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霧

「咱個老百姓，今兒個真高興。」

一大清早，秦秀哼著開心的小調，打開他那久經沙場的老捷達的後備箱，開始檢查起自己的傢伙事。

金元寶，冥幣，花圈，紙人紙馬紙飛機...

一水兒的殯葬用品。

今天是他老同學的葬禮。

至於秦秀為什麼這麼高興，當然不是因為他跟這位老同學有什麼過節，反倒他倆當初玩的還算不錯。

不過作為一家棺材鋪的老闆，專業的送葬人員，死了人也就代表他有了生意，秦秀自然開心。

「噓噓噓...」

吹著不著調的曲子，秦秀順手給自己的小女朋友發了條語音簡訊。

「薇薇啊，今天又接了個大單子，待會兒晚上出去搓一頓啊。」

一想到李薇薇那雙黑絲美.腿，秦秀情不自禁就是一個哆嗦，腦袋裡已經開始yy起晚上要做的事情了，恨不得當場美死。

不過又想起還有正事要做，秦秀按捺住了激動的心情，趕緊驅車前往老同學張偉的葬禮現場。

這場葬禮有點特殊，因為親友們想要看到張偉的最後一面，張偉的屍體現在是還沒火化的。

等到葬禮結束，秦秀還得給它拉回來，在自家的棺材鋪里存上一晚，第二天再給殯儀館那邊送過去。

遛過了十八個彎，二十幾個紅綠燈，秦秀總算在葬禮開始前一個小時趕到了現場。

「喂，你們兩個，趕緊把這些東西都擺好，耽誤了時辰扣工資啊。」

秦秀對著早已在此等候的兩個員工嚷嚷道，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瓶眼藥水。

「哎呀，你死的好慘啊，我的好兄弟啊，年紀輕輕的就這麼走了，讓我們這些老同學怎麼活啊。」

一進門，秦秀就哭嚎著，趴到了張偉的紅木棺材上，要死要活。

張偉的家人們在一旁面面相覷，良久，本來早已哭乾的眼淚硬是又擠出來了幾分。

「秀啊，人生不能復生，你也別太傷心了。」

張偉的老婆劉麗蘭，看著哭到幾乎要抽搐過去的秦秀，反倒勸了起來。

「是啊，有你這麼一個好兄弟，偉子這輩子也算值了。」

「咱家的喪事就是秦秀操辦的吧？他辦事，我放心。」

親友們一個個誇讚道，秦秀也是抹了把眼淚站了起來。

一把拉住劉麗蘭的手，秦秀認真道。

「嫂子啊，你以後家裡有什麼事也都儘管跟我說，能幫忙的一定幫上！」

說這話的時候，秦秀的眼淚雖然幹了，但整個人是嚴肅正經的，再配上他那張七分帥的臉，說服力直接拉滿，劉麗蘭也是感動的瞬間紅了眼眶。

「謝謝你。」

「應該的應該的。」

商量好等會兒葬禮上的事宜，秦秀抽空到外邊抽了根煙。

碰巧遇上了另一個出來抽煙的艷麗少.婦。

這也是當初和他一個班的老同學，王欣。

只不過一直和他不對付。

「呦，剛才和人家小寡婦聊的熱火朝天的啊，那手恨不得黏在別人身上吧，怎麼捨得出來了。」

王欣右手夾著根女士香煙，左手橫在胸前，襯起那對飽滿的車燈更加碩大，秦秀下意識瞄了一下，差點看直了眼。

「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小婊砸怎麼看誰都那麼齷齪。」秦秀不屑的啐了一口。

「哼，如果是別人說這話我還能信幾分，你嘛，想想當初自己做的破事。」王欣吐了一口煙，像是想起了什麼，耳朵竟都有些微紅。

「咳咳，都是陳年舊事了還提它做什麼。」秦秀老臉一紅，擺手道。

「不過，說起來偉子是怎麼出事的，才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真可惜了。」

秦秀連忙岔開話題，但言語間還是多了幾分唏噓。

「聽說是意外，下樓的時候摔了一跤，磕到腦袋了，腦淤血，在急救室躺了三天還是沒救回來。」

說起張偉的死因，王欣也是搖了搖頭，這個死法屬實是有些憋屈了。

「這人生啊，還真是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意外啥時候就來。」

秦秀吐了個煙圈，嘆息道。

「秀哥~」

柔柔弱弱的聲音從屋裡傳來，秦秀回頭看去，是披著一身白麻的劉麗蘭。

此時這小寡婦紅著眼睛，走路踉蹌，還真有幾分病弱西施的嬌弱感，讓人心生憐惜。

「還有十分鐘葬禮就開始了...」

「哦哦好，抽完這根就來。你放心，我一定讓偉子走的風風光光。」秦秀舉起手中的香煙，忙點頭應道，他待會還得兼職一下主持人的工作。

劉麗蘭點頭笑笑，轉身回屋去了。

一邊的王欣忍不住陰陽怪氣開口。

「瞧你那激動的樣，是不是已經惦記上人家小寡婦了，剛好現在趁虛而入，反正寡婦和光棍也是絕配。」

「你胡說八道什麼。」

「呵呵，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的德性。」

看著秦秀轉身離去，王欣鄙夷地啐了一口。

葬禮很快開始，在秦秀有條不紊的主持下，順利進行。

直至日落西山，吃完席的親友們紛紛告辭離去。

秦秀也在兩個員工的幫助下把張偉的屍體抬到了車上。

他這輛老捷達是改裝過了的，後排兩個座椅都被拆掉，和後備車廂連在一起，相當於是一輛小貨車了，裝下張偉的屍體綽綽有餘。

「秦秀，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明天出殯的事也請你多費費心。」

小寡婦倚著門框，朝秦秀道謝。

秦秀抽出一根煙吊在嘴上，擺擺手笑道。

「沒事兒，咱專業吃死人飯的，那對待工作肯定得用心，應該的。」

掏出打火機把煙點上，夕陽的餘暉下，微笑的秦秀還真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和小寡婦道別，秦秀一個人坐上了自己的寶駕，驅車返回棺材鋪。

「啪嗒」一聲，打開車內的收音機，隨便調了個本地新聞頻道。

做他們這行的，也得多關注時事，耳聽八方。

誰知道哪兒說不定就發生什麼天災人禍了，到時候上門推銷的效率可比在店裡死等高得多。

「緊急報道，陽山市突發大霧天氣，請廣大居民減少出行...」

「大霧？哪裡來的大霧？」

就在秦秀摸不著頭腦之際，一片白茫茫的霧海出現在了天邊。

如同吞天噬地的沙塵暴一般，轉眼就朝著秦秀的方向撲來。

那淹沒天地的氣勢，讓秦秀瞬間震在了原地。

「他...嗎的，什麼情況。」

叼在嘴裡的煙頭順著張大的嘴掉在了褲襠上，老二危機讓秦秀瞬間回過神來。

「艹，得趕緊回去。」

秦秀突然想起了張偉那逆天的死法，他可不想因為看不見出車禍撞死。

趁著霧氣還未更加濃重，秦秀維持著均勻的車速小心駕駛，全幅精力都用在了開車上。

茫然不知，就在自己身後的張偉。

手指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