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如守中

說話間，一行人的隊伍，便出了南陽城的地界。到了外方腳下，一處高垣絕起，怒濤轟鳴的所在。

行走了近一日，眾人人困馬乏。尤其是跟在蘇少泱等人身後，推著沉重的鏢車，和眾人南下路上輜重的趟子手們，則更是累得直不起腰來了。

『好將不使疲兵。』

一路上，只顧著低頭與蘇少泱攀談，向他請教劍術精要的程卉英。於是，便在護衛教頭聶志平的建議下，將眾人的隊伍，安扎在了此處。

落-馬而下的蘇少泱極目四顧。

只見自己周身兩側，高垣絕壁直聳雲天，如同一柄柄直指青天的灰白長劍，睥睨人間。

而在那空懸於自己一行人，所駐營地兩側的道路和江水之上，猶如生根在雲端之中的層層松柏之間，一隻只羽色蒼灰，鳴如鳳嗥的巨大羽禽，則在其中悠遊穿梭……

「外方山，山勢高絕，幾可參天，在豫州大地上，綿延有數百里之多。其間羽鶴飛禽，多之無數。傳聞，是我們九州的一個仙家門派，修行駐蹕的洞天場所。」

一個清脆而颯爽的聲音，突然自背後響起。蘇少泱回頭，這才發現，原來是一身勁裝輕甲的程卉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飲馬來到了他的身邊。

「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出身九州正統道家宗門的他，自然也是一眼，就發現了外方山，這座人間洞天福地的不凡。

「怎麼？蘇公子還會堪輿之術？」

一路行來，因探討劍道而與蘇少泱親近了不少的程卉英，目光有趣地看了過來，笑問道。

「哪裡哪裡。」蘇少泱笑著道：「只是我們九州鍾靈毓秀。蘇某也算是走過一些地方，有感而發罷了。」

回頭看了看眾人駐紮營地的兩頭，那被深深藏在了，高山峽谷和湍流之間，消失不見的道路，蘇少泱意有所指道。

他出身白龍山，穿越來到洪荒世界之後，做的第一份行當，便是攔路劫道。因此，他在先前甫一進入到這個峽谷之中時，便已出於本能的，在心中給這個地方適合打劫的指數，打了個滿分。

只怕有的人，要的就是你因這一份美景，而導致的放鬆！

蘇少泱的眼神，若有似無地掠過了幾隻，在眾人頭頂上的青峰和白雲間，長唳而過飛隼。

威遠鏢局是九州江湖中，經營了近百年的老牌鏢局了。但是作為這一次走鏢負責人的程卉英，卻在聶志平的建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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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把鏢隊駐紮在了這樣一個幾乎是絕地的地方。

這倒是有些引起，蘇少泱在內心中的好奇猜想了！畢竟，九州的江湖，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只裝得下武藝和力量的地方。

「蘇公子、少東家，兩位可以過來用飯了！」

正當程卉英的雙眸，也漸漸要隨著蘇少泱的眼光，停留到那幾隻在眾人頭頂逡巡不休的飛隼身上的時候。一聲夾雜了幾分沛然氣機的，貌似粗獷的聲音，來到了兩人身後。

「蘇公子，你我共飲一杯，如何？」

收回了在這寥廓美景中，漸漸變得有些沉醉的目光。笑容颯爽的程卉英別過了頭，笑著對蘇少泱邀請道。

「好！」

下了山的蘇少泱，便是一個飲中狂人，見有人請他喝酒，便欣然應允。至於隊伍之中，其他人心中，那些顯而易見的沆瀣，他也便只當做是沒看到了。

畢竟，即便是他與雲霄仙子，有一身的修為。

但是世事如棋，自有它其中必然的因果規律。若是沒有非此不可的必要，他是不會強行在其中強出頭，影響事情原本的必然走向的。

因為，這些事情的必然發展走向，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可以被理解為天道在世間的體現的。

天地猶如橐龠，雖然世事變化萬千，看似紛雜，但是其中，卻必有其必然至此的因果由來。

多言而數窮，言多則必失。因此，便不如守中。

於是，以一個曾經的專業土匪的職業素養，瞧出了自己隊伍眼下潛在風波的蘇少泱。便只笑嘻嘻地接受了，程卉英拉攏意味再明顯不過的邀請，沒有多說話。

為雲霄仙子向程卉英討了一頂安靜些的帳篷，蘇少泱在周圍布置了幾個精巧的小法陣之後，便帶著他那柄寒鐵劍，欣然赴約了。

雲霄仙子比不得他，雖然也以下山修入世之道。但因為其天性和後天所修大道的緣故，看起來仍是頗為疏淡高冷，有些不近人情。

因此，為了防止某些可以預見的，不必要的滋擾和事端出現。蘇少泱便如同護食一般，鬼使神差地，將雲霄仙子的行跡，像寶物一般的隱藏了起來。

晚間的酒席，說是程卉英的邀請。其實，在隊伍的護衛教頭聶志平，全面接管了隊伍的安扎，和此次南下的一概事務之後。

這次飯局的主人，便在悄然之間，換成了眼下將南行的隊伍，悄無聲息地絕對掌握在了手中的聶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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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破不說破的蘇少泱，在一個聶志平手下親近護衛的引領下，落座到了程卉英的下首方向。

能夠得到程卉英和聶志平的賞識，有資格在火堆旁落座的。除了鏢局車隊里，幾個資歷老一些的中年鏢師之外，便只有那些平日里，便和聶志平鐵板一塊的護衛們了。

好一幅仆強主弱的有趣畫面。

「聶教頭，一路上承蒙你和弟兄們的照顧，辛苦了。」

並不顯被卷進這一場是非的蘇少泱，營地內的火堆旁，率先向聶志平舉起了手中的酒壺。

因為今晚端坐在人群上首，負責主持營地內所有事物的人，是聶志平的緣故。蘇少泱和程卉英手中的酒杯，便順理成章地，被他換成了酒壺。

「蘇兄弟客氣了！」

被座下的眾護衛，群星拱月的拱衛在人群上首的聶志平，扯了扯他那刀疤一分為二的猙獰臉龐，粗獷道。

「你和陸姑娘，師出名門。不像我這樣的野路子，是難得一見的俊彥人物。要說照顧，還是得以後你們來照顧我才是！」

眼睛往少泱身邊的人堆里瞟了瞟，沒有如願看到雲霄仙子的聶志平，故作文雅道：

「像陸姑娘這般，從畫里走出來的天仙般的人物。我想，只要是一個我們九州江湖上的豪傑，便都是很樂意與她互相照顧的！」

「哈哈！哪裡哪裡！家師姐的性子，從小便有些冷清，實在是算不得溫良賢淑。聶教頭，可不要被家師姐的外表所矇騙了！」

從手中的酒壺中，嘗出了蒙汗藥那特有的曼陀羅花味道，蘇少泱的眼底不可抑止的閃過了一道寒光。被聶志平一而在、再而三的，用褻狎的口吻污及了雲霄仙子，在他的內心中，其時早就已經怒不可遏了。

眼見蘇少泱將手中的酒壺，豪飲了數口，端坐在烈烈火光中。臉色明滅不定的聶志平，也自他那雙狼獾般的眼睛中，射出了兩道冷冷的精光！

「蘇兄弟，你就不要客氣了！陸姑娘溫不柔溫柔，過了今晚，我聶某人便可知曉了。至於你，過了今夜，如果你樂意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叫我一聲『姐夫』！」

說罷，聶志平便突然將他手中的酒壺往地上一摜，哈哈狂笑起來！

而與此同時，在眾人營地駐紮的道路兩頭，突然亮起了無數明亮的火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