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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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茉聞言，眼底光影一震。

陳寧寧朝她莞爾：「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謝家那邊今早打來了電話，現在叔叔阿姨在樓上商量，說不定你姐和謝祁琛聯姻的事很快就能提上日程咯。」

檀茉聽著，心間如被緊密羅織的網收緊，腦中忽而空白。

此刻，檀之婉還沉浸在震驚中：「我以為謝家那邊不會同意，謝祁琛怎麼就答應了……」

「婉婉你漂亮又優秀，哪個男人不願意娶？要是一般女生，他肯定看不上。而且說不定謝祁琛對你也有好感呢？」

檀之婉聽到這話，心跳怦怦。

難道謝祁琛私下調查了她一番，覺得她各方面都很不錯，達到了他心目的標準，想和她多了解了解？

想到他那樣一個不近女色的人願意娶她，一股驕傲不禁湧上心頭，她忽而覺得這聯姻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婉婉，我之前說對謝祁琛感興趣是開玩笑的，如果你能嫁進謝家，我可替你高興了。」

陳寧寧說著，目光一轉，挑眉看向檀茉：

「檀茉，你應該也挺高興吧？」

檀茉視線一頓，陳寧寧朝她笑：

「以後你們和謝家是親家了，你未來有個這麼好的姐夫，你也跟著沾光了呢，對吧？」

檀茉捏著勺子的手緊了緊，偏開眼，淡淡應了聲，而後端著餐盤離開。

回到卧室，檀茉把吐司放到書桌上，拿起一旁的水杯，仰頭灌了下去，努力平復心口的浮躁。

幾秒后，水杯砰的一聲放到桌面上。

陳寧寧和檀之婉的對話還在耳畔盤旋，她抬頭，望向窗外，目光漸漸失焦。

果然，謝祁琛同意了聯姻……

在他心裡，婚姻排在利益的後面，娶誰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亦或者，正如陳寧寧所猜測的那樣，他挺滿意檀之婉的，也願意和人家白頭到老。

窗外的風卷了進來。

光影輕輕搖曳。

檀茉眼睛如進了沙，眨了眨酸澀的眼眶，低下頭，注意到桌面角落的一個小盒子。

她打開，看到盒子里那張已經褪了色的紅紙。

她記得十八歲那年，她和謝祁琛逛古鎮，到了一面許願牆面前，她也想許願。

當時她拿了張紅紙，在上面寫上了三個字：

謝祁琛。

他就像是小時候放在玻璃罐里唯一的一顆糖果，小心翼翼，偷偷珍藏，除此之外，再無他求。

她寫完，雙手合十許願，睜眼時卻發現男生正倚在旁邊的樹上，長睫慵懶托起溫和日光，含笑朝她看來：

「許什麼願呢，這麼虔誠？」

她緊張地攥緊寫著少女心事的紅紙，不敢看他。

然而那天，她猶豫許久，還是沒有把紅紙掛上去。

因為她知道這個願望永遠不可能會實現。

那些青澀的回憶里。

她始終都是獨自出演的單箭頭。

後來，她把對他的暗戀封在了十八歲那年、他離開去往國外的盛夏。

窗外樹影斑駁，可燦爛的日光仍舊沒能解救她，在翻滾的情緒中，檀茉最後還是沒控制住自己，墜進低迷的情緒中。

檀茉，你有什麼可在意的……

都過了四年了，她早就不喜歡他了，他跟誰結婚都跟她沒關係……

檀茉坐到床邊，低垂著眼，忽而手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上面極為巧合般跳出一個名字——

謝祁琛。

他現在還給她打電話幹什麼？

檀茉想到他今天決定要娶檀之婉，昨天還在集團樓下堵著她。

這人到底幾個意思？

檀茉心生惱意，掛斷了來電。

一分鐘后，男人的電話再度進來。

她再度掛斷。

誰知沒過多久，謝祁琛第三次打來，頗有不依不饒的架勢。

她躁意到達頂峰，深吸一口氣，兩秒後接起，冷硬發問：

「有事嗎？」

男人開口，背景音嘈雜，似乎是在室外。

「今早你爸把事情告訴你了么。」

這人還專門跑來和她說一句？！

檀茉輕嗤：「你和我姐聯姻的事了嗎？我已經知道了，提前恭喜你謝總，事業家庭雙豐收，說完了吧？說完我掛了。」

未等男人回應，她掐斷通話。

咬著唇，忿忿地把他號碼拉進黑名單。

反正以後他們也不方便私下聯繫了，眼不見為凈，她就當這人壓根沒回國。

檀茉倒在床上，揉了揉微酸的鼻尖。

她安靜地躺了許久。

過了會兒，有人敲她房門，張媽推門進來：「茉茉，先生叫你出來一趟。」

檀茉猜到了什麼，低聲應：

「……知道了。」

幾分鐘后，檀茉收拾好情緒，走到客廳，此刻檀之婉和趙寧寧聊得愈發激動：

「婉婉，你想要辦什麼樣的婚禮呀？去國外辦怎麼樣，那種古堡婚禮不錯啊。」

「古堡還挺浪漫的，我沒想好，不知道謝家會不會安排……」

這時檀父從書房出來，檀之婉上前，矜持開口：

「爸，你和謝家談得怎麼樣？我要先和謝祁琛見個面，我還沒考慮好要嫁給他呢。」

檀父乾笑幾聲，拍拍她肩膀：

「那個……婉婉，有件事爸今早誤會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什麼？」

檀之婉惶然，「謝祁琛反悔了？」

「倒不是。」

檀父轉眼，看向檀茉，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地開口：

「謝董事長說謝祁琛同意這門聯姻，但是人家提出——要娶的人是茉茉。」

沙發旁的檀茉差點一踉蹌。

娶她？！

檀之婉瞠目結舌：「謝祁琛要和檀茉聯姻？！」

「你前幾天不是鬧著不願意？估計謝家那邊也不想強迫你，就提出了另外一個方案。」

檀之婉忽而語噎。

她前幾天不同意，是覺得謝祁琛才不會答應這事……

檀父：「茉茉，你跟我進來一趟書房。」

檀之婉的腦子四，沙發上的陳寧寧也如被雷劈中，臉色頓繽紛。

另一邊，檀茉被迫跟著檀父進去書房。

檀父和她詳細解釋了番，檀茉才知道昨晚謝祁琛才曉得聯姻的事，不知怎麼回事，他竟然選擇和她結婚，

檀父臉上堆滿笑意：「茉茉，謝董事長說，這是謝祁琛的意思。」

謝祁琛的意思？

這人瘋了吧？

一大早以為謝祁琛要和她姐聯姻，現在又說是她，檀茉感覺自己的腦子被衝擊到一團亂麻，無法思考。

這時檀父手機進來個電話，他接起，說了幾句，把電話遞給她，笑笑：「人家都找過來了。」

「什麼？」

「謝祁琛。」

「？？！」

檀茉呆住，只好接過手機，手心滲出薄汗，開口聲線如蚊蠅：「喂……」

男人熟悉的低緩嗓音伴隨著電流傳來：

「拉黑我？」

檀茉：「……」

「你父親剛剛應該跟你解釋清楚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摩挲她耳畔：「只有你是另一個當事人，哪來的檀之婉？」

檀茉怔愕。

此刻的荔城機場里，謝祁琛身後跟著助理，步伐沉穩地走向候機室。

剛才當得知小姑娘誤會了什麼，又打不通對方電話，他直接推遲了登機。

「本想今天去找你，臨市的分公司出了點事，我必須要過去處理。」

他對她道：「這兩天別亂想，也不用這麼快做決定，等我回去和你談這事，好么？」

男人最後一個尾音綿長，彷彿在哄她。

檀茉回過神時，已經應下，掛了電話。

檀父朝她笑：「茉茉，你和謝祁琛從前就認識，聯姻也方便許多啊，爸覺得你和謝祁琛還挺般配……」

檀父宛若金牌推銷員一般，開始給檀茉講各種聯姻的好處，檀茉看著激動的他陳雜：「爸，所以現在您選擇把我推出去，代替姐姐成為交換利益的工具嗎？」

檀父乾笑：「茉茉，你怎麼能和你姐想法一樣？這是雙贏的事。」

檀茉心裡想，如果今天聯姻的對象是另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呢？他不還是會同樣安排她的婚姻，並不過問她的意見？

像他曾經勸說檀之婉一樣。

可她，卻沒有和檀之婉一樣反抗的餘地。

「茉茉，你平時是最聽話的，別讓爸難過，你回去再思考幾天，肯定就想通了。」檀父道。

檀茉垂下眼，說不出話。

-

謝家提出和檀茉聯姻這個消息公布后，很快在荔城的上流圏傳開。

圈裡許多知道這個消息的千金都驚呆了，沒明白謝祁琛為什麼要選擇檀家那個領養來的小女兒，覺得以檀茉的身份壓根配不上謝祁琛。

一時間流言四起，矛頭全部對準了檀茉。

而這兩天，檀茉腦中也特別混亂。

第二天，得知此事的紀舒來家裡找她，明白她的心情：「茉茉，你爸這樣逼你嫁，把你的婚姻當成集團發展的棋子，這也太不尊重你了吧……」

檀茉耷拉下腦袋，「而且我不知道為什麼謝祁琛要提出和我結婚。」

謝祁琛絕對不喜歡她，那如果不是出於喜歡，會是因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檀之婉不願意，他才退而求其次選擇她？

「茉茉，你現在到底對謝祁琛是什麼想法啊？」

檀茉微怔，「沒什麼想法。」

「那這兩天你先別亂想，謝祁琛不是說回來會找你談？至少你得明確他的態度，到時候再拒絕也來得及吧。」

檀茉煩悶，腦袋無力地搭在棕熊抱枕上。

傍晚，紀舒和她聊完天離開，檀父過來通知她，說今晚永海集團董事長的千金舉辦訂婚宴，兩家素有交情，邀請他們一家四口出席。

檀茉不喜歡這種社交的場合，可也無法推辭。

造型師來家裡幫她打扮了番，弄完后，她走出房間，檀之婉坐在客廳，轉眼就看到了她。

檀茉一身珊瑚綠長裙，墨綠和淺綠深淺相應，襯出如白綢緞絲滑的肌膚，因為皮膚底子好，只是淺淺化了個淡妝就好看。

檀之婉也漂亮，可她站在檀茉面前，就好像對方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她煩躁地偏開眼，檀父和檀母也收拾好后，四人出發。

最後，他們到達訂婚宴舉辦地點所在的古莊園。

走進廳內，檀父檀母帶著兩個女兒和永海的董事長打招呼，對方看向檀之婉，笑言：

「聽說婉婉現在自己創業已經闖出一番天地了，年紀輕輕就事業有為，真是遺傳了你父親的拼勁兒啊。」

檀之婉笑了笑，話裡有話：「謝謝伯父誇獎，我是爸的女兒，當然遺傳她了。」

董事長視線轉到檀茉身上，笑意更深：「茉茉這孩子是越長越漂亮了啊，我可是聽說，和謝家要有聯姻的打算？」

檀父笑著應，一旁的檀之婉瞥向面無表情的檀茉，咬牙不爽，心裡再度生出股悔恨。

本來這聯姻的對象是她好不好……

過了會兒訂婚宴開始，儀式完便是晚宴，檀父檀母去交際應酬，便讓檀茉和檀之婉先待一會兒。

檀之婉白了眼檀茉，捏著裙擺，轉身去找朋友。

檀茉獨自在室內站了會兒，卻感覺許多賓客的目光毛茸茸地黏在她身上，竊竊私語什麼。

估計又是在議論聯姻的事。

檀茉心煩意亂，如坐針氈，獨自走到室外。

深秋夜裡，空氣瀰漫著陣陣寒意，她走到草坪上，微微摟緊雙臂。

沒留意腳下起伏的地，她踩著細高跟，不小心一崴。

檀茉連忙站穩，倒吸一口氣，低頭查看自己的腳腕，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怎麼這麼倒霉……

檀茉擰起眉，慢慢往前挪動步伐，沒走幾步，幾道含笑的女聲叫她：

「誒，檀茉——」

她轉眸，發現檀之婉走在中間，陳寧寧還有三個富家千金跟在一旁朝她走來，笑意微妙：

「檀茉，有空聊聊天啊？一起去坐坐唄。」

檀茉此刻已經很煩了，懶得理她們：「不了，我還有事。」

「哎，檀茉現在真是不一樣了，想著要嫁進謝家，這麼快就端起謝太太的架子來了。」

另一個千金譏笑：「這有什麼可高傲的，是婉婉不稀罕才輪到她的，檀茉，你應該要好好感謝你姐姐把謝太太的位置讓給你了，否則哪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檀茉臉上笑容消失。

陳寧寧上前，朝她彎彎眉眼：「檀茉，以謝祁琛那樣的身份，怎麼可能是真的看上你？」

陳寧寧轉頭和周圍女生笑道：「人家把她當利益交換工具罷了，畢竟嘛，某些人就是個爸媽不要的，檀家撿了她，最沒有價值了。」

陳寧寧話音剛落，臉上被狠狠扇過個巴掌。

火辣辣的痛感蔓延開，陳寧寧捂住半邊臉，瞪著打她的檀茉，尖叫出聲：

「檀茉，你有病吧！竟然敢打我！」

檀茉漂亮的白瓷小臉上不帶表情，冷淡出聲：

「我怎麼不敢打你？」

「一而再再而三在在我面前陰陽怪氣，陳寧寧，我給你臉了？」

陳寧寧氣結：「你……」

周圍的女人沒想到檀茉這麼強勢，氣憤不已，檀之婉瞪向檀茉：「檀茉，你別太過分了！」

幾人正想找她麻煩，忽而不遠處，一道沉冷男聲傳來，打破劍拔弩張的氛圍——

「檀茉。」

熟悉的聲線像是沉穩的籌碼重重落在賭桌上。

檀茉倏地轉頭，看到謝祁琛不知何時回來了，此刻踏上草坪，朝她走來，身後跟著助理。

男人一身深棕色大衣外套，襯得身型修長，清冷矜貴，攜著路途風塵而來，一張面容在昏暗的夜色下晦明難辨，不語間透著可畏的氣場。

檀之婉等人看到他，一時間呆住。

謝祁琛怎麼來了？！

幾秒后，謝祁琛走到檀茉面前，像是從前般，護在她身邊。

他垂眼看她，出聲：

「有沒有事？」

她獃獃搖頭：「沒事……」

謝祁琛掀起眼皮，漆冷的目光落向幾個女人：

「說夠了？」

這話像是威脅，又像是警告，帶著極大的壓迫感，讓人心生涼意。

只一句話，幾人慫得忽而失語。

隨後謝祁琛脫下西裝外套，披到檀茉身上，攜著溫熱的體溫彷彿將她擁進懷中。

男人垂眼看她，開口聲線低沉，帶著極大的安全感：

「我回來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