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開殺戒

昨日的落魄鎮，殘垣斷壁，寥無人煙，今日的落魄鎮，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僅僅一日，卻是另一番模樣，就在他們慶賀新生之時，卻是他們邁向死亡之日。

風楊一直不敢面對這個血腥的場景，他只是轉過頭去，不敢回頭看。當落魄鎮百姓的慘叫聲停止之後，現場寂靜無聲，滄州衛的士兵全都屏住呼吸，害怕這血腥的氣味，侵入咽喉。也害怕他們的慘叫聲回蕩在自己的夢中。

他們都是百戰歸來之人，面對敵人，他們義無反顧，絕不退讓。他們是國人心目中的驕傲，家人心目中的英雄。而如今，他們竟被一群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嚇破了膽。並不是這群百姓有多可怕，只是他們內心的羞愧在隱隱作祟。

滄州衛官兵坐在馬上，保持陣型。就連他們胯下的戰馬，也不敢發出響動，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官兵都在等待風楊的命令，而鳳楊卻並未開口說話，因為正在他對面的屋頂之上，站著一個穿著白衣，身背長劍的年輕人。年輕人的眼中有悲傷、有怒火，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濃的殺氣。

風楊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知道，對方之所以毫無動作，是因為一時還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這個年輕人的怒火，足以將滄州衛的士兵燒的灰飛煙滅。

眼前的少年，正是陳玄清，他用盡最快的速度，甚至連那匹偷來的馬，也因為體力不支，死在了路上。無奈他只能運起輕功，一路狂奔，但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他的內心無比的自責，若是能早來一步，便能救下一個人，若是自己能早早的將此事想通，便能化解這場殺戮。

正在陳玄清自責之時，一陣嬰兒的啼哭之聲劃破長空。眾人紛紛將目光移向死人堆里，他們清晰的聽到，嬰兒的哭聲便是從這裡邊傳來的。他們很難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嬰兒竟然能奇迹般的存活。

陳玄清從屋頂之上飛身而下，瞬間移動到屍體旁，開始順著哭聲尋找嬰兒。鮮血將他的白色衣衫染紅，很快，他的臉上，手上，全都沾滿了鮮血。但他依舊毫不顧忌，像是發瘋了一般在死人堆里尋找著。

終於，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終於找到了那個嬰兒。陳玄清認出，這正是被靈蛇教教主扔在地上，被好心人撿起來的那個嬰兒。如今全鎮的人都喪生在官兵之手，唯有他一人存活，這是什麼樣的生命力。

他被兩個兩個婦人保護著，在瀕死一刻，她們將孩子緊緊的抱在懷中，不讓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他沒有家人，也沒有親人，但卻能得到所有人的關懷與呵護。他們每個人在瀕死一刻，都為這個小生命留下一個能夠呼吸的空間，讓他不至於，在密閉的空間下窒息而死。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的抗爭就只是為了這個孩子，面對以前全副武裝，戰鬥力強悍的鐵甲騎兵，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他們希望，有一個人能活下去，替他們好好的活著。

陳玄清將那個嬰兒抱在懷中，嬰兒停止了啼哭，反而一臉笑意。嬰兒的笑聲是那樣的純凈無邪，笑容散發出的光芒，足以將一切黑暗照亮。陳玄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些人，都是你們殺的？」

「他們只是奉我之命行事，你若想報仇，找我一人便可。」風楊翻身下馬，來到陳玄清面前說道。

「所有人，都得死........」陳玄清收起剛才的笑意，冷冷的說道。

陳玄清不是嗜殺之人，但滄州衛官兵的所作所為，讓他無法原諒。任何時候，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都是極大的罪過，江湖中人尚且不齒，更何況是安邦定國的軍隊。

「少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情。」

「說來聽聽。」

「能否先容我等，將百姓掩埋，然後再來受死？」風楊說道。

「也好。」

陳玄清雖然報仇心切，也不忍落魄鎮的百姓曝屍荒野，無人掩埋。若是將這些人都殺光，光憑自己，要將這麼多的百姓埋葬，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僅僅是埋葬烏鴉一人，便耗費了一個時辰。

很快，滄州衛的士兵就在落魄鎮的入口處挖了兩個大坑，先將靈蛇教的教眾集中掩埋，然後埋葬落魄鎮的百姓。唯一有所區別的是，落魄鎮百姓的墓冢有著高高的封土，而靈蛇教眾的墓冢卻如平地一般。是啊，有些人需要永遠被銘記，而有些人，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

陳玄清站在高高的封土旁，看著面前的一千騎兵。在陳玄清的心中，即便他們是迫不得已，但他們每個人都是劊子手，他們應當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相應的代價。

「你們，是受何人指派？」

「落魄鎮之事，我風楊一人承擔，與他人無關。」風楊說道。

「生死關頭，還要替他人遮掩。足見你是個忠義之人。既然如此，我便不再追問。但不管是你，還是你背後之人，都無法在我的劍下逃生。」陳玄清的周身，從未聚集過如此強大的殺氣。

「若是我以死謝罪，能否放過我麾下眾將士，他們只是奉命而為。」風楊再次向陳玄清祈求著，他希望陳玄清能對自己的手下網開一面，他希望以他一死，換取一千人的性命，換取刺史大人的安全。江湖中人他見過不少，但是像陳玄清這樣不怒自威，盛氣凌人。什麼都不做，便能讓人感到深深恐懼的人，他從未見過。

「不能。」

陳玄清單手懷抱著嬰兒，右手在緊握之後，將食指和中指伸出。隨著陳玄清的手指開始轉動，身後的寒光劍也在空中慢慢的飛舞著。寒光劍飛入到滄州衛官兵聚集地，開始大肆的屠殺。很多官兵，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便莫名其妙的死去。

風楊不忍心看著麾下的將士，一個一個在自己面前死去，拔劍自刎。身經百戰的將軍，本該戰死沙場，卻因為一朝踏錯，滿盤皆輸。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讓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