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VIP
皇帝勃然大怒,對上二皇子都如此氣盛,顯然是不能善了了,這次二皇子不死也要脫層皮。沒看陛下都用了「押」這個字么?
底下人都是機靈鬼,去辦事也踏踏實實的,絲毫不敢怠慢。諸葛晟剛剛才和晏君樂見過面,那晏君樂和他說,他害了他哥哥,給他哥哥的那杯酒里有毒,太子不死,他也逃脫不了干係。相反,若是他一概不知,他也有後手,烏儀皇子會為他們兜底。
諸葛晟本就夠驚怒的了,可乍一想,又覺得晏君樂所說很有道理。大哥不死,眾人眼中就永遠沒有自己。難道他不是個人么?
見這些侍衛居然敢直接就抓著他肩膀,諸葛晟簡直不敢置信:「你們瘋了?」
侍衛道:「陛下有命,卑職不敢不從。」
「你們憑什麼抓本殿下?我什麼身份你們不知道?」
「這是陛下御令。」
見耍橫行不通,諸葛晟又轉換策略:「父皇這是怎麼了?」
難不成是事發了?可是……晏君樂不是說了有烏儀兜底,怎麼查都不會查到他們頭上來的么?
侍衛皮笑肉不笑道:「恕卑職不知曉。」
父皇發怒,諸葛商卻不打算說什麼好話。平日里小打小鬧,他也就算了,他是長兄,諸葛晟再怎麼也是同胞兄弟,母後走的時候,他答應了她的,一定會好好照顧兩個弟弟妹妹,他自認從未有過半分不周到,可諸葛晟竟恨他至此,要他服下這絲絛之毒,五臟六腑同時發作。
他大概是真的走了眼了。
從前裴初驟一再提醒他,說二皇子恐有不臣之心。他總聽不進去。
現在呢。
他自嘲地笑笑。今晚的畫舫之約,他是不能去了。也不知道那兩個人去了沒有。
裴初驟和陸晚亭二人自然是沒去畫舫的。他們也想知道今日之事,最後的結果如何。雖然出了宮,但二人也沒走太遠,只等消息呢。有了消息,在皇城根腳下,第一個就知曉的。
諸葛晟和晏君樂還沒有提過來,可那宮人是一逮一個準。又是第一次幹壞事,陛下積威甚重,在他面前,宮人很快就吐了口,原來是那晏君樂晏大人,救過她一回,她心裡存了感激,這次便願意為他做下這等事。
皇帝一聽,頓時心裡更加憤怒。晏君樂可不會無緣無故就謀害宣明,除非有人指使,這事十有八九和老二脫不開關係。好啊,他居然狠毒至此!
不過那晏君樂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就是想著燒冷灶么。眼看著宣明身邊那麼多人,他是擠不進去了,論能力,這人倒也有幾分才幹,只是這人品,實在叫皇帝心裡發寒。這等人,斷斷不能容他。只待查清真相,立刻送他去見閻王!
諸葛晟比較近,所以他比晏君樂是先到了的。
他一進來,看見一個宮人跪地,父皇的臉色陰沉沉的,就連長兄也沒有與他打招呼,頓時心裡就一沉。這種感覺可太不妙了啊。以他十來年的經驗,此次非死即傷。
那宮人他還有點印象,好像就是在他給長兄敬酒的時候,送來新酒的那個。結合剛才晏君樂和他說的話,該不會這個宮人就是被他收買的那個吧?
說好的天、衣無縫,有烏儀皇子墊底呢,怎麼這麼快就被抓出來了?
還有長兄,他這不是好端端的么?
諸葛晟的目光太直白,他為人又蠢,不知道掩飾的,這下好了,不光是諸葛商,就連皇帝,也看出來了。
好嘛,小兒子這是巴不得大兒子去死啊!
「怎麼,你大哥沒死,你好像很失望?」
諸葛晟立刻就收回眼神,跪了下來,倉皇不可形容:「父皇此話太過誅心,我與兄長一母同胞,從來只有盼著他好的。」
又用可憐的眼神看向諸葛商。
諸葛商可不吃這一套:「此人乃晏君樂收買的,你今晚又與晏君樂見了面,說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他指的是宮宴中途大夥出去散酒的那一次。陸晚亭親眼所見。看老二還有什麼可辯解的。
可諸葛晟不知道那一次被瞅見了啊,他做賊心虛,還當是剛才宮宴結束后那一遭,也被長兄派人盯了個十成十的。
若是這樣,那長兄只怕是早已知曉今日之禍,只等著拿自己把柄了。
諸葛晟今日純屬「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這件事從頭到尾,什麼聯繫烏儀皇子,什麼準備絲絛毒藥,什麼收買宮人,那都是晏君樂乾的,和他諸葛晟有什麼關係?
現在倒好,看父皇的臉色,大概是篤定了這件事和自己有關係了。他此時再不撇清,豈不是小命不保?
諸葛晟立刻就老實交代並潤色不少:「父皇,兄長,此事與我無干啊。我也是才知道,那晏君樂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他神色何其憤恨,又添不少悲涼,搞得皇帝都饒有興味起來,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小兒子要如何瞎掰:「晏君樂怎麼野心了?」
諸葛晟便道:「我也是才知道,原來他接近我,就是為了燒冷灶,好挑撥我去和長兄斗。」這些相信有著不少暗衛的父皇查一查就能知道了,他沒必要撒謊。
「我總是不答應他,與他說長兄的好處,他便惱了,自己下了決定,想要暗害長兄,先斬後奏,方才他與我說了一通,我才得知此事,簡直是驚怒交加!」
皇帝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照這麼說,就在不久前,晏君樂還和諸葛晟有過聯繫?二人有過交談?他給了一個眼神,手下人就出去辦事了,這件事一定是可以查證的,宮裡就這麼大點地方。
他臉色淡淡:「那晏君樂豈有這麼大的膽子,謀害儲君,他可脫的了身?」
這是要逼諸葛晟將他知道的都說出來了。諸葛商從旁看著,卻並不同情這個弟弟。
諸葛晟為了撇清自己,自然是什麼都說的出口了,立刻就曝光了晏君樂的全盤計劃:「他有烏儀皇子頂鍋啊。父皇,兄長,你們不知道,那烏儀皇子是奔著死來的,他還想著兄長一死,父皇您必然會大怒,就會剷平烏儀國,他那為父不仁的父親也可以死了。他就是要以此報復他的父皇。」
皇帝:?
諸葛商:?
皇帝頓時覺得這烏儀皇子是不是有病啊,自己搞不定父親,居然想了這樣禍水東引的計劃,借他國的力量來複仇。
不過……他眼神在宣明身上落了一二,若是兒子真的被害死了,他的確會發兵烏儀,剷平烏儀皇室的。
皇帝忍不住道:「這烏儀皇子究竟怎麼想的,害了你不也一樣么?你也是朕的嫡子,你若死了,朕與你長兄也一定會剷平烏儀的。」
諸葛晟:???
這話也太過分了吧。他立刻就委屈而憤怒起來。
如果是陸晚亭在此,她一定會大笑三聲:妙!妙!妙!她之前怎麼沒想到這個呢。是啊,四皇子太蠢了,害諸葛晟不是安全多了么。
諸葛晟還沒來得及委屈說出口,皇帝就一巴掌扇了過來:「這麼說,宮宴散后不久你就知道了晏君樂要害你兄長,偏偏還優哉游哉地回了自己宮裡,當做什麼事也沒有。怎麼,你在等你兄長出事的消息傳來,好裝作悲痛欲絕地過去?」
只是想到這個,諸葛商的心裡就一痛。他親弟弟居然這麼恨他。
諸葛晟臉色一白,肉眼可見地心虛起來。可見這人真是個畜生,他就是這麼想的。他連挨巴掌都顧不得了,兀自辯解:「父皇,我是豬油蒙了心啊,一念之差,可我沒有主動要害兄長啊,我不敢的啊,我也不會啊。」
見皇帝一臉怒色,他又轉向諸葛商:「大哥,你知道我的,我不會害你的,我只是一時蒙了心。大哥你原諒我,你和父皇求求情啊。」
諸葛商垂了垂眸,「若我此時死了,只怕你也稱心如願吧。」
是,你的確沒有主動作惡,可你默許了惡,這難道不是一種惡么?
更何況,被害的人,是你的親兄長啊,對你這般好的兄長,你竟也忍心。別說是諸葛商,就是皇帝,一代入大兒子,也覺得怒火交加。
諸葛晟張了張嘴,啞口無言。皇帝見了這情況,冷笑一聲。
他是真沒想到,同胞兄弟,竟也能有今日。卻不怪宣明的,之前小打小鬧他也都知道,從來都是宣明讓著阿晟,可他是怎麼回報他兄長的?
等到晏君樂來了,人證物證俱在,他卻也知道咬死了不承認。這種謀害儲君的大罪,承認了就是一個夷三族。
他哪裡敢啊。一看二皇子,慫得很,將自己全給咬了出來,他心裡嘆息不已,若非實在無人可投,他又怎會選二皇子?
他這樣的人,皇帝是見多了。從前沒留意到他罷了,現在都害到他兒子頭上了。「將晏君樂押入詔獄,務必審出全過程。再將烏儀四皇子捉了,一併審問。」
晏君樂深深地看了一眼諸葛晟,他可真是將他賣了個十成十啊。
諸葛晟低下頭,不敢看父兄。
「二皇子諸葛晟,褫奪皇子身份,也送去詔獄,狠狠審一回,誰也不許留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誰也不會得罪皇帝。所以,諸葛晟這一回是真的在牢獄中吃了很大苦,也一樣被上了鞭子。
他還算好的,晏君樂才是真的慘,最後都被打的不是人形了。他自以為鐵骨錚錚,只要不承認,皇帝就不能拿他怎麼樣,可皇帝有的是手段,在詔獄里走一遭,晏君樂就知道,自己的骨頭軟不軟了。
很快,晏君樂主動求死了,並且認罪,交代的也很痛快,只想痛快地去死。
他將自己如何了解到絲絛毒、如何從江湖客中買到、如何收買的宮人、如何聯繫烏儀、如何實施計劃,都一一說明了。
皇帝大怒,依法處置了晏君樂,晏君樂是首惡,謀害儲君,凌遲、車裂,晏家,夷三族。烏儀四皇子,凌遲處死。他雖沒有成功,可他有意謀害大安儲君,便是極大的罪過了。不過,諸葛商聽說了他的目的后,見了他臨死前一面,答應他會安排他的兄弟上位,好換了他那個無德的父皇。四皇子得知后,感恩戴德,死也心甘情願。
他的妹妹,終於可以無事了。
雖說途徑不一樣,可目的是達到了。他真心感謝大安太子,死後也會護佑他的。
而諸葛晟呢,誰都知道晏君樂謀害儲君就是為的他,雖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可你諸葛晟明知道兄長有難還裝作不知,實在太過卑鄙。
皇帝終究顧及仙蕙太后的情面,沒有賜死諸葛晟,而是將他褫奪身份,貶為庶民,終身幽禁在鴻雪寺,終生不得放出。他還怕宣明繼位之後心軟,特意下了旨意,即便是後來者繼位,也不許放出這無父無君、毫無良心之人。
陸晚亭得知這個消息后,心道,皇帝對宣明是真心好,連這都替他考慮到了。到時候宣明繼位,難保不會有人勸他赦免這個弟弟,可有了他父皇旨意在前,誒嘿,「無改於父之道」嘛。
誰也不能說嘴了。
這件事結束了,晏君樂這個大毒瘤也剷除了,陸晚亭心情好的很。果然這時候的他城府還不如後世,好對付多了。
諸葛商雖說抓出了兇手,卻不太愉快。這也正常,誰知道自己的親兄弟要害自己,也不會高興到哪去的。
她就勸裴初驟,拉上諸葛商一起去畫舫上玩。
諸葛商終於
一洗頹色,痛快地應下來。
這一日,三人在畫舫上玩得很盡興,最後各自一杯酒,痛飲了,三個人都躺了下來,是排排趟的姿態。
裴初驟躺在最中間。
諸葛商望著漫天璀璨的星星,忽然勾唇一笑,一指:「那三顆,是不是我們呀。」
他們排排躺著,那三顆星星,恰巧也是並列著,璀璨極了。
裴初驟和陸晚亭都看過去,也都笑了。
陸晚亭道:「那子晉比你可要亮一些。」
「嘿嘿。」諸葛商並不介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晚亭和裴初驟都快要睡著了,又聽諸葛商說起話來。這廝的嘴似乎永遠封不上的。
「晚亭,子晉,你們以後生個女兒吧。」
頓時把二人困意弄沒了。
陸晚亭:「這是為何?」
諸葛商笑著:「因為我也要生女兒啊。到時候我女兒要和你們女兒作伴的。」
兩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那多可愛啊。
裴初驟敲他的頭:「你可真行!心上人都還沒一個,居然想起女兒的事來了。」
夫唱婦隨。陸晚亭也跟著笑話諸葛商:「是啊,是啊。宣明你可得抓緊,不然子晉可要超出你太多了。」
裴初驟成親,諸葛商單身。
裴初驟當爹,諸葛商單身。
裴初驟女兒都會叫人了,諸葛商還是單身。
咦惹。諸葛商只要一想到這個畫面,就忍不住難受起來。不行,不能讓這傢伙領跑太多!到時候兩個女兒的年齡差得遠了,玩不到一塊去怎麼辦。
「稀奇,這可真稀奇。」裴初驟道,「你宣明今日是怎麼了?」說到這麼遠以後的事。
諸葛商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就像是在另一個時空,他也和裴初驟說過類似的話似的。
陸晚亭看著落在水裡的滿天星河,彎了彎唇:「先別說孩子了。只說我們自己。我和子晉多少有空,以後還能遊歷天下,宣明你可就糟了。」
諸葛商一擺手:「所以說,還是得生孩子嘛。我要儘快教會他朝廷事務,我就解套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山河窈窕,繁華三千。」
說的裴初驟和陸晚亭都笑了,都同情那未來的侄子或侄女了。可憐見的,有這麼個爹。
說話聲音漸漸小了,陸晚亭和裴初驟陸續睡著。
諸葛商輕輕地爬起來,端詳了二人一眼,將裴初驟的手拉近了一點,挨近陸晚亭的手。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此生有此二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