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房子、車子、票子
黃亮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住處，他現居在從一對老兩口手裡租來的兩居室。
父親是泥瓦匠，在建築工地幹了一輩子。母親在村上開了個小賣鋪，基本沒什麼家底。
這兩年賺的錢在市區以北的康欣名苑買了套140平的三居室，估摸著交房到年底了。
這小城市離西安頗近，常駐人口大概65萬，房價近幾年蹭蹭從四千多漲到了現在的八千五一平，價格比起北上廣簡直連九牛裡面的一根毛都算不上，但這已讓普通老百姓難以呼吸。近些年，雖說人工費水漲船高，一般的工種每天能掙個兩三百，好點的技術工大概就是個六七百，公務員的工資基本在五六千，但是人們的消費依然很難提高。
本地也沒什麼實體企業支撐，黃亮能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賺到三五百萬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算是逆天了。買了房子花了一百二十萬，交房還得補交契稅等費用，老家的舊房也進行了修繕，平日花錢也大手大腳，存在手裡的閑錢也就剩了不到兩百萬。
黃亮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久久難眠。
平日里上下班都是開著公司配貨的五菱宏光，多半時間都跑在考察或配貨的路上，對於愛車的熱情一直在埋藏在心底，今天與宋尚天的交流讓他意識到此時擁有一輛好車還是很有必要，至少在勢利的群體中想平起平坐的交談，在硬體上還是得搭配相當。
儘管他認為這乃世俗之見，但我們平日里不就是和這些俗人打交道么！
「買車！就這麼定了！」黃亮終於下定了決心。
次日，陽光明媚，萬里無雲。黃亮電話安排了工作沒去公司，而是打車徑直到早已跑爛了的bmw4s店。
「歡迎光臨！哎呀！黃哥啊，怎麼樣？今天能定嗎？」剛進門一直聯繫他的美女銷售就撲上來，洋溢著熱情的笑容說道。
「呵呵，我考慮再三，還是價格有點接受不了，要是再能便宜些就好了！」黃亮按捺著內心的暴躁裝作不經意的說著。
其實他想買的就是昨天宋尚天開的那輛寶馬8系四門超跑，在易車網上早把這款車研究的透透了，只是一直捨不得買，畢竟後面的生意用錢的地方可能會很多。
「哥，這車是我們今年的最新款，您也看了好幾回，價格的話你要今天能定，我去再申請申請？」美女銷售接著說道，「您看這唯美的車身線條和激進的外形設計，前臉造型低趴扁平，m套件立體凌厲，車身表面明暗交錯，線條覆蓋流暢自然，再搭配前後修長的led大燈，給人一種暴躁紳士的感覺，內飾豪華，按鍵齊全的m方向盤與兩塊液晶屏幕交相呼應，千面設計的水晶檔把散發飽含感染力的尊貴氣息，11色氛圍燈小有情調，而一體化的後排座椅設計讓全車與您一同感受駕駛的野心，3.0t直列六缸，340匹馬與采埃孚搭配組合能讓它做到5.2秒破百……」
「停，停，停！」黃亮看她職業病又犯了，急忙制止道，「是挺暴躁的，但現在我體會不到暴躁紳士的感覺，你再繼續講我就真的爆了，咱閑話不聊，直接說價好吧！」
「得嘞！就等您這句話呢，哥您等下，我去去就來！」美女銷售見黃亮一改往日的散漫，以多年銷售的經驗來判斷，今天這單算是要定了，趕忙附和道，轉身就朝樓上跑去。
黃亮找了個角落，喝著其他銷售端上來的咖啡這才第一次仔細的打量起店內風景和其他車型，正是：
白玻幕牆通四邊，鋼構圓柱欲參天。
浪面鏡板局點綴，蘭鋁高隔封空間。
黑鈦欄杆明區域，實木格柵把燈嵌。
升降地台引矚目，黃楊景牆修做圓。
紅艷氣球彌溫馨，環繞功放浪流連。
痴心伴侶銘心志，紫氣豪車慶周年。
「這個風風雨雨的社會，欲怎樣開花。少年家怎樣落地，咱攏是為著愛情來浪流連。我已經決定欲做一個善良的歹囝。薰莫閣食酒袂閣焦，想你的彼暗佇恁兜的亭仔跤，其實我生活甲無好我家己攏知影……平凡的歹命的咱拚死做……」黃亮正沉浸在黃奇斌作詞，茄子蛋演唱的這首閩南語的【浪流連】中……
曲子鏗鏘的旋律讓他不由得審視自我，自己又何嘗不是為愛而拼搏努力著，但他現在的狀態卻是積極向上的，買了這部車子，空閑時間帶上付青青去兜風，享受別人羨慕的眼神，多麼愜意……
「黃哥，我剛跟西北地區老總申請了下，您看的這款四門轎跑840ixdrivem現價125萬，我磨破了嘴皮給您爭取到了122萬，您看怎麼樣？」原來，美女銷售已然下樓，湊到黃亮前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你看，我都來來回回到你們到你們這兒很多次了，我也是誠心想買，所以今天專門抽時間和你拍板來的，你這優惠恐怕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吧！」黃亮裝作無奈的笑道。
接著美女銷售開始了表演，「黃哥啊，您是不知道，現在正是汽車銷售的淡季，我們賣一部車子可能連一兩萬的提成都沒有，現在給您一次讓利3萬，夠誠意了，而且您這個單子我可是從去年跟到了現在，肯定是想成你這個單子，所以儘可能了為您考慮，價格賣的再高也到不了我手裡，你說是吧……」
黃亮不想再聽這種銷售話語了，趕忙擺了擺手道，「行了，我今天確實是帶著誠意來的，你看122萬的基礎上再降5萬，行就成交，不行就算了，我這人行事不喜歡拖泥帶水。」
「呃……這……」美女銷售面露難色實則竊喜道，「黃哥，您稍等我再打個電話再申請申請。」隨即轉過又去打電話了。
幾分鐘后回來道，「黃哥，我剛申請了，最多給您算118萬，這已經到了極限，再低恕我無能為力了。」
實際在剛電話中，西北老總已經答應了黃亮的砍價，只不過這銷售有自己的如意算盤，按照118萬的成交價自己可以多出一萬，再加上分期獎金，全險的分成，這一單穩賺5萬塊，更不用說後期的保養維護等差價分成了。
「嗯，行吧，我也不想多耗時間了，就這樣吧！」黃亮平時買東西也不善於砍價，說話經常直來直去，今天都算是破天荒了，磨了這麼久，也實在有點不耐煩了。
銷售美女趕緊拿了表單興緻勃勃道，「黃哥，您眼光真好，這款車子開去絕對拉風，而且您選的這個碧璽灰是這款車的主打色，您是分24期呢還是36期？我給您算一下首付，保險……。」
「刷卡就行了！」沒等美女說完，黃亮淡淡的說道。
「刷卡？」銷售美女驚詫的問道，習慣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是啊，直接刷卡，我全款一次就付了。」黃亮依然是那副表情。
此時，銷售美女的臉上好看極了，五味雜陳的樣子。
原因是，如果全款，賣車的分期款提成，保險的獎金等統統與她無緣了，原計劃的5萬塊的利潤就瞬間縮水3萬，自己跑前跑后，哥長哥短的叫了一年多，結果人家全款買了，而一般這種豪車在本地很少有人一次性付款買，黃亮的操作讓這美女欲哭無淚。
接下來，這美女銷售也無可奈何，怏怏的陪著黃亮辦了其他手續，提車的時候都已黃昏。
這裡得額外提兩句，很多銀行為了拉攏客戶貸款，和4s店有合作。
如果選擇分期購車，銀行將會根據貸款的金額給予4s店返利，全款買車的話，4s店將沒利潤，更有0首付購車的套路，「滯銷車」。將低端車加裝一下當高端車賣、庫存車當新車賣，選擇零首付之後，消費者看似享受了零首付，但是卻買到比原車貴幾萬元的車型，這相當於已經扣除了首付，貸款金額也正好是原車的真實價格。
二是「抬高車價」。一般去4s店買車，都可以獲得一定優惠，但如果採用零首付購車，商家會抬高車價，這樣做會導致各項稅費及後期還款利息的增加。
三是「陰陽合同」。本來賣20萬元的車，商家會以零首付購車需要手續費的理由，與購車者簽訂一份25萬元的合同，並要求購車者以現金的形式返回5萬元的手續費。但是到了還款時間，購車者拿著20萬元來還款時，商家會要求其按照合同還25萬元，因為銀行流水上顯示買家就是收到了25萬元。由於沒有證據證明已經還回了5萬元，令購車者百口莫辯。
四是「強制給新車上全險」。一般買車后，可以根據自身需要購買車險的險種，但市場上很多零首付購車，會以各種理由要求消費者購買全險，有的險種消費者可能不需要，也會進行強制性要求，這無疑增加了購車成本。
五是「保證金不退」。由於零首付購車的特殊性，一般都會要求交幾千塊錢保證金，說在還完貸款後退回，但很多消費者往往在還完貸款后拿不到這筆保證金。
六是「套路貸」。如果遇到了套路貸，那麼消費者就更慘，會車財兩空。據了解，套路貸的做法是，雖然在貸款合同上寫明了還款日期，但當消費者到還款時間來還款時，他們會以各種理由拒絕。比如一定要現金還款，拒絕刷卡，或推說辦理還款的工作人員不在，就是為了讓消費者錯過還款時間，造成違約的情況，這時還款人就需要額外支付高額的違約金給他們。
出了4s店，黃亮開著新車行駛在晚霞中，車窗落下來，夕陽灑滿車廂，寶華韋健音響，低音深沉，高音高亢。黃亮愜意的享受著這一時刻，平凡的人，有平凡的人生，也有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