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言

西郡

烽煙四起，城門被破。

群鴉飛散，兵臨城下。

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血流成河。閣樓上下的喜慶裝飾與城牆下的殺戮戰爭，格格不入。

步搖斷壁殘垣上，那眼神似悲似傷，直直的凝望著城牆之下的凶獸。

尖叫呼喊聲，士兵之間的爭鬥廝殺。盡數都湧進她的腦子。

悲愴之時，淚眼婆娑的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彷彿時光回朔，那白衣少年郎驅馬而至。

竟真的是他！

女子愴然一笑，不禁自嘲。世人皆言，最美的事物往往傷人無形。

那個少年郎欺騙了她，是被她拾回的那個人，他還有一個極好聽的名字——阿昭。而現如今，發起的戰事種種皆是出自他手，使百姓痛不欲生的人亦是他。但為何偏偏是他，矇騙她至今傷她至深。

曾經還傻傻以為阿昭是她想要嫁的人，阿昭也是口口聲聲許諾發誓：定然不會負他…可到頭來，卻頂著假意的面具欺騙她。

牆上的人一身白色衣袍，眼淚早已成河。眼神絕望無助，抻著直直的身子站在城牆之上。

站的過久，只覺得身體動都動不了，呼吸一滯，漸漸微弱。身子在寒風中更顯的嬌小，步子有些不穩，瞧著手上的那一枚相思扣，不禁失笑。

終於她看見了，那個自己曾深深喜歡的人，他正坐在戰馬上，於士兵之間廝殺，他身著戰甲，他的身影在將士之中最為顯眼，步搖仍能於千萬人之中將他認出。頓時覺得腦中放空，覺得這一切顯得如此可笑。

「阿昭！」步搖叫了他一聲。自己終究是遇人不淑，才會落個如此地步，心口彷彿被利刃划傷，還未防備之時，被重重一擊。

只聽，「砰！」一聲，城牆被火強攻，在天空幻化成了一道黑色的琉璃煙火。

「阿揺！」那個她滿心歡喜放置在心尖上的男子，此刻倒是回過神色。

眼神中頓頓一噩，幽深眸子布滿血絲。顧及不得煙的巨大衝擊力，他飛身奔去。

可一切，終究還是錯過了。

「阿昭，阿昭…」女子笑面如花，眉間似乎還帶著一縷郁然，她在生他的氣。

接著，她繼續詢問：「你帶我再去一次花市可好？我保證…保證不會再貪吃，耽誤了回宮的時辰…」她嘟著櫻唇，如發誓一般豎起幾根手指。澄澈稚嫩的雙眸此刻倒像是化作柔軟的荊棘，纏繞在他的胸膛，慢慢延伸攀爬至心肺，他的身子微向後一顫，眼神悲愴與絕望，他微張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話。

彷彿時光顛轉輪迴，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阿昭，阿昭。你就帶著我一道去吧。」步搖看著眼前的顧昭，伸起手挽著顧昭的胳膊晃著。

顧昭忽的抬起眸子，正對著眼前稚氣的步搖。

她那澄澈明亮的眼睛閃爍著光芒，心下不禁有些軟。

但是下一刻，顧昭恍然想起前些時日大怒的夫子。

顧昭提醒道：「夫子還在生氣，你的文章寫好了沒？」

說罷，步搖閃著光亮的眼眸一下就收了回來，唉聲嘆氣，靈光閃閃眼底布上了一層落寞。

步搖想起來，文考之時自己的文章落榜，落榜也是常事…但是最為不得了的便是，步搖在文章之中對夫子頗有微詞。

驗考之時便惹得夫子大怒…夫子的脾氣執拗三令五申步搖須得將文章修整之後，才可重返書齋…

步搖又將落寞的小眼神放在顧昭那張俊容之上，步搖嘟嘟嘴：「我寫了。」還堅定的將手伸出，像是發誓的動作。

顧昭怔了一下，覺得步搖的動作極為的滑稽。

隨後嘴角勾起，銜著笑道：「好了，我幫你先看看。」

步搖有些欣喜，小嘴翹了起來：「謝謝阿昭！」從袖口抽出文卷，遞在顧昭面前…

可當夢境復醒，一切…都還是枉然。

他張了張口，唇一張一合，似在念叨著她的名字。但無論他如何呼喚她，都喚不回她。

他詫然回神，忽想起…阿搖再也回不來了！