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師父的竹簡
兩天前的雪寒鎮,秋風涼爽,陽光明媚,街上人來人往,一片祥和光景。
三人穿著白色的學院校服進入了雪寒鎮。
「唔……有五年沒來這兒了,重回故鄉的感覺真好!」凌玉馨正用帶著欣喜的目光打量著街上的景象,忽然又連跑帶蹦地來到幾叢盛開的鮮花旁,去輕聞它們的花香,「真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她歡快的身影流連於一叢叢艷麗的花前,笑意在臉上蕩漾,舞動的裙擺如天使的潔白羽翼,簇擁著她,陽光灑下她的身影,迷醉了花與草。
崔佛則跟大爺大媽嘮起了嗑、吹起了牛。
過了一會兒,凌玉馨走到了明近雪和崔佛的面前,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柔聲問道:「在鎮上吃個午飯再上山好不好?師父燒的飯還是留給師兄師妹們吃吧!」
「這我當然是贊同啦!師父燒的飯連白師叔都不想吃。」崔佛瘋狂地點了點頭,但隨即面露窘迫之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了笑,「之前我的錢都花在完成陣4所需的材料上了,現在沒啥話語權,你們兩個拿主意就行。」
「近雪,你同意嗎?」
明近雪想從心中長呼出一口氣來,但是失敗了,他最終語重心長地開口道:「我的錢……都在你這……」
「那就全票通過!」她臉上洋溢的笑容更燦爛了,哼著小調,一蹦一蹦地走著。
……
吃飽喝足后的三人進入陌風山系,沿著山間的小路漫著步,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感覺不安——山腳下的用來快速返回院子的傳送陣被破壞了。
「出事了!」這樣的念頭同時從三人心中浮現。明近雪和凌玉馨快速動身,就往幾千級的山路台階上跑。
崔佛此時正吃著炸得金黃酥脆的臭豆腐,看見他們兩人已往山上奔去,他不忍心浪費,只得將剩下的全部塞入了嘴裡,這也燙得他直拍自己的臉。他口齒不清地喊道:「里門倆,懂懂沃!」便也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師父的院子已是成了一片焦土,折斷的橫樑,倒塌的院牆,哪還有亭台樓閣的模樣,只剩了斷壁殘垣。
三人沉默地站在毀壞的院子前,似乎不願相信眼前的場景。
良久,明近雪才開口,打破了沉默:「先把這裡整個搜查一遍。」
「也對。師父作為陣8的繼魂使,還那麼老謀深算,怎麼會輕易地……」崔佛跟著開了口。
凌玉馨沒有說話,她的表情凝重,步子沉甸甸的,只是仔細地尋找起可能的蛛絲馬跡。
奇怪的是,這裡幾乎沒有戰鬥過的痕迹,也沒有什麼遺骸。
「看來已發生挺長一段時間了。」明近雪判斷道,他沒有找到什麼很明顯的線索,只是在地上摸到了好多沙子,「地上有一些沙子,奇怪。」
「有沙子不挺正常的嗎?」崔佛疑惑道。
「不,不像是一般的沙子。」明近雪也無法想明白,他只能將一些沙子摸起來,裝入一個小瓶子中。
「還有什麼發現?」他問崔佛,「玉馨去哪了?」
崔佛指了指那棵老松樹,凌玉馨站在樹下,低著頭,目光獃滯地凝視著什麼。
「發現了什麼?」兩人走了過去。
「一個禁制。」凌玉馨的表情中藏著悲傷,早已失去了之前的活力與欣喜。
明近雪蹲下去,仔細觀察著那個禁制,隨後他摸出冥王璽,打開了這個禁制。他挖開表層的土壤,底下現出一卷竹簡和一枚徽章。
那是諾亞學院的特殊徽章,擁有很高的許可權。
明近雪輕輕展開竹簡,上面的毛筆字剛勁有力,如是寫道:
「歲月騖過,吾身已朽,人間忽晚,山河已秋。轉眼二十載春秋,吾見證汝等成長,初懵懂不諳世故,后立身獨當一面,悉為光陰所改。吾已知汝等五年之經歷,倍感欣慰,望汝等砥礪而行,勿忘本心。
世界之險,暗潮洶湧,預言之中,浩劫將至。觀當今世界,惡殤肆虐,秩序破碎,明爭暗鬥,終無安寧之時日。吾為國操勞半生,尋秩序之路甚久,然秩序神領消失已萬年有餘,矗不知其所蹤。汝等當應繼吾之責,承學院之命,踏上尋覓秩序之路,還天下安寧。正所謂『為天下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吾將重任囑託於汝等,只因汝等有絕倫之天賦,有悲憫之仁心,有救世之希望。汝等前路尚長,恕為師無法再與汝等助力,定謹記吾平日之教誨,萬事以謹慎為重,三思而後行。
明近雪,汝之繼魂有曠世之能,汝當善其力,強大己身,卒莫失本心。
崔佛,汝生有陰陽能,雖少之天賦,而踏實勤奮,樂觀豁達,汝亦當盡汝所能,助他們一臂之力。
凌玉馨,汝之天賦之佳,悟性之高,武技之強,世所罕見,擁如此之才,必身負大任,望汝克萬難而終功成。汝之陣六,我可為汝指明,陌風雪山中有一冰鳳,汝可收之為守護獸。
浩劫將至,汝等定要再度提高陣列,乃能於災厄之中而屹立不倒。至此,為師已無他話可說,止剩一句,當心……
——師父燕寒雨」
竹簡上最後那幾個字莫名扭曲在了一起,根本無法辨認,這使三人感到奇怪。
三人讀完信,沉默了一會兒,齊齊轉身向那殘坡不堪的廢墟下拜,虔敬地喊道:「謹遵師父教誨。」
然後,他們才緩緩起身,腦海中思索著竹簡上師父的話。
「尋找秩序,這和諾亞學院的宗旨一樣,『尋覓秩序之路,為秩序而戰。』」明近雪的目光又一次掃過竹簡,他開口道,語氣中充滿了疑問,「要當心什麼,為什麼那幾個字會變成這樣?」
「秩序,也太抽象了吧,這讓我們怎麼找?讓世界和平?」崔佛表示自己很迷惑。
凌玉馨努力回憶著自己曾經了解到的知識,說道:「我記得學院藏書閣中的一本古籍上有記載,在秩序徹底消失的那個年代被叫做『毀序時代』。」
「那秩序為什麼會被毀滅?」崔佛問道,「那本書上有記載嗎?」
「有,但很模糊。只說了些災難、神戰這些籠統的,沒說具體的細節。」
「也許等我和近雪的陣列高了,可以去嘗試喚醒繼魂,畢竟他們是神明的靈魂,總會知道些什麼。」
「我的腦袋根本不夠用,這些複雜的歷史神話什麼的還是適合你倆去研究。」崔佛光是想想就覺得腦闊疼,於是放棄了思考,「那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麼?」
「我們先進入陌風山脈深處,去尋找那隻冰鳳。」明近雪回答了崔佛,他的目光望向了遠方聖潔巍峨的雪山,「我們很多年前見過冰鳳,應該能再次找到它。」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凌玉馨點了兩下頭,對明近雪的想法表示贊同。
「啊?現在嗎,我會不會被凍死在雪山裡?」崔佛摸了摸自己那單薄的校服,滿臉驚惶道,」那裡傳說中有連神靈都無法承受的寒冷。」
「我們從前都進入過雪山多少次了?佛哥,你越活越膽小了。」
「放心,我和近雪不會讓你凍死的。要麼你一個人留在這守師父的院子?」
崔佛看了蕭瑟荒涼的院子,頓時覺得它陰氣森森的,連忙擺手道:「算了算了,我還要助你們一臂之力呢!」
「出發前,我們再收拾一下這裡。」明近雪提議道。
「好。」凌玉馨的臉上浮現了些許悲傷,聲音也變輕了,像悄悄落下的樹葉,「師父在竹簡上都沒提到自己和師兄師妹們的情況,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
崔佛則開口安慰她道:「凌姐,師父那麼老謀深算,總會給自己留條後路的。你看,這裡連一具遺骸都沒有。」
「我也覺得師父作為陣8的強者,不會這麼輕易死去。玉馨,先別多想。」明近雪也開口安慰她。
「嗯。」
……
一陣忙碌后,他們正式進入陌風山系中,留下了身後那孤零零的衰敗院子。
……
凌玉馨看著自己車窗上映出的容顏,綿綿的愁緒和淡淡的哀傷在她的眼波里流淌,車窗外一棵棵樹上一片片枯黃的落葉被凄凄的秋風打落了,她無聲的呢喃著:「近雪、師父……」思緒再次蕩漾,盪入了之前的回憶。
……
雪寒鎮中,背著狙擊槍的「Night」先生彷彿化為了由夜色組成的幕布,在陰影中快速穿行著。他快速地將一幕幕景象收入眼底。
「滅心惡殤濃度目前正常,大部分淪欲者應該是死於互相廝殺,沒發現與城主相關的蹤跡……」
突然,他聽到了一聲接著一聲有規律的震顫聲,那聲音如同好幾台大功率引擎在同時轟鳴著,直擊人的心靈。
他迅速攀上一座尚且完好的較高的樓閣,往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頭體形龐大、全身披著金屬甲胄,身上還長著噁心觸手的怪物在追趕著什麼。
「這是什麼怪物?看著很像科課的造物。它在追什麼,就是它毀滅了雪寒鎮嗎?」「Night」先生的心底湧現了很多疑問,立刻想要將情況彙報給學院,但他驚訝的發現用來傳達信息的設備和法寶都失靈了,「傳達不了信息,怎麼回事?」
就在他放棄傳達信息想要靠近去探查明白的時候,那個被追的身影突然被怪物用光球炸沒了。
「被追的好像是個分身?」
他盯著它看,只見看似很憤怒的怪物四處張望了一圈后,就轉身往西南方向跑去了。
「我現在的火力肯定消滅不了它,但也不能放任不管,得跟著它。」
於是,「Night」先生的身影一分為二,他對著另一個自己命令道:「影子,去悄悄地跟上那頭怪物。」而他的本體,則繼續在雪寒鎮探查。
……
北天城士兵們的馬車上,明近雪忽然感應到自己的分身被消滅了,不覺皺起了眉毛:「比我想象中得還要快……」
那名名叫宋嶼的士兵隊長看見了明近雪眉頭緊鎖的表情,用略帶沙啞嗓音的問道:「怎麼了?」
「叫駕駛馬車的那名士兵趕緊轉向進入樹林,我有不好的預感。」
宋嶼沒多問,照做了,馬車拐入了樹林。
明近雪校服外套的下擺處,那塊長著血肉的金屬仍在悄悄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