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 、道兒
吳詩函的炒股終以血虧30萬而落幕。
這筆錢對於工薪階層來說無疑是筆不小的數目,許多普通職工可能要工作5-6年才能攢這麼多,好在他有火鍋店的分成幫襯才不至輸的底兒掉。但此事給他的打擊並不在於錢,而是來自「東北股神曰三少」的殤然離世。
由此他深感生命的脆弱,不對,應該說普通生命的承受力太弱。
常說成年人的生活沒有容易二字,但又有多少家庭還不如此且卑微的過著。
《中庸》曰:「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然而,本該平凡的人,有屬於自己平凡的幸福,又為何能走上不歸路?
其中還是「欲」在作祟。總覺得,得到的不夠多,現擁有的如此乏味,想爭取超出自己能力負擔的物質,名利,地位等。
周末,劉瑭早早打來了電話:「老吳啊!今天可否陪老衲去釣魚啊?」
「釣魚?你啥時候又培養了這愛好?」吳詩函驚訝道。
「活到老,學到老嘛,我現在是飛鳥走獸,文玩兵器,琴棋書畫都略搞一搞,哈哈……」劉瑭賣關子笑道。
「嗯,你牛吹的挺不錯,要麼送你個喇叭你也吹一吹?」吳詩函調侃道,隨著劉瑭這小子的亂侃,心情倒舒暢不少,接著說「行吧!反正今天也沒事,跟著你學學吧。」
「好,那我過來接你,咱們先給你置辦漁具。」劉瑭見吳詩函答應了,興奮的說道。
「行,到樓下了打個騷擾!」吳詩函答道,隨即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樓下響起了喇叭聲,吳詩函就跟家人打了個招呼出了門……
隨後,兩人一起到漁具店購置了漁具。
俗話說,各行都有各的道兒。
僅魚竿就有很多長度及材質,而且根據魚的分類不同,也得用不同的桿和餌料。
北方不比南方,市郊周圍的塘子里,魚類大致為草魚、鯽魚、鰱魚、鯉魚等常見魚種。
釣鯽魚要用泡發的小麥,釣草魚就用新鮮的甜玉米,而蚯蚓則是萬能餌。
劉瑭給他挑了個5.4米的新手桿也就釣釣鯽魚,又買了浮漂、抄網、鉛、剪刀、吊鉤、餌料等雜物,由於吳詩函是新手,很多專業用具,如背包、遮陽傘、投食器等能省則省。
僅漁具一面,就有很多講究,何線何鉤釣何魚,何種浮漂吃鉛力,等等繁多,不專業垂釣無需深究,咱先略過……
南方地勢有山,而北方多塬。他們一路顛簸,朝溝底駛去,但見:
溝壑縱橫滄桑顏,楊發無裁型亦端。
狹路雜叢亂無章,禿枝繁掛酸棗甜。
黃天厚土燦若金,梯田均攤坡漸緩。
蠻荒土窯炊煙起,崖根幽遠靜水潭。
晚秋將盡,留給垂釣者的時間不多了,天氣一轉冷,魚兒就不開口,活動範圍也會逐漸縮小,遊動越來越慢,以減少體力對抗寒冬。
此時,壩周圍也有為數不多的愛好者還在堅守。
劉瑭帶著吳詩函,挑了個距深水較近的釣點,調漂、穿線、掛鉤、拌餌一氣呵成,邊操作邊講到,「釣鯽魚,就用麩子混合香料,水兌少點,直接拉鉤穿餌便可。釣鯉魚,甜玉米一定要用刀削,這樣玉米的汁水香氣才能散發出來。」說罷又抓了幾把玉米朝著直徑約兩米的水域拋了出去。
「你這是幹嘛?弄好的玉米不釣直接喂啊?」吳詩函不解的喊道。
「這你就不懂了,這叫『打窩』,『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這可是老子的名言。」劉瑭邊說著仍然不斷的往外拋。
「你小子,給誰當老子呢?幾天沒見,膽兒肥了?」吳詩函一聽他這話急了,摩拳擦掌的正想上去和他練練。
「等等!我的意思是,這句話是古代道家代表人物『老子』所說!「劉瑭邊躲邊笑著解釋道。
「哦,我就說嘛!還以為你藝高人膽大,想找練!」吳詩函釋然的大笑道。
「打窩是為了把魚群吸引到一個點,然後再把餌拋在窩內,這樣容易中魚,運氣好還能連桿,」劉瑭給講解道,接著又給演示了拋竿收桿的技巧。
一切準備就緒,兩人就開始了釣勝於魚的過程,偶爾,有一搭沒一搭的拉著家常……
「我前兩天帖子上看到,哪個東北股神曰三少跳樓了。」吳詩函不經意的淡淡說道。
「啊?」劉瑭驚訝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槓桿配資200萬,買的票狂跌,被機構強行平倉了。」
「那可真可惜啊,他膽子也真大,玩不起就別玩了么,這是何苦,」劉瑭惋惜的接著說道,「我記得你當時對他還膜拜的不是一般,真的奉他為股神。」
「是啊!股市風雲莫測,誰知道颶變來的這麼快,一刮就是颱風,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吳詩函嘆了口氣又道,「常聽別人說,有人炒股賣了房跳了樓,我本不信,沒想到這事竟然就發生在我身邊。」
「什麼時候的事啊?」劉瑭問道。
「就是上次你打電話叫我和老黃吃飯那天!」吳詩函答,突然又想起了問道,「對了,你那天電話里說要介紹兩個人,是誰啊?我當時心情非常失落,都沒詳細問你。」
「哦,就是我西安結識的一個朋友,做風投企劃的。老黃剛好在,所以想把你也拉上一起敘敘。你沒來,最後我倆去了。」劉瑭又道,「那天我們說了些關於咱們公司發展前景的一些問題,那天你真應該去,也聽聽我那朋友的理念,我覺得挺不錯的,改天咱們和老黃一起開個會,我詳細給你們講講。」
「嗯,行!下周吧!明天我還得隨女朋友去見他們家長,說說彩禮的事兒!」吳詩函說道。
水壩周圍的環境,幽靜而清遠,陣風拂過,岸邊的蘆葦盪此起彼伏,平靜的水面泛起連波,四散飄遠……
「其實我挺想不通的,你說那個三少怎麼就這麼想不開,賠錢就賠了唄,幹什麼要自殺!」吳詩函又說道。
「你還在耿耿於懷啊?得!哪我給你說道說道吧!」劉瑭放下了杆子,用一隻腳踩著又從懷裡掏出個念珠盤著說道,「《庚桑楚》道,一切禍福,皆心所造;故心無利害之念,則物自莫之能侵。與其說他是自殺,不如說其自贖。都是利欲熏心惹得禍啊!當他配資的時候也該想到這種後果吧。」
「這話我不敢苟同,大家都是俗人,餓了就要吃飯,冷了就要添衣,困了就要睡覺,誰能做到無欲無求?」吳詩函反駁道。
「你知道老子的主張是什麼嗎?他的核心就是『無為』,雖說以有為為初衷。但又曰: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道;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劉瑭接著道,「你聽聽,這就是聖人治世之道,重點在強調我們人應該降低自己的慾望,也警醒社會應該降低大眾的慾望。」
「這話不通啊?有專家解說過,什麼是人?人就是一團慾望,有了一百想二百,有了兩千想五千,不都這樣嗎?我們又不是聖人,和尚,哪能六根清凈,萬般皆空!」吳詩函嗤之以鼻的說道。
「聖人所說的是大的概念,我只是引用到咱們小到個人單位來說,其實都一個道理,『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嘛!人一輩子很長,需要慢慢悟的。」劉瑭又道,「老子的另一核心,『柔弱勝剛強』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多半不能成,僥倖成了,它的反動力會更大。三少要懂得這個道理,並遵循,哪能走到這一步啊,有時候,更重要的是守護一份平淡!凡人,承認自己的平凡更好一些。」
「這……」吳詩函一時語塞。
不知何時,太陽已經偷偷躲在了塬的另一邊。
「看來今天要空軍了!哈哈!」劉瑭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跺了跺腳上的泥土,「收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