬰，確切的來說也並不能算如此，應該說他母親在懷上他的時候被他父親所拋棄，而在他被生下來的時候，也是像這樣的烏雲遍布，伴隨著他的一聲啼哭，天空落下傾盆大雨。很奇怪，明明剛出生的他不應該記得他剛出生那段時間的事情，按照正常人來說，應當是如此的，而且小時候關於很多事情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不清了，但莫名的，他對於那時候的記憶格外的清晰，幾乎是歷歷在目。也是在這個磅礴的大雨之中，他的母親抱著他站在江邊，雨水打在母親的臉上，分不清上面流淌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如果不是黃淼那時候伸手摸了一下他母親的臉頰，很可能這世界上就少了一個叫黃淼的人····那時候母親是想要跳下去的吧，但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改變了自己的主意，連夜把自己送往外祖母的家中，把自己託付給外祖母之後，給他留下了黃淼的名字之後，然後就在雨中離開了，沒有停步，甚至也沒有回頭，堅定地離開了，然後再也沒有在黃淼的眼中出現過···

之後黃淼便跟著他外祖母生活，也在外祖母的淳淳教導下逐漸成長到了今天的黃淼。一般來講，孩子的名字都代表著家裡人對於孩子這樣或那樣的期望，而在黃淼家鄉，也就是他外祖母所住的地方的習俗，對於五行有缺的孩子，名字中都要補上缺失的屬性，相反，如果五行之中有強盛的，名字中就要完全避開，代表希望孩子能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

而「淼」這個名字毫無疑問的，是一個惡毒的詛咒，是仇恨的凝聚，一份水表示形同陌路，兩份水表示勢同水火，三份水則是表示希望對方快快死去，可想而知，黃淼的母親對於黃淼的存在是何等的痛恨，黃淼那慈祥的外祖母，曾經詢問過黃淼的意見，想要將黃淼的名字修改掉，但黃淼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對於他來說，即使這名字代表了他母親的仇視，但對於他來說，這名字就是他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這是他母親親自賦予他的，而且能讓他隨母姓，這可能說明，在他母親內心深處也有著對黃淼的認可，吧···

不過對於現在的黃淼來說，畢竟，他還有個外祖母，那個臉上永遠掛著和藹笑容的老人教會了黃淼如何去笑，事情的是非對錯，以及為人處世的態度，外祖母陪伴他走過了十九個春夏秋冬，佔據了他生命當中的全部，有這麼一個外祖母，是黃淼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情···

「黃淼，到我們上台了！」「這就來了！」

同學的呼喚打斷了黃淼萬千的思緒，他應和了一句，看著外面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然後轉身向元旦晚會要表演的舞台那邊走了過去，而伴隨著黃淼的離去，窗外那棵樹上的枯葉在雨水的擊打下也終於是不堪重負，脫離了樹枝，落在泥濘的路上，然後被雨水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