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剝皮

第一章 活剝皮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袁瘸子邊敲著梆子邊用他的公鴨嗓子喊著。

袁瘸子是個跛子,拖著一雙破鞋,走起路來一腳一米六、一腳一米七,忽高忽低的走大街過小巷。這麼個破天兒,加上袁瘸子這個破嗓子,聽著分外瘮人。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清明節,常言道穀雨難得雨,清明難得晴,老天真是應節氣,昨天還是陽光明媚,今兒就陰氣沉沉起來。

清明節、中元節、寒衣節乃我國三大鬼節。

中元節,即七月半祭祖節,又稱施孤、鬼節、齋孤、地官節。節日習俗主要有祭祖、放河燈、祀亡魂、焚紙錠等。

寒衣節,每年農曆十月初一,又稱「十月朝」、「祭祖節」、「冥陰節」,民眾稱為鬼頭日,是我國傳統的祭祀節日,相傳起源於周代。

寒衣節流行於北方,不少北方人會在這一天祭掃,紀念仙逝親人,謂之送寒衣。

其中清明節是三大鬼節之首,最為詭異。每逢這一天,天剛一擦黑便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基本大人孩子足不出戶,尤其是身體虛弱之人更不易出行。

據說在清明節這天夜裡陰間也放假休息,一放假都開始放鬆了,故而陰曹地府的冤魂野鬼都出來溜達。男鬼找女鬼幽會,女鬼找男鬼廝混。沒有情人的就出來覓人,它們專找體虛之人趁虛而入,鬼上了身非同小可,不纏死你,也折磨個半死。

孤身一人的袁瘸子像個孤魂野鬼,他一路走來無處不是煙霧繚繞,黑壓壓的一片,一陣夜風襲來,讓人不寒而慄。

這廝趿拉著一雙破鞋走路倒也不慢,手裡的梆子又敲了三聲,反覆吆喝著他那幾套老詞兒。

「關好門窗,防偷防盜……」

偏僻而古老的大屯鎮本就居民稀少,恰逢鬼節,都在家裡眯著,若沒有爹死娘嫁人的急事沒人出來。他口口聲聲喊著「防偷防盜」滿大屯鎮轉悠,就你袁瘸子一個人招搖在鬼街鬼道,哪來的賊人?

袁瘸子也是人,不是神,滿大街連個鬼影都沒一個,他心裡也頗為發毛。

他不時回頭回腦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越是怕越出聲響,隱約聞得身後有碎步之聲,更詭異的是好像有人在他的大腦袋後面呼呼喘著粗氣。猛回頭,媽拉巴子的,除了一團煙霧,毛也沒有。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女人的笑聲,聲音尖而悠長,那笑聲如同老母雞被人在脖子上剁了一刀,發出的最後一聲哀鳴,然後在夜空中飄來盪去,不禁叫人撕心裂肺,恨不能把胸口撕開一道口子,然後把心臟掏出來揉捏幾下才舒服。

「沒有腳步聲,只有呼吸和娘們的奸笑,難道是鬼?據說鬼走路就沒有聲響,不會真的是吧?」

袁瘸子越想越害怕,越害怕雙腿越酸軟,邁不動了步子。突然,他猛回頭,可了不得了,頓時,袁瘸子嚇出一身白毛汗。

只見面前一團黑糊糊的,黑鬼?如同燒焦的煤炭一般,這團黑炭幾乎貼在了自己的臉上了。袁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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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著小的可憐的膽子,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中忽明忽暗的燈籠,他試圖看清這團漆黑到底是個甚?

他盡量睜大了自己的綠豆眼,眼前的黑鬼蓬頭垢面,呲牙咧嘴、口吐長舌,翻著大白眼根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袁瘸子頓覺渾身顫慄四肢僵硬,恨不得借兩條大長腿撒丫子。他心說娘哎!當初生俺的時候,咋不給俺生一對翅膀啊?

袁瘸子心裡想跑可自己的一雙小短腿卻不聽使喚,一著急「嘩啦啦」褲襠走了水了,濕了一地。

面前那個鬼東西面目更加猙獰,一雙髒兮兮的大黑手爪子,慢慢向袁瘸子伸了過去,看樣子這個鬼東西是要把自己掐死。

「哎呀!俺的娘啊!鬼……」

袁瘸子這回嚇得屬實不輕,這廝雙眼一翻白,向後一仰「嘎」倒在了地上,瞪著白眼根子,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起來。燈籠和梆子紛紛落地,紙燈籠落地后順間燒成了灰燼。

這袁瘸子自幼害了癲癇病,民間俗稱抽羊角風,每次受到驚嚇,或者格外緊張都會犯病。

他爹娘聽鄉鄰說吃貓肉能治抽風病,所謂偏方治大病,故而倒霉的是貓,那幾年大貓、小貓、家貓、野貓被袁瘸子他爹老袁弄死不少。

老袁將逮來的貓吊在歪脖子樹上,然後用鋒利的牛角刀將其活活的把皮扒下來,說是只有這樣才靈驗,因為活扒皮能聚住貓的靈氣,靈氣是治病救人之根本,死了再扒皮靈氣散盡就不靈了。

貓的叫聲本就瘮人,這活扒皮的滋味可不好受,那叫聲更是撕心裂肺,比貓嘶春都恐怖,不亞於鬼哭狼嚎一般。

貓禍害了不少,到最後病非但沒治好,反而羊角風抽的也越加嚴重了,以前抽半個時辰,現在而今一抽不到一個時辰都好不了,把孩子抽得渾身梆硬,久而久之毀了大腦,跟個傻子差不多,表情木訥,目光獃滯。

說也奇怪,放下屠刀的老袁就像著了魔似的,一到晚上他就說外面有貓叫聲。嚇得他捂著耳朵,用棉被蒙著頭,汗水濕透了都不敢出來。

沒治好小袁瘸子的病,老袁又魔怔了,一天到晚渾身上下奇癢無比,不管在哪脫光了就撓,自己將自己的皮一塊塊揭了下來,把自己弄成了血葫蘆,最後用根麻繩掛在吊過貓的歪脖樹上勒死了。

目睹過老袁死狀的人,至今提起此事仍心有餘悸。

村裡的老人說:「莫作孽,作孽必遭報應,世間萬物皆有靈性,老袁是殘害太多的貓結果就遭了報應了,你讓貓怎麼死,貓就讓你怎麼亡。」

這不今天袁瘸子受到驚嚇又倒地抽起了羊角風,黑鬼見袁瘸子躺在地上牙關緊咬、口吐白沫,抽得跟木頭人似的,他抬腿便在袁瘸子的跛腳上踹了一腳,嘴一撇。

「呸!袁瘸子你真他娘的完犢子,就你這麼個耗子膽兒還當更夫呢?嚇死你個烏龜王八蛋,看你還壞不壞老子好事了?」

這哪裡是什麼鬼?他就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潑皮小混混索八,這個壞事包最愛把鍋底灰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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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就髒兮兮的臉上,出來裝神弄鬼嚇唬人今天碰見了袁瘸子算他倒霉。

換做往日袁瘸子不一定抽成這個鬼樣子,今天恰巧是鬼節,本就心虛的他再遇見這個鬼爹,不抽才怪呢!這可能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吧!

這個索八原本就是個孤兒,有人說他是窯姐生的,有人說他是大姑娘生的,總而言之,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誰生的,更不知道他親爹是誰。

他卻說自己是皇族血統,姓愛新覺羅名索八,家族落寞落魄才落得今天這份天地,不然自己不是王爺也是貝勒爺。「皇族怎麼混成了他這德行了?你不會是奶媽子生的吧?」

總有人會對他的狗屁話給以嘲笑的回應,索八倒是不以為然。

「你們這些草民都是鼠目寸光,哎!是貧窮限制了你們的思維啊!幸虧大清國不在了,不然就憑你那一句,本貝勒爺早命人把你拉菜市口咔嚓了。」

據說索八在襁褓之中便被遺棄在了荒山野嶺,恰巧龍首山一道士下山由此經過,耳聞一嬰兒啼哭,道士沿著聲音找到了男嬰,便將男嬰帶回道觀撫養,自此小索八以小道士的身份在道觀中長大。

索八自幼便頑劣至極,偷雞摸狗無所不幹。道觀里一項清湯寡水的,奸懶讒猾俱全的他哪能忍受得了,今天下山偷只雞,明天下山順只鴨。然後用黃泥將偷來的雞鴨包裹嚴實,扔進火堆里燒熟了,甩開腮幫子、顛起大槽牙就造,肚腹塞滿后倒在山坡上曬太陽睡大覺,等太陽下山前再起身上山,落得一身自在。

沒有三年不漏雨的茅草房,紙終歸是包不住火的,老百姓經常找上山門來討公道。索八輕則被道長一頓罵,重則一頓打。

話說有一天,索八又偷著溜下山,翻牆躍進了一戶農家小院,晌午正是母雞趴窩下蛋的時候,一抓一個準,他熟練的把賊爪子伸進了雞窩,很快把老母雞從雞窩裡拽了出來。

這賊廝看了看手裡的老母雞得意的一呲牙,拎著老母雞轉身就要走。只見一個老漢正凶神惡煞的站在自己面前,更為恐怖的是老漢手裡還牽著一隻大黃狗,大黃狗體型碩大,如同一頭猛獅,翻著大紅眼皮,張著大嘴,狗牙鋒利無比,直流口水,大有吞其骨頭食其血肉的架勢。

「你一個道士還偷雞?你算哪門子的出家人?」老漢氣呼呼的,怒目圓瞪著索八。

索八手裡死死的攥著著老母雞的翅膀,這老母雞也不甘示弱,在他的手裡做著垂死掙扎。他看了看手裡的老母雞,又看了看眼前的老頭子,尷尬的一呲大黃牙。

「你嚷個啥啊?俺這不是偷,俺這是借,俺把老母雞拿回去喂得胖胖的,等下蛋孵出小母雞就給你還還回來。」

「媽拉巴子的,你胡扯啥啊?把俺老漢當成吃奶的娃娃了?偷雞說成借雞了,老母雞下的蛋也是俺的,你忽悠誰呢?走跟俺去找你們道長評理去。」

老漢伸手去抓索八,索八怎會坐以待斃。這賊廝賊得很,堪比梁山泊偷雞賊時遷,他一閃身翻上牆頭,撒丫子就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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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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