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疑雲

幾人行走極快。

一路靜默地，行走在蘇少泱身前的雲霄仙子不說話，蘇少泱便也不好再張嘴多說什麼。只得屏息凝神，勉力地感受著跟隨在他們身後的雲鶴子，身上氣機的變化。

雲霄仙子對他所說的內容，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又不好深想。只得靜默地低著頭，細細地回味和咀嚼著今日所發生的事。

「你剛才……是想衝過來……幫我？」

正當蘇少泱深陷在心中的疑惑，想要在邏輯中，把自己今天所知的信息，一點點地拼湊起來，腦海中漸漸有了些清晰的影像的時候。走在蘇少泱身前不遠處的雲霄仙子，卻突然停了下來。

蘇少泱猛然抬頭，卻不經意地看到了，雲霄仙子的貝齒輕咬、唇如激丹，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這絕美的畫面驚呆了。

「我問你話呢！」

看到蘇少泱這幅蠢樣，雲霄仙子的有些面色輕赧，微微不悅。

「哦，哦！」

被雲霄仙子輕聲喝斥，蘇少泱趕緊回過了神，坦誠地檢討道：

「當時黑霧太重，而我又看不清師姐你的情況，情急之下，便沒想太多。確實是有點亂了陣腳……」

「那你……不知道自己的修為么？不自量力！」

意料之外的，雲霄仙子並沒有像之前他們初次相識時，那般嘲諷他。但是卻也不輕不重地嗤笑了一句。

不知為何，蘇少泱的心中一癢。竟是覺得，當下耳畔的這聲音，為何如此動聽？

「小師弟，六師妹，怎麼了？你們有什麼發現？」

正當蘇少泱又一次的陷入了痴想，心中思緒萬千，卻不得由頭時。輕提寶劍，手持明珠的雲鶴子，卻是已然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緒，洒然地自洞穴的光明處，走了進來。

蘇少泱回頭望去，卻只見手捧著明珠照路，俊逸如謫仙的雲鶴子，在洞口明晃晃的光線中，被拉得詭異而修長。

「沒什麼。我們這裡有個岔路口，不知道該往那邊去了。」

蘇少泱轉身，趕緊把自己失神的眼光，從雲霄仙子身上挪開。

「六師妹不是知道么？怎麼不繼續往裡走了？」

雲鶴子從懷中掏出了兩顆指頭大小的夜明珠，分別遞交到了雲霄仙子和蘇少泱的手中。

頓時，在三顆夜明珠璀璨光芒的照射之下，原本已然變得逼仄不少的山洞之中，亮堂了不少。

在被兩條岔路，分成了兩個丈許見方洞穴的山洞之內，一看就是已經被巴蛇妖屠獅道人改造過了。

除了一個被當做了儲物間，堆滿了蘇少泱等人要找的貨物，和九州各種天材地寶的洞穴之外。還有一個，便是被拓寬和隔離成了，幾個大小不一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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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個被改造成得布局典雅、陳設井然有序的山洞之內，卻分明還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黃一綠，兩套纖細女子的外衣。看樣式，應該是梁州蜀地女子，坐待閨閣時的穿著。

蘇少泱幾人訥訥無言。

一想到那在人間慘劇中身死，至今都未得轉生的痴情女子。和那在臨死之前，已經幡然悔悟，甘願自戕而以死贖罪的巴蛇妖——屠獅道人。

幾人便止不住地在心中，微微的嘆了口氣。

將手中的一個芥子袋遞交給了蘇少泱，雲鶴子輕撫了一下，那兩件被屠獅道人保存得極為完好的繡衣，澀聲道：

「我雲鶴子修道百餘年，斬妖除魔無算，自詡是正道名門、替天行誅。卻想不到，到今天方才知道……原來在這天地間，生而有靈，可以做到情意深重的……原來遠遠不止，我們人之一族！我們洪荒之中，萬物皆可通玄，萬物皆是有靈，今天的事情，是我輕看了天下的諸般生靈，小覷了洪荒的眾生了！」

「大師兄！這事不能怪你！即便不是因為它妻子的事情，屠獅道人這幾年，在北境這為奪寶而殺死的洪荒修士之多，所欠下的人命之巨，就已經夠他死上好幾回了！」

掂了掂手中略顯沉重的芥子袋，蘇少泱從裡面翻出了『岩猛』要他們，幫著尋找的那個藥箱：

「況且。屠獅道人雖然身死了，但是他臨死前已有了悔悟之心。而我們幫『岩猛』找到這藥箱，則又可以讓他妻子得以續命，這兩樣，也應該都能算是我們的一份功德吧！」

雲鶴子接過藥箱，打開看了看，卻發現只是一些生長在北境極寒之地的，在南方十萬大山無法買到的溫養之物。想了想，便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枚仙家丹藥，輕念口訣，化在了藥箱內的妖物之中。

「也罷！這次把藥箱還給了岩猛，我也要再下一次南方。將屠獅道人的話進和這兩件衣物帶過去，好叫那兩個女子不要再等，早些去投胎了！」

將身前的兩件衣物收入了芥子袋中，雲鶴子將手中的長劍一收，負到了背後，垂吊在劍柄之下的劍穗猶如一尾翻滾的游魚，在空中晃了幾晃。

低頭又從懷中掏出了一件軟甲類的法寶，交到了蘇少泱的手中：

「小師弟！師兄我這就要南下了！這件下品仙器的五靈甲你先收著，以後行走九州用得著。待你回去后，你要替我好生的侍奉老師!這仙甲，便送與你，好與你七師兄為你煉製的靈劍配成一對！好去九州中做一個逍遙的劍仙！」

蘇少泱口中訥訥，接過了法寶，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即使是在九州大多數的門派之中，一件下品仙器的護身類法寶，也都是極其珍貴和稀有的。

「師兄我是個懶人。雖然忝為我們道德宗的首徒，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卻極少有像今次這樣，能如此長時間的，像教導你和六師妹這樣教導你們。這次，正巧也是趕上，你又適逢入門所以。師兄這次我就憊懶了一些。便一次都把你和六師妹，都叫到了這北地中來了。」

雲鶴子呵呵地笑著，為蘇少泱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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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天師兄我就不隨你們回去了！師兄我不比你六師姐，修的是九霄天雷，這種天道中的堂皇大道。」

雲鶴子忽然微微酸澀地笑了笑，道：

「像師兄我這種從紅塵中來，無法徹底做到心中澄澈，一心只醉心於天下人道和俠道的人，估計也就只能修鍊這下一乘的，人間劍道了！」

被雲鶴子這一番話弄懵了的蘇少泱不知如何介面，只得求助似的把眼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雲霄仙子。

「師妹這次能有所得，全是仰賴師兄！我們此番來到北境，不僅是為小師弟找到了煉製法寶所需的材料，也順便賺下了岩猛和屠獅道人，這兩個功德，也算是收穫頗豐。師兄你明日要是有事在身的話，先行南下離去便是！只不過十萬大山危險重重，梁州境內也多有妖邪出現，師兄你千萬要小心些！」

看到蘇少泱若有所求眼光，雲霄仙子適時地接過了話頭。

「哈哈！那好，從明日開始，護送小師弟回山、指導他修行的重擔，我可就交到你身上了！」雲鶴子爽朗一笑，似乎已然又回到了，之前那般豪放不羈的心性之中。

「都是分內之事。」見雲鶴子並不理會自己的提醒。此間諸事已畢，雲霄仙子便也淡淡一笑，迅速回復到了她一貫的清冷之中。

道德宗門人行走天下，向來有各自所秉行的心中之道——因此，雲霄仙子也就不再多言，起步緊隨著遠遠輟在雲鶴子身後的蘇少泱，一道向北境行去。

……

「明日一早，我們便先行離開。」

待幾人快要接近北境，回到小鎮時。雲霄仙子突然以極快的語速，向蘇少泱悄聲說了一句。

「為什麼？」

一路上還在細細回味著這次北行的所見所得，錘鍊著心中感悟的蘇少泱猛然回頭，有些疑惑。

「明日再和你細說。」

雲霄仙子面色清冷，有些警覺地看著遠處北境街道上，那些滿街身穿著統一的黑亮短打，好像憑空出現在街道上，三五成群逡巡著的魁梧漢子。

「是黑龍王的人？」

遠遠地，蘇少泱望著那些漢子黑亮短打上，顯眼的黃色虯龍紋飾，想到之前岩猛對幾人的勸誡，蘇少泱瞬間便明白了，雲霄仙子如此警覺的原因。

幽幽地嘆了口氣，雲霄仙子一貫清冷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凝重的神色：

「屠獅道人，在臨死前告訴我。這幾年，他之所以會從這北境之中逃離，而藏身到荒山野洞之內，就是因為被這黑龍王所迫。」

蘇少泱微微一愣，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

「那大師兄呢？」

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遠遠先行離去的大師兄，和變得有些反常的雲霄仙子，蘇少泱突然有些不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