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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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父的話一出，檀之婉足足愣了三秒：

「你的意思是，讓我和謝祁琛聯姻？」

聯姻的想法最早是由檀父提出來的。

他想著只要雲通和翱創強強聯合，在國內無人機領域就無所匹敵，加之他一直操心檀之婉的婚事，也到處物色未來女婿。

那天得知翱創的CEO恰好也單身，如果兩家的合作又有商業聯姻加持，豈不是大喜事。

他把這個想法和謝文宗提過後，雙方決定先問問孩子的意願。

檀父：「我們和謝家實力相當，和謝祁琛聯姻是個再好不過的選擇……」

檀之婉臉色沉下地打斷他的話：

「爸，我的婚姻在你手中就是利益交換的籌碼嗎？」

檀父放柔語氣勸她：「婉婉，爸是為你著想，你不知道以謝祁琛的財力和地位，多少千金小姐都想嫁給他，多風光啊！」

「你就是為了利益罷了，這麼想和謝家結為親家，讓檀茉嫁過去啊？」

檀父怔了下，忙道：「你妹妹還在上大學，你扯她幹什麼？聯姻是大事，謝家那邊不會同意隨意來個人……」

說白了，那邊如果同意聯姻，怎麼可能會要一個領養來的二女兒？這說出去，以為他們是故意打發謝家呢，這怎麼能行。

檀父輕咳一聲，沒再說下去，檀茉聽出話中之意，捏緊調羹，平聲言：「別扯我。」

檀之婉鮮少看到檀茉冷下臉來，收了口，看向父親：「怎麼，難不成謝祁琛也願意聯姻？」

「謝董事長會回去徵求他兒子的意見，不過他有什麼資格不滿意我女兒？我們婉婉名校畢業，各方面也都很優秀。」

檀父苦口婆心勸：「我的寶貝女兒，只要你嫁個好人家，爸媽這輩子就放心了，我就不明白謝家那位怎麼就入不了你的眼了？」

不是入不了她的眼。

雖驕傲如她，也會懷疑自己會不會入他的眼……

檀之婉何嘗不知道謝祁琛在圈裡的地位，如果能成他的太太，自然有面子。

從前的時候，檀遠舟有帶她見過幾次謝祁琛，她沒告訴任何人，她曾經也悸動過，試圖靠近過對方，可男人太冷淡，她立刻就選擇遠離，而且她現在也確實不喜歡他。

謝祁琛是出名了不近女色，許多女的湊過去都吃了癟，她無法想象到他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如果她嫁過去不被他好好寵愛，那種無愛的婚姻有什麼意思？

到時候圈內的人會怎麼笑話她。

而且現在對方都沒個態度，她怎麼能眼巴巴湊上去。

檀之婉腦中的想法轉了好幾圈，心間煩躁，「爸，你想都別想，我是不會答應的。」

「你這孩子這麼就這麼不懂事！」

筷子啪的一聲蓋在桌上，檀之婉站起身，「我就這樣，你難不成還逼著我嫁過去？！」

檀之婉扭頭走出飯廳，檀父想罵，被檀母攔了下來：「算了，如果婉婉不願意……」

「什麼不願意，這次和謝家的聯姻一定要談上，沒可商量的餘地！」

檀父氣結，目光這時候才轉向全程無言的檀茉：

「茉茉，你是不是認識謝祁琛？我記得遠舟經常帶你去見他。」

檀茉微愣了下，輕聲應：

「對。」

「在你看來，謝祁琛這個人怎麼樣？」

「他……挺好的。」

「你姐姐性子比較倔，改天找個時間，你帶她私底下先見見謝祁琛，雙方先了解一下嘛，說不定他倆一下子就看對眼了，你說對吧？」

檀茉捏緊調羹，幾秒后紅唇輕啟：「嗯。」

檀母把菜夾到檀父碗中，「行了，先吃飯吧，不聊這個，茉茉你吃點茄子……」

檀茉點頭，把頭埋下。

-

檀父沒再說什麼，晚飯結束后，檀茉獨自走到後花園。

她看到角落擺放著她曾經高中騎過一陣的自行車，上頭落著灰塵，鐵鏽斑斑。、

記憶忽而飄回從前。

那年高二放學，鋪滿金色落葉的街道旁，她急剎住搖搖晃晃的自行車，從車上慌亂地蹦下來。

她看向一旁氣定神閑正笑著看她的白衣男生，努力淡定解釋：「主要是……是這個車剎車感覺不太靈，我昨天騎的時候還好好的。」

謝祁琛俯身看她，勾起唇角：

「檀茉——」

「都多大的人了還不會騎自行車，丟不丟人？」

她臉紅瞪他：「反正你就嘲笑我笨唄……」

「是挺笨的，意料之中。」

她轉頭就想走，就見男生接過自行車，抬手揉了下她發頂，笑意從眼底盪開：

「不會騎沒事，坐後面，哥哥帶你回家。」

那天，她心跳徹底被他弄亂。

檀茉看了眼自行車，轉頭問走過來的張媽：「張媽，那自行車還能騎嗎？」

「你要騎嗎？你上大學后那車就扔那裡了，鏈條掉了還沒拿去修呢，你要騎我明天叫人拿去修。」

「不用了。」

檀茉面無表情：「扔了吧。」

某些男人就像這生鏽的自行車，騎又不能騎，跟個廢銅爛鐵一樣佔地方，還不如趁早處理掉。

檀茉扭頭上樓。

張媽疑惑，這孩子怎麼了？

檀茉一個人回到房間，坐回床上，再度想起謝祁琛。

從十六歲那年她第一次看到他站在香樟樹下的清雋身影開始，到她得知他已經飛往國外、蹲在街頭哭得不能自已的那個下午，和他有關的記憶如關不上的閘，一幀幀在腦海中不斷播放。

從前，他就像個哥哥般寵著她，護著她，給她別人從未給過的溫暖和安全感。

是他摸著她的頭，告訴她：「以後不知道了怎麼辦就來找我，我在這裡。」

是他在得知她被檀之婉排擠、以及她的家世和在檀家的遭遇后，抹掉她的眼淚，溫柔哄她：

「別人不心疼茉茉沒關係。」

「以後我來疼。」

謝祁琛這三個字，沒什麼特別，可就這樣印在她青春的記憶里，無法抹去。

她珍藏他送給她的每個禮物，在有他在的場合偷瞄他，盼望每天都見到他，在書本和日記里把他名字寫過千萬遍，留意每一個關於他的事，幻想和他在一起的故事，因想到他而滿心歡喜，也為他偷偷掉過很多眼淚。

可他從來不屬於她的世界。

她現在放下了，不在意了。

轉頭他要和她姐聯姻了。

檀茉把棕熊抱枕拉進懷中，揉搓著它的臉，心中莫名生躁，又想不明白。

她有什麼可煩的……

謝祁琛要成為她未來姐夫，這是她們家的大喜事呢，她應該高興才對……

正想著，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振動，她拿出來一看，是檀遠舟。

她接起，那頭聲音拖腔帶調：

「茉茉，你現在在哪兒呢？」

「在家，怎麼了小叔？」

「遲點來我家吃火鍋怎麼樣？」

他又補充一句：「阿琛也在。」

檀遠舟笑：「某些人忘記了我這段時間飲食要清淡，買了好多火鍋食材來我這裡，你不過來消滅一下？」

檀茉冬天很喜歡吃火鍋，可此刻聽到那三個字，她心頭炸毛：「不了，你們自己吃吧。」

「啊？你不來這麼多東西怎麼辦？」

「誰買來讓誰解決，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晚好不容易有時間來看你，就讓他在你公寓好好吃一頓，接下來他肯定要更忙了。」

檀茉氣得揪了把懷中的熊，找了個借口說有事，就結束了通話。

她放下手機，倒在床上。

都現在這樣了，她還跑去見他幹什麼。

她滾了兩圈，把被子扯到了臉上。

另一邊。

檀遠舟放下手機，看向倚在落地窗前的謝祁琛，笑得欠扁：

「火鍋不管用，人家不吃你這一套怎麼辦啊？」

「或者檀茉不是不想吃火鍋，而是不想見到你？」

謝祁琛面無表情看著他，檀遠舟立刻收斂笑意，末了男人走過來拿過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朝打掃衛生的阿姨淡淡出聲：「陳姨，門口火鍋食材你全帶走。」

「誒，你都不給我留啊？」

謝祁琛晲他：「養傷吃什麼火鍋？清粥小菜適合你。」

「……」

謝祁琛離開公寓，到達停車場，車裡的溫誠沒想到他這麼快下來，心裡一涼，趕緊下車開門。

謝祁琛坐進後座，看到手機里謝文宗發來信息：

【這兩天有空來老宅一趟，有事和你說。】

他隨便回了句，鎖上屏幕，溫誠轉頭看他，小心翼翼問：「謝總……那現在去哪兒？」

男人指腹摩挲虎口，轉眸看向窗外，神色薄情冷血：

「回集團，繼續開會。」

溫誠欲哭無淚，「……好。」

-

自從檀父和檀之婉提出聯姻的事後，便開始各種勸她，態度異常堅決，彷彿勢必要和謝家結為親家。

作為荔城最出名的兩大豪門，檀謝兩家財力地位旗鼓相當，以後若是一家人，將來定無人能撼動。

聯姻這事，似乎朝著必然的結局走去。

檀茉並未過問，也不想知道。

反正這件事跟她無關。

周一早上，檀茉接到老師信息，說翱創那邊無人機的程序已經初步設計好了，讓他們去看看，老師叫她同去，還有幾個策劃組的成員。

吃過午飯，檀茉去往學校。

到達校門口，她正等待著，一道溫柔清澈的男聲從身後傳來：「檀茉——」

檀茉回頭，看到了葉遙。

男生肩寬腰窄，腿長逆天被午後的日光鍍上柔和的光，白衛衣黑褲，帶著濃濃的少年感。

葉遙和她是同班同學，也是策劃組的，學習體育樣樣精通，在學校是男神般的存在。

葉遙到她面前，眉眼微挑：「多久沒到見你了。」

檀茉道：「最近很少來學校。」

「你倒清閑，我每天監督校慶節目排練，都快累死了。」他笑聲低低落下。

「能者多勞嘛。」

學生和老師陸陸續續到了，來齊后大家上了車，檀茉找到位置，葉遙在她旁邊坐下。

男生側身，把她這邊的窗帘拉上，「外頭的陽光太刺眼。」

「謝謝。」

葉遙看到女生白皙鼻尖點著的汗珠，旋開瓶水給她，「喝點水，今天有點熱。」

檀茉道謝接過，旁邊的男生笑著打趣：「葉遙，我們也熱得不行，怎麼沒見你關心我們啊？」

葉遙勾起唇角，拿出瓶旁邊箱子里的瓶礦泉水扔了過去：「多喝點。」

「粗魯……」

策劃組的學生都是朋友，一路上大家嘻嘻哈哈聊著天，氛圍融洽。

二十分鐘后，車子到達高樓林立的金融區。

最後在翱創集團樓下。

下車后抬頭望去，翱創總部大廈拔地而起，玻璃幕牆如湖面上的波光粼粼。

檀茉一行人走進大廈，她和葉遙走在最後，葉遙往周圍看著：「翱創好大，挺氣派的……」

檀茉應和了聲，忽而聽到身後傳來保安的聲音：

「謝總好——」

她倏地轉頭。

熟悉的身影就進入視線中。

男人從黑色轎車下來，緩步走進大廈，身後跟著幾個助理和工作人員，一人彙報著行程：

「謝總，下午三點，和良安的輝總有個視頻會議……」

檀茉第一次在工作場合見到這樣的他，男人一身灰黑色高定西裝，領帶系得一絲不苟，領針泛著金屬光澤，身型清落修長，矜貴得如泡在深月中。

謝祁琛的出現引得策劃組的學生紛紛朝他看去，眼底一亮，竊竊私語。

像是有心靈感應般，下一刻，謝祁琛掀起眼皮，深遠的目光朝她落了過來。

檀茉很快無視般地回過了頭。

怎麼不想見誰就來誰……

檀茉把人當空氣，繼續和葉遙說說笑笑，可莫名感覺有道帶著熱度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走到電梯口，六個電梯口的其中一個打開，等待的翱創員工和學生老師一窩蜂進去。

檀茉在最後，葉遙先進去后，對她道：

「還能進來的，擠一擠。」

電梯里的人烏泱泱的，檀茉猶豫著，隨後身後傳來一道沉冷男聲：

「檀茉。」

斜對面的專屬電梯打開，謝祁琛身後跟著助理，邁開步伐走了進去，隨後掀起眼皮看向她，瞳仁漆黑：

「進來。」

「帶你上去。」

他強勢的語氣，隱隱帶上點不同於常人的親昵。

一時間，所有人打量的目光落在兩扇電梯門中間的檀茉身上。

檀茉對上謝祁琛直直的目光，朝他彎彎眉眼：

「不必了，謝總。」

她轉身走進另一扇電梯，「我擠擠就行。」

葉遙幫檀茉護住擁擠的人群，她朝他淺淺莞爾。

兩扇電梯門緩緩關閉。

葉遙抬起眸，對面電梯里，西裝革履的男人的視線落了過來，看著他，目光如冰山般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